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巧設疑兵方悅中計 偷渡黃河呂布夜襲
第七章巧設疑兵方悅中計偷渡黃河呂布夜襲
「二弟,這麼快就回來了呀?」呂布正在四名侍女的伺候下脫去身上盔甲,兩隻手正不老實地在兩女的高聳上揉捏。
萬煒平舉雙臂,自有等候在一旁的清爽舒心四婢走上來伺候。萬煒撇了撇嘴:「還沒搞定呢。如果換成是大哥,他們自然俯首帖耳,屁都不敢放。可惜你二弟我還是個毛孩,那些軍爺不大睬我呢!」
呂布冷哼一聲:「不識抬舉!那秦宜祿是怎麼辦事的,五百人就調教不好,竟然令二弟難堪。」
萬煒道:「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誘之以利。我後面兩個是做了,效果也不錯,但要與這五百人打好關係卻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日後怕是要多費心了。」
褪去盔甲,換上錦袍呂布點點頭叮囑道:「親衛不比別的,二弟定要善待眾人。如此彼方肯效死命。」
萬煒伺機轉換話題:「知道了。但如此我可能要與親衛同食同住,在加上要訓練陣法武藝,恐怕飛熊軍那裡是用不上力了。」
呂布微微一愣,微責道:「二弟可是為此事而生大哥的氣么?」
如果是屬下,怕都先會說『不敢』,膽大的才能在呂布逼視下唯唯諾諾進言。萬煒卻顧忌不多,張口道:「有點。之前不是說好讓弟當個富家公子么,怎麼突然就給某加了副擔子?這下要我兩邊忙,哪還有空去酒醉金迷,調戲美女。」
呂布一陣氣餒,為什麼二弟就一點都不怕自己呢?揮揮手示意婢女都迴避,正要開口說話。萬煒哭笑不得地道:「大哥,你把侍女都喝退了。要我怎麼辦啊?」
原來萬煒身上的盔甲正脫到一半,四婢便退下了,弄的褪了一半的盔甲弔掛在身上,毫不狼狽。
呂布忍不住笑出聲來,伸手熟練地三兩下剝下盔甲,忽然問道:「二弟覺得高順如何?」
萬煒一愣,不明所以:「很好啊。怎麼了?」
遲疑一下,呂布將心裡話說了出來:「今日見高順態度冷淡,即使眾人歡呼,他仍保持不咸不淡,四下打量,又喝止親衛吶喊,之後又看不起某武藝,某登台後又領兵圍台,當某是三歲小孩,需要這麼保護么。布雖為主將,但日後恐怕要多應付董卓,訓練之事不能親至,張遼雖有才,但意象不明,高順又瞧不起呂某,某不放心將飛熊中軍交給這兩人,所以才臨時將二弟也列入副將之列。」
萬煒默然起來。任他怎麼想,都不會料到原因竟然是這樣!
