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冬日裡的暖陽,照在他身上。他沒有覺得溫暖,因為這陽光照不進他的心裡。他的心裡是一片冰川。

一個人的夢囈聲把他的沉思打斷了。楊女俠微笑的睡著。

戀酒公子嘆了口氣,也許楊女俠正夢見她的家人。對於自己這是一種奢求,江湖上沒有人知道戀酒公子的來歷,他就像一個突出闖進江湖的陌生人一樣。突然的闖入江湖做了幾件轟動江湖的事,也或許不久他就銷聲匿跡了,正如當年的刃無霜一樣。

江湖本就是個承載恩怨情仇的地方。所以江湖上的人都習慣於這種恩怨情仇,他們有自己的方法來解決,那就是比武。這是一個強者的世界,你要是弱者你就只有受欺凌。

戀酒公子深深的明白這一道理。他不願做弱者,他愛他的生命,比任何人都愛。所以他能活到現在。江湖像一艘船,你既然已經上了船,那就由不得你要去哪裡了。這是每個江湖人的感嘆。戀酒公子是江湖人,所以他也一樣的有這種感嘆。這一連串的事情讓他莫名其妙的被人牽著在走。他的生命好象已經捏在別人的手裡,他的生命沒有人能主宰。所以他決定跟那個人斗一斗,他不敢承認一筆春秋的話,但是他覺得他的生命是珍貴的。為了他的生命他得去博一博。

