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隊長！來生再——」耳機中的聲音嘎然而止。友永丈市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這已經是第十架了，但不會是最後一架。到現在為止光自己認識的飛行員就已經有二十人為天皇陛下獻身了……值得注意的是，並不是說到現在為止被擊落日本飛機是十架，因為在嘈雜的通訊中——也許還有串波干擾——友永丈市自己聽清楚的就有十架友機被擊落。（筆者按：根據當時明軍參戰飛行員的報告，在友永丈市編隊突破空中攔截之前，大約有二十一架到二十七架日本飛機被擊落。）

看著編隊中防禦薄弱的攻擊機不斷被擊落——護航的零式戰鬥機根本就無法抵擋住數量上佔據比較大優勢的明軍戰鬥機對九九式轟炸機編隊和九七式魚雷機編隊的攻擊，友永明知道後果也許會更壞，但他還是不得不下令編隊解散，各機自主運動攻擊，因為如果按照目前的情況進行下去，攻擊編隊極有可能會在展開攻擊之前就喪失大部分的戰鬥力。

長久以來處在明國的陰影下，日本幾乎是以一種極度自卑的心態來仰視那個西方的強大鄰國。然而，在經過二十多年的苦心經營之後，加上擁有強大外援的幫助，那種自卑感又令人不可思議地轉化為極度地自信，一直以來奉行的精兵對抗強敵的戰略是這種自信的強有力保障（實際上是因為自身資源和人口問題逼迫其只能這樣做），在突襲舟山的戰役中，零散起飛應敵的明軍戰鬥機根本就沒有給日本機群帶來什麼大的麻煩，這也似乎進一步驗證了日本海軍能擁有自信是有道理的，對此友永丈市也是比較認同的。但是，現在友永的信心開始崩潰了，無論日本海軍如何精幹，可還是無法與國力無比強大的明國對抗的！蟻多咬死象，何況那些明軍飛行員與日本飛行員之間的素質差距並沒有以前友永想象中的那麼大，甚至可以說是相差無幾。

之前，友永對明國的影象基本上就是這個國家擁有龐大的人口基數和無數的財富，最讓人羨慕的是擁有豐富的礦產資源，但這個國家的人好吃懶做、貪生怕死，又喜好內訌，完全是世界上最劣等的民族（不要奇怪，當時日本政府在其國內的宣傳就是這樣的），根本就不配擁有那麼廣大的國土和豐富的資源，這些土地和資源應該讓天照大神的子孫、偉大的大和民族來佔據。當明國向美利堅及其盟國宣戰的時候，友永以為，這個國家將很快會被打敗，然後滅亡。一開始的時候，明國攻勢如潮，盟軍似乎不堪一擊，友永也曾經懷疑過自己的觀念，可是當明國國內的某些所謂的和平主義勢力所倡導的反戰運動給明國在這場戰爭中的整體國家戰略造成不良影響的時候，友永他幾乎是笑著跟同僚們打賭明國會再堅持多久就投降。友永是絕對看不起明國那些所謂的和平主義人道人士，恥笑他們看不清當今世界是依照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維持所謂的秩序的、是沒有什麼和平人道可講的，但同時他又知道這些明國白痴對滅亡明國是具有極大的有利作用的。至於那些有意識的在暗地裡為日本或者其它盟國做事的明國人，友永是極度鄙視它們的，認為它們簡直就是豬狗不如，雖然友永沒有見過這樣的明奸——好象明國人就是那麼稱呼這類人的，友永也覺得很貼切——要是見到的話，友永相信自己絕對不會給它們好臉色看的，不過，目前世界上類似這樣的人很多，大和民族也不是有一些人或明或暗的在為明國的利益服務嗎？（筆者按：除了在明軍中服役的日籍或日裔明籍官兵之外，友永所指的應該還包括在日本國內為明服務的日籍人士。根據目前解密的資料，當時日本國內暗地裡為明服務的日籍人士總數超過一萬人，但這些人中並沒有擔任機密或要害部門職務的——這些部門的職員都是要經過嚴格審查的——因此明對日本國內的經濟了解比較透徹，但政治和軍事情報就無法詳細了解了。）

