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七）

「顧姑娘,你覺得好點沒有,」基本上每天李小月都會前來探望顧念也查看她的傷勢，畢竟顧念也是為了救她受了傷，她不能坐視不理。

「好多了,小月姑娘,」顧念也躺在床上,微微側過身朝李小月道。

「顧姑娘的一連兩次的救命之恩，小女子真的沒齒難忘,」李小月握住顧念也放在被褥外頭的手,有些顫抖,她實在不知道為什麼顧姑娘會捨身救她。

像顧姑娘這樣的好人，世上難得。

顧念也看李小月這麼一副感激不已的樣子又怎麼會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實話說來，其實自己心裡有些慚愧,倘若真的要不為所圖冒著危險救一個不相關的人她大概會猶豫，可是李小月不同。

「小月姑娘真的言重了,」顧念也拍拍李小月的手，頓了一會，裝作不經意地問道：

「對了,那日突然出現救了我們的公子現在在何處？」

「已經安排住下了,」李小月也沒多想，倒豆子般對顧念也說著關於她對顧寰所知道的事。

「我覺得那位公子好生奇怪，」李小月想了想說道。

「這話怎麼說？」顧念也抓著被子的手一緊，難不成這女主還殘存著上一世的記憶，對現在的顧寰仍有心動的感覺？

「我也不知道，總感覺這位給人很溫和很舒服的感覺，卻又不愛說話，」李小月蹙著秀眉道，那日丫鬟說父親去感謝那位顧公子對自己的救命之恩，可是從顧公子的房間出來的時候，臉色並不好看，以她對父親的了解，這顧公子應當是說了什麼父親不愛聽的話了。

可以看得出，李小月對顧寰並沒有那種心思，也許僅有的好感也不過是他救了自己一命而已。顧念也有些詫異。

「大概是我想多了吧，」看到顧念也有些驚訝地神色，李小月笑了笑：「不過說起來你們真是有緣，之前不相識，卻是同姓。」

顧念也也笑，這哪裡是巧合。

「小月姑娘能否帶我去顧公子處？我想好好感謝他，若不是他，我恐怕已經沒法坐在這陪小月你說笑了，」顧念也頗有些傷感地看向外面，手撐著床沿就要下床。

李小月趕緊扶住她。

「你身上的傷還沒有好，何必急於這一時？等傷好了再說也不遲。你若是仍是過意不去，那我替你去跑一趟好了，想必顧公子也會見諒的，」見顧念也心念著要出去，李小月不得不開口安慰道。

顧念也想了想，凝重地點了點頭。

「那就麻煩你了。」

李小月搖搖頭，示意她不必如此客氣。

顧寰遠遠的就知道是李小月來了，從坐榻上下來，坐到了桌邊的矮椅上。

「去敲門，」李小月吩咐身邊的兩個丫鬟。去顧念也那裡她可以不帶其他人，但這顧公子，雖說是她的救命恩人，但本質上也是外男，實在不應該私下見面，要見面就大大方方，堂堂正正地反而不容易招人口舌。

「顧公子在嗎？」丫鬟彩雲首先敲了敲門，揚聲問道。

「請進，」傳進彩雲耳朵的是顧寰清潤的聲音，如山澗清泉，沁人心脾，彩雲悄悄紅了臉退到李小月身後。

「顧公子，」李小月走進來站在離顧寰稍遠處給他見了個禮，喚道。

李小月本只想站在這裡痛=同顧寰說上幾句話的，便是那顧公子再是天人之姿，她也不能不顧女兒家的矜持與名譽。

卻沒想到，顧寰神色淡然，姿態洒脫。

「姑娘請坐吧。」便是這救命恩人的一句請坐，李小月也萬般推辭不得。

李小月一個圓凳只坐了三分之一，看了對面的顧寰一眼，只想趕緊說完話走人。

李小月緩緩開了口。

「方才去探望了顧姑娘，之後邊想著親自來感謝一番公子的救命之恩，顧姑娘行動不便，特地托我來感謝公子的救命之恩。」

她？顧寰想到李小月口中所說的顧姑娘是何人了，是那桃花小妖吧。

「她傷勢還未痊癒？」顧寰暗自皺眉，依那個小妖的功力，這點傷應當不算什麼，最多不過一日便可自行痊癒。她傷勢至今未愈，究竟是為了什麼，是單純的受傷，還是別有所謀？

「是啊，」說起來知道顧念也傷的這麼重，李小月也很是憂心：「大夫說需靜養一段時日，好歹顧姑娘一直住在我家中，也不必擔憂了，我會讓家人好好照顧她的，」

「你們很熟？」聽到李小月的言語，顧寰不可謂是對顧念也設下了心房，她接近李小月究竟是為了什麼。

不怪顧寰心中有懷疑，實在是他太多擔憂蝶月仙子了，他此次下界，傾其所有，不過是為了保她平安還了這一世情而已。

但是與他想象之中似乎又有所不同。顧寰認真打量起面前的女子，說是蝶月，確實容貌上有八分像，一分缺在渾身的氣度上。他是知蝶月的，孤傲絕塵，比他似乎還要清冷幾分，那樣的她怎麼會是眼前看起來平凡甚至有點小家子氣的女子呢。