楊女俠這時醒了過來,她是江湖中人自然不能像平常人一樣放心的睡。

「你救了我?」楊女俠看著一旁沉思的戀酒公子問道。

「你說呢?」戀酒公子又換了那張笑臉。

「我覺得你笑的很難看。」

「可是江湖好多女子都說我笑得好看啊!」

「那是她們無知。你戀酒公子毛病一大堆。」

「你這人太損了,我這麼多優點都不看就看缺點。」

「你有優點?我倒是沒覺得。」

戀酒公子笑了笑道:「餓了嗎?」

楊女俠這時才感到自己餓得慌,忙問:「我睡了多久呀?」

「一天。」

「那是什麼毒啊?那麼厲害。」

「毒真君的毒。」

「那個妖怪啊,我下次見了一定殺了他。有他在江湖上簡直就多一個禍害嘛。」楊女俠忿忿的道。

「你見不到他了。」戀酒公子撕下塊烤肉遞給楊女俠。

「你殺了他。」楊女俠本應早猜到結果,不然她又怎麼能好好的坐在這裡跟戀酒公子講話呢。

「聽說他身上有天蠶絲甲,那你也能殺了他。」楊女俠的好奇心顯然和肚子一樣重要,所以她吃了一口就急忙的問。

「他的天蠶絲甲並沒有能把他的全身給裹住。比如他的脖子就露在外面。」

「他的脖子,那傢伙那麼瘦,脖子那麼細的你都能擊中。」楊女俠繼續的啃著肉也繼續的問著。」

戀酒公子也給自己撕下塊肉來,酌了口酒才道:「對!」說著又從身後拿出一件半透明的絲甲來,「這就是天蠶絲甲,送你吧。」

楊女俠接過來用手輕輕的撫著,問道:「真送我啊?你有那麼好心。」

「今天初幾?」

「二十七。」

「那我還該說一句話:生日快樂!」

楊女俠一陣吃驚,因為今天確實是她生日。這麼多年在外破案她都幾乎沒過過生日。

戀酒公子接著又道:「今天我就只能請你吃烤野豬了。還記得我們認識的時候也是吃烤野豬。」

「那時候你是生吃,現在讓人想起來都覺得噁心。」

戀酒公子笑了笑又撕下一隻腿遞給楊女俠。

「有酒沒啊?光吃肉沒酒怎麼算給我賀壽啊?」

戀酒公子把一壇酒遞了過去,道:「早知道你會要酒了,我在酒樓那順手捎了幾壇。」

「偷的!贓物啊!」楊女俠剛喝上聽到戀酒公子的話嗆了一口道。

「你是官差,人家會送你;我是賊只會偷了。不過我記得我的錢袋好象也忘在了那酒樓。」

楊女俠大笑道:「好,我今天和你同流合污喝你的贓物。」

戀酒公子笑了笑,舉起酒盞碰了碰楊女俠的酒罈。

「好久沒這麼痛快的喝過了。」楊女俠幹了一大口擦了擦嘴道。

「你可別喝醉了,我還得把你送回去。說實話你重死了。」

戀酒公子的話剛完,楊女俠立刻跳了起來,雙手叉腰瞪著戀酒公子喝道:「你說誰重,你有膽給我再說一遍。」

戀酒公子嚇了一跳,微微一笑道:「我錯了,女俠大俠你哪會重嘛。是我太弱了。」

楊女俠這才緩緩的盤腿坐下,有問道:「對了昨天你還沒跟我說呢?到底是與你有關的什麼事啊?」

戀酒公子淺淺的酌了一口酒道:「你真那麼想知道?」眼睛卻看像了遠處。

風吹過竹林,竹葉都瑟瑟的響了起來。

楊女俠道:「我們是朋友,我想知道這整件事情看有什麼能幫上你的。」

風沒有停,竹葉的響聲越來越大。

戀酒公子收回了遠望的目光,緩緩的吐了幾個字:「跟我的過去有關。」

「你的過去?難道你失憶了?」楊女俠大驚道。

「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戀酒公子淡淡的道。

「這怎麼可能,到底是怎麼回事?」楊女俠簡直不相信自己,眼前這個武藝絕倫的人居然沒有過去的記憶。

「我七年前那次見你就是我醒來不久的時候。那以前的事我只有些模糊的印象,我的記憶好象跟天下城有關。」

「獨孤一野的天下城?」

「對,但我已經想不起其他的了。」

「那春風樓里的那個姑娘你怎麼會認識?」楊女俠顯然跟蹤他到過春風樓。

「我醒來的時候跟她在一起,我不知道她是誰?她不肯跟我說我以前的事。她一定知道。」

楊女俠沉默了。半晌,才又問道:「對了,上次你和仇四海是怎麼回事。你小子騙得我好慘你本就沒受傷。」

「不把戲作像一點,我就只能一直的被人牽著鼻子走。」

「那仇四海根本沒有和你一戰了?」

「我們有不用交手的理由。」

「什麼理由?」

「你的問題怎麼那麼多啊?」戀酒公子又淺淺的酌了一口酒,眉頭卻漸漸的皺了起來。

楊女俠沒再問下去,繼續的吃著肉。

「我帶你去見一個人吧。」戀酒公子淡淡的說道。

「誰啊?」楊女俠擦了擦嘴問道。

戀酒公子的臉上沒有了笑容,很沉重。這是他少有的表情,楊女俠靜靜的看著他。他現在已經沒有那時一團火一般的眼神,那團火已經在他心裡了。每個接近他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熾熱。但楊女俠總感覺到戀酒公子的滄桑,具體的她其實也說不上來,只是一種感覺。她沒有說話,她也不想多問,戀酒公子不會害她,她是他這幾年來為數不多的幾個朋友之一。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你不是要跟蹤我破案嗎?」

「跟蹤你也不是件好事啊?差點連命都搭上去了。」

「你以前不是老想要名揚江湖嗎?現在知道那樣的日子不好過了吧?」

楊女俠扔掉最後一根骨頭,又灌了一口酒道:「那還不是因為認識你這樣的傢伙。對了,你去春風樓見的那花魁今晚已經歸了別人了。你跟她是什麼關係啊?」說完眼神斜睨著一旁的戀酒公子。

「我模糊的記憶的里好象有她。她說她是我的未婚妻。」

「看來你小子艷福不淺嘛,有個這麼漂亮的未婚妻?可是他為什麼要去那種地方,是不是你小子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楊女俠咂著酒還不停的問著。