招呼了一下自己的僚機，友永利用明軍戰戰鬥機分散開來去攔截解散編隊隊型的攻擊機群的時候，瞅准一個空隙創進了明軍艦隊內層防空圈，並在附近友機的掩護下他們在距離一艘明軍航空母艦大約八百五十米的距離上成功投放了兩枚魚雷。轉向拉起的時候，友永的眼睛是一直盯著那個攻擊目標的，等到他看見一道巨大的黑色水柱在那條明軍航母的船舷邊上騰起時，他才鬆開緊緊握著的拳頭，大聲喊了一句：「喲西！」同時，他向赤城號旗艦發回報告：「擊中敵人一艘航母！」

被友永擊中的這艘倒霉的明軍航母正是王傑中少將所能指揮的唯一一艘航母武夷山號。本來，處於艦隊防空中心位置的武夷山號是不會被擊中的，何況作為一艘輕型航母肯定沒有大型航母那樣引人注目，但因為與戰國號的規避航線有衝突，武夷山號不得不進行避讓機動，從而使自己暫時離開了艦隊的防空重心區域，而這就給了友永一個上好的攻擊機會——原本友永就在為無法有效突破明軍防空火力網而煩惱著呢，這送上門的好機會怎麼可能會放過呢？雖然只是一艘輕型航母，但聊勝於無，至少也算是友永他們的主要攻擊目標之一啊。

遭到重創的武夷山號上現在是一片兵荒馬亂，損管隊在其他水兵們的幫助下，不顧飛行員們的阻撓，奮力將停放在飛行甲板上的兩架飛機推向舷側的大海——這兩架飛機是不久前準備要起飛執行偵察任務的海鷗式偵察機，機上的油箱內是注滿了燃油，機腹下還掛了一個碩大的副油箱，裡面同樣滿是純凈的航空汽油。在這個時候，這兩架滿載燃油的飛機簡直就是一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發的定時炸彈，雖然艦上的火勢並不是大到難以控制的地步，但在這樣的情況下，任何有可能威脅到母艦安全的因素——不管是潛在的還是已經暴露的——都必須被排除。因此，雖然這兩架飛機的飛行員們捨不得自己心愛的座機，卻還是被強行拉到一旁，眼睜睜地看著損管隊將自己的飛機推下大海。同時被推入大海的還有幾架雕式轟炸機——明軍航母為了能獲得最大的戰鬥力，除了機庫內能停放的飛機數量之外，還在飛行甲板上放置一定數量的飛機，當母艦遭到攻擊的時候，這些來不及起飛而停留在飛行甲板上的飛機常常會成為威脅到母艦安全的隱性炸彈。因此，停留在飛行甲板上的飛機為了避免給母艦帶來更大的危險而被拋進大海也是很常見的事情。

距離最近的鱈魚號驅逐艦在武夷山號中雷之後立即趕來支援，而附近其它驅逐艦或巡洋艦則集中火力，擊退想要「乘火打劫」、徹底斷送武夷山號的日本飛機。

王傑中臉色煞白，他絕對不會想到自己初次在主力艦隊任職作戰就遭到如此下場，如果連武夷山號也沉沒的話，那他手下就沒有一艘航母，他也就成為一名光桿航空戰隊指揮官了。不過，最鬱悶的應該還是武夷山號的艦長陳濤上校，本來在兩艘友艦被擊沉之後他就成為了「擺設的艦長」——王傑中少將除了直接指揮了他艦上的全部飛機，甚至還插手母艦上航海和戰鬥的操作，可以說幾乎是完全剝奪了他陳濤作為一個航空母艦艦長的所有職權。不過，陳濤並沒有多大的怨言，因為本來王傑中少將作為他的頂頭上司就有權力管這些，只是以前王傑中少將會把大的命令方針傳達給陳濤，再讓陳濤負責具體的運作，現在只能指揮一艘航母的少將顯然是跳過了這一環節，直接插手武夷山號的細節運作了。

