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註:之前忘記補充說,薇薇安幫伊登調整了相貌。
主要是發色,臉上就是微調。差不多等於易容。畢竟薇薇安是還願者,會的技能N多嘛。
所以如果不是極端熟悉伊登的人,應該是認不出他的。
*
在第二天清晨他們都還在睡夢中的時候,三人突然被一群氣勢洶洶的精靈帶了出去。
前來的精靈也個個滿臉都是怒色,用來捆縛他們的藤蔓被拽的緊緊的,而從監牢到精靈母樹的面前,每個過路的精靈都用一種憎恨的眼神看著他們,那視線目不轉睛的,就好像他們是什麼十惡不赦的罪人。,
這讓精靈伊登有點懵逼:他們是幹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不成?為什麼他們一個個都拿這種眼光看著他們?
就算昨天薇薇安說的話確實有點冒犯,但這也不至於一個個都拿憎恨的眼光看他們吧?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為什麼,也明白了黑龍昨日那句聽上去有些莫名其妙的感慨到底因何而來。
這還是離開精靈族這麼久以後伊登第一次看見母樹的模樣。
他還記得十幾年前的時候,母樹仍舊是一副青翠欲滴的模樣,那綠意之上開滿了嫩綠色的生命之花,當花朵凋謝,枝丫上就會結出小小的果實,而那裡面沉睡著的是還未長大的精靈,隨著果實的成熟,母樹會抽出枝條將他們送在樹下。
當果實落地之後,負責看守的精靈會將所有的族人叫來一起見證這個特殊的時刻。對於精靈族來說,能夠看著從果實中醒來的新生的精靈既是一種榮耀,也是一種祝福——只不過,只有女王能將果實中的精靈喚醒。
薇薇安始終記得她第一次看到這個場景的時候她心中的震撼感。
當幼小的精靈睜著懵懂的眼睛看著這個世界的時候,他們的瞳孔中乾淨地好像能看見星光。
但很遺憾的是,母樹已經很久不曾誕生新的精靈了。
精靈克雷已經是母樹這些年來送下來的唯一一顆果實。但或許是因為這些年母樹的逐漸衰敗,克雷的身體並不好,本來這種情況下,在生命之泉中浸泡一番后必然就能治癒,但如今的泉水已經只剩淺淺的一層,所有精靈都不敢花銷浪費,是以在思考過後,克雷拒絕了浸泡的提議。
他只要了小半杯的生命之泉來維持身體的健康,甚至連精靈覺醒自然之力必須的洗禮他也同樣拒絕了。
「精靈的未來是生命之泉,而不是我。」
他這樣說道。
精靈們感恩他的付出,也心疼他的虛弱,本來他們是打算讓他好好休養的,也是他自己主動要求成為精靈城的崗哨,畢竟他沒有自然之力,很多事情都做不到。
但至少他還有一雙眼睛,可以看著是否有來犯的敵人。
在所有的精靈中,無疑他的心靈最純粹,被生活荼毒的時間也最短。
所以如果薩特真的下手了,那麼她的人選必然是克雷。
等人帶到了,看到他們的第一眼,年輕的女王就是一句毫不留情的斥責:「外來者,你們為什麼要殺死克雷!」
她的眼角帶淚,眉中含悲,看起來已經悲傷的不能自已,「那還只是個孩子!」
真的是影后級別的演技啊。
黑龍內心忍不住誇了一句。
''你憑什麼說是我們殺死的人呢?"黑龍卻並沒有被這樣的質問所驚嚇到,她只是冷靜地看著薩特的表演,輕聲開口問道,「我們初來乍到,有什麼理由殺死一個孩子?」
「我哪裡會知道你們是什麼理由,」薩特摸了摸淚,繼續說道,「可事實是,精靈族在此之前一直相安無事,可在你們來了以後的當晚,克雷就死了,他被人在母樹前放幹了血,屍骨還被扔進了生命之泉之中,如果不是今日的看守發現了母樹根部還未乾涸的血跡,我都不會發現,你們竟然做出了這樣的事!」
說到最後她的言語已然激動了起來,口氣中也帶有了一定的鼓動性,「如果不是你們,難道還是我們么?做了錯事卻不敢承認,這樣的行為,不可原諒!」
「不可原諒!」
所有的精靈跟著她大聲喊了起來,他們對著他們怒目而視,那眼神中的恨意濃烈地好像下一秒就能撲上來把他們撕成碎片。
「你們在說什麼啊,」不願意相信自己被澆了這樣的髒水的精靈還在費力地解釋著:「我們昨天晚上不是被你們關在囚牢里一晚上么,有守衛作證,我們一晚上都沒有出去過的。」
於是精靈們將視線投向昨夜的守衛。
那守衛突然被這樣集中的視線給盯著,瞬間便漲紅了臉,他「我……」了半天,依然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終於有人忍不住抱怨道,「到底昨晚他們在不在牢里,你快說啊別讓我們干著急,是不是他們威脅你了,別怕,現在我們都在這裡!」
伊登下意識地抬眸望過去。
他看到了他曾經的朋友,他還記得他們在精靈母樹下一起許願的時候可笑又可愛的曾經,他依然是熟悉的面孔,但他口中說著的,卻是讓他陌生的殘忍的詛咒話語。
彷彿是體會了大家的心情,守衛囁嚅著,終於還是說了謊,「晚上……晚上我睡著了,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一直在牢里。」
話音落下的同時彷彿是打開了什麼玄妙的開關,那些埋在心裡的難聽的話終於被壓抑的精靈們說了出來,或許是因為如今的生活太過狼狽,是以有這樣的機會的時候,他們忍不住將所有的負面情緒趁此傾瀉而下。
精靈不會說髒話,可伊登也知道,他們現在說出的,已經是他們心中最兇狠的話。
而這才是讓他最難過的地方——曾幾何時,精靈也變成了這樣是非不分的存在了?