「我的記憶沒有恢復以前我不會認為她是我的未婚妻的。」

「那她為什麼要賣身呢?居然有人五十萬買下她來啊?」

「那是她的事我管不了。」酒盞又輕輕的放在了嘴邊,他酌了一口眼神直直的看著前方。

「可是我記得因為她我們江湖中的傳奇人物居然會昏睡在郊外,差點被幾個蒙面人取了性命。」

聽完楊女俠的話,戀酒公子面色一變,道:「我還有點事,一會去找你。」

楊女俠一時摸不著頭腦,忙問道:「什麼事啊?」

戀酒公子沒有說,他的面色漸漸的沉重起來了。

「你不用去了,我把她帶來了。」另一個人的聲音從竹林外飄了進來,聲音很輕但卻飄得很遠,來人武功肯定不弱。

楊女俠吃了一驚,因為她完全沒有發現這個人什麼時候出現的。戀酒公子的臉上也一樣閃過了一絲驚訝。

來人一身的青衣,青衣已經給洗得褪色了。背上背著一桿槍。

槍,鐵制的槍,上面的漆已經掉落了不少了。肩上還扛著一個大木箱。

戀酒公子站了起來,望著來人道:「她在哪?」

青衣人面色如鐵般,聽到戀酒公子的話,重重的放下了木箱。淡淡的說道:「她就在裡面。」

戀酒公子面色變了變,盞已經慢慢的舉了起來。

楊女俠吃驚的看著戀酒公子,因為戀酒公子從沒有用過這樣的表情來迎敵。現在的戀酒公子滿臉怒容。她不禁擔心他能否一招就制敵。

青衣人兩眼盯著戀酒公子緩緩的道:「你現在就準備動手嗎?」

戀酒公子沒有回話,眼神慢慢的移動開。他的嘴角開始掛上了那熟悉的笑容。

「你不用裝了,你心裡沒有你表面那麼靜,你跟我動手結果只有一個。」青衣人的話依舊是淡淡的飄了過來,但卻給在場的人無比的震驚。

戀酒公子大笑一聲將盞中酒一飲而盡。

青衣人也大笑道:「好,痛快。」

「你要幹什麼,說吧。」

「我不會害你,我將她綁來就是在幫你。這世上沒有人可以傷害你,因為你是我的。」

「我們認識?」戀酒公子又將目光移到青衣人身上,仔細打量著他。

青衣人幽幽的嘆了口氣道:「看來你真的失憶了。」

戀酒公子一聽,急忙問道:「你知道我以前的事?」

「一些。」

「那告訴我。」

「我跟你說了也沒用。」青衣人說著已解下了背上的鐵槍,鐵槍很普通。槍頭上纏著一條紅絲巾,殷紅的絲巾,隨風輕揚著。

戀酒公子的目光一時被紅絲巾吸引了過去。但半晌后,依舊默默的搖了搖頭,問道:「你是?」

「顧長歌,你的對手—顧長歌。這世上唯一一個可以敗你的人。」青衣人語氣很堅定,說著已將木箱打開來。

北國雪,如雪般晶瑩的女人。但現在她顯然已經沒有那樣如冰潔如雪柔的神情了。因為她的手腳都已經被捆了起來,她在拚命的掙扎著。

戀酒公子慢慢的酌了一口酒道:「你這是為了什麼?」

「你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她對你做過什麼?」顧長歌已經鐵著臉,說話間他已經將北國雪鬆了綁。

箱里的北國雪早已聽到戀酒公子的聲音,剛被解開就向戀酒公子沖了過去一把的抱住戀酒公子哭了起來。場上的三個人都默然的變換著表情。

戀酒公子沒有理會,眼神盯著遠處的顧長歌道:「謝謝你,但不管她對我做了什麼我都原諒她。」

顧長歌嘆了口氣,眼睛看到了一旁的楊女俠,道:「你還是沒有變。」楊女俠此時正不是滋味的在那坐著。

「看來有些人即使沒了記憶也還是變不了的。」

戀酒公子沒有回話,酒盞里現在還有一半的酒,他拋了過去。

顧長歌輕輕伸手,酒盞便平穩的落在了掌心。

「我請你喝一杯。」

顧長歌端著酒盞淡淡一笑道:「以前我也喝過你的酒,沒想到現在隔了這麼久還能喝上。」

戀酒公子慢慢的拉開了北國雪扣在身上的手,道:「沒事了,一會你就可以回去了。」

「我再也不要回去了,我要跟著你。」北國雪這時已經沒再哭了。

戀酒公子眼神望向了一旁的竹林,道:「你不欠我什麼三十兩,那是我給你的。我不知道我以前是什麼樣的,但是以後我會做什麼我很清楚,你跟著我只會白白的送了性命,你跟獨孤天下回天下城去吧。」

