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未卜先知
鄧彪在六百騎兵的簇擁下騎馬緩行,石破天、秦雲城、宋達、麻五四人並騎跟在他後面,石河子、屠老四、驢三各領一隊民壯押著裝載糧草錢財的馬車,看護著婦孺,走在隊伍中間,牛二、常魁各領五百步兵護著左右兩翼,大隊的最後面是秦雲雷、秦雲濤率領的三百秦家堡子弟兵,這三千多人浩浩蕩蕩,沿著穀道迤邐而行。
自從青牛山一戰後,秦雲城的臉色就一直沒好過,連續幾天趕路,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天氣特別好的原因,他臉上有了笑容,和並騎的石破天談笑道:「石天兄弟,以你如此年齡能突破到金湯階段,武學天賦自不用說了,一萬個人里才能挑出一個,若是勤加修練,想必達到君臨階段也不是難事。」
石破天受他恭維,佯裝欣喜道:「石天這一身功夫也是胡亂練成的,哪裡及得上秦堡主家傳淵源。」
秦雲城獨目里閃過黯然之色,無奈道:「家傳淵源又有什麼?秦某而立之年才突破金湯階段,有生之年怕頂多達到定軍階段。」
石破天忙道:「秦堡主正值壯年,若有機緣,達到君臨進階倒也未必沒有可能。」通過這些天來的了解,石破天心裡也明白,武功進階和天賦有莫大關係,每進階一層,真氣要比上層巔峰階段提高一倍有餘,但花費的時間也相應提高,就算武學資質不錯,從平民感應到真氣需要一兩年功夫,達到血勇階段后,進階到鍛骨階段也需要四、五年時間,從鍛骨到金湯階段則需要八到十年,金湯到定軍階段則需要十八年左右,定軍到君臨階段需要三十六年以上,而人之壽命有限,就算五歲開始練功,武功練至君臨階段也已垂垂老矣,終生無望再次進階,當世武功達到聖耀階段的通天高手,無一不是百年難遇的武學奇才,加上個人機緣巧合,這才突破君臨達到聖耀階段,不但寥寥無幾,而且都是年齡已過花甲、古稀的老者,至於帝天階段,那只是傳說中的武學境界,整個華夏大陸浩瀚幾千年的歷史上,也只有五、六人而已。
這個時候,麻五忽然從後面策馬湊前,朗聲道:「大當家,屬下派去的探馬至今未回,是否還要再派人去探?」
鄧彪抬起頭看了看天色,為了保持首領尊嚴,他眉頭緊鎖成一個川字,故作深沉道:「怎麼這探馬還不回來?該不是出了什麼變故?」
石破天心知到了葫蘆谷地界,前面有兩郡郡兵設下天羅地網,就等誘餌往裡面鑽,前面探路的斥候,不被暗伏的郡兵捉了才怪,他有意分散鄧彪疑心,便笑道:「這裡地形錯綜離亂,甚是負責,探馬在山裡迷了路也是很正常的。」
鄧彪一聽他怎麼解釋,連忙點頭道:「石兄說的有理,怕是迷路了,麻五,不必理會,我們繼續趕路,興許一會探馬就會回來。」
麻五踟躕了下道:「大當家,可是這裡地形委實險要,馬匹難以奔行,又利於敵伏,況且我們趕路良久,早已人困馬乏,若有敵人埋伏襲擊,可是不妙的很。」
石破天瞥了他一眼,心中一奇,沒想到這個麻五竟有這般見識,非是一般莽夫可比,怪不得能在鄧豹手下得到重用。
鄧彪立即猶豫起來,他覺得麻五說的極有道理,這個時候大哥會怎麼做呢?
