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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來到那所豪宅附近,沙羅接過飯田響也遞來的小型竊聽器,藏在制服口袋裡,與流人一起下了車。走到門口時,她示意流人站在自己身後,又從書包里拿出筆記和自己的作業作為偽裝,方才摁響了門鈴。
叮咚。
叮咚。
叮咚。
門鈴的聲音在空蕩蕩的豪宅里迴響,幾乎令人毛骨悚然。然而沙羅卻並沒有遲疑,持之以恆的摁了下去。
「不在嗎?」櫻井流人問道。
「大概是想裝作不在吧。」沙羅小聲回答。
似乎是屋裡的人感覺到這份誓不罷休的耐心,門從裡面打開了,男人陰鬱的臉龐在陰影中浮現,那雙蒼青的眼眸如同鬼火一般睨視著天外沙羅。
「你有什麼事?」
他的聲音低沉得像是從地底下爬出來的,帶著明顯的不耐與厭惡。天外沙羅卻仰起臉來,對他綻開一個燦爛的笑容,燦爛得讓櫻井流人都感到惡寒的程度——天可憐見,他和她認識這麼久,她從來沒對他這麼笑過啊!
天外沙羅舉起手裡的筆記和作業,用元氣十足(卻讓竊聽器那頭的兩個警官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聲音開朗的說道「我是來送筆記的!」
「啊,忘了自我介紹了!」她冒冒失失地吐吐舌頭,「我是小螢的朋友,我姓天外,天外沙羅,叔叔就是小螢的姑夫吧?小螢一定有跟您提起我吧?因為她這幾天都沒有來學校,我怕她跟不上,所以帶了筆記過來。」
男人陰沉著臉,也不去接她的筆記,只是定定的看著她,好像要看到她骨頭裡去一樣。
天外沙羅臉上適時的露出了迷惑的表情,用天真的聲音問他:「叔叔你不讓我們進去嗎?」
男人的目光轉向她身後的流人時,頓時變得險惡起來,像是野蜂劇毒的尾針,他的聲音沉得更低,帶著很強的攻擊性。
「那個男的是怎麼回事?他身上那身校服是其他學校的吧?他來做什麼?」
沙羅微微眯起眼,下一秒,她將右手抵在唇邊,露出一個迷惑性很強的可愛笑容,連措辭都帶著一種動畫式的撒嬌味道。
「誒?櫻井是我的朋友啦,他不認識小螢,只是我硬要他陪我來的。」
聽到櫻井流人不認識雨宮螢,男人的臉色略微好了些,但還是牢牢擋著門口,沒有讓他們進去的意思,他伸手欲拿沙羅的筆記,她卻像是舉累了似的,將本子抱在胸口,睜著一雙大眼睛很無害的看著他。
「小螢生的什麼病啊?我們能進去看看她嗎?好幾天沒見到小螢了,我真的很想見見她啊。」
「她得了重感冒,傳染給你們就不好了。」
雖然說的是關心的話,男人的語調里卻沒有一絲關心之意,他冷著臉將他們往外推,沙羅卻向前一步,再度將筆記遞了出去。
「那就麻煩叔叔幫我把筆記交給她吧,要是小螢回來跟不上功課就不好了。」
儘管男人很想說不需要,但遞到他鼻子底下的筆記本卻容不得他說不。他臉頰的肌肉抽動了一下,還是後退一步,伸手接過。
就是現在!
沙羅瞅准他抬手的間隙,一矮身就從他腋窩下面鑽了進去,利落地踢掉制服鞋,像一隻輕盈的小鹿一樣,幾步躥進屋子裡,回頭沖男人做了個鬼臉。
「騙你的。」
男人想揪住沙羅的衣領把她丟出去,卻被櫻井流人擋住,人高馬大的少年笑眯眯地攔著他,男人一時竟無法輕易越過。
「小沙羅也是擔心朋友,讓她們見一面有什麼不好?」他靈活閃過男人揮過來的拳頭,「還是說有什麼絕·對·不·能讓她見到雨宮同學的原因嗎?」
沙羅沖著空蕩蕩的屋內大聲喊著:「小螢!我來看你了!小螢?雨宮螢!快出來啊?」
男人激動起來,一膝蓋重重擊在流人腹部,頂得流人弓下腰跪倒在地,他轉身就打算去抓天外沙羅,卻被櫻井流人扯住腳踝。他用力踢開流人的手,然而這時流人已從方才那陣令人暈眩的劇痛中回過神來,往前一撲,抱住男人的膝蓋,兩人一起跌倒在地。
「你也要把夏夜乃從我身邊奪走嗎?!」
男人蒼青色的眼眸燃起凶光,惡鬼一般,他將手在腰間一探,摸出一把小刀。彈簧一跳,鋒利的刀刃閃著森寒的光。
流人見狀,毫不猶豫地撲上去,與他纏鬥起來,一邊纏鬥一邊嘲屋裡大吼:
「沙羅快跑!——啊!!!」
櫻井流人捂著肚子倒下,鮮血沿著他的指縫淅淅瀝瀝地滑下。男人將還沾著血痕的刀握在手裡,大踏步朝沙羅的方向追過去。
在流人纏住男人的時候,天外沙羅已經依照九條夏夜乃的指示跑到地下室,看著那被鐵鎖緊扣的門扉,她心頭一陣無名煩躁,眼中藍光泛起。
必須在警察進來之前打開這扇門,否則她這次私闖民宅的行為,必然會有法律上的後患。
刀光一閃。
鐵鎖脆弱得就像橡皮泥捏成的一樣,在她刀下咔嚓一聲斷成兩截。沙羅毫不猶豫地抬腳踹開門扉,在看清門裡的情景時,她的瞳孔驟然緊縮。
小小的少女昏倒在抽水馬桶旁,馬桶蓄水箱的蓋子摔碎在一旁,水箱里只有一點混著塵泥的污水痕迹。在少女蒼白的臉頰上殘留著掌摑留下的淤青,髒兮兮的百褶裙下,細瘦的腿腳上施暴的痕迹清晰可見。她那張泛著慘青的臉龐上,嘴唇因為脫水而起皮。
地下室里泛著一種莫名的惡臭。那是排泄物發酵產生的酸臭味。
可以想見,被關在這裡的這幾天,少女都是依靠抽水馬桶里的水勉強維持生命的吧。
流人的慘叫響起,緊隨其後的是一連串腳步聲。
她緩緩轉過身來,瑩藍的雙目在黑暗中閃動著危險的光。
那個男人就這樣出現在她的視野之中,手裡還高舉著滴血的凶刃。
天外沙羅面無表情地握緊刀柄。
在她的視野之中,黑紅的「線」已將這人撕得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