「你這是在趕我走嗎?」北國雪又開始泣道。

酒盞飛了回來,戀酒公子向顧長歌淡淡一笑道:「閣下什麼時候能給我講講以前的事?」

顧長歌臉色沉重的道:「你要是知道了或許就沒現在這般自在了,我做過對不起你的事。我現在幫你只是不想你死在別人手裡,我會向你挑戰的。我們的那一戰還沒有完。」說完扭頭便向遠處走了去,戀酒公子目送他遠去。

「他,很厲害?」楊女俠這時才問道。

「很厲害,他是個不錯的對手。以後若是能死在他手裡我也不枉此生了。」

戀酒公子輕輕的酌了一口酒,眼睛依舊看著顧長歌離去的方向。

「你真的那麼想知道你過去的事嗎?」北國雪的聲音,她這時已擦乾了眼淚。

戀酒公子聽完,轉過身兩眼直直的看著北國雪道:「是的。」

「那就讓我跟著你,我會慢慢的跟你講。」北國雪滿臉期待的望著戀酒公子道。

酒盞又被端到了嘴邊,話輕輕的從嘴裡說了出來:「好。」

楊女俠道:「以後你戀酒公子就好了,多了個紅顏知己闖蕩江湖。」

戀酒公子淡淡一笑,枯澀的笑。

北國雪卻纏住了戀酒公子的手臂,輕輕的道:「我們本來就有婚約的。」

楊女俠嘆了口氣,望著戀酒公子道:「你下一步打算去哪?」

「還不知道呢?我既然已經陷入這件事情里,那我就要弄個水落石出。」

「那我們走吧。」楊女俠說著已經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是要走了,不過你恐怕去不了了。」戀酒公子的酌了一口酒望著楊女俠道。

風,很輕。似有若無般的飄過楊女俠的身旁,她的髮絲被輕輕的撩動了。

風一吹過就聽見一人的聲音傳了出來,聲音很洪亮:「俠妹。」

楊女俠這下明白戀酒公子的話了。

古剎,班駁的古剎。

牆上的漆早已剝落得不剩多少了。但這裡顯然還有僧人。

因為四周依然很乾凈。

陽光,很柔和。現在是下午。

廟門很冷清,一道斜陽透過山間的蔥鬱樹木照著寺門上那幾個:碧落寺。碧落豈非就更接近黃泉?能渡生,就要能入死。寺名如此想是已悟出一層佛法了。

山間行進著兩個人:男的一身白衣,白衣上有繡得精緻的墨竹。女的淡淡施妝,依舊是一身白衣,彷彿雪中仙子一般。他們自然就是戀酒公子和北國雪。

戀酒公子小酌了一口酒,向一旁的北國雪問道:「休息好了嗎?」

北國雪點點頭,戀酒公子扶起她慢慢的往山門台階上走去。

台階很高,高高在上的是佛還是佛法呢?其實佛和佛法又怎麼高高在上呢?但這最高處卻是碧落,這豈非就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嗎?

