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上）

日本瀨戶內海，廣島灣，1943年5月9日。

聯合艦隊總旗艦大和號的艦艉甲板上，山本五十六雙手抱在胸前，眼睛盯著遠處的大海。按照慣例，戰艦的艦艉是軍官專屬的區域，普通的水兵和軍士在沒有得到允許的情況下是被禁止進入艦艉的。艦艉右舷則為戰艦上的最高長官的艦長專屬區域，現在山本所站的地方就是這個區域，不過由於山本的特殊身份，這個區域實際上連大和號的艦長也不會輕易進入。當然了，山本的參謀長宇垣纏是可以隨便進出這個區域的。

「長官，關於這次軍部給我們的任務，您認為我們是不是應該接受？」一個聲音從山本背後穿來。山本不用回頭看就知道，這人肯定是自己的參謀長宇垣纏，因為這個時候除了他之外，是沒有其它人有那個膽子來打擾聯合艦隊司令長官的。

宇垣所說的任務是前天山本前去參加軍部聯席會議的時候，內閣總理大臣兼陸軍大臣、內務大臣東條英機交給山本的一個關於在明國本土的遼東半島登陸作戰計劃的文件副本。單純從一個作戰計劃上來講，山本認為這個方案還是有比較高的可行性的。但是，誰都知道，登陸作戰可以沒有陸軍參與，卻不能沒有海軍的配合，可直到山本從東條英機那裡得到這個作戰計劃之前，身為日本海軍中實權派頭號人物的聯合艦隊司令長官居然不知道任何的有關此次計劃的消息，這著實令山本惱火不已。雖然名義上山本上面還有海軍軍令部部長永野修身大將，但是山本有直接面見天皇的權力，聯合艦隊完全在其人的掌握之中。話雖如此，山本還是很尊重永野修身的，因為永野除了掌握有相當大的一部分海軍人事權力之外，其本人也擁有與其地位相應的能力，更難得的是這位軍令部部長與山本的私交非常好，能在軍部一貫支持山本。

「永野部長已經在文件上簽字了。」山本的回復答非所問，但宇垣能夠聽明白：這個登陸計劃永野修身是認可了的，山本看在永野的面子上不太可能拒絕這個計劃，何況這個計劃本身還有相當大的可行性。唯一讓山本不快的是，他居然事先一點都不知道這個計劃的制訂。想到這裡，山本不禁對永野修身產生了一絲不滿。

「南雲那傢伙怎麼到今天還沒有消息傳回來，真不知道那混蛋在想什麼。」看見山本漸漸有些不快了，宇垣話題一轉，將眼下山本最為關心的事情提了出來。

「宇垣君，你看，宮島的景色真是一絕啊！」山本看著遠方的那個小島，口中大讚道。

對於山本的話，宇垣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想了想，他從自己的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一張紙，遞給了山本。

山本低頭看了那張紙一眼，然後問道：「珊瑚海那邊的海戰出結果了吧？」他沒有接過這張紙。

「是，明軍獲勝了……」說這話的時候宇垣的聲音有些低沉，看起來他對這個結局有些沮喪。

「雙方的損失如何？明軍參戰的兵力證實了沒有？」山本低頭看了看那張紙，還是沒有伸手接過來。這張紙，應該就是關於剛剛結束的那場海戰的電文吧。

「截止到十分鐘之前，美利堅弗萊徹艦隊的全部航母和戰列艦都在起火燃燒中，還有兩艘重型巡洋艦和數量超過十艘的輕型戰艦估計也難逃厄運。明軍有兩艘航空母艦被擊中起火，輕型戰艦的損失不詳。另外，根據美利堅人的通報，海戰中除了邱海波的第二十一特混艦隊之外，並沒有發現其它明軍艦隊戰艦、飛機甚至無線電呼號的存在。」遲疑了一下，宇垣收回了那份電報。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方面的考慮——也許是怕日本人知道了明軍佔有兵力上的優勢後會逃避作戰吧，美利堅人並沒有把袁焱鴻的第十一特遣艦隊也參加了戰鬥的情況通知日本人。

