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3 章

53.第 53 章

文若虛暗道:「得此為住居,王侯之家不過如此矣。況又有緞鋪營生,利息無盡,便做了這裡客人罷了,還思想家裡做甚?」就對主人道:「好卻好,只是小弟是個孤身,畢竟還要尋幾房使喚的人才住得。」主人道:「這個不難,都在小店身上。」

文若虛滿心歡喜,同眾人走歸本店來。主人討茶來吃了,說道:「文客官今晚不消船里,就在鋪中住下了。使喚的人鋪中現有,逐漸再討便是。」眾客人多道:「交易事已成,不必說了。只是我們畢竟有些疑心,此殼有何好處,值價如此?還要主人見教一個明白。」文若虛道:「正是,正是。」主人笑道:「諸公在了海上走了多遭,這些也不識得!列位豈不聞說龍有九子乎?內有一種是鼉龍,其皮可以幔鼓,聲聞百里,所以謂之鼉鼓。鼉龍萬歲,到底蛻下此殼成龍。此殼有二十四肋,按天上二十四氣,每肋中間節內有大珠一顆。若是肋未完全時節,成不得龍,蛻不得殼。也有生捉得他來,只好將皮幔鼓,其肋中也未有東西。直待二十四肋完全,節節珠滿,然後蛻了此殼變龍而去。故此是天然蛻下,氣候俱到,肋節俱完的,與生擒活捉、壽數未滿的不同,所以有如此之大。這個東西,我們肚中雖曉得,知他幾時蛻下?又在何處地方守得他著?殼不值錢,其珠皆有夜光,乃無價寶也!今天幸遇巧,得之無心耳。」眾人聽罷,似信不信。只見主人走將進去了一會,笑嘻嘻的走出來,袖中取出一西洋布的包來,說道:「請諸公看看。」解開來,只見一團綿裹著寸許大一顆夜明珠,光彩奪目。討個黑漆的盤,放在暗處,其珠滾一個不定,閃閃爍爍,約有尺余亮處。眾人看了,驚得目睜口呆,伸了舌頭收不進來。主人回身轉來,對眾客逐個致謝道:「多蒙列位作成了。只這一顆,拿到咱國中,就值方才的價錢了;其餘多是尊惠。」眾人個個心驚,卻是說過的話又不好翻悔得。主人見眾人有些變色,取了珠子,急急走到裡邊,又叫抬出一個緞箱來。除了文若虛,每人送與緞子二端,說道:「煩勞了列位,做兩件道袍穿穿,也見小肆中薄意。」袖中摸出細珠十數串,每送一串道:「輕鮮,輕鮮,備歸途一茶罷了。」文若虛處另是粗些的珠子四串,緞子八匹,道是:「權且做幾件衣服。」文若虛同眾人歡喜作謝了。

主人就同眾人送了文若虛到緞鋪中,叫鋪里夥計後生們都來相見,說道:「今番是此位主人了。」主人自別了去,道:「再到小店中去去來。」只見須臾間數十個腳夫拉了好些杠來,把先前文若虛封記的十桶五匣都發來了。文若虛搬在一個深密謹慎的卧房裡頭去處,出來對眾人道:「多承列位摯帶,有此一套意外富貴,感謝不盡。」走進去把自家包裹內所賣洞庭紅的銀錢倒將出來,每人送他十個,止有張大與先前出銀助他的兩三個,分外又是十個。道:「聊表謝意。」

此時文若虛把這些銀錢看得不在眼裡了。眾人卻是快活,稱謝不盡。文若虛又拿出幾十個來,對張大說:「有煩老兄將此分與船上同行的人,每位一個,聊當一茶。小弟在此間,有了頭緒,慢慢到本鄉來。此時不得同行,就此為別了。」張大道:「還有一千兩用錢,未曾分得,卻是如何?須得文兄分開,方沒得說。」文若虛道:「這倒忘了。」就與眾人商議,將一百兩散與船上眾人,餘九百兩照現在人數,另外添出兩股,派了股數,各得一股。張大為頭的,褚中穎執筆的,多分一股。眾人千歡萬喜,沒有說話。內中一人道:「只是便宜了這回回,文先生還該起個風,要他些不敷才是。」文若虛道:「不要不知足,看我一個倒運漢,做著便折本的,造化到來,平空地有此一主財爻。司見人生分定,不必強求。我們若非這主人識貨,也只當得廢物罷了。還虧他指點曉得,如何還好昧心爭論?」眾人都道:「文先生說得是。存心忠厚,所以該有此富貴。」大家千恩萬謝,各各齎了所得東西,自到船上發貨。

從此,文若虛做了閩中一個富商,就在那裡取了妻小,立起家業。數年之間,才到蘇州走一遭,會會舊相識,依舊去了。至今子孫繁衍,家道殷富不絕。正是:

運退黃金失色,時來頑鐵生輝。

莫與痴人說夢,思量海外尋龜。

自古人心不同,盡道有如其面。

假饒容貌無差,畢竟心腸難變。

話說人生只有面貌最是不同,蓋因各父母所生,千支萬派,那能勾一模一樣的?就是同父合母的兄弟,同胞雙生的兒子,道是相象得緊,畢竟仔細看來,自有些少不同去處。卻又作怪,盡有途路各別、毫無干涉的人,驀地有人生得一般無二、假充得真的。從來正書上面說,孔子貌似陽虎以致匡人之圍,是惡人象了聖人。傳奇上邊說,周堅死替趙朔以解下宮之難,是賤人象了貴人。是個解不得的道理。