戀酒公子想到此,淡淡的笑了笑。他這是要去見老和尚,北國雪粗粗的喘著氣她顯然受不了這種奔波。但戀酒公子不能丟下她,輿情上不能,輿理上他也不能。所以他陪著她慢慢的拾階而上著。

山門很舊了,但戀酒公子看來卻別有一番滋味。他喜歡這樣的一種滄桑班駁,是否就如他那顆滄桑的心一般。北國雪拭了拭額上的汗,朝一旁關心他的戀酒公子笑了笑道:「我們走吧。」

戀酒公子轉過頭,踏步進了山門。沒有人迎接,這很正常,因為這坐小寺里只有一個僧人。

枯葉慢慢的又蓋上了那條石砌的小徑。

禪房很靜,陽光從破掉的窗紙上映了進來。老和尚不在。

戀酒公子回頭望著面色憔悴的北國雪道:「要不你先在這休息一會,我去找找看他,一會來找你。」

這幾日的奔波也確實讓北國雪勞累不堪,她也需要好好的休息了。

戀酒公子去的很快回來的自然也很快。不消半柱香的時間已經回來了。

北國雪已經睡下了,戀酒公子不忍再打擾她。天色擦黑了,老和尚還不見蹤影。戀酒公子不禁有些擔心了起來。他的擔心是有道理的,因為老和尚知道很多的事情,很多重要的事情。

血跡,很少的血跡,在院內的梧桐樹身上。

因為很少所以他剛才都沒有注意。但現在他看到了,他感到一陣寒意:老和尚不了。

他這時再也安靜不下來,輕輕的扣了扣門。北國雪輕輕的問道:「是你嗎?」

戀酒公子回答了一聲。北國雪一會開了門,戀酒公子一躍而入,他要找一些蛛絲馬跡。不過他失望了,屋子很乾凈。

北國雪見他異常的神色,忙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戀酒公子仰頭猛的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他不想說什麼。

夜色慢慢的降下來。

燈,如豆的燈在禪房裡搖曳著。

戀酒公子靜靜的在桌旁酌著酒,酒是什麼味他根本不知道。他在想著事。

北國雪撥了撥快熄的油燈,嘆了口氣道:「你還是以前那樣,什麼事都悶在心裡有什麼事還是說出來吧。」

戀酒公子沒有回話,酒盞又到了嘴邊。老和尚對他很重要?

