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一萬塊

我和趙欣不由之主後退一步，相互對視，我看到她跟我一樣，臉上滿是錯愕。

我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打量宋輝，發現他整個臉都被打腫了，連說話都是含糊不清的，而身後跪著的四個小弟，同樣傷得不輕，其中一個連頭髮都被揪了一大撮，露出了帶著血的頭皮。

趙欣害怕地緊挨著我，低聲說：「他們這一個個頭破血流的，都是你打的嗎？」

「不對呀。」我小心翼翼說：「昨晚我跟他們打的時候，他們沒傷得這麼厲害啊，你中午的時候不也看見了嗎？」

「你昨晚真跟他們打架了？」趙欣在我胳膊上擰了一下，「那你幹嘛要騙我？」

我沒再理她，忐忑地對跪在地上的宋輝說：「你又想搞什麼陰招了是不是？別做夢了，我不會上當的。」

宋輝苦著臉說：「這哪敢啊牛哥，小弟之前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您，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跟我計較，原諒我吧？」

我看他張嘴的時候，門牙都缺了兩條，知道他確實是被人教育了，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會來跟我道歉，不僅像個孫子一樣，連稱呼都帶上「您」了。

「你以後不會報復我吧？」

「真不敢啊牛哥！」宋輝可憐巴巴說：「我這不是給您送來最誠摯的道歉了嗎，只希望你能夠原諒我啊！」

雖然不知道宋輝被誰打了，也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突然間下跪道歉，但如果想讓我原諒他的話，那絕對不可能。首先是這個王八蛋在剛入學的那天就打了我一頓，而且往後每次見到我都找我麻煩，一天不打我就不舒服的樣子；本來呢，我打不過他，如果原諒他的話他以後不再針對我，這事兒也就算了，但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去打唐芊芊的主意！