對於被抓進商會的伊登來說,精靈城是他心中的樂土與天堂,每每他覺得生活困苦的時候,是這份回憶支撐著他的心靈。他所有的企盼都生在此處,可如今他所遭遇的一切,卻好像給了他狠狠的一巴掌。
「你們還有什麼話可說?」薩特板起臉來質問他們。
她大概是覺得自己已經勝券在握,於是連口氣都忍不住泄出一分淺薄的得意,這得意藏在她的眉眼裡,讓伊登覺得眼前的少女突然變得陌生了起來。
這就是薇薇安所謂的……精靈的腐爛?
眼前的一切好像是一個漫長的噩夢,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醒來,可他真的希望有人能給他一巴掌,告訴他一切都是假的。
都是他的幻覺。
可沒有希望。
「沒什麼話說。」薇薇安笑了一下。
這是她第一次在伊登面前化為完整的龍形,黑龍的體態修長,那尖利的羽翼瞬間掙脫了那脆弱的束縛,她展翅所撲開的風害的不少的精靈躲避不及倒在了地上,而她趁此機會將亞瑟丟到了背上,又將精靈牢牢地抓在了龍爪之中。
脆弱的少年只能在猝不及防間緊緊地抱住她的脖頸,然後在龍的下一個展翅之中,他們離開了這片頹敗之中的土地。
而在獵獵作響的風刮在臉上的時候,伊登彷彿在恍惚間聽到了黑龍在輕聲問他,「今天的所見所聞,你絕望么伊登?」
絕望么?
曾經的熟悉變成陌生。
絕望么?
曾經那麼美好的種族漸漸被黑暗的品質所污染。
絕望么?
竟然沒有一個人認出他的模樣。
或許有一點點絕望。
他想。
但是如果精靈族真的在衰敗的話,那就來一次新生吧。
他聽過龍的名聲,也知道他們通天的手段。所以他知道薇薇安一定會有辦法的。
他想成為救贖,即便他如此卑微。
*
他們最終歇息在了不遠處的一個山洞中。
晚上的時候,亞瑟來找了她。
他看起來很糾結,好幾次都欲言又止,明明話到口中了,看了她一眼以後他又吞了回去。
薇薇安極有耐心地等著,直到他終於開口問道,「你早就知道克雷會死?」
黑龍沉默了一下,還是點點頭,「是的,從我說完那樣的話以後,我就知道他會死。」
還沒等亞瑟質問的話出來,少女就反問了回去,「這一點你不是應該也很清楚么?亞瑟,你從來都不傻,只是從前你不願意去想,而既然這一次你都能想到薩特在欺騙別的精靈族,那你為什麼會想不到她會犧牲克雷?」
聖子被問住了。
的確,當時那個想法是他提出來的,他也隱隱有了那樣的預感,可是他沒有想到,薩特竟然當夜就動了手,還直接把責任推到了他們的身上。
為了救他們,薇薇安暴露了自己黑龍的模樣,想想也知道,接下里又要有一波污衊黑龍的傳聞在大陸興起。
而且很有可能,對方會將母樹的枯萎與生命之泉的乾涸的責任也推給薇薇安——是的,三人之中,只有薇薇安留下了名字。其餘兩人因為當時的【禁言】的緣故,都高冷的沒回答名字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