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不準
??【看不到正文是訂閱率不夠,補夠可立見,或等待系統替換】「七姑娘真是個心善的,五奶奶人也好!」衛媽媽看著這兩塊料子,不停地誇。
方瑾枝坐在椅子上,盪著兩條小短腿,卻對小丫鬟的說辭不置可否。原本在家裡的時候不過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如今也不得不多疑起來。而且方瑾枝心裡合計著就算小丫鬟說的是實情,指不定她們心裡還有別的計較呢。反正左右不是因為真的喜歡她。
更何況,正是三舅舅和五舅舅這兩位親舅舅在代為打點方家的鋪子、莊子。所以,就算他們給她再多的綾羅綢緞,方瑾枝也不會覺得他們人好、心善。
方瑾枝想得不錯。五奶奶這是故意的,拿著她的陸佳藝和陸佳茵做對比呢。自己女兒懂事、大方,也是給自己長臉。
「五奶奶送來的料子比三奶奶送來的還要好!這塊捻金線的重錦真好看,可以做一件新褙子,那塊松花細色錦也能做一件短衣,至於三奶奶送的雲錦做襦裙是最好不過了……」衛媽媽念叨著怎麼用這幾塊料子。
「不。」方瑾枝晃蕩的一雙小短腿停下來,「都收起來,用先前得來的那兩塊深色料子裁過年的新衣裳。」
「啊?可是那兩塊料子都髒了大半,如果做裙子,有些不夠使。」
「那就把兩塊料子拼起來用!」
衛媽媽不明白,可是她向來是個聽話的。方瑾枝讓她這般做,她就惋惜地收起新料子,拿出先前得的舊料子拼拼湊湊給方瑾枝做過年的新衣裳。
衛媽媽不是個聰明人,可是足夠忠心,而且聽話——這就足夠了。
等到衛媽媽將方瑾枝的新衣裳做好了,也到了臘月二十八。
到了這一日,國公府里的男人們都歸了家,開始休沐,準備過年。國公府人口眾多,平日里並不在一起用膳。這一日因家中的人幾乎齊了的緣故,就聚到了闔遠堂一起用晚膳。
「一會兒到了闔遠堂,瑾枝要守規矩,跟著兩位表姐。記著了嗎?」三奶奶帶著兩個女兒並方瑾枝一起往闔遠堂走。
「都記下了,我會跟著兩位表姐的。」方瑾枝乖巧地說。
闔遠堂十分寬敞,即使是陸家四代人齊聚,也綽綽有餘。堂內坐滿了人,卻並未有吵雜之音。只幾位老者交談,晚輩即使閑談,也是壓低了聲音的。方瑾枝匆匆掃了一眼,想知道哪一位才是自己的外祖父。
方瑾枝並沒有猜出來哪一位才是自己的外祖父,倒是發現一個十分奇怪的事兒——國公爺身邊的座位是空的。難道他們來了這麼久還沒有開宴,竟是因為還缺了個人沒到?
「別那麼沒規矩亂看!」陸佳茵小聲埋怨了一句。
「知道了,謝謝六表姐。」方瑾枝態度十分友好,這讓陸佳茵有火也發不出了。
除了已經出嫁的大姑娘,這一桌坐著陸家剩下的幾個姑娘,並方瑾枝。陸佳茵的聲音雖小,可足夠這一桌的人聽清。
三姑娘陸佳蓮是庶出,她假裝沒有聽見。嫡出的五姑娘陸佳萱卻眼珠子轉動了一圈,笑嘻嘻地說:「這位就是方家表妹吧?我前些日子病啦,要不然早去看望你啦。」
陸佳萱七歲,平時在府中也頗得人緣,說起話來,聲音宛若黃鶯一樣動聽。
「那表姐以後可要找我玩呀。」方瑾枝並不知道她是哪位表姐,所以並未加上排行。
「這是你四舅舅家的五表姐。」陸佳蒲這才反應過來,急忙給方瑾枝介紹幾位表姐妹。畢竟如今名義上是三奶奶在照顧著方瑾枝。
除了六表姐陸佳茵,其他幾位表姐妹並不難相處。起碼錶面上是這樣的。方瑾枝很快和她們融入到一塊,說說笑笑。
可是方瑾枝心裡有個很大的疑惑,這都已經過了飯點吧?到底在等誰呢?
