019 深入敵營
夜幕降了下來,朦朧的月色籠罩了整個白登山,在山坳的寨子里卻燃起了一堆堆的篝火,火焰熊熊,圍在火堆旁的人,似乎熱情都被篝火點燃了,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吆五喝六的好不熱鬧。
驢三靠著石壁斜卧著,這個姿勢,他能更加清晰感覺到腹部的充實,白天趕了一天遠路,才劫了一個寨子,晚上飽餐一頓,他不覺有點睏乏。
「驢三,你他娘別睡過去了,前半夜,咱哥幾個可要守夜呢!」坐在火堆對面的屠老四砸吧砸吧嘴,似乎滿腹的牢騷,他和驢三是同鄉,原來是個殺豬的屠夫,跟著鄧豹改行后,在他手上肢解的人比殺過的豬還多。
「屠老四,你又不是不知道,驢三白天連搞兩個女人,精力早就榨乾了,哪裡還提得起精神守夜?」石河子尖著嗓子淫笑道,他喝了不少酒,跳躍的火焰映在臉上,滿臉的猥瑣。
「石河子,你他娘的也不是好鳥,連十來歲的女娃娃也不放過。」提起女人,驢三似乎來了點精神,將一桿硬木長矛橫在膝蓋上,起身在篝火里添了一把柴火。
「你們兩個,也太沒出息了,前幾天,雖說拿下了宋家寨,擒住了宋義水,但鄧大當家也受了傷,我們還需要小心一些。」屠老四雖是個屠夫,但卻是個心細的人。
「這年頭,不是殺人,就是被人殺,沒有旁的道,鄧老大給我們指明這一條路,老子也只能給他賣命。」石河子猛地抓刀跳了起來,在騰騰的火焰上舞了個刀花,輕喝道:「想傷鄧大當家的?先過老子這一關!」
篝火旁的屠老四笑罵道:「你這兔崽子,竟在老子頭上耍大刀!」
驢三卻沒有笑,他身體忽然綳得直直的,就像他膝蓋上那桿筆直的長矛一樣,火焰映在他身上,如同一座石像一樣。
「驢三,你小子腦袋被驢踢了,這麼也跟著石河子犯傻?」屠老四用手指戳了戳他,看這小子是不是坐著睡著了,以前兩人在山寨守夜的時候,這小子沒少偷睡。
「你們看,那是什麼?好像是個人。」驢三指著前面的林子突然開口。
屠老四和石河子立即警覺起來,順著驢三手指的方向一看,挨著小溪的林子邊似乎有道人影,月光照在那人身上,探頭探腦的正在向這邊張望。
三人倏地起立,抽刀挺矛的摸了過去,等到了跟前,映著月光一看,卻是一個穿著破爛灰袍的年輕後生,左臂處一片血跡,似乎受了傷,三人對望一眼,一起撲將上前,抓胳膊扭臂膀將那人死死擒住。
不料那人任他們擒拿,絲毫沒有反抗,三人驚疑之極,驢三問其餘兩人:「怎麼辦?」
「那還用問?這小子鬼鬼祟祟的,怕是細作,乾脆把他宰了得了。」屠老四說得快,動作也不慢,手一提鋼刀,就要舉刀砍掉這人的腦袋。
刀還沒有舉起來,就聽那人喊道:「你們好大的膽子,我有要緊事兒見鄧大當家。」
這人正是石破天,那日他辭別虞太守后,在上谷郡尋了間廢棄的民房,將手機藏了起來,又跟著一說書先生學了一整天清河方言,這才混在北上的難民隊伍里摸進白登山,可在山裡面尋了三天,雖然隨處可見燒殺搶掠的痕迹,但鄧豹這伙流匪的營地卻一直沒有找到,他白天翻山越嶺的尋找,晚上靜坐練功,直到第三天傍晚,他正要嘗試突破《意形決》第二層,前面山坳里忽然炊煙四起,並隱隱有火光閃動,似乎有一營人馬正在那裡。
石破天大喜,沿著溪流朝下遊方向走去,穿過密林,果然前面空地上,沿著溪流扎了不少營帳,流匪們正圍著一堆堆篝火飲酒吃肉,大肆喧嘩。
石破天琢磨著這是鄧豹的營盤,當下再無猶豫,伸手從腰間拔出狼牙箭,照著自己胳膊扎了進去,『噗』的一聲,一股鑽心的疼痛讓他呲著牙齒直吸冷氣,他知道這狼牙箭的箭簇帶有倒鉤,若強行拔出,定會連帶掉一塊碗口般大小的血肉,當即右手緊攢箭桿,猛一用力,只聽又『噗』的一聲,那箭鏃便就洞穿左臂而出,石破天不及呼痛,探出右手將穿透而出的箭鏃拗斷,隨手丟於地上,忽一咬牙關,右手手握箭桿,奮力一提,又是『噗』的一聲,將那穿臂之箭連根拔起,帶起一片血霧。
石破天一頭的冷汗,他強忍著痛,扔掉那箭矢,隨手撕掉衣服下擺,草草包紮了一番傷口,這時整個左臂已然血光淋漓,看起來甚為駭人。
虞荃信的心思可沒有白費,石破天性子堅忍不拔,從小就佩服關二爺刮骨療傷,這個苦肉計可使得貨真價實,不摻半點水分。