北國雪見狀也沒再多說,窗外的風又開始颳了起來。

笛,竹笛,一隻很精緻的竹笛握在一隻小巧的玉手裡。

笛聲很綿長,空曠的山間飄出這一陣陣的笛聲彷彿仙境一般。

戀酒公子放了下酒盞,道:「這首曲子我記得。你現在可以跟我說說我以前的事了吧。」

笛聲停了,北國雪靜靜的看著戀酒公子道:「我本就不必瞞著你,但是我怕你知道后又要留下我一個人。」

「那你還是不肯說了。」戀酒公子道。

「我要你像以前那樣愛我我可以馬上就告訴你。」北國雪默默的走到了桌邊靜靜的坐在了戀酒公子旁邊。

戀酒公子笑了笑道:「七年前我跟你不是說得已經很明白了嗎?」

「是你明白,但我不明白。」北國雪輕輕的道,頭已經靠在了戀酒公子肩上。

「你不說也行,我現在身陷事端或許都活不過今年了。」戀酒公子又酌了一口酒道。

「你不要這樣說,你那麼厲害的,沒有人可以殺得了你的。」北國雪依舊輕輕的說道。說著抬頭凝視著戀酒公子道:「以前沒有人能,以後也沒有人能。」

「天色不早了你還是睡吧。」戀酒公子起身往門外走去。

「你要去哪啊?這小寺里就這一間屋子能住人啊。」北國雪道。

「比這再爛的地方我也睡過,沒什麼事的。」戀酒公子道。

「山上風大,你要是不介意就和我在這裡擠擠吧。」說完臉頰已飛上兩片嫣紅。

戀酒公子笑了笑依舊伸手去拉開了門。

門剛拉開一點,又被他迅速的關上了。

北國雪被這一舉動驚了一下,兩眼看著戀酒公子,臉頰更紅了。

戀酒公子沒有去顧她,吹滅了桌上的蠟燭。一把拉住北國雪道:「別出聲。」

北國雪心裡一陣莫名的歡喜,眼角偷偷的看著戀酒公子。

戀酒公子這時也知道她誤會了,不過情況有別他也就沒管那麼多了。

寺外一陣的腳步聲。

「穆統領,我們已經封鎖了這四周。」

來人有穆曉,戀酒公子淡淡的笑了笑,他明白自己又落進別人的陷阱了。

北國雪這時才知道是怎麼回事,輕輕的問道:「他們是來抓我們的嗎?」

戀酒公子苦澀一笑向她點了點頭。

北國雪道:「我們又沒犯法抓我們幹嘛。」

戀酒公子沒有說話,一直的注視著窗外的情況。

「莫非是有人告訴他們老和尚死了。」

戀酒公子依舊的注視著窗外,道:「只猜對了一點。」

「難道他們還知道我們在這裡,認為是我們殺的?」

「不是你殺的,是我殺的。老和尚死後我們是第一個到這裡的。」

北國雪不在說什麼了,兩隻手緊緊的抓住戀酒公子的衣袖。

戀酒公子突然對她多了些憐惜,想她一個女子跟著自己奔波而今又遇上這種事情,要是自己被抓去了,她以後又要如何過活呢?想到此戀酒公子眼神堅定了許多他要殺出去。

酒一杯杯的往他嘴裡灌著,他也要壯膽?

這時穆曉顯然也發現這間禪房了,慢慢的走了過來,「戀酒公子我知道你在裡面,這裡已經被我們封鎖了,你還是乖乖的出來跟我們走吧。」

戀酒公子沒有回話,他在想辦法。北國雪依舊蜷在他身後,他能感覺到她在戰慄。這時戀酒公子才覺得生命其實不完全是自己的,有時候也得為了別人而活,為了那些關心你的人活下去。

黑衣捕快四散的在搜索著,戀酒公子已經拿定了主意。

他出手了,他自己也說過他出手了必然會有死傷。

一個黑衣人慘叫了一聲,一時眾人都朝他的方向奔去。

也就在這一刻,一陣風吹開了窗戶,穆曉剛才也遲疑了半刻。這半刻對於戀酒公子顯然足夠,但現在他還帶著北國雪。所以他被穆曉攔了下來。

酒盞,滿滿的酒盞,奪命的酒盞。眼神,攝人的眼神,火一樣燃燒著的眼神。

穆曉跟他目光一交就嚇了一跳。他的身體像被一塊巨石壓住了一樣。

戀酒公子不能久留,穆曉一放鬆他便又躍起。

紅衣,很是鮮艷的紅衣,戀酒公子只覺眼前一紅,楊女俠已經擋住了他。

戀酒公子淡然一笑,酒盞慢慢的又放在了嘴邊。北國雪臉色蒼白雙手緊緊的拉住戀酒公子的右手,他的右手早已被她的汗浸濕了。

戀酒公子面不改色的站著,四周的黑衣人也圍了上來。

穆曉道:「戀酒公子你跑不了的,還是乖乖隨我們走吧。」

「我是想隨你們走啊,但是我這酒盞不答應啊!」戀酒公子說著酒盞又被他平平的端到了胸前。四周的黑衣人一時慢慢的挪開了距離。

穆曉的兩眼直直的盯著戀酒公子,戀酒公子的手,他現在只有一隻手,端酒盞的左手,右手被北國雪拉得緊緊的。穆曉有把握自己可以出手,但是沒有人見過戀酒公子的兵器,他是個不打沒把握仗的人,所以他在等,等時機。

