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回家
吃過早飯,用土石把火堆蓋好,兩人收拾收拾東西回家,莫肅很自覺地背上了竹簍,試了試重量,他湊到苗安身邊。
苗安原來拄著的樹枝不見了,又重新找了一根,正掰去多餘的枝丫,感覺到莫肅靠過來也沒當回事。
「你說他們見到你是什麼反應?會不會……哇!你幹什麼?」
莫肅頓住正在扒衣服的手,「我看看,你肩膀。」
「回家再說。」苗安撥開他的胳膊道。他覺得自己沒什麼大事,趕快回家和悠悠秋文他們分享找到莫肅的喜悅才是要緊的。
莫肅皺了皺眉,終究還是放下了手,荒山野嶺的,即使看了,也沒有什麼葯可用。
走的時候,苗安帶上了那塊帶有血跡的衣角,莫肅對此表示疑惑。
「萬一用的上呢,好歹是個證據。」苗安這麼說。
了結了心頭大事,回程的路依然崎嶇卻多出很多樂趣,苗安拿著棍子,也沒怎麼用來輔助下山,時不時就學著孫大聖的樣子耍起來,可技術不行,十次有九次會把木棍扔出去。這時,苗安就會歡脫地跑過去撿回來,簡直像匹脫韁的野馬,心情十分蕩漾。
莫肅身體素質比苗安好很多,背著讓苗安痛苦不已的竹簍走了這麼久依然面不改色,反而是見到如此蠢萌的苗安,表情一變再變。
雖然苗安老是耍寶,但是沒有耽誤趕路,兩人在中午時分回到了村子。
悠悠坐在昨天早上送大哥的地方,不知第幾次環顧四周,還是沒有見到期待的身影,不禁煩躁地拿起一塊石頭,扔向水裡。河水激起一串水花,盪開一圈圈漣漪,最終又恢復平靜。
嘆了口氣,悠悠起身,準備回家吃飯。
「悠悠!」
他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似乎不是秋文哥的聲音,下意識向著聲源看去,便望見了正沖他使勁揮手的苗安,還有旁邊的髒兮兮的莫肅。
「哥!哥夫!」悠悠拔腿衝過去,把頭埋進苗安懷裡就開始哭,「你們終於回來了。嗚……」
「哭什麼,我可是把你哥夫領回來了。」苗安捧起他的小臉擦眼淚,笑眯眯地說。
「嗯。」悠悠一手抓著一個人,聞言破涕為笑,鼻子里冒了個泡。
莫肅摸了摸他的腦袋,知道他是嚇壞了,輕聲道:「我們回家吧,回家吃飯,給你帶了兔子肉。」
苗安是從村東頭,也就是家這邊進山的,回來也是直接回的這邊,不然大家見到莫肅怕是要引起一場小轟動。
三人剛到家門口,遇到做好飯出來找悠悠的秋文,秋文比悠悠稍微淡定一點,沒有哭,只是錘了莫肅一拳,給了苗安一個大大的熊抱。
「那行,我先不打擾你們團聚了,得回去跟我阿么說一聲,就不用提心弔膽了。」
「多謝了,秋文。」苗安拍了拍他的肩膀。
秋文賞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跟我還客氣啥?你自己回去做飯吧,我先吃去了。」
「成,明天給你做水煮魚。」
「這還差不多。」秋文笑起來。
回到家,先弄了一頓簡單的午飯。糙米粥,炒白菜,再加熱過的烤兔肉,三個人狼吞虎咽,吃得一本滿足。喝過三大碗粥后,苗安摸著肚子去燒熱水,悠悠乖巧地包攬了刷碗,莫肅則準備各種零碎的東西。
熱水備好后,兩人依次洗了個熱水澡,至於為什麼沒一起洗,咳,莫肅和苗安都表示,絕壁會擦槍走火的。
洗洗漱漱把自己捯飭乾淨了,莫肅拿著藥膏,再次湊過來扒衣服,這是之前種麥子時苗安給自己用的,對於肩膀上的擦傷淤痕效果不錯。想起來當時是苗安扒自己的衣服,莫肅不禁感慨命運的神奇。
苗安見莫肅少有的魂游天外,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拿過他手裡的藥膏道:
「來來來,你臉上的傷也得擦藥。」反正是消炎鎮痛,這葯抹在哪兒都可以。
苗安一邊給莫肅清理傷口,一邊忍不住又念叨他,讓他以後不要做這麼危險的事,莫肅嘴上應著,也不知道究竟聽沒聽進去。
那葯是白色的,莫肅臉上大大小小划傷很多,苗安又塗得仔細,所以整張臉就跟搽了粉似的,白花花一片。苗安觀察了片刻,拿過木梳開始給他梳頭,莫肅乖乖地任其折騰,不一會兒,頭頂上就紮起個馬尾。
以前莫肅的頭髮都是挽成髻用簪固定的,現在末端散落,顯得整個人有些慵懶,配上臉傷,竟莫名的有一種病態的美感。
苗安默默地又給他梳成平時的樣子,那樣的莫肅,還是只給自己看比較好。