「這麼說，明軍是以劣勢兵力打了一場大勝仗啊！」山本有些驚訝明海軍的作戰實力。

「下官認為，邱海波的第二十一特混艦隊在戰前應該是得到了加強的，否則邱海波是不會以劣勢兵力去對抗弗萊徹的。」宇垣對山本的論斷有不同意見：明軍至少不會是以劣勢兵力贏得這場大海戰的。

「不管怎麼說，這也至少說明經歷了馬紹爾群島海戰和舟山事件之後，明海軍還是擁有相當強大的作戰能力。或者說即便是那兩次的打擊給明軍造成了莫大的損失，卻還沒有傷到其元氣。宇垣君啊，我給你一個忠告：永遠不要小看自明國。除非讓這個國家和組成這個國家的主體民族完全滅亡，否則我們大日本帝國一天都不能安寧！」山本轉過頭來，眼睛盯著宇垣說道：「就算是明國海軍在這兩次打擊中損失了一半以上的戰力，可憑藉其龐大的人口基數和工業能力，不用很長的時間就能恢復甚至遠超先前的戰力。雖然明國渤海和長江三角洲的造船工業因為美利堅人的轟炸而損失慘重，可其南方的廣東、安南等地的造船工業卻沒有受到任何影響……聽說，在未來兩個月內，至少有三艘大型航母會加入明海軍的戰鬥序列……真是令人羨慕啊！」山本羨慕的不是明又有幾艘航母能在未來幾個月內服役，而是羨慕明強大的工業生產能力和其擁有的豐富戰略資源。

「要是大日本帝國也擁有這等條件就好了……」山本心裡不無遺憾地想到。

宇垣默默不語，他也認同山本的觀點：明的戰爭能力的確是天下少有，全世界除了美利堅以外，似乎沒有一個國家能與其正面對抗。要不是憑藉地理和天氣優勢，俄羅斯人是根本就不可能頂住明國、德意志和法蘭西陸軍聯合攻擊的。只是，難道明國真的就這麼不可戰勝嗎？

「宇垣君，上次戰爭明國之所以戰敗，最大的原因就是其在長時間的內戰中消耗掉了大部分的國力，然後幾乎以一國之力對抗整個世界，這才有了其戰敗割地的結局。即便是這樣，明國本土也沒有遭到多大的打擊，可以說其元氣並沒有大傷，所以才會在不到二十年之內就恢復大部分國力，能重新向世界挑戰。對付明國，最好的辦法就是以明制明！」山本說道。

「以明制明？」宇垣若有所思。

「對！暗中引導並支持反對明國**政府的勢力，讓明國內發生動亂，從內部削弱其戰爭實力。最好的辦法是將明分裂成數個國家，讓其為了統一長時間陷入內戰而無暇他顧！」山本邊思索邊說道。

「如果明分裂的話，那我們就可以瞅準時機，乘其因內戰元氣大傷的時候，以朝鮮為跳板西進大陸，奪取我們大和民族最為需要的生存空間。」宇垣興奮地說道。為大和民族拓展生存空間，最好地地方就是西面那塊大陸了，過去日本國內雖然有人提出過這樣的想法，卻因為當時的國際形勢而被人認為是在痴人說夢。不過話說回來，從地理上來說，西方的明國的確是大和民族拓展生存空間最理想的地方，過去只是因為明國的實力遠強於日本而讓人感覺無法想象，但現在就不同了，機會很快就會出現了。

