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對峙
「我有證據。」
此言一出,大家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備受關注的苗安沖著莫肅安撫地笑了笑,繼續道:「不過我要借村長家的碗用一下。」
村長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點頭,「用就是。」
沈阿么遞給他一個粗瓷碗,苗安拿著去舀了點兒水,放在桌子上,又從兜里掏出那塊衣角,同時不動聲色地瞥了苗勤一眼。果然,剛才自己一說有證據,對方的表情就有些慌亂,和大伯的眼神交流也明顯增多,現在看到衣角慌張感更加明顯了。苗勤的這種表現讓苗安覺得勝算又多了幾成。
「苗勤搶莫肅東西的時候,兩個人有過拉扯,莫肅揍了他幾拳,苗勤鼻子流血了,這塊衣角上的血就是。」苗安晃了晃手裡的布,心想莫肅揍人也太有技術性了,上次不打臉,這次打了臉也沒什麼痕迹,不然證據還能多一份。
「瞎扯,我們怎麼知道那血是誰的?你說是苗勤的就是了?」伯阿么嗤笑道。
苗安也不惱,只是點點頭,暗道伯阿么故事情節推動的不錯,把手裡的布放進碗里,輕輕搓了搓,衣角上的血跡被洗下來,將碗里不多的水染成了紅色。
「我們都知道滴血認親,這裡有一份血,是不是苗勤的,讓他再滴一滴進來不就知道了。」
眾人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苗安卻在心裡憋笑。
都說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這個時代生產力低下,科學技術水平自然也不高,苗安一本正經的樣子本就有迷惑性,再加上大家對於滴血認親的堅信不疑,這個破綻百出的檢驗方法竟然也得到了大家的認可。
吼吼,是時候讓你們見識見識我大□□學生的科學素養了,苗安暗搓搓地想。作為一個學渣終於有了秀一把的機會,反正現在的人不知道滴血認親不靠譜,也不知道紅細胞在清水中會漲破。苗勤若是不滴,就是心虛,說明就是他害莫肅掉坑;若是滴了,血液肯定會溶,還是證明他害莫肅掉坑。
「憑什麼?」苗勤反駁,「冤枉我不說,還要我的血?」
「你要是沒做虧心事,怎麼就不敢放血呢?」院子里還有一大波看熱鬧的,李阿么揣著手,在人群里喊了一句。
「對啊。」「就是啊。」不少人跟著附和。
只能說村民們real耿直,都覺得只要能證明清白就好,可能也因為苗勤的名聲不好吧,畢竟苗安現在可是有著重情重義不離不棄的光輝形象加持,大家心理上就偏向他這邊。
「村長您覺得呢?」苗安徵求頭兒的意見。
村長看看那碗紅色的水,又瞅瞅一臉不情願的苗勤,思考了片刻才開口:「我覺得苗安的主意不錯。」
「村長!」大伯沒想到村長這麼容易就答應了,細長的眼睛睜得老大。
「大伯,如果今天得不出結果,我就去鎮上報官,官府審問苗勤可就不會這麼客氣了。」
莫肅不緊不慢地說。雖然不知道苗安要幹什麼,但和自家夫郎統一戰線也不需要什麼理由。
大伯聞言一愣,到嘴邊的話轉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苗勤見自己的爹也慫了,忐忑的心情更加泛濫,加上外面還有那麼多人看著,額頭上不禁開始冒起細密的汗珠,呼吸也急促起來。
「只要一滴血就能解脫,你緊張什麼?還是說,這血的確是你的,你怕了?」莫肅走近道。
苗勤見他過來,臉上還是大片的白色,像個鬼一般,忽地面露驚恐,「不要過來!」
「那你承不承認?」
「我……我……」苗勤似乎有些崩潰,「我也不知道會弄成這個樣子。誰讓你不給我兔子!」
苗勤雖然知道莫肅掉進了坑裡,但覺得不會出什麼事,趕著回去拿了莫肅打到的東西,偷偷先回了家,等大家回來后說莫肅失蹤了,他才意識到事情不妙,整個晚上都夢見化成鬼的莫肅來找他索命。
他知道那衣角上的血是自己的,只恨當時沒有把這塊布毀了。照如今這個形勢,與其頑抗到底放血后被迫承認,還不如現在就直接承認,免了受苦。
「那獵物呢?」苗勤承認也在情理之中,村長淡定地問。
「沒了。兔子吃了,狐狸賣了。」
嘖,動作還挺快。苗安對追回獵物根本就沒抱希望,聞言也只是翻了個白眼。
「村長,能不能不要把苗勤交給官府?」大伯見苗勤已經承認,也不再否認,轉而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畢竟莫肅沒什麼事,我們會把獵到的兔子狐狸補上的。」
「大伯,話不能那麼說,如果沒有找到莫肅,苗勤會承認嗎?你們會管我嗎?不能因為莫肅沒有事,就輕易原諒如此險惡的用心吧?」苗安冷笑,莫肅若真出什麼事,他以為氛圍還能這麼輕鬆嗎。
「可以不報官。」莫肅出聲道,換他給懵逼的苗安一個安撫的眼神,繼續道,「但是我們也不能白白受苦。苗勤拿走三隻兔子一隻狐狸,你們還我六隻兔子,狐狸就不用了。之前你們佔了小安的一塊地,要還回來,然後再出一塊地。」
「六隻兔子加兩畝地?!」伯阿么難以置信地叫起來,聲音又尖又細。
「不,是三隻兔子和一畝地,其他本來就是我們的。」苗安撇撇嘴,這麼輕易就放過他們,莫肅在想什麼?