「二弟?」
「大哥!」萬煒強笑一聲,心裡估摸著呂布對自己包容到底有幾分。最後一咬牙,決定把話都說出來:「大哥,你錯怪高將軍了。高將軍能在那種情況下保持冷靜,指揮親衛保護大哥的安全。即使知道大哥武藝高強,也不敢放鬆半點警惕,防範於未然,小處說,此乃大哥親衛主騎的職責,眼光大點來說,如此謹慎冷靜證明高伏義真乃不可多得的大將。且高將軍平日不受人饋送,清白而有威嚴,深得將士敬愛。對大哥忠心更是人人皆知。有此等人才,大哥應該高興才是!」
呂布默然不語。
萬煒一鼓作氣道:「大哥可能還沒意識到自己有兩個大的缺點,一是大哥太感性了,雖然之前明明說好讓弟隱於人後,可是卻因為一時的想法而突然改變主意。二就是太依賴親屬,狂獅軍的日常訓練我都交給了秦宜祿,這飛熊軍的訓練難道我能比的過高順張遼么?與其讓我來分這權力,礙手礙腳,不如讓手下大將放手而為。他們不但能做的更好,而且我也能輕鬆許多,何樂而不為呢。」萬煒不敢直接說魏續的事,只能拿自己來映射。
無遮掩的批評,使得心高氣傲的呂布怒氣勃發,冰冷的殺氣一瞬間凍結了萬煒的血脈,雖說較之前武藝進步許多,萬煒還是絕望地發現,自己在呂布的氣勢籠罩下仍然是動彈不得。還好這殺氣一發而止,呂布頹然坐在椅子上,黯然道:「他們又不是我呂家兒郎,怎知心裡有無它念。」
萬煒舒了口氣,明白自己在呂布心中的地位還是很重的。換作別人說這話,恐怕早就死透了。緩和道:「我不就是說重了點么,大哥你就別用氣勢來壓我了,嚇死人了。不過也就是俺做弟弟的才敢說這話,唉,做弟弟的真苦命啊!這事就這樣吧,飛熊中軍的事務就讓高順帶張遼來處理,順便讓張遼鍛煉鍛煉。我就不參合了。」
呂布搖頭站其身來:「魏續那裡我也費點心提高提高他的武藝吧,比成廉差太多也太給我丟面子了。」又狠狠地錘了萬煒幾拳,痛的萬煒活蹦亂跳,呂布才稍稍解氣:「年紀輕輕就擅御下之道。長大了我看大哥給你打下手算了!」
早在知曉王匡兵屯河陽津,意圖攻卓時。董卓便命大將樊稠統兵三萬進駐平縣,布兵平陰渡與王匡對峙與黃河兩岸。幾日下來,雙方各有幾次小規模衝突,雖然王匡在人數上佔了大頭,但西涼軍的實力卻是不容忽視的。雙方的傷亡人數大致保持在3:2左右。
如果強渡平陰,王匡即使能以人數壓制樊稠獲得勝利,也僅僅是戰術上的慘勝,而就戰略上來說,遭受了如此重大的損失,王匡就失去了用兵的資本,根本無法在黃河南岸立住腳跟,惶論對洛陽有所作為。
得知前線進入僵持階段,董卓召開了一次軍事會議。董卓不愧為征戰幾十年的老將,很快的,由董卓提出的大方向戰略,在李儒的精心策劃下終於有了這次一系列的行動。
飛熊誓師的第二天,董卓提兵四萬,對外號稱十萬,大張旗鼓,浩浩湯湯朝平縣開去。為了讓王匡以及其他諸侯知曉增援樊稠的部隊,董卓令士兵折樹枝拖地而行,揚塵以惑敵;多豎軍旗以造軍勢;每日行軍五十里便埋鍋造飯,而灶數之數皆兩倍於平常。
