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這樣說來,你父皇並非是真的想將三皇子流放漠北?」周瀞恍然大悟。
「我父皇是為了保住少鵹族的血脈,才會將他與一批原先效命於我皇舅的少鵹族精兵,全眨至漠北。」
「少鵹族精兵……」周瀞低喃,總算明白他為何非來漠北不可。
驀地,行走中的馬車緩下速度,外頭傳來馬夫的喚聲:「公子,到了。」
傅盛掀開簾幕下了馬車,周瀞並未尾隨他一塊兒,她這張臉太招搖了……即便出了中土,可她想鎮守漠北的官員,不可能連當今皇後生得什麼樣兒都不清楚。
假使漠北這邊全是少鵹族出身的官員,想必他們一定見過平瑤,在傅盛還未安置好之前,她不宜輕易露面。
儘管傅盛提過,三皇子來到漠北的頭幾年,受到榮王派來的邊境官員嚴密監看,可在三皇子這些年的努力下,這些官員已被收買,轉為他在榮王那頭的細作。
否則,三皇子無法在漠北秘密督軍,練就了一支最精實的少鵹族軍隊。
「你們究竟是誰?」
周瀞打住思緒,望向不知幾時醒來的周凈。
每每看著那張臉,她總忍不住發怔。太像了……那張臉,與她生得一模一樣,幾無分別。
「你根本不是周家人吧?」周凈直勾勾的望著她。
周瀞不禁想笑。甭說是面貌上的相似,這個姑娘就連直率的性情,亦是像極了從前的她。
「周凈,你冷靜一些,好好聽我說。」周瀞安撫著她。
「我一路上都很冷靜。」周凈道。
是,既冷靜且勇敢,為了振興周氏,便隨他們一起來到遙遠的漠北,這個姑娘傳承了周氏該有的風骨,只消好好鍛煉,假以時日,必定光耀周氏門楣。
「其實……」
話未竟,帘子陡然被掀開,周瀞抬目望去,對上一張眼神充滿野性,五官俊朗的面龐。
男子一看清她的模樣,當即面色丕變,伸出手一把揪住她前襟,硬是將她從車廂里拖出來。
周凈先是一楞,隨後追出來。「你是誰?你想做什麼?」
男子眯起眼,一身冷酷的暴戾之氣,將周瀞揪在身前,用著極其鄙夷的口吻斥道:「你竟然敢來這裡?你這是自尋死路!」
「放開她!」周凈扯住男子綁上護甲的手臂。
男子一個揮臂,將周凈甩到地上,緊接著便要掐住周瀞的頸子。
周瀞即刻出拳,擊向男子的胸口,男子神情一震,卻也沒打算鬆手。
「三哥,放了她。」
傅盛的聲嗓一落,大手已經探來,挽過周瀞的腰身,另一手則是緊緊按住三皇子的胳臂。
「你這是做什麼?」三皇子傅祺凌目以瞪。
「她不是平瑤。」傅盛沉定的說道。
周凈瞪大眼:「平瑤?!你是皇后?!」
望著一臉震驚的周凈,又看向將她當成仇敵的三皇子,周瀞頭疼不已。
這下可好了,她有得解釋了。
漠北一帶儘是不毛之地,生存不易,少有人煙,尋常人來此,大抵活不過五年。
坐在以石塊砌成的堡壘里,周瀞讚嘆不已,時不時起身,敲敲堅固不透風的石牆,或是撫摸那些用石材或木材打磨而成的傢具。
傅盛與傅祺坐在一塊兒,手中捧著部屬送上來的羊乳茶,一個陰著瞼,一個則是沉著不語。
周凈在一旁坐著,目光隨著周澈而轉動,臉上寫滿了掙扎,不知該不該相信方才所聽見的離奇故事。
「所以,你說,你不是平瑤,你是百年前的周瀞,還魂到平瑤的身上?」
周瀞撫著石牆,轉過身,望向眼神充滿懷疑的傅祺。
她知道,這故事太玄奇,甭說是旁人,換作是她,聽了肯定也不信。
