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第七十二章

72.第七十二章

轉眼十日已過,到了阿綿及笄之日。

一早起來,拜見過雙親,早膳也未用阿綿便被送至家廟。小九並幾個奴婢服侍她香湯沐浴,房內點著上好的紫檀香,讓她全身都染了一股淡淡的香氣。接著是穿上采衣,梳了雙環髻,發間素凈,什麼也沒戴。

初步準備好后,阿綿在小九陪伴下於家廟東房等候,外間傳來陣陣喜樂。聽說這次為她行笄禮的正賓是阿娘那邊一位德高望重的姑姑林氏,阿綿要稱一聲姑奶奶。昨日阿綿見過一面,生得慈眉善目,極為可親,身為長者的威嚴也不少,阿綿晚膳時不過多說了幾句話便被她不輕不重說了一頓。

阿綿以前從未見過這位姑奶奶,向阿娘一問才知她早年喪夫未再二嫁,而是一直在廟裡清修,每隔一段時日便會出來施恩布善,名聲極好,京城中不少人家都對她敬重有加。

也許是因為樂聲一襯,本來一直平靜的阿綿竟也有幾分緊張了。在這裡及笄就代表成年,可以嫁人。而明年,她也的確就要嫁給太子哥哥。

「小姐莫不是在怕?」小九笑著同她說話,「奴婢方才來時看了一圈,來的賓客挺多,好像很多都是老爺的同僚。當然了,奴婢還看見了三皇子殿下和五公主,五公主還向奴婢招手呢。」

「很多人嗎?」阿綿手心有層汗,想到自己等會兒要在這麼多人面前加笄,到時眾多目光齊齊望來,不得不說還是很有壓力的。

小九掩嘴,「小姐這反倒怕了,當初跟在陛下身邊時,後宮多少妃子娘娘盯著您,您都沒說話呢。而且五公主親自來當您的贊者,您就別擔心了。」

阿綿笑了,說了句「這怎麼能相提並論」,很快便有從者喚她出房。

深吸一口氣,阿綿挺直身子,緩緩行至房外正中央,向觀禮賓客微一俯首,僅這一眼間便看到了對她微笑的三哥哥。她鎮定下來,走到席上屈膝坐下,立在旁邊的寧清惋上前為她解下髮髻,輕柔梳頭。

寧清惋動了動唇,極輕的聲音只有阿綿才能聽到,「幼時的小胖子也到了及笄的時候了,這日子過得還真快。」

她聲音中有絲悵惘,阿綿不知是為何,只能遞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寧清惋一笑,放下木梳。林氏起身,在程王氏的陪伴下在盥盆凈手,再回位。

阿綿換了個方向正坐,婢女端來發笄和羅帕,隨後阿綿聽到這位姑奶奶走到自己面前溫和開口,「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她接過發笄為阿綿戴上,寧清惋后簡略為阿綿正笄,輕笑道:「這一看,果然與從前大不相同了。」

阿綿自然看不到自己現在的模樣,以前雖也會梳一些漂亮的髮髻,但這與今日的感覺又不一樣了。她回到東房,換上素衣襦裙。第二次出房則是給父母行禮。

再次行禮后的程序便同上次差不多了,折騰幾次過後,阿綿重新著上正紅宮裝,此時已累得沒了力氣。

好在只剩下喝幾口酒和聆聽林氏訓誡即可了,阿綿低著頭,聽林氏不緩不急地說話,講的都是些老規矩,三從四德是肯定少不了的。正好阿綿累了,便左耳進右耳出,只裝出十分認真的模樣。

林氏為她取字「嘉懿」,意為嘉言懿行,應該提前同她爹爹阿娘商量過。

恍恍半日過去,阿綿忍不住捏了把酸疼的肩,她已經回到房內,自小窗看著眾賓客告辭。

「嘉懿!」寧清惋風一陣跑進,「你猜我二哥送了你什麼?」

她突然叫這個字,阿綿一時半會還真沒反應過來是叫自己,片刻才迷茫道:「什麼?」

「是我們皇家自祖皇帝起便流傳下的金龍令。」寧清惋激動得似乎收到禮的是他,「本來這該是在父皇那的,不想父皇給了二哥,二哥又給了你!」

「……這有什麼特殊作用嗎?」

「作用可大了。」寧清惋盯著她,「這金龍令本是我□□爺爺留給當時的攝政大臣的,有罷黜帝王的權力,因為當時太子年幼外戚勢大,□□爺爺擔心太后一族起了異心,特用這金龍令來保護當時的小皇帝。而且緊急時刻還可調令宮內十萬禁軍,見金龍令如見□□皇帝,只要你正式把它拿出來發令,任何人都得跪下聽命不得違抗,就連我父皇也不例外。」