這虛張聲勢本來就是董卓的拿手好戲,之前更是以三千兵冒充三萬騙過丁原袁紹,這次一路上做下來,果然瞞過了所有諸侯的探子。
看到自己探子回報的數字,眾諸侯無不心驚膽戰,黃河對面的王匡更是惶惶不安,不在與樊稠軍做那尺寸之爭,一面派人四處求援,自己則兵力全面收縮防守,龜縮在河陽津,並在短短五天之內造出十來座箭塔。如此,王匡才稍感心安,自覺憑此六萬軍隊全力防守,又有黃河天險,想那西涼士卒不諳水性,若是攻來也絕討不到好處。
五日後清晨,董卓大軍按照原定計劃進駐平陰渡。
令王匡迷惑而又心寒的是,董卓軍根本就沒有整修。早上入城,中午飯後,無數的大船小舟就從南岸船塢蘆葦中冒了出來,舉目望去,半面黃河都是插有董軍旗的大小船隻,上面站滿了全身衣甲手持利刃弓弩的威武將士。百來艘傳令船穿梭其中,互相傳遞著訊息。
一副孤注一擲,一決勝負的架勢。
此時河北一箭塔上,王匡和其手下頭號大將方悅正憑高而望,打量著董軍水陣。
「方將軍,你看如何?」穿著虎頭吞肩甲,頭上卻戴儒士竹冠的王匡問道。語氣中充滿了不安。
方悅正值壯年,一身戎裝配上七尺有餘的高壯身材更添幾分彪捍。但他的滿臉虯髯仍掩飾不住那份疑慮。遲疑道:「主公,屬下也拿不準。依這架勢,難不成董賊當真想持眾強攻?」
王匡悶哼一聲,問道:「如此,我軍也有六萬士兵,靠這黃河天險,將軍有把握守住幾天?」
方悅臉上閃過一絲傲色:「主公太小看方某了。如果董賊想靠他那西涼軍強渡,某定要他葬身魚腹!」
王匡轉喜道:「此話當真?」
方悅恩了一聲,解說道:「主公請看董賊水陣。江上船隻雖多,但陣勢犬牙交錯,凌亂之極。大船不懂掩護小舟,而小舟未能支援大船,說明其主將不諳水戰。且船上將士多是鐵甲短兵,素不知水戰歷來弓弩為先,鐵甲雖對弓箭防禦極高,但一旦落水,就是有死無生。對付他們,只要在上游放下檑木衝撞船隻,令其落江即可。」
這方悅不愧為河北名將,對敵陣弱點以及對策都及其明了。
「如此吾無憂已!」王匡眉飛色舞。
「主公!」方悅面有憂色,遲疑說道:「按理,董賊征戰幾十年而不倒,雖未經歷水戰。但如此顯而易見的缺陷豈會看不出?屬下懷疑這其中有詐!」
「怎麼說?」作戰謀略的確不是這名士的長處,王匡只能依靠方悅。
遲疑半晌,方悅才道:「如今眾諸侯密謀伐董,雖事未能最終確定但董賊定是知曉此事。如此,卓雖攻我,但顧忌到日後也許要對抗眾諸侯聯兵,必不敢在此消耗過多兵力。由此可知,董賊強攻的幾率不大。而今日又以疲師出陣,實在不合兵法,而某素知董卓最擅疑兵,恐怕這亦是疑兵!」
方悅這麼一說,王匡也覺得事情不是那麼簡單。忐忑道:「但董賊把十萬人都做疑兵,難道他另外還有部隊做主力?」
方悅抬頭看了看對面密布的船隻,道:「屬下懷疑,這對江船上未必有十萬。何況除去董賊帶來的士兵,平陰渡樊稠軍本身就有三萬。這一來二去,董賊怕是還有五萬士兵隱藏在後。」
說話間,董卓軍船隻忽動。千萬艘船隻同時展旗涌將過來。
方悅臉色大變,難道董卓真準備不計代價前來強攻?