「瑾枝,來。」五奶奶朝著方瑾枝招了招手。
方瑾枝忙收起心中的疑惑,規規矩矩地走到五奶奶身邊,喊了一聲「五舅母。」
「瑾枝怎麼穿得這身衣裳,舅母送你的料子沒有用嗎?」五奶奶將方瑾枝拉到懷裡,眼露疼惜,十分關切。
「我記得這是去年的料子吧。」方瑾枝的外祖母頓時皺了眉,有些責備地看了一眼三奶奶。在三房這邊,三奶奶是長媳,五奶奶是二媳婦。方瑾枝的外祖母已經將很多事情交給大媳婦打理了,就連照顧方瑾枝這事也交給了三奶奶。
三奶奶臉色霎時變得不好看起來,她帶著方瑾枝過來的時候因為天黑的緣故,竟是沒注意到她身上的衣裳。她急忙說:「是呢,去年的料子多,就送了瑾枝一些。新年的新料子也給了的。不知這孩子怎麼用這料子做了新衣裳……」
方瑾枝的外祖母「嗯」了一聲,就沒再說話。她哪裡會在意一個庶女的女兒。五奶奶當然知道母親並不在意一個庶女的女兒,可是父親就不一樣了……
「這個就是阿蓉的女兒?瑾枝,到外祖父這裡來。」三老爺說道。
五奶奶心中一喜,拍了拍方瑾枝的手背,親切地說:「快去你外祖父那裡。」
陸家三老爺一身沉香色的長袍,瞧著並不是很嚴厲的人。方瑾枝走過去,有些陌生地望著他。畢竟她來到陸家這小半月,根本沒見過自己的外祖父。
三老爺看著方瑾枝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陸家姑娘們身上的錦服,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他將方瑾枝拉到身邊揉了揉她的頭,問:「年關的緣故,最近公事繁忙,是外祖父忽略你了。瑾枝住得可還習慣?」
方瑾枝只是愣愣地望著自己的外祖父,也不說話。瞧著有些獃獃的。
「瑾枝,外祖父問你話呢。」五奶奶在一旁小聲提點。
方瑾枝就紅著眼睛說:「外祖父果然和母親說的一樣。」
「你母親說過我?」三老爺疑惑地問。
方瑾枝很認真地點頭,吐字清楚地說:「外祖父的眼睛、鼻子、嘴巴,和母親說的一樣一樣的!母親還在家裡畫過您的畫呢!這麼多人,瑾枝一眼就認出來您啦!」
「那瑾枝怎麼不早點到外祖父這裡來?」
「我不敢……」方瑾枝低著頭,怯生生的。
三老爺望著眼前的外孫女,一時想到了她的母親。他嘆了口氣,吩咐下人:「一會兒把宮裡賞的那幾匹捻金絲絨背錦送到表姑娘那裡去。」
他又拍了拍方瑾枝的手背,說道:「要是缺了什麼東西,到外祖父這裡來拿。」
三太太和三奶奶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而五奶奶心裡卻是高興得很。
三奶奶堆出笑來,道:「父親,佳蒲和佳茵總記掛著您。佳蒲親手給您做了護膝,佳茵給您做了把摺扇,上面的小詩還是這孩子親手寫的呢。」
「哦?拿來看看。」三老爺鬆開握著方瑾枝的手,朝兩個孫女招了招手。
陸佳蒲和陸佳茵急忙將準備好的禮物拿過來。陸佳蒲雖然才八歲,可是針線活已經十分出色了。陸佳茵的筆跡雖然稚嫩,卻也工整。
「佳茵幾歲了?」三老爺問。
「回祖父的話,佳茵六歲啦!」陸佳茵忙規矩答話。
三老爺連連點頭,稱讚:「這字寫得不錯。」
「佳藝不會做扇子,可是也寫了頁字讓祖父看呢!」陸佳藝從椅子上下來,獻寶一樣將自己寫的字捧給三老爺。陸佳藝是府上最小的姑娘,如今才四歲。這字也是寫的歪歪扭扭不成樣子,可是三老爺還是心情大好,誇了她幾句。