包紮好傷口后,石破天犯了愁,我怎麼進去呢?就這麼大搖大擺的走進去?難保不引人懷疑,不行,我還得想辦法讓他們把我抓進去,一念此至,當下踅摸過去,故意挨著近點,好讓石河子三人逮個正著。
屠老四一聽這人好大的口氣,當下心裡有些慌張,把剛舉起來的鋼刀又放了下來,瞪眼打量著他道:「你是誰?見我們大當家有什麼事?」
石破天當即臉色一沉,不屑道;「我找你們大當家有要事稟報,此事事關重大,豈是你等能知道的?」
石河子三人對望一眼,越發覺得眼前這人高深莫測了,還是驢三心眼多,眼珠子一轉,嘿嘿笑道:「不如我們將他送到二當家那裡,由二當家決斷。」
「對呀!」屠老四一拍大腿,哥幾個本來就在二當家帳下聽令,不管這人什麼來歷?交給二當家處理不就完了嗎?當下嚷嚷道:「走,我們把他送到二當家帳子里去。」
石破天一聽壞了,來的時候他都打聽了,這個二當家叫做鄧彪,是鄧豹的親弟弟,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兇徒,落在他手上恐怕要耽誤事,這時石河子三人已經推推搡搡的押著他走,沒有辦法,只能走一步是一步,見機行事了。
不一會,到了一個相對大些的營帳,帳子兩旁各有一個帶刀武士把守,屠老四通報了一聲,進了帳子。
營帳裡面鄧彪正吃了個酒足飯飽,所謂飽暖思淫慾,他正要吩咐手下將搶來的民女押兩上來供他淫樂,不料見屠老四急沖沖的掀簾而入,心下有些不悅,環目一瞪,怒道:「屠老四,不是吩咐你去守夜嗎?吃飽了沒事幹是不?這麼晚了來老子這裡做什麼?」
「稟……稟告二當家,小的……的在外面抓住一個姦細,該怎麼辦?」屠老四被鄧彪一瞪,心下一慌張,把準備好的說辭給忘記了,一時口急,倒是沒解釋清楚。
「什麼?」鄧彪心裡更不高興了,怒斥道:「你他娘的跟了我幾年,腦子活在狗身上了,這還用問我嗎?直接砍了了事。」
石破天在外面嚇了一跳,心說這鄧彪也是個混球,我在不說話,恐怕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把命丟掉,當即大喊道:「鄧彪,你好大的膽子啊!你敢如此怠慢我,就不怕耽誤冀王的大事嗎?」
「什麼?耽誤冀王的大事?」鄧彪一怔,把端往嘴邊的酒杯子一放,高聲吩咐道:「把他給我推進來。」
驢三、石河子正要推他,卻被石破天眼神一瞪,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令兩人不敢動彈,石破天這才昂然挺腹,大闊步走進大帳。
進了營帳,借著跳躍閃動的燭火,只見床榻上大馬金刀坐著一個大漢,那漢子熊腰虎背,一臉的橫肉,正煞氣騰騰的瞪著他,石破天夷然不懼,神色自若的淡淡回望了他一眼,神色甚為不屑。
見他如此高傲,鄧彪勃然大怒,怒斥道:「好大的膽子,來到老子營帳中,你為何不跪。」
石破天仰天一陣大笑,似乎聽到極為可笑的事,冷笑道:「我憑什麼跪你,你管得著我嗎?我可是冀王派來的。」說到冀王派來的時候,他語氣裡帶了一絲自豪。
鄧彪一聽他是冀王派來的,他也知道冀王與大哥有前約,他們這支部隊在白登山瞎轉,就是等冀王的消息,當即不敢怠慢,粗聲道:「冀王現在在什麼地方?怎麼不過來接應我們?」
「你問我們冀王啊!我們冀王在清河狼歇山藏著呢,要迎接鄧大當家,得從清河殺往上谷郡,一路上關卡重重,但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鄧彪臉色一緩,他也知道從馬邑到清河橫著上谷精銳,並不是容易過去的,當下又問道;「冀王這次帶了多少人馬?」
「號稱有八萬,實則有四萬人馬。」石破天朗聲作答,聲音里有一股掩飾不住的自豪。
「他媽的,你小子莫不是胡說,冀王哪裡有這麼多的人馬?」鄧彪環眼一瞪,根本不相信,在他的印象里,冀王能有二萬人馬就了不得了。
「哈哈哈哈!」石破天一陣長笑,神色甚為不屑,冷嗮道:「你懂什麼?自從狗皇帝發兵征夷后,清河郡、安定郡抽兵抽丁的,官家力量孱弱,根本無力出兵,冀王集中兵力,吞併了安祖海餘孽,整合了幾郡義士,人馬自然強壯起來,這次為了迎接鄧大當家,我們精兵盡出,人馬焉能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