……可傅盛信了。原因無他,他比誰都熟悉平瑤,自然能夠辨別她與平瑤。
「三哥,她沒撒謊,她真是周瀞。」傅盛說道。
傅祺嗤道:「平氏之人向來陰險狡猾,她編了個驚世駭俗的故事,你竟然還真的信了她?」
「……她知道我們周家祖先的事。」周凈驀然揚嗓,登時,所有人目光齊刷刷地望向她。
她又道:「那些事,除非是周家的人,否則不會有外人知情。」
聽罷,傅祺那一臉張揚的怒氣,硬生生給壓了下去。
「我不信。」末了,傅祺仍然堅持己見。
周瀞笑了笑,道:「我知道要讓三皇子相信我說的話,確實太強人所難,畢竟你們傅家的江山就要被平氏奪去,仇敵之女說的話,怎能輕信。」
傅祺瞪著她,好似想將她抽筋剝骨那般。
望著兄長如此仇視周瀞,傅盛實在無奈,三哥的脾氣向來暴躁不定,不想來到漠北多年,竟然未被磨去一棱半形。
「我有個法子,能讓三皇子心服口服。」周瀞道。
「什麼法子?」傅祺輕蔑的嗤問。
「給我一支軍隊,我保證,能帶領這支軍隊一舉攻進皇都,與平價率領的平家軍相抗衡。」
聞言,傅祺冷笑:「把軍隊給你,到時你再來個理應外合,正好將我們少鵹族的軍隊一舉殲滅,我看這才是你心中真正盤算的。」
周瀞笑道:「三皇子若要這麼想,那也無妨,我還有一計。」
「除了捏造故事,你還能有什麼計謀?」
「給我一支最不被看好,軍心最鬆散的軍隊,屆時一舉攻進皇都時,我要讓傅盛把我當人質。」
聽見周瀞自願當人質,傅盛面色陡然一沉,刷地站直身。「我不答應。」
「傅盛……」周瀞想勸服他。
「三哥,你若是信得過我,便照她的話做,給她一支軍隊。」
「你當皇帝當昏了頭是不?讓我給她軍隊,萬一她當真來個裡應外合,我們籌劃多年的復興大業,豈不是功虧一簣?!」傅祺怒斥。
傅盛轉眸,給了他一記冷峻的凝睞。「假使三哥還記得我是皇帝的話,那便該照我的話去做。」
聞言,傅祺狠狠一噎。
傅盛走向周瀞,一把拉著她走出屋外,來到沙塵漫目,灰撲撲的中庭。
「你這是打算做什麼?」他冷問。
「三皇子若是信不過我,這場仗要怎麼打?」
「那也不該由你來當人質!」他怒目而瞪。
周瀞不作聲,靜靜回視著他好片刻,方道:「傅盛,你明知道這是唯一的路,又何必這樣。」
傅盛弧度優美的下顎一陣抽緊,目光陰寒至極。
「我不要你當人質。」末了,他咬牙說道。
「傅盛……」
「無論如何,都不能犠牲你。」他蠻橫的打斷她。
她一怔,心口微燙,喃喃低語:「你對我……」
未待她說完,傅盛伸手捧起那張怔忡的嬌顏,吻住了她怔訝的呢喃。
他吻得又急又凶,不若先前作戲那般溫和,彷彿窮盡所有力氣渡予她。
她喘不過氣,雙手抵在他胸膛前,兩頰仿若桃花盛放,嬌艷燦爛。
他長驅直入,滑入芳腔,含住滑膩小舌,輾轉糾纏。
她傻著,慌著,兩手抓皺了他前襟衣衫,眸中倒映著他激切狂躁的神態。
這是她從未見過的傅盛。
粗暴,急切,彷彿想將她狠狠烙進懷中那般。
直到遠處傳來腳步聲,傅盛才鬆了嘴,退開身,目光卻未曾挪動半寸。
兩人氣息紊亂的凝視著。深深地,凝視著。
「周瀞,你給我聽好了,這一仗,我不要你替我打,我的江山,我自己會打下來,你只要在我身後,好好的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