三老爺又想到了身邊的方瑾枝,問道:「瑾枝可有讀書?」
這是戳到方瑾枝的痛處了。方家連遭巨變,方瑾枝在家中的時候根本沒來得及讀書。她甚至連自己的名都不會寫。
國公府里的孩子三歲就開始上學堂。方瑾枝來到國公府的這小半個月,白日里表姐妹們都要去學堂讀書,她卻只是乖乖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沒人提出將她送去學堂,她也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爭取。
今日正是機會。
方瑾枝怯生生地、又充滿憧憬地望著自己的外祖父,祈盼地說:「瑾枝也好想跟著表姐妹們一起去上學堂……」
三老爺頓時一陣心疼。
「哼!」陸佳茵高高抬起下巴,「表妹五歲了,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
「芝芝五歲的時候也沒上過學堂,也不會寫自己的名字。」說話的是陸無硯。
方瑾枝很明顯地感覺到整個闔遠堂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壓抑,就連外祖父握著她的手都僵了一瞬。方瑾枝心裡納悶這是因為三表哥的緣故,還是因為那個叫「芝芝」的人?
陸無硯解了身上的裘衣,遞給身後的入茶。他緩步穿過闔遠堂,一直走到最裡面,在鬚髮皆白的國公爺和老太太身邊的空椅子上坐下。
「瑾枝,到我這裡來。」陸無硯望向正一臉迷惑的方瑾枝。
原本只有三房這邊的人注意著她和三老爺,可如今竟是整個闔遠堂的人都望著她。方瑾枝頓時緊張起來,她小心翼翼地頂著那麼多人的目光,走到陸無硯身邊,喊了聲:「三表哥」。
陸無硯忽然探手,穿過方瑾枝小小的身子,將她抱在了自己的膝上,神色莫測地問:「瑾枝以後做我的妹妹好不好?」
方瑾枝聽見不知道是誰倒吸一口氣的聲音。
之前應對外祖父、外祖母、兩個舅母,及那些表姐妹的時候,方瑾枝都是心裡有譜的。可如今坐在三表哥的膝上,她倒是心裡「砰砰」直跳。
她想了又想,才說:「你本來就是我哥哥呀。」
陸無硯嘴角微微揚起,滿意地笑了。他說:「陸家的學堂也就那麼回事,以後哥哥教你寫字、讀書。」
陸無硯在一旁說了一句:「味道比樣子更好。」
畢竟才五歲,方瑾枝終究是沒忍住美味誘惑,閉著眼睛,狠心咬下去。裡面的餡兒是紅豆泥,甜甜的味道可誘人。方瑾枝吃了一個,忍不住又抓了一個吃,這一個兔包子裡面竟是肉羹餡兒的,汁香味濃。
大遼服喪三年,三年內不許婚娶、生子與為官。吃穿上也很有講究,頭三個月是一滴油水不可入的。方瑾枝也是在家中守了三月才被接到陸家,是以,剛開始可以用肉食。
「入烹姐姐的手藝真好!」方瑾枝彎著眼睛,望向入烹。
入烹彎了彎膝,恭敬地說:「您能喜歡奴婢做的糕點,是奴婢的榮幸。」
倘若別人聽了入烹這話,恐怕要詫異了。入烹和入茶雖然都是奴僕,可整個府中,也只認陸無硯一個主子。這隻因入烹與入茶跟隨陸無硯多年,鮮少有人被他帶回垂鞘院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