楊女俠道:「唉,想不到你戀酒公子也會被個女人拖累啊。傳奇人物也不過如此。」

戀酒公子粲然一笑道:「抓了我你楊女俠聲明大噪,穆大俠用我做娶親的賀禮真是太抬愛小生了。」

楊女俠臉色變了變道:「你殺了人被捉個正著,現在還想狡辯。」

戀酒公子又淺酌了一口酒道:「那就來吧,我們還是手底下見真章吧。」

這時一旁的北國雪突然的暈了過去,戀酒公子一驚,忙伸手扶起北國雪。

也就在這一刻穆曉出手了,他的劍很涼,跟他熾熱的目光完全不同。他的劍貼著戀酒公子的臉,他的眼神很興奮,他終於將恥辱還給了戀酒公子。

北國雪依舊的昏迷著,戀酒公子將盞中的酒慢慢的灌進她嘴裡。

不一會才見她慢慢的醒了過來,才一見到戀酒公子她就哭了出來。她自然也見到了穆曉的劍,放在戀酒公子肩上穆曉的劍。

戀酒公子笑了笑,回頭對穆曉道:「不關她的事,放她走吧。」穆曉點了點頭。

戀酒公子這時回頭對一旁冷冷觀戰的楊女俠道:「她以後就麻煩你照顧一下。」楊女俠一動不動的站在那,彷彿根本就沒聽見戀酒公子的話。

四周的黑衣人這時也鬆了口氣。穆曉收回了他的劍,他知道戀酒公子不會再出手了。北國雪這時一把抱住了戀酒公子道:「都是我害的你,你也讓我跟你一起走吧。」

戀酒公子道:「你還回天下城吧,那裡有人會保護你。」說著慢慢的分開她的雙手。

穆曉道:「你放心我們只是要你走一趟,現在還沒有證據指證你。」

戀酒公子笑道:「有沒有證據又有什麼關係呢?你們難道是為了案子才來拿我的嗎?」

穆曉臉色沉了下去,他顯然被戀酒公子說中的心事。

「江湖中人誰不想敗你戀酒公子,你氣焰太囂張了!」半晌穆曉才幽幽的道。

楊女俠冷冷的道:「你就是這樣敗你對手的嗎?」

穆曉道:「俠妹你也誤會我。」

「我看得真真切切。」

「我以後再向你解釋吧。」穆曉轉過頭不再去看楊女俠。

戀酒公子的酒盞又滿了,一個人在那慢慢的酌著。

楊女俠走了過去道:「我口渴給我喝上一點。」

戀酒公子笑了笑把酒盞遞了過去。

楊女俠接過酒盞索性就坐在了戀酒公子身旁。飲了一小口低聲道:「你劫持我走吧。」

戀酒公子像沒聽見一樣,把盞從楊女俠手中奪了回來酌上一口道:「穆大俠我們什麼時候走。」

穆曉因為剛才楊女俠的舉動臉上還依舊鐵青著,聽到戀酒公子的話便沒好氣的道:「今天太晚了,明天一早動身。」說著又朝一旁的黑衣捕快們道:「大家都各自找間禪房休息去吧,明天一早出發。」

戀酒公子也起身,扶起一旁的北國雪準備進禪房去。穆曉道:「公子今晚就委屈和在下擠擠了。」

戀酒公子笑了笑道:「沒想到除了大姑娘外還有大男人看上我,我真是有福了。」

楊女俠道:「那我呢?」

「你跟疑犯有舊,不亦由你看管。你自己找個地方休息吧。你也累了。」穆曉深深的看了楊女俠一眼道。

戀酒公子扶北國雪躺下,又重新掌了燈。屋子裡又多了些溫暖。

北國雪望著戀酒公子在低聲的泣著。

戀酒公子道:「你別哭了,我沒事的。」

北國雪起身走到戀酒公子身邊道:「都是我害的你,你以前從來沒這樣受制與人過。」

「人,難免有第一次的。」戀酒公子依舊微笑的酌著酒。

「你一定不能死。」北國雪已經不再哭了。

戀酒公子突然覺得女人哭著很美,這時也明白詩句里的:梨花一枝帶春雨了。因為現在北國雪臉上還掛著幾滴淚珠。

北國雪見戀酒公子這樣的看著自己,忙擦了擦臉道:「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有啊?」

