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兵庫密
鼓平同嘿嘿一笑道:「鼓某說的這些自然與此事大有關係,南霽云為什麼被殺頭,因為他想造反,先皇先下手為強,剝奪了他的軍權,治了他死罪。」
「他怎麼死的?和老夫有什麼關係?」宋義水的語氣有幾分不耐。
鼓平同嘿嘿一笑,聲音里透著神秘,壓低聲道:「先皇登基后,南霽雲就知道皇上要向他下手,所以籌劃謀反,私販軍糧和馬匹,花費大量財力和精力鑄造了幾萬套重兵兵器甲胄……」
「什麼?」鼓平同話沒說完,無論是帳內的宋義水,還是帳外偷聽的石破天,同時吃了一驚,誰都知道,重裝兵種,特別是重騎兵,在戰場上起著舉足輕重的地位,然而重騎兵高昂的造價,恐怖的消耗,對士兵和戰馬的嚴格要求,簡直用苛刻來形容,重騎兵歷來是部隊的王牌,二十萬大軍能培養出一萬重騎兵算不錯了,南霽雲竟私造了幾萬套重兵兵器甲胄,不得不讓人吃驚。
「南霽雲好大的手筆,好深沉的心思,還好先皇早一步除了他,否則讓他起兵謀反,我們四家祖父恐怕不是貶為庶民這麼簡單了。」
「宋寨主說的極是,這些都是鼓某從祖父留下的一個手札里推測出來的,南霽雲鑄造好這些兵器甲胄,運在一個秘密地點藏了起來,所有知道詳情的全部都滅了口,將藏匿地點繪製在一張地圖上,分成四份送給四位心腹手下……」
「難道說南霽雲四位心腹手下是我們宋、秦、扈、鼓四家祖父?」宋義水的聲音略微一頓,又道:「老夫家祖是流傳下來一份羊皮密圖,只要老夫貼身收好,卻從未說過用途。」
「那份密圖現在在何處?」鼓平同的聲音有些急迫,石破天在帳篷外面聽出眉目來,顯然這個鼓平同一切圖謀志在兵庫密圖。
「鼓平同,你和秦雲城勾結鄧豹,滅老夫宋家寨,破扈家谷,抓了扈松奇的獨子扈不屈,原來是打的這個主意,你這狗賊,老夫若是得困,必先斃了你。」
鼓平同嘿嘿笑道:「鄧豹一路搶劫,可不是專搶你們宋家寨,鼓某和秦雲城也是迫於形勢才降於他。」
「那你找老夫何事?不是想讓老夫把密圖送給你吧?」宋義水冷哼一聲道:「別痴心妄想了,密圖不在老夫身上,老夫更不會給你。」
「宋寨主可想錯了,鼓某怎會做趁人之危的事情,鼓某隻是想和宋寨主聯手做一件事情,事成后共享密圖機密。」
宋義水「咦」的一聲,問道:「什麼事?」帳篷外面石破天也聽得心中好奇,雙耳高豎,凝神傾聽,卻要聽聽這個鼓平同又有什麼陰謀詭計。
「這件事情就是……」聲音忽然底了起來,漸不可聞,石破天即使心神凝聚,也聽不清楚,心中咒罵不已,他知道鼓平同用功力把聲音壓成一條線,傳入宋義水的耳鼓,此功法頗費真氣,除非高他一階段的武士才能傾聽到,石破天剛剛進階金湯階段,能收斂氣息,讓帳內鼓平同無從覺察已經算不錯了,更遑論其他了。
只沉寂了片刻時光,就聽見宋義水說道:「就算老夫答應你,但老夫如今功力被封,明日如何動手?」
「宋寨主只是被服用了酥功散,吃了鼓某這兩顆解藥,過上兩個時辰,自然功力恢復。」鼓平同一言方畢,嘿嘿笑道:「宋寨主,鼓某得罪了。」聽聲音似乎是上前為宋義水服藥。
帳外的石破天心下暗奇,心想鼓平同這麼好心?難道他不怕宋義水功力恢復后和他反目?正在疑慮之際,卻聽帳篷里傳來宋義水憤怒的聲音。
「鼓平同,你這狗賊果然沒安好心,喂老夫這兩顆藥丸里,恐怕有一顆是毒藥吧?」
鼓平同不置可否,冷笑道:「宋寨主不必擔憂,只要完成約定,鼓某自然奉上解藥。」
宋義水沉吟片刻,妥協道:「雖然你鼓平同不是個守信君子,可老夫現在受制於你,沒有什麼話好說,明日之事,老夫必會出手。」
鼓平同嘿嘿一笑,聲音里透著得意,壓低聲道:「那鼓某就不打擾宋寨主休息了,帳外兩人被鼓某突然擊昏,明日起來怕鄧豹怪罪,應該不會去說什麼,但若他兩人問起,宋寨主應該知道怎麼回答。」
宋義水低喝一聲:「快給老夫滾蛋。」
鼓平同卻不動氣,嘿嘿笑道:「那鼓某這就告辭了。」一言方畢,一把掀開帷帳,向外張望了幾眼,沿著來路飛奔而回。
