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下跪
那天晚上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來的，只記得在馬路上躺了好久，昏了好久，最後才在半夜的時候，艱難地翻圍牆回到學校。
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過了早讀課醒來，再吃了點早餐，精神才好一些。
在教室的時候，趙欣看我滿身是傷的樣子，問我是怎麼回事，我不想她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於是就說是昨晚跟宿舍的男生出去上網，結果在翻圍牆的時候摔下去了。
「上網？」趙欣滿臉的懷疑，說你玩過電腦嗎？你有錢上網嗎？你瞧瞧你嘴角的拳頭印，再瞧瞧你手臂上的牙齒印你這人從小就這樣，每次說謊都會寫在臉上，跟人打架的吧？
我點了點頭。
然後她就湊過來，小心翼翼地問：「跟宋輝打的？」
「啊？」
「我早上在飯堂的時候，看到那個混蛋的兩個眼睛都黑了，幾個小弟也全部都有傷。」趙欣自顧自說著，話鋒一轉，又朝我撇了撇嘴：「不過就你這麼窩囊的性格，一對一都夠嗆，怎麼可能把他們一伙人都打成那樣呢。」
我撓撓頭說：「對嘛，根本不可能。」
其實，我心裡很忐忑，也很害怕，不清楚自己當時怎麼會連死都不怕了，紅著眼睛跟那些混子拚命，如今把宋輝打傷了，等於徹底把他得罪，以後是絕對沒有好日子過了。
就這樣，到了第三節課的課間休息，前面位置的一個女生神神秘秘地遞給了我一個粉紅色的信封，說是代人轉交的，我不明所以，接過來一看，看到信封上寫著四個字：張阿牛收。
「給我的？」
我琢磨著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有人寫信，而且我在學校里也沒什麼朋友啊，趙欣算半個，唐芊芊？她應該已經忘掉我了，至於宋輝，則更加不可能。
揣著一肚子疑惑，我拆開了信封，發現裡面裝著一張摺疊得很整齊的信紙，攤開來之後，映入眼中的，全是娟秀的字，一看就是女孩子寫的。我仔細看上面的內容，越看心跳得越厲害，看到最後竟然忍不住臉紅了起來。
這竟然是一封情書！
內容非常肉麻，什麼青梅竹馬、一見鍾情、徹底愛上你、非你不嫁等等的，全都有了，後半部分還是一首西方式的詩，我雖然不全懂，但行裡間的情情愛愛，是個傻子都能看得出來。
信的右下角沒有署名，但內容的末尾卻有一句話是這樣的：如果你想知道我是誰的話，那就在中午午休的時候，到操場西南角的榕樹下等我。
看完之後，我把信一把捂住，只覺得心跳得更加厲害，不由自主開始在班上掃視起來，想看看跟我表白的人是不是就在這裡，正在某個角落偷偷觀察我。
但看了半天也沒什麼收穫，反而引起了趙欣的注意，她把臉湊過來說：「你幹什麼呢？東張西鬼鬼祟祟的，手裡捂著的是什麼東西？」
我剛想說話，她已經不由分說掰開了我的手，將情書搶了過去。
趙欣湊近著仔細看上面的內容，一邊看一邊說：「哎呦，咱們的張阿牛同志居然有女孩子喜歡啦，怎麼，被表白的感覺是什麼樣的，有什麼想法沒有？」
我撓撓頭說：「沒啥想法，就是字挺好看的。」
趙欣瞪了我一眼：「獃子！人家約你中午去見面，你去不去啊？」
「去吧。」我猶豫了下說：「到時候看看如果不適合的話，也好拒絕。」
「呵，有女孩子喜歡就不錯了，你還想著能夠選擇呢？」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嘆氣說：「我就是個窮學生，沒親人沒朋友的，還沒錢，總不能約會吃個飯還要女孩子付錢吧？等到以後豈不害了人家？」