「傳令。弓兵第七,第八,第九軍搭箭布防,輕步兵第四,第五軍掩護。弓兵第十,第十一,第十二軍,輕步兵第一,第二,第三軍,騎兵第十五,第十六軍預備。其他軍團休息。傳令水軍都督韓浩,第一,第二艦隊隨時準備出擊!」方悅一口氣下達了所有命令。
一時間,萬隻強弓斜立江邊,打磨錚亮的箭頭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陣陣寒意。六千面櫓盾豎立在旁,只要一聲令下,他們將負擔其保護脆弱的弓箭手的責任。
那邊,董卓的船隻行駛到江心地帶便拋錨駐留。船上靜悄悄的,絲毫沒有動靜。整個江面只有大旗在江風中發出獵獵之聲。
方悅皺了皺眉。不明白董卓到底打的是什麼算盤。
這種距離,弓弩難及,漂木也無用武之地。思量片刻,方悅毅然下令道:「傳令。第一艦隊出擊,目的:試探!轉告韓浩,敵眾我寡,切莫戀戰。」
可沒想到,韓浩這第一艦隊剛出水寨,董卓艦隊卻如潮水般齊齊退了回去。韓浩兵少不敢深入,等他轉了一圈退回去時,董卓又帥艦隊沖回了江心。等韓浩急忙調頭準備引敵之時,董卓又縮了回去。如此反覆四次,就在第五次董卓有退勢,韓浩不耐煩地習慣調頭回水寨之時。董卓上游艦隊中突然衝出一小隊,藉助順水箭一般朝韓浩艦對銜尾殺去。卻是董卓船多,在自己的大艦隊中暗藏了這麼一隊快舟。四次進退,只是惑敵之計。
韓浩粹不及防,吃了個大虧。船艦調轉本來就不靈便,尾隨上來的艦隊一下子沖入腹地,在董卓軍火箭火油劈頭蓋腦的招呼下,泰半船隻陷入了火海,噼里啪啦聲中慢慢地沉沒下去。引火燒身的士兵慘叫著跳入江中滅火,又被手持長槍的董軍兵士獰笑地一槍一個了結。
眼看這支艦隊就要尾隨進入水寨大門。方悅冷哼一聲:「傳令。開閘放木!傳令韓浩,儘快重編艦隊。」
伴隨著一陣滔天巨響,幾百根頭部削成尖銳狀的沖木順流而下。利用巨大的慣性,一下便將董軍小舟裝的七零八落,董軍士兵站立不住掉下水去,正如方悅之前所說的,身穿鐵甲的董軍一下水便泡都沒冒一個便沉了下去見龍王了。
董卓臉上笑容逝去,冷聲道:「傳令,鳴金收兵。這艦隊的指揮官是誰,拉出去砍了。廢物!」
如此一來,當人頭被送到董卓面前時。董卓艦隊因為落水溺死而損失的人數反倒超過了王匡軍。但王匡那邊艦船被燒了半隻艦隊,沖木儲備又不是很多。制水權算是被董卓握在了手裡。
時不時的,董卓便讓艦隊輪番開上去射上一陣。如此一來,匡軍雖是損失不大,但卻因此時刻提防,疲與應付,難有喘息之機。
疲兵之計?難道董卓想靠輪番上陣來拖誇我軍?方悅思量片刻,決定從六萬士兵中選出兩萬到后營休息,作為預備隊。
時間,在兩方這種緊張卻無聊的對射中慢慢的流逝。
環眼看去,自己屬下士兵經過一天的對峙,拉開的弓弦也不在那麼飽滿。而對面船上的董軍更是不濟,許多士兵因為受不了船上顛簸,上吐下瀉,射出來的箭也是稀稀拉拉,毫無半分殺傷力可言。
可就是這樣,持續了一個下午的攻勢仍然沒有停止的意思。也沒有看到絲毫有輪換的意圖。
為什麼?方悅異常困惑,抬頭看去,黃昏的夕陽在江上拉出一道長長的紅影,覆蓋在被戰火侵襲的船艦上,好不凄美。
狠狠盯著艦船上無精打採的董卓士兵,方悅彷彿惡狼面對烤的金黃流油的烤全羊,既想衝過去猛咬一口,又擔心如此美味的羊羔旁邊是否有張弓的獵人等待自己自投羅網。
