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節 初來乍到
三月春。
草色知春不久歸,百般紅紫斗芳菲。
蜀南的御前殿是官家貴族子弟開放的學府,它分成御文殿和御武殿兩個學堂,顧名思義,御文殿是培養治國,理政文官之地,御武殿便是培養武將,治軍武官之地,兩個學堂都同等重要,御前殿最高學官稱『御前平章事』有左右侍平兩人蔘輔,御文殿侍講,御武殿侍教,分教文武兩堂,文武兩堂相接,僅一牆之隔。
此學府也設有食,舍,沐三處供學子飲食,住宿,洗浴。
朱閣高牆內,百花爭艷,花影扶疏,並有諸如池塘,亭院,花林等處,供人欣賞。
此日,天淡雲閑,列有長空數行征雁。直至御文殿,青松拂檐,玉欄澆砌,花繁影亂,並有燕兒貼地爭飛,竟誇輕俊,飄然快拂花梢,翠尾飛開紅影。
堂內,列檀木桌椅數干,整整齊齊,左右排開,上有侍講案台,字畫對聯貼滿牆壁,有如『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又如『故作軒窗掩蒼翠;要將弦誦答潺湲』,畫承水墨清淡之風,自有『清水出芙蓉』之感,諸如垂髫童子拜師讀書之類。
此間正是休息之時,堂內學子哄弄成團,好不熱鬧,卻是那御文殿侍講魯桑平不知去了何處。
其中,最熱鬧的地方莫過於中間那簇集了眾多學子的地方,那些人個個都是衣衫華麗,錦衣玉服之輩。
「劉尚,我說你怎麼這般害臊女里女氣的,莫不是投胎投錯了不成?」
卻見那些人把一個少年圍在中間,正饒有興緻的嬉笑著。
若說那被圍著的少年女氣十足倒也不假,卻是個極其俊俏的美少年,此人被眾人嘲笑卻起不怒不言,忸忸怩怩,有人更是大膽趁其不備竟在他臉上摸了一把,竟臊得他面紅耳赤。
這個劉尚也算是這御文殿出了名的人物了,性格怪異,少言寡語,從不與人共處,羞羞怯怯,每常眾聚,他都會躲在一旁,少有的孤僻。
御文殿雖都是柔弱書生,博學以文,約之以禮,粗鄙之行經都是嗤之以鼻,不過也好欺生凌弱,劉尚看去軟弱,便成為了他們欺負的對象,眼他見這劉尚受了欺負卻好似受了驚嚇,不敢作言,於是更加的恣意妄為。
這堂中學子正在興緻勃勃的欺負人,卻未曾注意到外人的到來,一個看上去十五六歲的少年已經來到了堂中,素衣淡裝,面目俊朗,正冷眼的瞧著他們。
這個人正是孫子臻,孫子臻家在奉陽,離此千里之遙,長途跋涉行盡月余才櫛風沐雨來到這裡,本來他到這裡是要找御文殿侍講魯桑平的,卻沒想到剛剛來到這裡就看到眼前這般景象。
若說光天華日之下調戲良家少女是觸犯王法,但這調戲翩翩美少年倒算是哪門子事情?
孫子臻著眼一望,卻見那劉尚身材略矮,面潔如玉,鬢如刀裁,俊眼修眉,薄唇紅口,從前孫子臻以為自己還算俊俏,可今日見了此人,卻有一種從鳳凰變作雛雞的感覺。
「真沒想到著世上竟有如此俊美的男子…….」孫子臻不由望之感慨,正當他失神之際,卻見那一直不坑聲的劉尚終於忍不住,怒聲道:「你們休要得寸進尺,趕快都給我讓開,不然,不然我…….」
似乎要作一番恐嚇,可是話說了一半卻是沒下文了,見他目光雖然含著幾分怒意,但是更多的卻是恐慌,一旁的人一看就明白了,俗話說『狗急跳牆』這劉尚卻是想跳牆,但是沒跳過去。
「不然怎樣啊?」一旁有人促狹似的問道,沒有人被剛剛劉尚的一番話給嚇住,反而因他一番話看上去更加有興緻,欺負一個沒反抗的人沒多大意思,但是一但有了反抗他們的鬥志就會一下子被激發出來。
劉尚被周圍那一雙雙眼睛盯得面色發紅,他本不擅長說狠話,可是話一說出來,總要繼續下去,正所謂拉弓沒有回頭箭,劉尚有手指著一旁的學子們,重重道:「你們再敢欺負我,我就掐死你們!」
話一出口,全場立即鴉雀無聲,可隔去半晌卻是哄堂大笑,有人更是要笑得背過氣去了,一旁孫子臻聽了這話也不禁莞爾,這世上男子哪有動不動就掐人的?