還有一點，他永遠不會忘記蝶月直至臨死前，依然倔強的眉宇。

可是顧寰同樣知道，面前的姑娘，確實是他要找的要保護的蝶月。

李小月微微側過身去，只留下一個側臉給顧寰，心裡卻暗想這顧公子怎麼這般唐突不知禮，竟然看著她看呆了去，實在非君子所為。顧寰的形象一下子就在李小月的心裡大打折扣。

顧寰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妥之處，有些尷尬地移開視線。

「你與她很熟？」想了想，顧寰還是問出了這句話，他先知道蝶月和那個顧念也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李小月倉促地點了點頭，瞥到顧寰已經看向窗外的荷花池沒有再看她，才鬆了口氣，語氣有些懷念又傷感道：

「顧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她，我兩次都要死於歹人之手了，如今顧姑娘又捨命救我，這份恩情，我無論如何都償還不了了。」

顧寰望著窗外沉思，沒有說什麼。

李小月也不想在這個地方多留，匆匆說了幾句便帶著丫鬟離開了房間。

顧寰看見漸漸暗下來的天色，臉色也沉了下來，黑眸透出一股沉靜的力量。

夜晚起風了，也不知道是哪個丫鬟這麼不小心，也不知道幫她把窗子給關上。顧念也心裡念叨著，撐著身子下床去關窗戶。

其實那點傷對她來說不算什麼，用內力自己治療一下，分分鐘就能搞定的事情，她卻一拖再拖，任由傷口自己慢慢癒合，吃著民間大夫開的葯又怎麼會好？

顧念也關上窗子，頓時房間一片黑暗，只借著點月色摸黑往床邊走去。

卻沒成想，一轉身就看到了一雙黑亮的眼眸，顧念也聞著這空中滿滿的仙氣，覺得渾身輕盈，心裡也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面上仍裝作驚慌的樣子。

「蒼...倉際上仙？」顧念也聲線顫抖無措地說道，似乎沒料到眼前的人會是倉際上仙，往前走了一步試圖看清楚面前人的長相。

顧寰也沒料到這小妖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更讓他想不到的是，面前的這個女妖竟然......竟然穿得如此暴露。

顧寰身為在天界活了幾萬年的上仙，自然視力非凡，即使暗夜中也可視物，因此將面前妙齡女子那妙曼的身子看得清清楚楚，更何況因為顧念也起床關窗並未穿上外套，只著了一身鬆鬆垮垮的褻衣，大概是因為被子里有些熱，領口被扯開，露出白皙的鎖骨和香肩，再往下，綉著桃花的淺粉色肚兜遮掩著呼之欲出的......

顧寰別開了眼，有些狼狽地往後退了一步，和顧念也的自得恰然相反。退了一步，顧寰吸了一口氣，空氣里傳來的似乎仍是若有似無的淡淡桃花香。

花類妖物果真能惑人，活了幾萬年的倉際上仙何曾如此狼狽，偏偏看著黑暗中仍滿臉無害的顧念也，硬是說不出話來。

「把衣服穿好，」為了接下來的一場審訊，顧寰不得不開口讓面前的女妖穿好衣服，如此暴露，成何體統。

倉際上仙似乎絲毫沒有夜闖香閨的自覺感，更不覺得自己此舉有多麼孟浪，此刻倒是怪罪起人家姑娘來了。

「啊？」回應顧寰的是面前女妖懵懂的疑問，然後低頭看了看自己，瞬間紅暈爬滿了臉，連耳朵也羞得粉紅一片。

穿好了衣服的顧念也，不敢再走上前一步，只怯怯地喊了句：「倉際上仙...」

顧寰這才正眼看她，看道行也不過修鍊成人形幾百年而已，這個時候正是修鍊的瓶頸期，倘若是為了得到蝶月的仙元而刻意接近她......想到這裡，顧寰的眸色漸冷。

「你知道我的身份？」顧寰問道，語氣里自然而然地帶著上位者的壓迫感。

顧念也搖搖頭，想了想又點了點頭。

顧寰皺眉，這到底是認識還是不認識。

「上仙的名號我在凡間也聽說過，上仙和蝶月仙子的故事我也一直我也一直心心念念地記住，很傾羨。」傾慕你，羨慕她能救你。

「你接近蝶月是何目的，」顧寰低頭審視著面前不及自己肩膀的小妖，他只關心她對蝶月究竟是何意圖。

「我想保護她，」顧念也口中嘟囔著一句，顧寰不知是因為她聲音太小沒有聽清還是覺得太過震驚不敢想相信，復又問了一遍。

「你說什麼？」

這次顧念也倒是有勇氣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面前仰慕已久的上仙，堅定地說道：「我想保護蝶月仙子。我知道會有很多妖怪打她的主意，所以我要一直在這裡保護她。」

顧寰正視起面前的小妖，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保護蝶月為什麼？

顧寰自己都感到詫異地是自己第一時間竟然不是質疑她話語的真實性，而是在想她為什麼要保護蝶月。

看著這對眼睛，真的很難升起懷疑之心，饒是清冷如倉際，也不免落下了心房。

實在是顧念也額長相和眼神太具有欺騙性，濕漉漉的眼神一看你，似乎整個世界都覺得她委屈。

好歹顧寰冷靜下來后並沒有被顧念也所迷惑，反而肚更是裝了滿腹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