「我覺得挺公道。」村長表示贊同,對莫肅的印象更好,這小子沒有得理不饒人,還心細地考慮到苗安的處境。
現在大多數人的確都站在苗安這邊,聲討苗勤,但若是真的追根究底把苗勤送進大牢,時間久了,不知道又會有多少人覺得苗安不近人情。關鍵的地方就在於莫肅沒事,哪怕他傷了胳膊腿之類的也可以。唉,人性啊,村長在心裡嘆了口氣。現在見好就收,可以鞏固苗安的形象,還能要回地和野物,也不失為解決之道,算個中策吧。
大伯嘴角抽了抽,一畝地啊,他突然有種撒手不管的衝動,本來把苗勤逼進山,就是嫌他太懶,一開始見他拿了兔子回來還挺高興,沒想到後面跟著這麼個大麻煩。
「既然村長也同意,那就這麼辦吧。」大伯肉疼地說。這樣頂多是苗勤的名聲臭點,若真的進了大牢,苗葉甚至苗福的親事都會受影響,他不想冒險。
「不行!怎麼能……」伯阿么想反駁,被苗安的大伯攔住了。
「那行,你們回去商量商量,準備好地契和兔子,兩天後再來我這兒。」既然意見一致,村長開始主持掃尾工作,「大家也都散了吧。」
眾人三三兩兩的,一邊走著一邊討論,看那興奮勁兒,「老槐樹論壇」又要熱鬧了。
苗安刷了碗才和莫肅回去,本以為到了這個祥和的小村子,生活肯定就是種種田養養雞之類的平凡日子,沒想到家長里短的也能如此跌宕起伏。
雖然不情願,但兩天後大伯一家還是乖乖送上了地契和兔子。莫肅又跟著張獵戶進了一次山,重新獵了一隻狐狸給苗安做衣服。苗安突然就明白了莫肅為什麼沒有問大伯要狐狸,忍不住老臉一紅。
都說小別勝新婚,兩個人經歷了小磨難,感情更進一步,直接表現就是每天的夜間活動十分活躍,而且,要不是苗安堅持,莫肅絕對會做出白日宣淫的事來。
悠悠一開始還會關切地跑到苗安床前,對累得起不來的大哥噓寒問暖,後來就習以為常了,哥夫說了,這樣可以早一點有娃娃。
時間很快進入臘月,一場大雪似乎帶來了年的氣息,農閑沒什麼事,大家便開始零零碎碎地準備過年。
苗安用莫肅獵到的狐狸皮,讓秋文做了一條圍巾,剩下的給莫肅和悠悠一人做了一件綴毛馬甲。說到馬甲,莫肅進山的時候,苗安想給他個驚喜,跟著秋文學針線活兒,熬夜做了件棉馬甲,丑得不行,但莫肅知道了卻當個寶貝一樣天天穿著,苗安嘴上嫌棄,其實心裡十分高興。
這天,北風稍歇,太陽雖然看上去懨懨的,陽光倒挺暖和,洗好碗筷的苗安站在院子里伸了個懶腰,想著曬會兒太陽,促進鈣吸收,自己說不定還能竄竄個兒。
「小安。」莫肅從屋裡出來,從後面抱住他。
「怎麼了?」
「咱家,可能要沒錢了。」莫肅語氣一如往常,似乎說的不是生計大事,而是今天天氣不錯。
「什麼?」苗安轉過身,「不可能吧?」
說起來慚愧,他確實沒什麼積蓄,可莫肅不是有那麼多地契嗎,他一直以為還剩不少錢。
「額,收租的時候地還不是我的,租子都交到鎮上了,其實,成親之後我就沒什麼錢了。」莫肅摸摸鼻子解釋道。
苗安心情挺複雜,莫肅沒錢就等於他沒錢,他應該惆悵,但好像更多的是竊喜,因為這樣一來自己就不是被「包養」了,可以一起奮鬥賺錢,搞不好自己還能養莫肅呢,想想苗安就覺得心潮澎湃。
所以,該用些什麼法子賺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