現在不論是陳濤還是王傑中他們都還不清楚母艦能否保住，雖然從理論上講，一條戰鬥部裝葯不超過三百五十公斤的航空魚雷還不至於讓一艘排水量近一萬七千噸、且擁有良好防護性能的航母徹底完蛋，可是從另外一方面講，也許一枚五十公斤的小炸彈就能報銷一艘大型航母。他們能感覺到母艦已經產生一定的傾斜，這是因為左舷多個艙室進水的緣故——剛才那條日本魚雷就是擊中了母艦的左舷，並在第一百一十九號肋骨和第一百三十七號肋骨之間撕開了一個能進出一輛輕型越野車的口子。雖然早在戰鬥開始的時候艦內下層的所有水密門都已經被關閉，而且中雷后陳濤上校還下令關閉附近區域所有的水密門，但由於破口太大，在此之前已經超過三百噸的海水湧進了母艦。至於被海水淹沒的那些艙室中的水兵，雖然也許還倖存者，但當水密門關上之後，倖存者們僅有的生還希望都消失了——他們肯定是無法倖免的了。也許這樣的事情聽上去很殘忍，但在戰爭中，犧牲一部分人來挽救大多數人的事例是比比皆是，特別是在戰鬥中，任何猶豫、心軟都是不能要的，只能硬下心腸下達違背自己良心的決定……

邱海波的臉色並不好看，雖然武夷山號並不是他的嫡系，甚至可以說只是暫時編入他手下的，但在自己的指揮下被重創——現在他還不知道武夷山號是否能幸免於難，但這條母艦的前景終歸是不太妙——自己在袁焱鴻面前是交代不過去的，至少武夷山號在關係上是隸屬第十一特遣艦隊的，這次只是臨時劃撥給他指揮而已，而第十一特遣艦隊的指揮官袁焱鴻還是自己名義上的上級：上級暫時借給他用的航母卻在他手上損失掉了，這好象……

不過，這個時候邱海波是沒有多少心思去管武夷山號或者是袁焱鴻對此的反應，因為日本人的攻擊還在繼續，雖然還沒有什麼新的壞消息傳來，但在攻擊還沒有結束前，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除此之外，邱胖子還一直在等待一個多小時之前派出去的那些偵察機能發回他想要的電報：關於南雲艦隊蹤跡的電報。不過，即便是現在能得到這樣的電報，恐怕今天也來不及發動攻擊波了：時間上不允許邱海波在傍晚發動攻擊波。雖然第二十一特混艦隊擁有號稱大明海軍最精銳的艦載機飛行員團體，並且有相當數量的飛行員擁有夜間飛行的經驗，但邱海波還是不怎麼願意在夜間派出一個攻擊機群——在邱海波看來，夜間攻擊的效率太低，而損失率則會比較大，除非是迫不得已，夜間作戰能避免就避免。

劉海峰微微歪著頭，靜靜地坐在海圖板前，雖然眼睛看著海圖板，可那沒有焦點地眼神讓人一看就知道這位少將參謀長注意力不在海圖板上，並且他還在想著其它方面的事情，不過，察覺到這一點的參謀不敢就此發表什麼意見或其它的言論，因為在這位年輕的參謀看來，艦隊參謀長是屬於那種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人物，劉海峰平時的表現也給了大家這樣的印象。

事實上，劉海峰的確是走神了，但他不是神遊天外，而是在考慮本艦隊、南雲艦隊和後方正趕來支援的第十一特遣艦隊這三者之間的互動，以及各種可能和變化。考慮了一會，劉海峰也沒有什麼頭緒，他又回到眼前艦隊所面對的問題上。劉海峰明白，自己缺少實際戰鬥經驗，在這樣的場面中自己最好是多看多聽少插嘴，何況從剛才參謀們的討論中可以聽出來，日本人的攻擊雖然看上去氣勢洶洶，但實際效果不怎麼樣，之前武夷山號的遭到的打擊是因為這艘母艦與本艦隊的配合不夠默契從而出現了一些不應該犯的錯誤，而這些錯誤又讓日本人碰巧抓住了。畢竟論航母編隊的作戰經驗，一直閉門造車自己訓練的日本人再怎麼努力，也比不上經歷了多次海戰的明軍老油子們，而作為盟友的美利堅人又不可能把自己用巨大代價換來的經驗教訓跟喜歡兩面三刀的日本人來分享。