到底要不要派韓浩水軍出兵?但如果目前的場面又是董卓的疑兵呢?把最後的一點水軍投入戰鬥,能打的董卓措手不及自然最好,說不定還能奪回自己水域的制水權。但如果中伏呢,那樣自己的水軍完全被消滅后,江邊陣地將完全暴露在董卓水軍之下。毫無顧忌的董軍只要躲避在箭跺後面射箭,就可以以極小的代價逼退沿江士兵。
而把戰場轉移到陸地,即使方悅對自己的士兵很有信心,但也不得不承認腳踏實地的西涼軍攻擊力遠比在船上晃蕩蹩腳蝦要強的多。
唉,自己的水軍船隻真的是在損耗不起了。
「大人!」一提著食盒的後勤兵爬上箭塔,下拜道:「屬下將晚膳送來了。另外主公下令給大人燉了一碗人蔘雞湯,並要屬下轉告大人,董卓十萬士兵已如強弩之末,單靠日間休息的樊稠本軍三萬,夜間也無法強渡。所以請將軍早點休息,養精蓄銳以備明日再戰!」
「恩。回去代我謝過主公關心。」方悅滿臉感激的說出這話后,隱隱覺得心裡像把握到了什麼,但又不能拼湊出一個準確的概念,遲疑一下吩咐道:「剛才所說之話,在重新說一次。」
雖然有點愕然不解,但那後勤兵還是服從長官命令,一字不變的重新說下來。當他說道『夜間也無法強渡』時。方悅眼光一亮,口裡不斷重複這一句,越說越短,越說越興奮,重複了三次『強渡』后,終於把注意力集中在『強』這個字上。忽然一拳打的箭塔簌簌亂抖,方悅轉頭向一直待在塔下的傳令兵大聲叫道:「傳令。派出斥候,加強沿江八十里警戒,特別注意淺水區域!另,傳令兩萬預備隊,馬上進食整裝,兩刻鐘后校場集結。」
說罷,自己也端起飯碗狼吞虎咽起來。口裡還模糊不清的自言自語道:「不是強攻,不是疲兵,董賊我操你娘,竟然敢拿十萬人來做疑兵,把我軍的注意力都吸引在這裡,好偷偷摸摸地找別的地方偷渡!哼,老子差點就上了你的當!」
夜幕降臨,王匡匆匆爬上箭塔,對整日在塔上指揮作戰的方悅問道:「方將軍,董賊當真會另尋渡口偷渡?」
方悅手指河對岸,沒有絲毫亮光的董卓大營道:「某本也只是猜疑,但現在卻有了八分把握。主公請看,董賊營中未點一燈,連江上也未放出燈船,完全隱藏在黑暗中。如此,即使調動兵馬,我等隔了這麼遠也是看不到。」
王匡點頭接道:「但晚上大營不點燈實為不尋常,董賊這麼做,雖然能隱藏住兵馬調動,卻無疑告訴別人其中另有蹊蹺。實乃欲蓋彌彰,畫蛇添足之舉!」
方悅拜倒:「主公英名。」
王匡大是受用,樂呵呵地笑了幾聲,謙虛道:「方將軍能了敵先機,不愧為河北名將,比之顏良,文丑更勝一籌啊!」
方悅聞言大是受用,一時豪氣陡發:「主公,這董賊不來也罷。如想偷渡,某定叫他葬身河底!」
「如此,匡便放心了。」王匡邊下箭塔邊道:「如敗董賊,將軍為首功!某定上表朝廷將軍功績!」
「謝主公!」方悅拜謝道。也不管下樓梯的王匡能不能看的到他行禮。
等待總是漫長的。方悅將江邊防禦交託給韓浩,自己入了中軍營帳專等探子回報。
幾乎每一刻鐘就有一趟回報,但幾乎都在回復同樣一則消息:「平安,無異常。」
就在方悅等的心浮氣躁,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的時候。終於有斥候來報:「上游四十里淺灘發現敵軍。數目不詳。」