按《西湖志余》上面,宋時有一事,也為面貌相象,騙了一時富貴,享用十餘年,後來事敗了的。卻是靖康年間,金人圍困汴梁,徽、欽二帝蒙塵北狩,一時后妃公主被虜去的甚多。內中有一公主名曰柔福,乃是欽宗之女,當時也被擄去。後來高宗南渡稱帝,改號建炎。四年,忽有一女子詣闕自陳,稱是柔福公主,自虜中逃歸,特來見駕。高宗心疑道:「許多隨駕去的臣宰尚不能逃,公主鞋弓襪小,如何脫離得歸來?」頒詔令舊時宮人看驗,個個說道:「是真的,一些不差,」及問他宮中舊事,對答來皆合。幾箇舊時的人,他都叫得姓名出來。只是眾人看見一雙足,卻大得不象樣,都道:「公主當時何等小足,今卻這等,止有此不同處。」以此回復聖旨。高宗臨軒親認,卻也認得,詰問他道:「你為何恁般一雙腳了?」女子聽得,啼哭起來,道:「這些臊羯奴聚逐便如牛馬一般。今乘間脫逃,赤腳奔走,到此將有萬里。豈能尚保得一雙纖足,如舊時模梓耶?」高宗聽得,甚是慘然。頒詔特加號福國長公主,下降高世綮,做了附馬都尉。其時江龍溪草制,詞曰:

「彭城方急,魯元嘗困於面馳;江左既興,益壽宜充于禁臠。」那魯元是漢高帝的公主,在彭城失散,後來復還的。益壽是晉駙馬謝混的小名,江左中興,元帝公主下降的。故把來比他兩人甚為初當。自後夫榮妻貴,恩齎無算。

其時高宗為母韋賢妃在虜中,年年費盡金珠求贖,遙尊為顯仁太后。和議既成,直到紹興十二年自虜中迴鑾,聽見說道:「柔福公主進來相見。」太后大驚道:「那有此話?柔福在虜中受不得苦楚,死已多年,是我親看見的。那得又有一個柔福?是何人假出來的?」發下旨意,著法司嚴刑究問。法司奉旨,提到人犯,用起刑來。那女子熬不得,只得將真情招出道:「小的每本是汴梁一個女巫。靖康之亂,有官中女婢逃出民間,見了小的每,誤認做了柔福娘娘,口中廝喚。小的每驚問,他便說小的每實與娘娘面貌一般無二。因此小的每有了心,日逐將宮中舊事問他,他日日衍說得心下習熟了,故大膽冒名自陳,貪享這幾時富貴,道是永無對證的了。誰知太后迴鑾,也是小的每福盡災生,一死也不在了。」問成罪名。高宗見了招伏,大罵:「欺君賊婢!」立時押付市曹處決,抄沒家私入官。總計前後錫齎之數,也有四十六萬緡錢。雖然沒結果,卻是十餘年間,也受用得勾了。只為一個客顏廝象,一時骨肉舊人都認不出來,若非太后復還,到底被他瞞過,那個再有疑心的?就是死在太后未還之先,也是他便宜多了。天理不容,自然敗露。

今日再說一個容貌廝象弄出好些奸巧希奇的一場官司來。正是:

自古唯傳伯仲偕,誰知異地巧安排。

試看一樣滴珠面,惟有人心再不諧。

話說國朝萬曆年間,徽州府休寧縣蓀田鄉姚氏有一女,名喚滴珠。年方十六,生得如花似玉,美冠一方。父母俱在,家道殷富,寶惜異常,嬌養過度。憑媒說合,嫁與屯溪潘甲為妻。看來世間聽不得的最是媒人的口。他要說了窮,石崇也無立錐之地。他要說了富,范丹也有萬頃之財。正是:富貴隨口定,美醜趁心生。再無一句實話的。那屯溪潘氏雖是箇舊姓人家,卻是個破落戶,家道艱難,外靠男子出外營生,內要女人親操井臼,吃不得閑飯過日的了。這個潘甲雖是人物也有幾分象樣,已自棄儒為商。況且公婆甚是狠戾,動不動出口罵詈,毫沒些好歹。滴珠父母誤聽媒人之言,道他是好人家,把一塊心頭的肉嫁了過來。少年夫妻卻也過得恩愛,只是看了許多光景,心下好生不然,如常偷掩淚眼。潘甲曉得意思,把些好話偎他過日子。

卻早成親兩月,潘父就發作兒子道:「如此你貪我愛,夫妻相對,白白過世不成?如何不想去做生意?」潘甲無奈,與妻滴珠說了,兩個哭一個不住,說了一夜話。次日潘父就逼兒子出外去了。滴珠獨自一個,越越凄惺,有情無緒。況且是個嬌美的女兒,新來的媳婦,摸頭路不著,沒個是處,終日悶悶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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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之錦繡佳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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