至於參謀們討論的「一旦發現敵人的蹤跡，是否要派出攻擊波進行夜間攻擊」這個議題，劉海峰倒是很感興趣。雖然之前劉海峰在第一艦隊任職的時候就看過航母艦載機夜間飛行的訓練，但那不過是在黎明前起飛，等天亮之後返航，真正的夜間編隊飛行和攻擊海上活動目標他還沒見過，但他聽說過第二十一特混艦隊以前曾經有過夜間攻擊的經驗。劉海峰認為，一旦發現南雲艦隊的蹤跡，不管如何，即便是在夜間也要主動發起攻擊——本來夜間是無法攻擊的，但既然飛行員們有過夜間攻擊的經歷，那這個方案就可以進行了——何況，航母編隊——甚至擴大到整個海軍，進攻、進攻、再進攻，進攻這兩個字不是應該永遠放在第一位的嗎？再說了，劉海峰並不認為南雲艦隊對本方的情報一無所知，在兵力處於劣勢的情況下它們應該還不至於這麼瘋狂到主動纏上來攻擊。或許它們是想利用第二十一特混艦隊與第十一特遣艦隊之間的那段不小距離打一個時間差，先打第二十一特混艦隊——劉海峰不喜歡人們把本艦隊稱呼為邱海波艦隊，他不願當別人背後的影子，即便這個別人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再打第十一特遣艦隊，從理論上來講，日本人有可能利用時間差和空間差先後擊敗分散了兵力的兩支明軍艦隊。不過，劉海峰認為一旦日本人今天無法給予本艦隊以重創，那它們肯定會放棄戰鬥，利用夜色的掩護逃之夭夭，因為到了天明的時候兩支明軍艦隊將會接近到能互相調配兵力及時支援的距離，那時明軍的實力就不是日本人所能承受的了。所以，一旦收到日本艦隊的消息，並且頂過日本人的這一波攻擊，那就應該立即發動一次攻擊，即便是進行代價高昂的夜間攻擊也在所不惜！只是——好象邱海波有些不情願進行夜間攻擊……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劉海峰認為邱海波的確是與其地位有相當的才能，並且還擁有不尋常的好運氣，只是，這位長官經常會犯一些小家子氣，不願意花一些代價來換取一場勝利——眼前的事例就是明證。出身名門世家的劉海峰和平民出身的邱海波有不同的人生觀和為人處世原則，在對待問題、處理問題的觀念和方法上也有不小的差異——不過這並不妨礙他們共事，畢竟兩人都不是那種固執己見的人，對於別人提出的好意見，他們都能夠接受，而且，至少從表面上來說，劉海峰對邱海波保持了足夠的尊重，而邱海波也覺得和這位新參謀長相處比較融洽。因此雖然兩人的關係還沒有達到親密無間的地步，卻也是合作愉快。兩人之間的家世差距並不是什麼問題，在大明海軍中雖然家世對個人的前程有一定的作用，但人們更看重那個人的自身能力。

劉海峰承認在艦隊的事務上邱海波擁有決定權，但他必須向其提出自己的意見：發動夜間攻擊！不管邱海波接受不接受，他都必須提出自己的意見，這就是他作為一名參謀長所要承擔的職責。

在這個有極其重要歷史意義的日子裡，我們鄭重承諾：先輩們還沒有做到的事情必將要在我們或者是我們的後代來完成——從所有形式上都消滅「日本」這個骯髒的名詞！

沒什麼意外的話，9.18那天肯定會更新，在那之前的半個月內是否會更新就要看具體的情況了，比如：工作繁忙程度等。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