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帳議選將
清晨,點卯后,一陣低沉的戰鼓自軍帳響起,這是召集武官軍議的鼓聲,三通鼓過後,西郊軍營所有校尉以上的武官必須趕到軍營,任何人遲怠,軍法處置。小理
等石破天趕到時,軍帳里已經零零散散坐了十來個人,左側上首位置坐著一名身材魁梧,虯須獨眼的武將,正是韓營別將秦雲城,右側上首位置坐著一身形瘦小,尖嘴猴腮的武將,卻是衛營別將胡如中,馬邑郡原有五營將士,分別是雄獅營、猛虎營、惡狼營、血豹營,飛鷹營,韓世雄領猛虎營,衛靖仁接前任張天巍的班接管飛鷹營,自原飛鷹營督尉張天巍生前,猛虎營和飛鷹營就不大和睦,此時自秦雲城、胡如中而下,兩營的長史、校尉將壁壘分明的坐在兩側,沒有一人亂了秩序,石破天挨著右側找了個靠後的位置坐了下來。
胡如中望著他入座,眸子里忌恨之色一閃而逝,恰巧被秦雲城的獨目捕捉到了,臉上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低聲道:「石校尉年少有為,不僅武藝不凡,而且治軍有術,有如此人才在胡別將手下效力,秦某可羨慕的很。」
「不過是一個泥腿子出身,能有多大出息?」胡如中冷哼一聲,一臉的不屑之色。
秦雲城垂目無語,也不去爭辯,這個時候,又有五、六員武將入帳,可正中間的兩個座位還是空空的,顯然衛靖仁和韓世雄兩個督尉還沒有到。
石破天低聲問身邊的武將:「陸校尉,咱們西郊軍營不是十日一帳議嗎?好像還沒有到日子?為何要提前帳議?」
這個人叫做陸雙名,擅使一桿長槍,是個鍛骨階段的武士,聽石破天問話,他也是的一臉茫然之色,搖頭苦笑道:「這個小弟卻是不知,怕是有重要緊急任務要去做,莫不是要去剿匪?」
石破天卻搖了搖頭,馬邑可是邊防重鎮,這點兵力守城都困難,哪有餘力去剿匪?更何況如今馬邑自鄧豹這伙流匪被剿滅后,比較大的匪患基本沒有,而小的綹子佔山為王,郡兵還沒有到,那些土匪山賊們就望風而逃,鑽到深山老林那些郡兵找不到的地方,根本剿之不絕,殺之不盡。
三通鼓響起,大營帷帳被掀起,全身甲胄的韓世雄和衛靖仁齊步走了進來,帳內頓時靜了下來,兩人大踏步走到空位前,面朝眾人轉過身來,大馬金刀的坐了下來。
韓世雄一雙豹眼環視大帳一圈,粗聲道:「都到齊了嗎?」
猛虎營長史簡子生起身道:「稟韓督尉,孫立天,吳連生,方軒昂率本部三團郡兵例行戎邊,猛虎營其餘校尉以上武官均已到齊。」
飛鷹營長史王鴻儒亦起身道:「稟衛督尉,飛鷹營校尉以上武官全部到齊。」兩營不和,長史互相看不對眼已久,見簡子生對頂頭上司衛靖仁視而不睹,王鴻儒就自覺就把韓督尉三個字給省略掉了。
衛靖仁皺了皺眉頭,韓世雄卻是個大老粗,沒覺什麼不妥,粗聲道:「諸位,這一次倉促召大夥帳議,確實有緊急要事,昨日在太守府郡議,虞太守給本將和衛督尉下了一條命令。」
說到這裡,他停頓一下,嘴角動了動,想說又覺得難以開口,轉頭目視衛靖仁道:「還是由衛督尉來說吧!」
衛靖仁卻抬眼望了石破天一眼,朗聲道:「諸位,眼下正是糧草收割時節,可是因為征夷之戰,馬邑郡青壯匱缺,草麥荒蕪在地,無人去收麥種黎。」
大帳內眾武將面面相覷,不知道衛靖仁為何要說這些?郡兵戎邊守城,蕩寇剿匪,保一方平安,農事再滋事體大,和他們全然沒一點關係。
「本將知道,有人心裡肯定會想,這農事和我們有什麼關係?為將者,就該征戰沙場,馬革裹屍,這話是沒有錯!」衛靖仁說到這兒,語氣一頓,環視眾人道:「可諸位想過沒有,若是耽誤了割種,明年沒了餘糧,勢必要鬧飢荒,百姓沒了糧食,勢必要作亂,我們郡兵又要抵禦胡人,哪裡有餘力去平亂?況且,難道真的要把屠刀對準自己的國人嗎?」
眾人沉默起來,連韓世雄老臉也通紅起來,他和大多數武官想法一樣,自覺軍伍出身,以戰場殺敵保家衛國為己任,不該操心這些事情。