阿綿呆住,沒想到金龍令竟是一樣堪比玉璽的重寶。

「不過……」寧清惋略聳肩,「你非我寧家人,拿了金龍令后只能正式使用一次,一次過後,就會被皇家收回。」

她緊接道:「但這代表了二哥娶你的決心啊,二哥的意思是不是說,如果以後他負了你,你拿這金龍令廢了他也行?」說著寧清惋捂臉,「二哥對你可真好,自□□爺爺之後,我還從未聽過哪任皇帝會把金龍令交給外人的。」

阿綿自然也震驚,只是她轉而想到的是,元寧帝竟然這麼早就把金龍令給了太子哥哥,是不是擔心哪時他自己發瘋無法控制,太子就可以持金龍令提前登位呢。

「這個…送給我真的好嗎?」阿綿道,「陛下知道了太子哥哥會被責備吧。」

寧清惋一笑,「這就不是你該擔心的事了。再說你看看我父皇,就差把你當女兒把我二哥當女婿了,你覺得他會反對嗎?」

阿綿:……好像還真有這樣的趨勢。

「所以啊,別擔心了。」寧清惋拍拍她,「好在金龍令被做成了可以戴在脖子上的小玉牌,你平日就把它隨身帶著吧,切記別輕易給旁人看到了。」

「……嗯。」阿綿喜憂摻半,既為太子哥哥對自己的心意感到雀躍,又感覺金龍令這種禮物自己有些受不起。

寧清惋看出她的心思,但沒再說什麼,反正二哥已經送出的禮怎樣都不可能再收回。她心中不免羨慕,自家二哥身為太子都能對阿綿如此真心,和父皇當真是天差地別。

與此同時,在乾元殿批奏摺的元寧帝打了個噴嚏,揉了揉,「李安,這是誰在念叨朕呢?」

「陛下,定是安儀郡主在想您呢。」李安為他捶肩,笑道,「今日是郡主行笄禮的日子,可惜您不能去。」

「也不是不能去。」元寧帝半搖頭,「只是阿綿已經如此惹眼,朕再親自去她的笄禮,這滿京城都要看著她了,阿綿並非愛出風頭的人。」

「陛下思慮周到,老奴自是萬萬不能及的。」李安續上一杯熱茶,心中也知道元寧帝是很去的,「好在三皇子和五公主都去了,回來陛下也可叫兩位殿下說給您聽。」

元寧帝一笑,放下奏摺走下兩層金階,「朕之前還總覺得阿綿同太子成婚有些奇怪,如今想來,這二人其實再合適不過。」

「太子和郡主就如同天上的金童玉女,天生一對,當然合適了。」李安舌燦蓮花,「這緣分吶,就是幾世修來的。」

「說的對。」元寧帝頷首,「阿綿合該天生就屬於皇家的,不然又如何解釋她以前的體質,太子見過那麼多美人,也只對這小丫頭一人傾心。」

李安樂呵呵的,「這不是也正好稱了陛下您的心意,不必將郡主他嫁,日後在宮裡,想見便能見到。」

話語間,元寧帝走至窗邊,殿外春景爛漫,花枝搖曳、清風綠水,叫人由心底生出一番快意。

他長舒一口氣,輕聲道:「太子去了有十多日了吧?」

「是有十多日了。」李安小心壓低聲音,「昨日才傳過消息。」

「是嗎?」元寧帝拍額,「朕這記性,老了記不住了。」

這陣子他酒癮又犯了,游太醫雖醫術高明,這種酒癮卻也沒有什麼葯可以醫治,只能靠元寧帝的自制力來壓制。

李安餘光瞄去,看見元寧帝鬢邊生了一絲灰白的頭髮,再想起自己灰了大半的頭頂,亦是慨嘆,也不再像從前那般盡說誇大的好話兒了,只道:「陛下偶爾記不住也沒什麼,有老奴呢,日後,也會有太子殿下,還有安儀郡主替您記著。這種小事,哪裡需勞煩陛下整日記在心中呢。」

「你啊你,還是這麼會說話。」元寧帝笑,「當初朕怎麼就撿了你這麼個油嘴滑舌的東西?」

「自然是陛下仁德,才讓老奴有了一條生路了。」李安故作諂笑深深彎腰。

主僕二人相伴多年,感情自然不同常人。元寧帝敲了敲他的頭,回身走去,準備繼續批閱奏摺。

待拿起硃筆時才一頓,疑惑道:「李安,這兒是不是少了什麼?」

「陛下是在找它?」輕柔的聲音響起,自內殿緩緩走出兩人,一人是一身戎裝的寧禮,他身側則是去了偽裝恢復真容的林勇。

二人一派從容,似乎絲毫不擔心擅闖皇宮甚至不經通報進入乾元殿的後果。

寧禮邊踱步,手上邊把玩著什麼,定睛一看,正是大蒼國的玉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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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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