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離開前的安排
孫子臻此時是不知道在他走後忠武堂發生的事了，心情愉快的他馬上回到西廂園，找到了孫浥雲。
見到孫子臻滿面春風，孫浥雲就猜到一定有什麼好事了，不過聽說孫治答應孫子臻去蜀南的請求，孫浥雲倒不是那麼高興，一直是悶悶不樂的，孫子臻當然知道孫浥雲的想法，鄭重道：「浥雲，你放心等哥到了御前殿一定會潛心學習，儘早的帶你離開。」
或許孫子臻的想法孫浥雲是弄不懂了，其實她也不很明白為什麼孫子臻一定要帶著自己離開。
正當孫子臻喜不自勝的時候，管家齊隱找到了他，將孫治寫好的寄給御前殿的推薦信交給了孫子臻，這封推薦信有著都督府印，孫子臻要去御前殿求學必須要有孫治的推薦信，否則他是進不了御前殿的。
「齊叔，沒想到這麼快，這次多謝你跑一趟了。」孫子臻笑著對齊隱說。
齊隱頓了頓，面上也沒有什麼笑容，搖了搖頭，道：「信是寄到了，不過老爺答應給你的讀書的銀兩卻是落空了。」
孫子臻一愣，疑惑道：「怎麼回事？」
齊隱道：「本來那錢老爺是決定給你了，不過你走後，江大夫人便從中阻撓，最後只答應給你些散銀當作盤纏。」齊隱將碎銀遞到孫子臻手中。
孫子臻望著手上的碎銀許久說不出話來，本以為自己走後將得到到錢留給妹妹，看來這次的希望又成為了泡影。
想起江少音，孫子臻的心裡充滿了恨意。
「錢是身外之物，我要那麼多也沒用，只是……」孫子臻靜靜的說著，望了孫浥雲一眼，沒再說下去。
「齊叔，總之謝謝你將信送來，有沒有錢倒也無關緊要。」孫子臻淡淡說道。
齊隱雖然只是孫府的管家，不過孫子臻的成長倒是看在眼裡的，自然明白孫子臻此時的心情，想要對孫子臻說些什麼，但也不知道如何去說。
孫子臻領著孫浥雲進了屋子，將床上的那件珍貴的猞猁氅收在囊中，轉身對孫浥雲道：「浥雲，哥出去辦些事，你先在屋子裡待著哥馬上就回來。」說罷轉身離開了房間。
雖然孫浥雲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看著孫子臻那蕭索的背影，也明白了此時孫子臻之前心中的喜悅已是一掃而空。
或許字孫子臻心裡自己生活的艱苦些倒是沒什麼，但是卻不能絲毫委屈妹妹一點。
雲籠萬戶投陰影，大車場飛塵，亭午暗阡陌。孫子臻來到大街，轉角走進了一家當鋪。
這是奉陽城中最大的一家當鋪，雖然是一個很大的當鋪，不過也只對那些小商小戶，或是窮苦百姓開放，因為有錢人根本不會到這裡來，有錢人連進不想進這扇門，因為那是很掉身份的。
「小兄弟，不知你想當些什麼？」一個當鋪夥計見孫子臻走了進來，便笑臉相迎，這種熱情是在看了孫子臻手上拿著的那件猞猁氅之後，他看得出，面前這個少年手中拿著的東西足足可以買下他這當鋪了。
孫子臻似乎還在由於，其實剛剛看到床上的猞猁氅也是一時興起，想拿去當了換些錢將錢留給妹妹，作為往後生活之用，也算是了卻了一樁心事。
「夥計，我想當這件猞猁氅，不知你們鋪子出多少錢？」
店夥計微微一笑，反問道：「不知客官你想當個什麼好價錢？」
孫子臻想了想，一口咬道：「五百兩！」
五百兩銀子對於一個中吳中戶人家來說也相當於一大筆錢了，但是孫子臻與店夥計都知道，這個價錢也算合理，若拿去變賣至少也能賣個四五千兩。
店夥計伸出五個手指頭，似在打量孫子臻是否返回，見孫子臻已經下定決心，手一合，笑道：「可以，不過客官，你應該知道我們這行的規矩，這麼貴重的貨物一定要驗個仔細。」
孫子臻點點頭，店夥計見孫子臻如此爽快，滿臉堆笑，要接過那猞猁氅。