如果不是我偷聽到他的談話，如果不是我昨晚跟在唐芊芊身後，她早就被這王八蛋欺負了，我受點傷沒關係，但是她不行，一點都不行！

想到這裡，我對他說：「你走吧，我不會原諒你的，你有本事就殺了我，如果殺不了的話，遲早有一天我會把以往所有的仇通通報回來的！」

趙欣拿胳膊捅了我一下，焦急說：「你瘋了呀！難得他現在道歉了，也保證以後不會再找我們麻煩，你為什麼還不原諒他，我可不想跟這樣的人再有什麼糾纏了！」

宋輝聽到我的話之後，愣了一下，隨即眯起眼，冷聲說：「我都已經給你下跪了，你還想怎麼樣？」

我硬著頭皮說：「不想咋樣，可我就是不原諒你！」

宋輝的臉色立即變得鐵青起來，重複問：「你真不肯原諒？」

我寸步不讓：「不原諒！」

「別以為你現在有大腿抱了，老子就真的怕了。」宋輝拍拍膝蓋站了起來，朝我冷笑道：「給臉不要臉，既然你不識好歹，那我們就等著瞧好了！」

「等就等。」我挺胸道：「怕你不成！」

宋輝大概不想跟我多浪費口水，惡狠狠瞪我一眼之後，帶著幾個小弟走了。

等到他們走遠了，趙欣才對我說：「你現在怎麼跟變了個人似的，連這些混混都不怕了？」

「怕的。」我指著自己的腿說：「你看，都發抖了。」

「怕那你幹嘛還刺激他，你真瘋了啊？」

「我也不知道。」我撓撓頭說：「腦子一熱就那樣說了。」

氣得趙欣追著我打了兩條走廊。

就這樣到了下午放學，吃完飯之後，我提著水桶去打水洗澡，結果剛接滿水，周圍突然就變得嘈雜起來，身邊那些同樣在打水的學生甚至連水龍頭都沒關，就急急忙忙跑到了一邊。

我不明所以，仍舊傻乎乎站著，就看到水房裡的人瞬間出去了一大半，數十個水龍頭大多數還開著，嘩啦啦的流水聲不絕於耳。

十幾個光著上身的學生從門口來魚貫而入，將我團團圍住。

為首的是個光頭，應該是高二的，單看樣子就不是什麼好人，一臉兇相，叼著根煙，用手指點著我說：「是不是這小子？」

話音剛落，他身後就鑽出了一個人，正是還腫著半張臉的宋輝，冷笑說：「沒錯的旭哥，就是這王八蛋！」

「嗯。」這個叫旭哥的光頭朝我挑了挑下巴，身後立即走出兩個手下，徑直來到我身邊，面無表情說：「跪下。」

我不傻，幾乎瞬間就明白是宋輝找來了幫手，儘管很緊張，緊張得連身體都發抖了，但我還是站著不動，一聲不吭。

「操你媽，讓你跪下！」

身邊那兩個人二話不說，然後一人一腳踢在我腿上，直接踢得我重重跪倒在地。

我捂著臉想站起來，但是那兩個人用力摁住我的肩膀，讓我動彈不得。

「小子，聽說你挺橫啊，連我張泓旭都不放在眼裡了。」光頭旭哥將煙頭彈開，俯下身沖我笑了笑。

笑容很猙獰。

「想我怎麼弄他？」他回頭對宋輝說：「這裡是學校，直接弄死肯定不行，不過廢掉他一隻手或者打斷一條腿，到時候找個年紀小點的頂一下，問題應該不大。」

「那就弄他的腿吧，最好兩條都打斷，讓他嘗嘗一輩子也站不起來的滋味！」宋輝朝我一陣冷笑，眼裡滿是快意。

光頭旭哥又重新點上一根煙，隨意地揮了揮手，身後立即又走出了五六個手下，一邊將雙手的指骨壓得噼里啪啦響，一邊將身邊那些裝滿水的水桶提起，劈頭朝我蓋了下來。

這五六個人輪流上，一桶接著一桶，巨大的水流撞擊在頭部、胸部，每次都會發出「嘩啦」一聲響，不到幾分鐘我就無力栽倒在地，四肢無力，像被大山壓著一樣。

光頭旭哥走過來，一隻腳踩在我胸口，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譏誚說：「在這裡一個幫手都沒有，居然還敢那麼囂張，不是找死是什麼？」

我咬著牙不說話，緊抓著拳頭，心裡恨，恨不得將宋輝大卸八塊，挫骨揚灰才罷休。

「呦，還不服氣。」張泓旭鬆開腳，轉而用手抓著我的頭髮，把我的頭掰了起來，強迫我看著他兇惡的面孔，「聽說你有個女朋友，叫趙欣？」

我咳嗽了一聲，使勁兒搖頭，說沒有，我不認識什麼趙欣。

張泓旭不理我，轉回身問：「人帶來了嗎？」

「帶來了。」

緊接著，我就看到頭髮濕漉漉的趙欣，被張泓旭的兩個手下從門口推了進來。

一看到我的慘相，她就尖叫一聲：「姓張的！」

我低著頭不去看她，整顆心直往下沉。

「趙欣是吧？嘖嘖，這身材，這小臉兒，確實長得挺漂亮的。」張泓旭伸出手想摸一摸趙欣的的臉，但被她用力拍開：「滾開，別碰我！」

張泓旭笑了笑，並不以為意，朝身邊招了招手，有個手下立即將一根手臂粗的棍子遞給了他，張泓旭把棍子拿在手裡，左右打量了下，然後踩住了我一隻手，將棍子放在了我手臂上方，冷漠地說：「趙大小姐，實話告訴你，我張泓旭只是求財而已，你家裡那麼有錢，只要你拿出一萬塊來，我就把你男朋友放了。」

「一……一萬塊？」趙欣嚇懵了，帶著哭腔說：「我哪有這麼多錢？」

「這我就不管了。」張泓旭皮笑肉不笑說：「沒有錢，你男朋友就得斷一隻手，而且我還一點責任都不用負，你信不信？」

「我不是她男朋友，我不認識她。」我有些絕望，乾脆自己認命，不想再拉趙欣進來。

趙欣家裡雖然有錢，但也是相對村子而言，她爸是村支書，在村裡也確實有威懾力，但離開了村子之後呢？誰也不會把他當回事的。一萬塊錢，實在是太多了，簡直能讓我望塵莫及。

「姓張的……」趙欣捂住嘴，眼淚不住往下流。

「呵，挺煽情的啊。」張泓旭眼裡閃過一絲寒光，下一刻他就把棍子高高舉起，以最快的速度，用力朝我的手臂打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