「不！我們絕對不能介入明國的內亂，因為那樣一來，分裂的明國各勢力很有可能在外部壓力下達成妥協再次統一——一個統一的明國不是我們大日本帝國能單獨對付的，讓明國一直維持內戰狀態，在關鍵時刻破壞其統一的趨勢，這才是我們應該做的。未來，西太平洋地區，明國處於內戰、俄羅斯的重點在歐洲、西洋列強需要時間醫治戰爭創傷，因此，我們可以乘此千載難逢的機會，利用地理優勢趕在西洋人之前插手南洋地區……這樣的話不僅我們大日本帝國會取代明國成為新的西太平洋地區霸主，還有了我們最迫切的戰略物資來源！只是，接下來，為了爭奪太平洋霸主地位，我們大日本帝國為也許就要面對美利堅了……」不知不覺中，山本說出了自己對戰後形勢的看法。在山本看來，如果沒有發生什麼奇迹的話，盟國獲得這場戰爭的勝利是不可阻止的，最多就是有一點波折罷了，剛剛結束的第二次珊瑚海海戰加強了他的這一觀點。同南雲艦隊高層一樣，山本也認為損失了兩艘航母的明第二十一特混艦隊將至少在一個月之內是沒有什麼太高的戰鬥力的，那麼南雲艦隊唯一的對手就是遠道而來的明第十一特遣艦隊了，憑著南雲艦隊的實力，只要不出什麼意外，戰而勝之應該沒有什麼大問題。

「明國首相**的地位看似穩固，實際上卻是搖搖欲墜。只要南雲能擊敗明第十一特遣艦隊，那所有反對**的勢力將會找到一個將其從首相寶座上趕下台的突破口，明國內的形勢將會是一片大亂。從現在來看，除了**以外，明國內沒有其他有足夠能力和威望的人能擔任國家的首相，因此，只要**下台，那明國內各個勢力為了爭奪首相寶座，內亂完全是可以預期的。」山本的眼光相當獨到，他一眼就看出了明國內政治局勢的微妙之處。

想到這些美妙的前景，宇垣興奮不已。不過，他轉念想到位於南太平洋的南雲艦隊所要面對的那場關係到戰局走向的大海戰，興奮的心情慢慢平靜了下來。作為參謀長，他有責任提醒山本應該注意的事項：「長官，或許我不應該說的，但是，您也知道，海戰中不可預測的變化太多了……萬一南雲失利了我們應該怎麼辦？下官認為，這也應該是我們必須考慮到的。」

「萬一南雲失利？那樣的話……」山本沒有繼續說下去，他看了宇垣一眼，低下頭，雙手背在身後，慢慢地踱起步來。

宇垣靜靜地看著山本，也沒再說什麼。

值勤水兵工作時的呼喝聲、海浪拍擊船舷后的波濤聲……原本沒有注意的這些聲音一下子都湧入了山本的耳朵。

是啊！萬一南雲輸了怎麼辦？這是自己不願意想到的事情，但他作為聯合艦隊司令長官，卻又不得不做好萬一南雲打輸了海戰的一切準備，以及承受隨之而來的任何衝擊。美利堅太平洋艦隊主力令人出乎意料的潰滅以及明軍艦隊並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失，如此事態讓山本有些措手不及。而這種事態的後果就是廣袤的太平洋上只有日本海軍獨自來面對明帝國強大的海軍，並且迫使遠征的南雲要麼打一場自己損失極小的輝煌勝仗，要麼避免與明軍作戰，將機動部隊完整地帶回日本——總而言之就是必須保存實力來保衛日本的海上生命線。山本無法想象一旦與外界的海運被切斷之後資源極度匱乏的日本所要面臨的絕境，所以說南雲最好不要與明軍交戰，直接返回日本，只是這樣一來就會激怒美利堅人，說不定美利堅人會因此斷絕對或大幅度縮減對日本的物資援助……南雲不得不與明軍進行一場戰鬥！

「萬一輸了……該怎麼辦……後果……」站在附近的宇垣隱隱約約地只聽到了這些。

工作實在是太忙了，春節以來還沒有休過一天假——都加班去了……馬上單位又要接受國家的工程設計資質考核，只能盡量找空寫一點了。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