既然回來了,按理得去村長那兒說一聲,而且,苗安也不打算就這麼放過苗勤,這小子,看來是上次的教訓不夠,居然敢知情不報,還把莫肅的獵物據為己有,真想把他的兩隻胳膊都卸了,不讓柳大夫治療的那種。
「小安?」莫肅輕輕拽了拽身邊的人,因為他發現對方臉上的表情十分猙獰。
苗安順勢拉過莫肅的手,加快速度。為了讓更多人知道莫肅沒事,他們有的是村子中央的大路,不少人見到他們都面露驚訝。
村裡小道消息傳得快,只要你想,甚至可以細緻到村子另一頭的人家中午吃了幾碗飯,所以,苗安前腳剛走,他一個哥兒深入群山的事便成了「老槐樹論壇」的熱門,說什麼的都有。現在人回來了,還帶回了當時大家沒有找到的莫肅,自然又掀起一陣八卦狂潮。
「誒,那不是苗安嗎?這麼快就回來了。」出門潑水的林阿么見到夫夫兩人,端著空盆湊到隔壁家門口。
「是啊,連莫肅都找回來了,真不容易。」鄰居李阿么感慨,「咱村兒還沒有哥兒進山走那麼遠吧?」
「這倒是。要我說苗安對莫肅也真是重情義,換了別人,估計哭一哭立個衣冠冢就完了,畢竟這才成親幾天啊。」
「他那是不知深淺,一個哥兒,不在家好好待著,進什麼山,逞什麼能。」張老頭砸吧著旱煙道。
「你這老頭兒,人家又不是腦子一熱就去了,還找村長和張獵戶了解情況來著,也沒有大哭大鬧,明事理得很嘛。」林阿么心直口快。
「不過也真是奇了,聽說當時進山的人找了很久都沒找到莫肅,到底發生了啥?」李阿么不解道。
「難不成是莫肅想多分些肉,大家不肯?」張老頭摸著鬍子道。
林阿么翻了個白眼,「是你對他們兩口子有意見吧?」
「看他們的方嚮應該是去村長家了,我們也過去看看吧?」李阿么提議。
「走。」
不止他們,許多見了苗安莫肅的人都跟著跑到村長家,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吃瓜群眾的分界線—————
「豈有此理!」
耿直淳樸的村長大叔在聽莫肅說了自己掉坑的原因和後續經過之後,忍不住拍桌而起。
「這個苗勤,知道你在哪兒,竟然一聲不吭,我說他怎麼一開始兩手空空,回來的時候就有兔子有狐狸了呢,原來是發了這種昧良心的財!」
暴走的村長讓杜仲去找苗勤過來。苗安被沈阿么拉著噓寒問暖,心裡欣慰的同時又忍不住暗搓搓地盼望著村長的火氣來得更猛烈一些。
不一會兒,苗勤就到了,還有跟他一起的大伯和伯阿么。
伯阿么還是以前的打扮,恨不得把自己穿成一道彩虹,耳朵上的耳墜隨著他臃腫的身體走動而蕩來蕩去。
「我苦命的安子喲!」
村長還沒開口,伯阿么先衝過來拉著苗安嚎。胭脂水粉的味道讓苗安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噴嚏,他淡定地抽回自己的手,揉了揉鼻子。莫肅反應過來,擋開了伯阿么的第二波攻擊,他凶神惡煞的大白臉起到了很好的震懾作用。
「行了,要是真關心,早幹什麼去了?」村長說著,也下意識揉了揉發癢的鼻子。
伯阿么演技超群,也不覺得尷尬,仍是一臉關切地問:「村長叫我們家苗勤來有什麼事嗎?」
「苗勤扔了莫肅的心愛之物,害得他掉進深坑,明明知道人在哪兒,我們找的時候卻什麼都不說,還把莫肅的獵物據為己有。」村長語氣威嚴,轉向苗勤,「是不是?」
苗勤被村長的眼神盯得有些慫,但還是梗著脖子道:「我沒有,我根本不知道。」
嘿,真是日了地獄三頭犬了,苗勤竟然不承認。苗安摸了摸下巴,不過也在情理之中,這事兒認了十有八-九得吃牢飯,苗勤想掙扎一下的心情可以理解。
「就是,前不久莫肅還打了我們家苗勤呢,現在又來誣陷?那獵物可是他辛辛苦苦打的。再說了。」伯阿么頓了頓,又補了一句,「再說了,就算有什麼過節,現在莫肅不是沒事兒嗎,小氣什麼。」
苗安的大伯聽到夫郎的最後一句話,簡直要吐血三升,這個蠢貨,這樣說不是明擺著心虛嗎!他把人拽到一邊,開口道:
「苗勤雖然與莫肅有些過節,平時確實也挺懶散,但肯定不會做這種無情無義的事,莫肅說的,也只是一面之詞,沒有其他證明,村長你是咱們村的當家人,不能失了公平。」
姜還是老的辣,他大伯幾句話,輕飄飄的,卻四兩撥千斤。儘管苗勤平日里形象糟糕,莫肅拿不出實質證據,村長就不能只聽一家之言就斷定是苗勤乾的,最後的結果只能是不了了之。
苗安看著苗勤眼神飄忽的樣子,靈光一閃,往前走了一步道:
「我有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