「我說劉尚你可別嚇我們,大丈夫動口不動手,別掐人!」有人譏笑著道,劉尚見這場景當真沒了辦法,環顧左右,見剛剛的話根本沒有作用,反而更助長了他們的氣焰,卻是又羞又氣,不知不覺幾滴淚水劃過臉頰,竟是輕聲啜泣了起來。
一旁的人見劉尚如此無能的哭了起來,都感覺有些好笑,剛剛還是氣盛如火呢,而今卻是大雨如注。
「劉尚,別哭了啊,這樣吧,我們把衣服都脫了,讓你掐怎麼樣?」見到有人玩味的將頭側到劉尚的面前,而後便伸手拉劉尚的手,劉尚雖做反抗,可他卻拗不過對方,強行被人拉走了。
一旁孫子臻見了這情景當真是看不下去了,這本來都是聚到一起讀聖賢書的,哪有這般無恥的欺負人。
孫子臻大步上前越過人群,一手便抓住了那正拉著劉尚的少年,而後一拳打在那人肩上,分開了兩人。
孫子臻將劉尚拉在身側,看著他那一臉淚痕,頓了頓,道:「劉兄,男兒有淚不輕彈,何況又不是要死要活,你哭他作甚?」
劉尚本是淚珠盈盈泣聲不斷,聽了這話目光一滯,怔怔地看著孫子臻。
孫子臻沒再理他,其實出面幫他是因為孫子臻看不慣這些紈絝子弟,但是從內心裡,他也並不是很欣賞劉尚,這般的軟弱無能,只便是受了幾句譏諷便涕泗橫流,更何談大丈夫氣節!
一旁的人看著這個突然殺將而出的孫子臻面面相覷,他們自然看出孫子臻並非御文殿中人,見他衣杉平平,裝束簡樸,也沒將他當什麼人物。
剛剛那個被孫子臻傷了肩膀的那個美服華冠,面如冠玉的少年,一臉怒色,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有手指著孫子臻,道:「你什麼人?竟然敢擅闖御文殿,還伸手打人,可真是狂妄無禮!趕快滾出去,否則將你這小廝扔出門去!」
孫子臻冷冷一笑,道:「竟說我狂妄無禮,哼,可笑!我問你,什麼是禮?禮之用,和為貴!像你們這般仗勢欺人妄讀聖賢書,竟和我說什麼禮!」
話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剛剛的話可不是針對一個人,而是諷刺了在場除自己與劉尚以外的所有人,雖然孫子臻自持有理不怕他們,但是這裡每個學子可都站在一條線上,怎能允許一個外人壓在他們頭上?沒一會兒,便喧喧嚷嚷,紛紛圍來指責孫子臻,最後卻像是要群哄其出門,孫子臻心裡發著陣陣冷笑,這些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怎是他較武四階的對手?正見到一人已經拉住了孫子臻的胳膊,孫子臻正想給他扔出去,卻見一人大聲喝止住了他們。
「住手!你們這是在幹什麼!」
卻見來人是一個年過五旬的中年人,此人正是這御文殿侍講魯桑平,剛剛進到這裡便看到前面一片沸騰。
魯桑平大步走上前去,那些個學子見這情形再也沒工夫理會孫子臻了,紛紛收了他們那張牙舞爪的架勢,低下了頭。
「剛剛不是叫你們去讀《莊子注》么,這是怎麼回事,趁我不在要翻天了?」
學子們不敢作聲,這時,見到一人站出來,微微一鞠身,道:「魯先生,您有所不知,我們本來是在看書,可是一個外人不知怎的進了堂,饒得我們沒法看書,於是我們才做決定要敢他出門。」
「外人?」魯桑平環顧一周,忽然見到了孫子臻,魯桑平有些驚訝,緩緩向孫子臻身前走去,周圍學子自動為其讓開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