「糧食關乎民生,關乎安定,和我們軍伍也是休戚相關的,虞太守有令,與其任由糧草白白爛在地里,不如組織勞力收割,屯糧以備來年,他特下了三道命令,第一,由司兵參軍兩團雜役兵,司士參軍四團工事兵,猛虎營和飛鷹營各兩團郡兵,總計十團人馬組成收糧軍,由廖郡尉統領調度,組織糧秣割種;第二,今年黎種由各縣府無償提供,各縣丞需組織勞力收麥種黎,對於主動割種農戶,著主薄備案戶籍,來年減稅三成;第三,要求各縣丞統計無主良田,收糧軍進行割種,所得全部入郡庫,如有主良田民戶無力割種者,可上報各縣縣丞,收糧軍進行割種,但需上繳郡庫一半糧秣。小理」
衛靖仁將虞太守的三道命令朗聲念來,石破天心中叫好,這三道措施若是施展順利,極大的保證了糧草的割種,可其他人卻不這麼想,包括韓世雄在內,讓他們去打仗殺敵,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可是去組織收糧,卻覺得十分彆扭。
大帳內靜了下來,衛靖仁略一沉吟,朗聲道:「飛鷹營的兄弟,你們誰願意率領本團將士參加收糧軍。」
「末將願意。」他話剛說完,石破天就大聲應道。
幾乎每個人的眼睛都注視著他,腦子裡只有兩個念頭,一是這個新晉校尉果然是泥腿子出身,都當校尉了還是忘不了農活;二是這小子怕想拍衛督尉馬匹,所以出頭搶風頭。
衛靖仁讚許的望了他一眼,淡然笑道:「石校尉深明大義,這個組織勞力收糧以備來年的意見,也是你先提出來的,正巧虞太守也有此想法,不過你部下都是新兵,收糧怕會耽誤練兵啊!」
石破天撫膺保證道:「請衛督尉放心,借收糧機會正好鍛煉一下士兵的體能,並不會耽誤多少。」
衛靖仁點了點頭,目光在飛鷹營其餘五位校尉臉上都停留片刻,將眾人表情都收入眼中,沉聲道:「飛鷹營還有哪位願往?」
其餘人面面相覷,誰都不說話,顯然心中都不情願,位於右側上首位置的胡如中忽然清咳兩聲,將眾人的目光吸引過來,尖聲道:「衛督尉,還是讓陸雙名去吧!農事他懂得多,組織割種也事半功倍。」
陸雙名祖祖輩輩都是農戶出身,到了他這一代,自小入伍,又受到飛鷹營前任督尉張天巍的教導,武藝也練到鍛骨階段,胡如中一直不喜歡他,覺得他和石破天這樣出身低微的人不該榮升高位,石破天主動請纓他是求之不得,再趕走陸雙名那是更好,衛靖仁卻沒有胡如中的狹隘心思,他只是覺得路雙名農活知道的多些,對於割種確實更有幫助,所以點了點頭,磚頭問道:「陸校尉,你可願意加入收糧軍?「
陸雙名此刻騎虎難下,縱然心裡十分不情願,但還能說什麼?只能硬著頭皮說道:「末將願意!」他只覺倒霉之極,再過兩天邊關就該換防了,他已做好了戎邊的準備,哪裡想到會被橫插一杠,臨走被調去收割糧草。
衛靖仁撫掌笑道:「如此甚好,飛鷹營就有石校尉和陸校尉各率本部人馬,暫列收糧軍,協助廖大人收糧。」
「是!末將遵令。」石破天和陸雙名齊齊起身,抱拳領命。
見衛靖仁這麼快定就好了人選,韓世雄不覺頭大如斗,若是戰場殺敵,他相信猛虎營各將校沒有一個孬種,可是割麥種黎,那不是叫秀才輪板斧,強人所難么?他望著僅在場的三位校尉,苦笑道:「你們三個,要選兩個去收糧,誰人願意去?」
三人面面相覷,你看我,我看你的,顯然都不願意去。
「簡長史,你來說說,上他們三個哪個留下好?」要在三人中選出兩位,若是軍務,韓世雄瞬間便可做好決定,但要割麥收黎,卻是委實難以決策,所以把這個難題拋給了一向八面玲瓏的長史大人。
簡子生不禁面有難色,無論選誰都要得罪人,他不禁斜著眼睛瞥了一眼端坐上首位置默然不語的秦雲城,皺眉道:「屬下覺得秦校尉所率部下乃是新軍,如若參加農事,怕軍心疲怠,還需以操練為重。」
韓世雄點了點頭,覺得他說的有理,原本他還想抓鬮決定,現在也不用了,當即下令道:「譚銘傑、徐文虎,你們兩人率本部人馬協助廖大人收糧吧!」
「末……將遵命。」譚銘傑和徐文虎相對苦笑,只得勉強領命,接下這個苦差事。
韓世雄命令一下,心頭也輕鬆不少,豹眼環視眾人,粗聲道:「諸位,可還有什麼事么?」
大帳一時寂靜無言,韓世雄點頭道:「石破天、陸雙名、譚銘傑、徐文虎,你們四人回去布置行伍,明日去廖郡尉那裡報告,其餘人也下去操練吧!退帳!」
韓世雄命令一下,起身離開座位,和衛靖仁一起,在幾名親衛的簇擁下離開大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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