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皇上,火氣難熄
湛藍慌忙叫住他,又迅速從他身上移開視線,佯裝忙碌地從桌子下面撿起發簪,用手指梳理著頭髮,「你……你幫我弄一下頭髮,我……不能這個樣子出去。」
怕自己會忍不住又撲上去,他不去看她黑髮傾散的嫵媚模樣,孤注一擲地逼著自己把手伸向門板,「朕不會幫女人綰髮,還是叫冬兒進來吧。」
如他所料,湛藍以她生平最快的速度忙衝過來,擋在了他和門板之間,還緊張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他敏感地頓時氣息紊亂,忍不住欺進她……
兩人的氣息就這樣糾纏在一起,爆出噼里啪啦的火花,只要再進一步,便會轟然一發不可收拾。
湛藍在他碰到自己之前,慌忙鬆開他的手腕,彷彿被電到,臉上火燒似地,那紅暈蔓延到了白皙如雪的脖頸上。
「不……不行……」她睫毛輕顫。
「什麼不行?」他身體繃緊,隱忍地有些痛,「湛藍,我們是夫妻……」
湛藍只覺得自己全身熱烘烘地,快要燒起來。「你說什麼呢?我的意思是……你……你不能出去!」她聲如蚊蚋,怕視線又觸及他那一處,又不好低頭。如果地板上有條縫,她一定毫不猶豫地鑽進去。
他似笑非笑地瞅著她羞窘的樣子,「他們都等著呢!朕……得出去了。」
「可是……」湛藍左看右看,視線不經意地瞥向窗子,頓時靈機一動,忙把他推到窗口。
赫連恆不明所以,見她打開窗子,他劍眉幾乎在那一瞬豎起來……冷風灌進來,他忍不住抬手擋了一下撲面來的刺骨北風,不由得生了一肚子悶氣。
他料定了她不想他當眾出醜,也看透她對他的心,卻沒有料定,她竟然用這個該死的聰明法子給他降火。
「皇后,這樣吹下去,朕會著涼。」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她,「朕身體可並不十分健壯,昨晚還被你割出幾道傷呢!」
他不提還好,這一提,湛藍又想起昨晚那點小彆扭,更是面紅耳赤,對他退避三舍。
「差……差不多就可以了。」湛藍視線不著痕迹瞥向他袍子上那個鼓鼓的部位已經消失,迅速轉開視線,將長發簡單綰成一個丸子頭,用發簪固定。本是長及膝蓋的黑髮,成了那樣一個大包,看上去沉甸甸的,反而襯得脖頸纖細修長,那不堪重負的樣子,越像是一隻美麗無辜的白天鵝。
他凝眉看了眼她鬆散凌亂的髮髻,不敢恭維地搖頭,「皇后,你打算這樣出去吃午膳嗎?」
「這樣蠻好的呀。這算是我會弄的最複雜的髮髻了。」在現代,這可是屬於長盛不衰的髮型呢,當然,若擱在現代,她早就乾淨利落地把這一頭長發剪成齊肩梨花頭了。
他怔然一愣,忽然想起,她是說過,她失憶,根本不懂得如何梳理繁複的髮髻。
但是,他也清楚地記得,他給了她幾本有關儀容的書,想來她是一頁都沒有看,都把精力放在史書和醫書上了。
「等著,我去叫冬兒。」
湛藍忙提醒,「……順便讓她給我拿胭脂水粉來,還有,端溫水,我要洗一下。」
他不悅地握住門把手,「嫌朕的吻臟?」
她倒是不否認,「你有那麼多妃嬪,怕你身上有花柳。」
他的怒火又往上躥,口氣也急轉直下,「皇后,你知道辱罵朕也是死罪嗎?」
湛藍從容反問,「你有讓御醫專門檢查過那方面的病嗎?」
「……」他臉色鐵青。
「後宮妃嬪一大堆,你偏偏還長了一張桃花臉,多少女人往你身上黏……」湛藍整理髮髻的手停住,她忽然想起一件頂重要的事,「赫連恆,你昨晚上我的床時,沒有沐浴吧?」
如她所說,多少女人往他身上黏,偏她,一臉嫌棄。每次上床都必問他這個問題,她也不見得每次上床都沐浴!
「扯遠了。」赫連恆憋著一口悶氣甩門離開。
湛藍對著門板皺了下鼻子,「我不過就是隨口一問,至於對著門板撒氣嗎?!」
片刻后,湛藍洗了臉,勻了面,換了一身清麗的紫蝶穿花兔毛邊的錦袍,搭配著清婉的淡妝,從樓梯上娉婷而下,如一朵初綻的紫色蘭花,清麗婉約,傾城傾國。
廳堂內三桌宴席上的人不約而同看過來,交談聲也戛然而止。
湛藍早已經習慣自己出現帶來的震撼場面,自然,她身邊的人也早就習慣,因此,她清楚地看到牡丹正坐在赫連恆的右手邊,不緊不慢地為他布菜。
牡丹伺候赫連恆用膳,倒是無可厚非,叫湛藍詫異的是,她為赫連恆布好的菜,竟然都是他平時愛吃的。
牛大和冬兒去訂餐,恐怕絞盡腦汁,也訂不到這樣恰到好處的菜品。
與赫連恆用膳時,湛藍大多數時間,都是一個人吃,後來她找了他身邊伺候的梁福打探,才知道,他的口味兒格外挑剔。
他喜歡吃的米,必須是熬煮地晶瑩剔透的珍珠米。
他喜歡的湯,必須是不帶一點殘渣與浮油的純白如乳的湯。
他喜歡吃的菜,不喜歡加太多醬料,要保有菜原本的新鮮色澤……
他喜歡的那些珍饈美饌的名稱,她都一一記在心裡,但是此刻,她卻恨不能希望自己從不知道那些。
湛藍不緊不慢地步下樓梯,莫名想起牡丹跪在貴賓房門口的一刻臉上不太自然的神情……那樣的神情,不是非禮勿視的尷尬,而是不可置信,憤怒,還有妒恨!
