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改行
「為了避免偷雞不成蝕把米的結果出現。」秦滄語氣篤定的就好像這一切都不只是他的分析和推測,而是實實在在鐵一樣的事實了一樣,「嚴立夫要改行了。」
聽到這句話,唐果可是吃驚不小:「你怎麼知道的?你聽說什麼了?」
「沒有,我沒有那麼多的閑心,沒事兒去打聽他的這些私事,只不過這麼顯而易見的事情,用眼睛看都看得出來,還需要打聽么?」秦滄睨了唐果一眼。
唐果無言以對,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秦滄的很多標準都和普通人存在著天差地別,舉個例子,就好像眼下他剛剛說的那句「顯而易見」,至少在唐果看來,嚴立夫因為自己的舊傷痛請了幾天假病休,回來上班的時候臉色也不大好看,似乎是充滿了疲憊的,要說這是說明了他正承受著病痛的折磨,那唐果可以同意「顯而易見」這麼一種形容,可是從這樣的一個現狀直接推出嚴立夫準備改行,不當警察了這樣一個爆炸性的結論,唐果實在看不出哪裡「顯而易見」。
如果換成是別人,或許唐果還會覺得秦滄的這個推測比較說得過去,可是嚴立夫?這簡直就好像是在說一個特別無稽的玩笑。
嚴立夫是誰啊?那簡直可以說是重案組裡的活招牌啊!過去在刑警隊里的時候就屢破大案,所以在成立重案組之後,就被調入了重案組,打從那時候開始就是重案組裡面的靈魂人物,一直到現在,雖然說秦滄算是異軍突起,但是在上一起連環殺人案被破獲之前,他在重案組也只能算是徒有虛名,並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實際表現,因此嚴立夫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實力戰將。已經取得了如此的工作成績,再加上嚴立夫過去破案時候的熱情,這樣的一個人,誰能相信他會輕而易舉的就放棄自己發展的那麼好的事業,除非有什麼不得已也無法逾越的困難。
除非有什麼不得已也無法逾越的困難……
這個念頭從唐果的腦海當中一閃出來,立刻就把她嚇了一大跳。
「你是不是覺得嚴立夫的問題比較嚴重,他的身體情況可能以後都不能夠支撐他繼續從事警察這份職業了?」唐果有些緊張,小心翼翼的問秦滄。
秦滄抿緊了嘴唇,看著唐果的眼神就好像她是什麼無可救藥的笨蛋一樣。
「你平時少看一點電視劇,尤其是那種情節特別戲劇化的苦情悲劇。這個世界上有很多身患絕症的人,但是沒那麼巧,就發生在你身邊,並且還有那麼多苦衷和難言之隱。」他帶著一點點諷刺的說,「嚴立夫的心思已經都不在他現在從事的這份工作上頭了,你自己想一想,之前簡凱的連環殺人案當中,他雖然說早就產生了跟我的想法相雷同的念頭,但是他有沒有嘗試著去付諸實踐?一個全身心投入到工作當中的人,會那麼不積極么?會那麼敷衍應付么?換成是旁人,你可以說可能是水平有限,或者性格使然,前面你不是一直跟我說嚴立夫是一個多麼多麼破案如神的人么?一個破案入神的人,是這樣的做派?」
唐果被他問住了,的確,在調查之前那一起連環殺人案的時候,嚴立夫雖然全程都有參與到調查工作當中來,到最後也作為頭功被上面表彰了,但是實際上他在調查過程中的態度並不是特別的積極,甚至更多的像是一種觀望態度,這一點唐果無法否認,這也和她之前聽說過的嚴立夫的那些個輝煌戰績有一定的出入,只是唐果並沒有把這單單的一個事例上綱上線的去做什麼聯想,自然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可是秦滄這麼一說,她也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了。
上一次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所以就暫且翻篇不提,但是這一次的案子可是剛剛接手的,嚴立夫說在家裡面閑不住,寧可到局裡面來找點事做,眼下只有他們的這個案子是剛剛接手,組裡其他人手上的案子幾乎都是接近尾聲的狀態,假如嚴立夫真的有心想找點事做,為什麼一個字都不想他們詢問案件情況呢?即便身體是真的不舒服,至少也可以幫忙參與一些不需要花費太多的體力和精力的事情。