孫子臻仔細端詳了手中那猞猁氅好一會兒，凝望著它，似乎有些留戀不舍的樣子，眼前的猞猁氅對於他來說是唯一一件值錢的能配得上他作為『孫府少爺』的東西，孫子臻有一種感覺，自己此時似乎不像在當東西，而是將自己也當了進去，或許以後的冬天都要穿著身上低廉的棉衣度日，不過他知道自己不會後悔，對於金錢和地位，他心裡有著更重要的東西。
店夥計看著發愣的孫子臻，用手在孫子臻眼前晃了晃，道：「客觀，你在想什麼呢，還當不了？」
孫子臻定了定神，將手中的猞猁氅遞過去，道：「當！」
「好勒！」店夥計笑盈盈的接了猞猁氅，轉身走進了後面，不小一會兒有走了出來，將當票交到了孫子臻的手上，娓娓道：「當票您收好，本鋪憑票取貨，認票不認人，若是票丟了那東西可就歸本店所有了。」而後將一盒白花花的銀子亮給孫子臻看，確認無誤后，才合上了蓋子，將錢交到了孫子臻的手上。
孫子臻凝神望著手上的一盒銀，嘆了口氣，走出了門去。
回到了西廂院，孫浥雲此時一直在自己的房間里等候著孫子臻，剛剛孫子臻離去時那蕭瑟的背影和匆忙的腳步，一直另她的心有些不安，此時見了孫子臻回來，才面綻笑容，一掃憂慮。
孫子臻將銀盒交到了孫浥雲的手上，自己在桌前坐下，取了筆墨紙硯，忙去寫東西。
一旁孫浥雲一臉疑惑，打開了沉甸甸的盒子，頓時嚇了一跳，長這麼大她何曾見到過這麼多的錢？又驚又恐，忙去詢問孫子臻。
孫子臻停下筆來，腦中卻是倉皇的醞釀著一番謊言，他明白若是妹妹知道了那是當了自己猞猁氅的錢，妹妹一定是不會收的。
「那，那是……那是父親給的，父親知道我要去蜀南，又取了些錢作為我的盤纏。孫子臻的額頭上竟冒出細汗來，自小以來恐怕這是第一次欺騙妹妹吧？
孫浥雲雖然有些懷疑，但是看在孫子臻往日來從不對自己撒謊的份上也就相信了，不過她一直感覺孫子臻回來時手裡少了什麼東西，可是怎麼想也想不起來了。
孫子臻怕妹妹起疑心，便不再對這個問題糾纏不清了，換了一張鄭重的面孔，：「浥雲，哥去蜀南這些錢根本用不到，就把它留給你吧，哥不在的日子裡你要照顧好自己，想吃什麼，想穿什麼，都拿這錢去買，不要委屈了自己。」
孫浥雲大為驚訝，櫻唇微翕，杏目呆凝，想起那是孫子臻的盤纏錢，馬上推頭起來，搖頭擺手道：「這怎麼能行，這可是哥哥的盤纏，浥雲怎麼能收？不行不行！」
孫子臻正色道：「浥雲，哥讓你收下你就收下，哥已經有了盤纏，到了蜀南，吃住什麼的都是由朝廷撥發，你就不用為哥哥擔心了。」
孫浥雲雖然不願意收下，但見了孫子臻那張嚴肅的面孔，心裡卻是打著鼓，再三掂量，才勉強收下來。
這時見到孫子臻正專心寫著什麼，孫浥雲輕輕來到了孫子臻的身側，一會兒看看孫子臻正寫著的信，一會兒又看看孫子臻，疑惑道：「哥，你這是在寫什麼呢？」
孫子臻沒有去理孫浥雲，他不是不想說，而是不知該如何去說，這封信是寫給他幼時的好友殷成的，殷成是吏部尚書殷方明之子，與孫子臻的交情還算不錯，孫子臻此番去蜀南，正打算托他來照顧一下孫浥雲，如果自己走後孫浥雲沒有什麼倚靠，想起孫府那些豺狼猛虎般的人物，心裡都打戰，這殷成是吏部尚書之子，有他替自己來照顧妹妹，想來府內的那些大狼小狼也不敢欺負妹妹，於是這才寫信給他。
孫子臻此時還不想讓妹妹知道自己的心思，於是匆匆寫下了信，疊了起來去讓齊隱帶去殷府。
一切都了卻之後，孫子臻的心也漸漸輕鬆了下來。
來到窗前，院戶池面冰皎，一縷陽光透過雲層照在了他的臉上，雪雲乍變春雲蔟，梅花在天空下含情脈脈，雲來雲去，踮起腳尖，伸手觸接天上溫暖的陽光……
「蜀南，御前殿……」孫子臻訥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