方悅霍然起立,抄起桌案上的頭盔帶起來,邊走邊追問道:「知道是誰指揮么?」
那斥候回道:「屬下不知。屬下看見旗號上好像寫著『陷陣』兩字,但因距離較遠,對岸又多蘆葦,所以看的不很真切。」
剛要邁出營帳的方悅腳下險些踩空,踉蹌一步,猛回頭大聲問道:「千人陷陣,陷陣營?」忽然覺得自己這樣實在是有失名將,語氣轉緩道:「你看清楚咯?」
方悅為河北名將,自有幾分氣勢。初時,那斥候被方悅失態時猛提的氣勢壓的喘不過氣來,直到方悅有意收回壓力,那斥候方覺大汗淋漓,搗蔥似的磕頭哭聲道:「小人沒看清楚,小人沒看清楚。大將軍饒命,大將軍饒命啊!」
方悅也不理會那斥候,低頭苦笑道:「千人陷陣雖然可怕,但一千個人加起來,都不如他們的主人,呂布奉先來得恐怖啊!不行,絕對不能讓他們渡河!」思量片刻,方悅又傳令道:「令隨行軍隊帶雙份箭矢。」他是打算絕對不能和呂布打肉搏戰了。
凌晨兩點,方悅帶領養精蓄銳一天的兩萬部隊悄悄打開后營大門,朝斥候所報位置進發。按說,兩萬軍士來防守一小段河岸,就是面對十萬士兵也有勝算。但不知為什麼,自從知道面對存在呂布的親衛后,他的胸腔內總是環繞著一股寒氣,心驚膽戰的感覺一直沒有離開自己。
他不知道,就在他們行進路線的北方一座山包頂上。幾個人影正冷冷注視著這支看起來像一條晚宴委曲的黑色小蛇。
不是別人,正是等候多時的呂布與飛熊軍九個頭領。
原來,出兵當天,呂布照常出現在董卓身後,並多次帶兵出入顯眼場合讓各勢力斥候知道自己的確和董卓一起增援樊稠。當天士兵一共才走了四十來里,晚上呂布便喬裝出營,快馬直接趕到城西軍營。
經過一個白天的整修,飛熊軍帶上四天乾糧食水,趁黑夜繞過洛陽城,朝平縣下游小平山行軍。
兩天三夜到達小平山腳,比之董卓到平陰渡還早了四個時辰。利用這個時間差,樊稠用大部分船隻將飛熊軍運過河后,又拉回水寨。這時,董卓大軍剛好到達,未整修便登船,就是為了讓王匡看到自己軍隊的所有船隻都在這裡,戰場就在這裡,不要分兵它處,老老實實的在這裡打吧!
之後假裝強渡,疲兵,包括讓高順的陷陣營高舉旗幟到上游去『偷』渡。都是為了讓方悅相信,董卓自己也在絞盡腦汁想方設法想打敗方悅。
而真正的殺手鐧,五千飛熊並萬煒的五百狂獅早就深入敵後,隱藏在山林中等待黑夜的到來。
方悅雖是河北名將,費盡心思還是落入李儒設下的套子,將最後一支生力軍帶離軍營。剩下的,都是經過一天奮戰後筋疲力盡的士兵。倒頭就睡的他們,絲毫不知道,閻王,就將提刀到來。
由於要穿鐵甲,眾人裡面根本沒有穿夠衣服,一月的夜裡那寒濕的冷風透過薄薄的棉衣鑽入麻木皮膚。在林間逗留了那麼久,身體早就凍的發僵。
「主公。看樣子董丞相的疑兵之計已經成功,我們什麼時候上去運動運動啊?兄弟們都凍著了。」說話的是縮著脖子躲避冷風的魏續。
呂布壓低聲音吩咐道「傳令。現在下馬休息半時辰。不準行走,不準說話,不準生火!違令者斬。」
沒有聲音,五千五百名將士輕輕下馬,從馬鞍後面拉下氈毯包裹起來。全都進入了假寐。諾大的林間營地,只有少數幾個士官來回巡視防止有人睡著后打呼嚕。
「二弟,休息一下吧。」在唯一的臨時帳篷內,呂布關切地對睜著眼睛看地圖的萬煒說道。
萬煒搖搖頭:「我不困。」
「緊張了?」