趙欣嗤了一聲，說你還想著以後呢？現在的年輕人談戀愛哪個不是想著只玩玩而已，滿足彼此的需求，或者是尋找刺激，快則一兩個月，慢著不用等到畢業，也就分手了。
「那我就更要去拒絕了。」我嚴肅地說：「感情怎麼能夠兒戲呢，我以後談戀愛就是奔著成親去的，不想跟我過一輩子的女人，我寧可不要。」
趙欣撇了撇嘴：「真是個呆瓜。」
由於是第一次被表白，我滿腦子都在想著這個事兒，想了很多的可能，甚至想象會不會是宋輝的陰謀，故意引我過去打我的，以至於上課老是走神，被老師點名了好多次。
就這樣熬到了第四節課下課，終於放午休了，我瞧著距離約定時間還些時間，於是就去了飯堂吃飯。
而趙欣已經習慣跟我一起了，她說她每個月的零花錢都會剩很多，所以就每一頓都給我加菜，加得非常豐盛，甚至自己吃不完的，也都通通讓我吃了。
在飯堂的時候，我又遇到了唐芊芊，不過這一次她是自己一個人，那個李俊已經不在了。我看她臉色還算不錯，昨晚的事情對她應該沒有太大影響，這才放下心來。
不過不巧的時，宋輝和他的小弟居然也在飯堂里，每個人都鼻青臉腫的，其中一個額頭還纏著紗布，應該是我昨晚那一板磚太狠的緣故。
不過幸好周圍人太多，我們又在角落，所以宋輝沒有看到我們，黑著一張臉，顯然心情非常不好。
我很想過去告訴唐芊芊，讓她小心宋輝，但又怕她像昨晚一樣，嫌我臟，所以猶豫好久，最終也沒敢挪動腳步。
吃完飯，我等趙欣回去宿舍之後，自己一個人上了教室，坐了一陣子，等到校園的人基本都走光了，才按照約定，來到那棵榕樹旁，靜靜等著。
這棵榕樹很大，聽說是建校時就在這裡了，起碼得有十幾二十年的歷史，枝葉茂密，而且位處西南角這裡，遠離教學樓，平時一般沒什麼人過來。
但沒想到的是，我在榕樹下等了很久，等得午睡鈴聲響了，都沒人來。
我心想該不會是那女孩子臨時有事，所以耽擱了吧？只好繼續等，又等了一個小時，人還是沒來。我開始覺得，她已經不會來了。
終於，下午兩點，起床鈴聲響了，學生已經陸續上來，我也等了整整兩個小時，寫信的那個女生仍舊沒來。
我終於相信，自己是被騙了，即便不是被騙，也被耍了。畢竟以我的條件和長相，怎麼可能有人喜歡呢？不過這樣也好，我不用再費神想著怎麼去拒絕了。
我想把那封信撕了，但又不忍心，最後就把它夾在了一本書的中間，壓在了抽屜的最下面。
下午上課的時候，趙欣問我約會約得怎麼樣，我把情況如實跟她說了，結果她笑得合不攏嘴，說女孩子一般都是非常守時的，很少會遲到，沒想到你這麼蠢，居然還真等了人家兩個多小時。
我有些生氣，說畢竟咱倆從小一個村的，就算不是朋友也算是同桌，看到我丟臉你就覺得很高興嗎？
趙欣拍拍我肩膀，語重心長說，年輕人，失戀而已嘛，沒什麼大不了的，來日方長，遲早有一天，你會找到屬於自己的愛情的。
不知為何，並不是因為那女孩子爽約的緣故，可我就是感到鬱悶，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一時又想不起來。
由於沒有見到那女孩子的面，所以我也談不上失戀，過了兩節課之後，心情很快又好了。
我唯一擔心的還是宋輝，生怕這個陰魂不散的王八蛋，突然間又跑出來打我一頓。
就這樣到了下午放學，我和趙欣準備下去吃飯，結果剛出教室門口，就看到宋輝帶著幾個手下急匆匆跑了過來。
還沒等到我吃驚，宋輝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哭喪著臉對我說：「牛哥，對不起，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