北國雪這時也意識到了,忙擦乾了淚道:「是不是太丑了。」

「怎麼會呢,很好看。我現在才發現女人哭著也很好看。」

「女人只喜歡聽一個男子這樣說。」北國雪望著戀酒公子幽幽的道。

戀酒公子只有苦笑了,自己怎麼老把事情往那上面扯啊。

北國雪也不再說話。

沉默,一種不算靜的沉默。

穆曉在門外他不想進去煞風景,他有自信戀酒公子逃不了,因為誰也沒有看見他用劍尖點了戀酒公子的大穴。現在戀酒公子就算是想逃也沒力氣。

楊女俠慢慢的走了過來,穆曉抬頭望著她。

楊女俠冷冷的道:「我來看老朋友都不行嗎?」

「不行。」穆曉很少這麼的堅定。

「讓開。」說著楊女俠已經拔出了刀,雙刀,很短的梅花錯。

穆曉沒有動,雙刀在他脖子上。

楊女俠忿忿的收回了刀道:「好,很好!」

穆曉望著楊女俠遠去的背影,嘆了口氣。他這樣做是為了誰?她怎麼就不能理解呢?只要這案子一交他就能和她成親了。

愛情豈不本就是這樣,你認為付出的是值得的是對的,但別人卻不能理解你。這能怪誰呢?是造化弄人還是相逢本錯呢?誰也沒有錯,只能怪緣。緣聚緣散誰能明了呢?穆曉苦嚼著這其中的滋味,他是個男子漢,曾經在賊窩裡仗劍縱橫。他有的是自信,而面對楊女俠他卻沒了絲毫的自信。

「穆大俠為何不進來坐會呢?」戀酒公子的聲音。

穆曉道:「我還是不打擾你們了。」

「其實我們倆又何嘗不是屬於同一種痛苦呢?」戀酒公子已經開了門了。

穆曉苦澀一笑也就邁步進屋來。

北國雪已經睡下了,腮邊還紅著。戀酒公子顯然灌她酒了。

戀酒公子道:「她的事我就只有麻煩你了,把她安全送到天下城。」

穆曉道:「她跟天下城有什麼關係?」

「我也不知道,但是孤獨天下曾來找過她。」

「她叫什麼名字。」

「北國雪。」

「北國狂刀的妹妹?」

「我不認識北國狂刀。」戀酒公子酌了口酒遞給了穆曉。

「天下城主獨孤天下的侄子,據說也是一個狠角色。」穆曉接過酒喝了一口道。

「看來江湖裡外的事你都知道得不少嘛。」戀酒公子道。

「做我這行的能不知道嗎?」穆曉道。

「那你能告訴我七年前發生過什麼大事嗎?」戀酒公子漫不經心的問道。

穆曉道:「聽家父說過七年前天下城才在江湖上掘起,此間之事與你有關嗎?」

戀酒公子點了點頭道:「你可知道江湖上有個叫顧長歌的人?」

穆曉搖了搖頭道:「想是不太出名吧,我不記得有這樣一個人。」

戀酒公子笑了笑道:「那你現在就記下他吧。」

「你見過這個人?」穆曉對江湖事的興趣顯然也很濃厚。

戀酒公子不願再糾纏這個話題了,「穆統領還是早點休息吧,明早還得押我回去呢?」

穆曉給他一提醒忙道:「也對,那我們就到隔壁去吧。」

戀酒公子笑了笑道:「你去吧,我已經被你制住了跑不了的。我在這看著她我不想她今晚再出什麼事。」

穆曉道:「也對,那就請公子把這個酒盞給我保管一晚吧。」

戀酒公子大笑道:「穆大俠啊,你真是讓小生佩服。不過小生是人在盞在人亡盞亡,穆大俠要是樂意也可以在這裡坐上一晚。」

穆曉對他顯然很不放心,看了看睡下的北國雪,道:「好吧。」說著已經起身。穆曉走後,屋子裡只有戀酒公子靜靜的在坐著。他在笑著,微笑,這笑好象就從不會從他臉上消失一般。

江湖人一定會記住一件事:戀酒公子敗了,敗給『劍氣橫秋』的穆曉了。他們不會去問過程,過程不重要結果重要,過程只是用來教育那些俠客的,而結果才是人們樂意知道的。

戀酒公子撥滅了油燈,夜色一時也鑽進了屋裡。

他獨坐著,望著床上的北國雪,嘆了口氣,盞中的酒被一飲而盡。

無盡的黑夜,從遠處延伸到眼前,但他的眼神卻是閃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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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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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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