下意識地摸了摸赤血冰冷的槍身,萬煒點點頭。光是『等會要殺人了』這個念頭就足以讓他緊張萬分。
呂布拍了拍萬煒的肩膀:「別想太多。不就是殺個人,沒什麼。」在殺戮中長大的呂布的確不能完全理解一個正常現代人的理念。
萬煒長長呼了口氣,殺就殺吧,如果不能儘快融入鮮血中,恐怕自己的血就要撒到別人的身上去了。裹上軟毛毯「大哥,我躺一會,時間到了叫我啊!」
一個小時的休息很快過去。所有的戰士翻身上馬,隨手將價值不菲的氈毯扔在空地以減少負重。
為了適應黑夜偷襲,所有的衣甲兵刃都塗上了黑漆,以至於五千騎兵在達到王匡軍營后兩里才被一小隊巡邏的士兵發現。
十人巡邏隊帶著滿臉驚愕被撕成了碎片,但警報的響箭還是在最後一個人手中飛上了半空。聽到報警的守門軍士馬上敲起了警報,口裡高呼著『夜襲!』
我們被發現了,不過兩里距離對騎兵來說根本不算什麼。放棄隱蔽高速突襲的飛熊軍在敵人弓箭手出現的同時到達營門。
呂布大喝一聲,戰氣陡發,手中方天畫戟宛如紅色閃電般在黑夜中劃出一道耀眼的光芒。四米高的營門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呻吟,不甘心地倒在地上,發出最後一聲沉悶的嘆息。
獵人與獵物中間最後障礙被搬開了。
猙獰的飛熊軍騎士砍開鹿角,風一般沖入營地。剛剛趕來的守夜士兵哪想到平時看上去堅固異常的大門竟然被人硬生生砍開,手上來拎著長弓的他們馬上就被飛熊軍切菜砍瓜似的劈翻在地。
當這最後一隻有組織的反抗部隊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傳播開去后,王匡軍崩潰了。
隆隆的馬蹄聲如雷聲般敲擊在敵兵的心頭,鋼鐵洪流吞沒了一個又一個營帳。還未拿上武器的士兵紛紛倒在飛熊軍長槍下,更有些新兵蛋子還沒有從被窩裡爬出來,就被鐵蹄踏成肉泥。少數征戰多年的老兵機警地衝出營帳反擊,也像在洪流中投下一顆小石子一樣,瞬間被斬殺。
一路上,他們砍下火把,挑起篝火點燃了一切能夠燒著的東西。貪婪的火舌歡快地蔓延開來,穿著棉衣的士兵無疑成為良好的導體,他們化為一蓬蓬大火球痛苦地喊叫著翻滾著,反倒將火種帶到另外的地方。
一個被砍斷手臂的軍官忍著劇痛,扯開被煙熏壞的喉嚨試圖阻止自己下屬逃散,但被周圍慘叫嚇壞的士兵哪裡肯聽。他們的腦海再也沒有拿起武器去對抗的意識,只留下一個念頭,就是快點走,快點離開這裡。「我求求你們了!停下,不要逃!拿起武器~~」軍官最後的請求還沒完,一柄飽飲鮮血的黑色大刀已經砍下了他的頭顱。大刀的主人挑起人頭,滿意地看了看上面的曲長標誌,將其掛在馬頸下,撥馬開始尋找下一個獵物。
僥倖逃出升天的敗兵扔下刀,扔下劍,扔下長槍,脫下盔甲。囔囔著:「快跑啊!他們殺來了!」「我們完蛋了,快來人救我啊!」。不明所以的慌亂和恐懼開始在這些人身上蔓延開來。
黑漆吸光,身穿黑色鐵甲的騎士們在這火光通天的地方反到成了最顯眼的軍隊。看到身後出現了黑色身影,只要有人高呼一聲『快跑啊!』,呼啦一下,周圍的人就丟下所有重物快跑起來,生怕自己因為這些武器盔甲而跑慢了。