金風從赫連恆的左手邊起身,走到樓梯口來,朝湛藍伸手,「完顏湛藍,你是專門為本將軍盛裝打扮的嗎?」
湛藍因他毫不收斂的譏諷而失笑,太后培養出來的人,都如此不把赫連恆放在眼裡嗎?
「將軍是貴客,本宮身為主人,如此裝扮,尊敬貴客,也是理所應當。」
湛藍的手沒有落在他的手掌上,而是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她婀娜的身姿與壯偉的他並肩,更成了一幅畫似的美景,再加上赫連恆鐵青的臉映在這幅畫的背景里,眾人的視線皆是說不出的古怪,卻又移不開。
「將軍一路嚴寒趕來赴宴,本宮卻失信,沒有親手為將軍準備午膳,實在過意不去。」湛藍說著,也不等金風客套婉拒她親自下廚,她心血來潮地說道,「本宮倒是擅長一道很特別的菜品,將軍能否再等片刻?」
金風倒是沒想到,她竟然真的要下廚。「本將軍今日就是為收驚喜才來的,有的是時間等。」
湛藍示意冬兒端酒來,就那麼單獨與他相對而立,端起一盅酒,對他舉起,「將軍一口一個傲慢的本將軍,讓本宮聽得彆扭,不如,你叫我湛藍,我叫你金風,如何?」
「這倒也公平,只是你身體剛痊癒,還是不要飲酒。」金風接過她的酒杯一飲而盡,又端起自己那杯喝完,趁著她尚在驚訝,喚了她一聲,「湛藍。」
湛藍吶吶一笑,僵硬回了一句「金風」,勉強與他相視而笑,這樣——算是成了真正的朋友。
萬花樓失竊歸於江洋大盜,那幾個女屍也找了替罪羔羊,而她不但順利救了唐刃,還沒有被丞相和太后刁難,事情在這種詭異的氣氛里順利平息,順利地有些不可思議。
她知道事情千絲萬縷,與朝堂爭鬥脫不了關係,但若非金風接下她那一跪,這堆焦頭爛額的事,不知要鬧到什麼程度。
昨晚,他又助她偷藥材……儘管她知道他另有目的,還是忍不住感激。
「你去桌邊等我。」湛藍催促他一聲,轉而對冬兒道,「端著一碗珍珠米,跟我去小膳房。」
「是。」冬兒去拿珍珠米,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赫連恆,見他兀自吃菜,不禁皺起眉頭。
湛藍走出大堂之前,高聲命令道,「牡丹,別只顧著伺候陛下,也幫本宮招呼一下金風將軍,他才是今日的貴客!」
牡丹端著酒壺,剛給赫連恆斟了半盅酒,手上一抖,酒壺差點落在桌面上,她旋即堆上笑來,端著酒壺給金風滿上,「金風將軍,先吃著,娘娘一會兒就來。」
金風卻直接拒絕,「不必伺候本將軍,你還是伺候陛下吧,陛下難得陪娘娘吃年飯,有牡丹姑娘在側,娘娘不會太累。」說話間,他看了眼赫連恆,「讓自己心愛的女人,照顧一統天下的工具,陛下這齊人之福,享得很坦然。」
赫連恆依舊閑雅沉浸,拿著筷子用膳,彷彿所有的人,所有的交談,都不存在。
牡丹看了眼赫連恆的臉色,強忍著,只能坐下來。
一旁的桌上,牛大和牛二相視一眼,雖然滿桌酒菜豐盛的叫人流口水,兩兄弟還是默契地擱下了筷子。
湛藍親自端著托盤,在冬兒的陪同下進來大堂時,那如熊似地兩兄弟忙從椅子上起身,跟在湛藍身後,彷彿兩堵牆,隨時防護刀槍劍戟射向他們的皇後娘娘。
湛藍雖感覺到了氣氛微妙,依舊淺笑嫣然,「金風,我做了一份蛋卷包飯,雖然食材簡單,但是,我保證,這絕對對得起昨晚你對我的相助。」
「別太高估自己的手藝。」金風先接過她手上的托盤,伸手扶了下她的手肘,確定她在椅子上坐穩,才坐下來,「昨晚我對你的相助,用一盤蛋卷包飯就打發了?看來,你那點事兒是微不足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