石破天待他走遠,他真有心想進去問問鼓平同圖謀何事?奈何宋義水和他並沒有見過面,暴露了自己身份可就大為不妙,當下也沿著來路摸了回去,進帳后宋達依然鼾聲如雷,彷彿在自己家睡覺一樣,石破天大感佩服,當下摒除雜念,準備打坐練功,可腦袋裡滿是兵庫密圖的事,怎麼也靜不下心來。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那些流匪嘍啰們,似乎得到命令,紛紛起身了,有的埋鍋造飯,有的拔營拆帳,有的收拾行囊,還有的割草喂馬,石破天在溪水邊洗了個臉,問一燒火做飯的流匪討要了點鹽巴,抹在牙齒上用手指刷了刷,用溪水漱了口,麻五派人送上早膳,兩碗雜谷粥,四個混著肉沫的蕎麵餅,石破天和宋達分食用過。
這時候,營寨里的大小頭目大聲喝斥,開始集結人馬,鄧豹的人馬算上家眷及挾持的婦孺,總計有四千多人,鄧彪帶著一千人馬在前面開路,其餘的由鄧豹協調指揮,一千步兵護著左右,八百騎兵分成前後兩部,其餘的人拖著行囊,壓著貨車,看護著婦孺浩浩蕩蕩跟在後面,沿著滹沱水向上谷郡方向趕路。
石破天和宋達被一群悍匪簇擁著,跟著麻五後面,走在了隊伍的正中間,一路上,石破天仔細觀察,發現鄧豹這伙流匪就那八百騎兵,一千步兵還像個樣子,其餘的多數是雜牌兵,兵器更是五花八門,長竹竿一端削尖,粗木棍上綁著鐮刀,鋤柄上安了個菜刀,厚鍋蓋當盾牌……,甚至還有十幾個騎著驢的驢兵,石破天看的目驚口呆,心知鄧豹這些天人馬雖擴張了不少,不僅缺少兵器和馬匹,這些流匪也缺乏訓練,這些人戰鬥力有限,打起仗來,恐怕只能拖後腿,一想到這,他對幾日後的郡兵圍剿心裡充滿信心。
一路雖山路崎嶇,但都是順坡路,天氣也秋高氣爽,這一日竟趕了十餘里路,直至黃昏,隊伍才安營休息,在一無名山山腳,挨著滹沱水支流的小溪旁立起來三百多個帳篷。
石破天在帳篷里正在享用晚膳,宋達見麻五走遠,湊近他身前,壓低聲道:「我沿途暗暗留了記號,等青兒小姐他們到了,今天晚上我們劫營救出宋寨主。」
石破天放下竹箸,舔了舔嘴角的菜羹,小聲道:「先別急動手,今天晚上應該有些變故,我們伺機應變,最好在深夜,到時候我助你們出營。」
宋達大喜,正要問晚上會有什麼變故?這時麻五派人來收拾碗箸,他立即收聲,見到那嘍啰,老實不客氣的問道:「你們那個麻五呢?」
那流匪嘍啰恭聲道:「麻五大哥被鄧大當家叫走了,好像吩咐他去提宋義水過主帳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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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豹大帳里,鼓平同、秦雲城、鄧豹三人分賓主列坐,早有手下嘍啰用泉水燒了一壺好茶,三人雖是粗人,倒也裝模作樣的品茗,甚為怡然自得。
宋義水被五花大綁推進帳來,麻五似乎忘了他功力被封,猛地一推,宋義水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鄧豹身前。
鄧豹睹狀,連忙放下茶盅,起身一步雙手虛托,假意去扶他,宋義水不待他手挨身,冷哼一聲,穩住身子後退一步,『呸』的一聲,一口濃痰吐在他手心裡。
鄧豹哪裡想到會這樣,暗青的臉色登時變成豬肝色,大怒道:「好你個老狗,敬酒不吃吃罰酒。」怒聲未歇,手甩了兩下,在身上把唾沫擦乾。
「鄧豹,你這狗賊,老夫竟然被你抓了,就沒打算活著。」宋義水吐了他一口,心裡極為痛快。
「好!那我現在就滅了你。」鄧豹臉色陡變兇狠,手按刀柄就要抽刀殺人,鼓平同急步上前,扯住他衣袖勸道:「鄧大哥勿要動氣,宋寨主也是深明大義之人,只是驟逢慘變,有點想不開而已,待我和三弟好好勸說勸說他,好為大哥效力。」
鄧豹本想一刀直接砍了宋義水,可見他神情泰然自若,全無懼意,似乎對生死無所謂,不由的手鬆開刀柄,狠聲道:「哼!想讓我鄧豹殺了你,我還偏偏不如你意。」他心裡有些奇怪,按說宋家寨被他血洗一空,就應該斬草除根及時殺了宋義水,可他兩個結拜義弟非護著不讓殺掉,竟然還想說服歸順,他想不明白,以宋義水的為人,根本不是服軟的主,但是兩位義弟的面子不能不給,只能按捺殺意。
秦雲城獨眼裡精光一閃,把玩著手上銅盅,漠然道:「宋寨主錚錚傲骨,就這樣歸於黃土,豈不是一件令人惋惜的事情?」一言方畢,低頭飲盡那盅茶水,他完全可以肯定,昨天晚上他用的這個銅盅喝的酒,今天卻用來品茶,怪不得味道這麼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