「太守有令,所有士兵向帥旗集中!如有敗逃者,殺無赦!」一面『帥』字旗迎風扯起。太守王匡終於恢復了一點判斷力。他的八百親衛齊聲重複著這道命令,並站成一排砍殺一味要逃跑的士兵。
在殺了將近三百名逃兵后,潰亂之勢終於被制止下來,士兵慢慢朝帥旗集中。只要集結完畢,剩下的兩萬多士兵還是能和五千騎兵勢均力敵的對抗的。
形勢好像慢慢被扳了回來。
一團耀眼的紅光從黑色洪流中衝出。呂布與座下赤菟都籠罩在火屬性戰氣中,比之鮮血鮮艷三分,較之烈火還明亮,頓時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寶馬赤菟以不可能的速度朝士兵最集中,也就是帥旗下衝去。
清冷的方天戟在呂布手中飛舞著,毫無阻礙地在人群中掠過。赤菟所過之地,鮮血漫天,宛如破開血浪般在人群中衝出一條紅線。
「放箭!放箭!」王匡軍指揮官驚恐的大聲喊叫著。絲毫不考慮誤殺。
只有稀稀拉拉幾隻箭飛了出去。大部分士兵從來不知道『戰氣』為何物,單是看到一個人籠罩在紅色光芒下,輕鬆自在地砍殺自己的同伴,貧乏的知識只能將這種情況歸結於『這不是人,他是魔鬼,他是凶神,他是惡剎,但他絕對不可能是人。』而那些高層軍官,他們知道何謂戰氣,當然理解擁有戰氣的人代表著何等武功。
所以,無論是知與不知,他們對其都存在著深深的恐懼。
單人匹馬,呂布在萬人組成的密集陣營中清理出一條通向帥旗的大道。手起戟落,象徵軍魂的帥旗掉入泥土上。變為一張廢錦。
剛剛有起色的軍隊再次崩潰,與上次不同,失去軍旗的他們再也不可能有翻盤的可能。
「快跑!是呂布,是呂布,是呂布來了!」喊出這話的人,不是別的,正是在洛陽見過呂布的王匡本人。他正帶著親衛帶頭逃跑。
而下面士兵先是喊:「天煞星下凡了!天煞星下凡了!」之後馬上加了幾個字:「天煞星呂布下凡了!天煞星呂布來了!」
親眼目睹大哥神威的萬煒開口高喊:「戰神呂布!戰神呂布!」這種叫法,很快在飛熊軍中散開,幾息之間,五千人已經統一口徑高呼:「戰神呂布!」
追擊再次展開。萬煒帶領著狂獅軍,僅僅咬著敵軍的尾巴。每一次揮動赤血戟,萬煒都能感覺到血紅色戟頭嗜血後傳來的那種力量。「五十!」萬煒麻木地報出了一個數字,臉上不在是平日的溫和,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惡魔般的猙獰。
被吳修稱為兇器的赤血開始在殺戮中開始影響主人的心性。
在呂布的刻意安排下,五百狂獅是第二批進入軍營的隊伍。由於唯一的守夜軍隊被呂布帶領的第一梯隊了結,萬煒要做的,僅僅是去適應殺戮。
當一個根本沒搞清楚狀況的士兵提著長戈突然出現在精神極為緊張的萬煒前面的時候,幾乎是下意識的,萬煒像平時訓練砍馬樁一樣揮動了赤血。鋒利的戟刃準確的削過脆弱的脖子,縱馬掠過的萬煒聽到了後面那種類似秋葉飄落的『撒撒』聲。
染上鮮血的赤血戟頭髮出一陣細小清脆的啪啦聲,包裹在上面的黑漆剝落下來,露出了原本的血紅。緊接著一道細小青綠色蜿蜒曲折而下直至手握處,所過之處,戟柄上黑漆掉落飄散。
一股蘊含在人類血液中最原始的狂霸力量湧入體內,將還沒升起嘔吐感覺淹沒在破壞**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