秦雲城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獨眼瞪著麻五道:「麻五,這大白天的,你就疑心生暗鬼么?會有什麼人伏擊我們?郡兵嗎?可能嗎?他們怎麼會知道我們今天要經過葫蘆谷?再說了,我們有七百騎兵,一千三百步兵,這個時節,郡兵防務人手都不足,哪裡有餘力來對付我們?」
石破天奇怪的瞥了秦雲城一眼,亦裝模作樣道:「麻五兄弟處事謹慎,原也沒錯,但凡事不能太過了,否則就流於膽小畏縮了。」
鄧彪本被麻五說的有些意動,但見這兩位金湯階段的高手都是這麼說,當下有些不高興道:「麻五,你太多心了。」
麻五本欲再言,但見鄧彪神色不耐的冷睨著自己,這句話還未吐出口,就硬生生咽進肚子里去了,
這時,人馬已沿著官道進入了葫蘆谷,朝清河郡方向馳去。兩旁山野秋意肅殺,樹木枝葉凋零,麻五忽地湧起不安的感覺,他年少便離家從軍,跟胡人打過幾次硬仗,後來長官剋扣軍餉,他憤而殺之,逃亡后在馬邑過著佔山為王的生活,一直到前兩年火拚敗給鄧豹,因為鄧豹饒他不死,他只能給鄧大當家的賣命,以他多年刀口討生活的經驗,把腦袋掛在褲腰帶上磨練出來的警覺,並不需要什麼實在的理由,只覺得就這樣不派探馬的進入這道險地,很是不妥當。
人馬正要進入一道窄長山峽,四周儘是茂密昏暗的密林,麻五環目四周,觀察了下地形,暗思道:「若有人要偷襲,這裡倒是個理想的地方。」一念此至,他心中警覺更甚,倏地把馬勒定。
鄧彪沖前了十多步后,才勒馬回身,神色不虞道:「麻五,你有什麼事?」其餘人見鄧彪立馬停定,俱都停了下來。
麻五望著前方山峽的入口,皺眉道:「大當家,能否允許屬下先派人探一探前面的地形?若是路徑妥當,我們大隊人馬再經過不遲。」
鄧彪皺起了眉頭,覺得他疑神疑鬼得太過分了,冷哼道:「就你事多!」
石破天有心阻攔,但也怕引起眾人的懷疑,他和宋達對望了一眼,相對苦笑,都沒有什麼好辦法。
不待麻五吩咐,秦雲城哈哈大笑,轉過馬頭,向手下吩咐道:「雲海、你帶幾個人,去前面探探路。」
他話聲一落,秦雲海高聲應答,從身後當下馳出十多騎,朝峽口衝去。
秦家堡騎兵訓練有素,即使是十來騎人馬,也整整齊齊分成兩排,人人右手緊握馬刀,橫在胸前,昂然挺胸,整齊劃一,連馬蹄聲都是在同一時間起落,這一往直前的氣勢,普通騎兵隊伍便做不到。
鄧彪面色羨慕的看著秦家堡騎兵馳進峽谷去,輕笑道:「秦堡主,你手下這些兒郎倒是威風的很,鄧某佩服的緊。」
秦雲城獨目里精光一閃,哈哈大笑道:「秦某這些小玩意算得了什麼,倒是麻五兄弟,像是未卜先知?篤定算準了谷內藏有伏兵,那可了得的很那!」
石破天這時心裡有些著急,秦雲海他打過幾次照面,也是個極為精明之人,谷內的埋伏肯定會被他發現,這可怎麼辦才好?他和宋達可得想辦法逃命,否則埋伏一旦暴露,誰都知道有內奸泄露行軍,鄧彪未必會想到,但秦雲城絕對會第一個會想起來他,正在這時,蹄聲傳來,秦雲海出現在狹谷口,遙遙向他們喊道:「大當家,秦堡主,一切正常。」
麻五也認出了秦雲海,心頓時放了下來,暗忖自己杯弓蛇影,太過多疑了。
鄧彪瞥眼瞪了麻五一眼,神色頗為不悅,似乎恨他多事,冷笑道:「麻五,你是騎兵首領,大哥生前也很器重你,但你平時沒事也要多讀讀兵法,這次就算了,不和你計較,以後可要小心點,別疑神疑鬼的,耽誤大家時間。」
麻五臉色漲紅,但理虧道不出所以然來,反倒是石破天見他尷尬,輕笑道;「麻五兄弟,為人謹慎,倒也不是什麼缺點,雖然多此一舉,但若真是有伏筆,豈不挽救一場劫難?」
麻五心下疑惑,暗自尋思道:「難道我中了宋義水那一鞭后,膽子變得小了么?平日里再怎麼兇險境地,我都無所畏懼,今天怎麼眼皮跳個不停呢?」
鄧彪一聲令下,人馬繼續往狹谷開去,葫蘆谷顧名思義,那道窄長山峽看是葫蘆口,過了這道狹口,腹內越來越大,地勢也漸漸平緩,等鄧彪通過峽口還有十來步遠近時,已有大多半的民壯押著裝載糧草錢財的馬車進入了峽口,後面秦家堡的三百步兵在秦雲雷、秦雲濤的率領下,已經到了峽谷入口。
這時,一個電光火石般念頭掠過麻五腦海,勒韁控馬,狂叫道:「不對勁,快停下!」原來他忽地想起,那個迴轉表示可安全通過的秦雲海,打完招呼后便立即匆匆返回峽道口消失不見,作為刺探前部,他們自應扼守著首尾兩端和峽道內各個重要戰略性據點,好待大隊人馬通過,怎麼現在反倒見不著他們?秦家堡十來騎怎麼就這麼憑空消失了?其中詭異,他實在想不明白,正自迷惑時,人嘶馬鳴聲由峽道口傳了出來。
眾人神色大變,這時,峽口處滾石落下,將兩側幾十名步兵砸得腦漿迸裂,同一時間,峽內忽地湧出無數郡兵,人人手持弩箭,弓弦響處,前方十多人猝不乃防,倒栽著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