可是方才嚴立夫隻字未提,好像對他們手頭的案子根本不感興趣似的。
唐果被自己的這一發現震驚了,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潛移默化之中其實也發生了一定的變化,換做是以往,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接受秦滄說自己心目中的偶像和英雄這樣的話,一定會據理力爭的去與他爭論辯駁,可是這一次,她雖然不願意接受這樣的事實,可是骨子裡卻隱隱的已經選擇了相信秦滄的推測。
「可是……他明明工作表現那麼好,一點不開玩笑的說,已經算是重案組『一哥』了,偏偏忽然就想到要轉行了呢?總該不會是受到了你轉行的啟發吧?」唐果還是覺得有些說不通,於是便半真半假的和秦滄開了一句玩笑,想要借著這個玩笑來聽一聽秦滄在這一方面的觀點是什麼樣子的。
「你不要以為真的所有人在選擇跨入一個什麼行當的時候,都能夠把物質和金錢置之度外。」秦滄說這話的時候,多少帶著幾分自傲,當然了,他也完全有這樣的資本,畢竟放棄一份高校裡面看起來前程大好的教師工作,跑到公安局來當警察,這種魄力可不是誰都能夠拿得出來的,「如果我的判斷是正確的,那麼他之所以萌生了離開這一行的念頭,就是因為你說的那樣,他作為重案組的所謂一哥,這種局面先是滿足了他的自視甚高,之後又同樣因為了他的自視甚高,這種已經到了天花板的感覺,讓他沒有辦法繼續滿足已經膨脹得更大的自戀和狂妄。他需要更換到一個不同的領域,繼續大有作為,這樣才能繼續滿足他的虛榮心和自以為是,讓他可以坦然的認定自己是比任何人都要更強更優秀的天才。」
「要是這麼說的話,那你和嚴立夫,你們兩個人歸根結底應該算是同一類人吧?」唐果聽完了秦滄的分析之後,竟然覺得還頗有幾分道理,便又開口問。
秦滄有些不悅的瞪了她一眼,對唐果把自己和嚴立夫相提並論這件事感到十分的反感:「我還沒墮落到和他是同一類人的那種程度。」
「你不是說他自視甚高么?那難道你能否認你自己不也是自視甚高的那一類人么?」唐果並不是想要故意去激怒秦滄,畢竟如果真的把秦滄給惹火了,這對於她來說也絕對不是什麼容易擺平的好事,但她的確是這麼認為的。
秦滄似乎看出她沒有故意去抬杠的意思,所以只是皺了皺眉頭,卻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抵觸情緒:「我並沒有自視甚高,只是很清楚自己的優勢在哪裡,所以對自己充滿信心而已。我可以給你說一個我與嚴立夫最大的區別,這同樣也是自信和自視甚高這兩種狀態最大的區別。自信的人只是肯定自己,並不看低別人。自視甚高的人眼睛裡面只有自己,別人都只能是陪襯。你自己想一想,和我打交道以來,你有看我真的看低了誰,把誰踩在腳下做墊腳石過么?」
他這麼一說,還真把唐果給問著了,唐果仔細想了想,發現秦滄說的還真是一點錯都沒有,雖然秦滄這個人嘴巴比較毒,有些時候說起話來讓人覺得有些不留情面,但是仔細想一想,他也就只是嘴巴上說一說而已,真的付諸於行動的時候,還真的從來沒有去踩過誰,就比如說自己這樣的一個菜鳥,他也總是會讓自己暢所欲言,大膽的發表觀點。還有小朱,儘管小朱最初對秦滄充滿了抵觸情緒,但秦滄還是不帶任何私心的幫助小朱很好的完成了喬裝打扮引蛇出洞的任務,並且之後也好不居功,沒有試圖去搶過小朱一絲一毫的風頭。
反觀嚴立夫,他對唐果的態度倒是一向很溫和很有風度,但是對待小朱的時候,不能說嚴立夫就不好,只是他在工作當中更多的是把小朱當成了自己的一個小跟班,一個陪襯,似乎並沒有特別關注過小朱的觀點,更沒有給過他獨當一面的機會,兩個人打交道的時候,嚴立夫那種高人一籌的氣勢也還是很明顯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小朱雖然嘴巴上面什麼都沒說,對嚴立夫也依舊是客客氣氣的很尊重,但是在工作當中卻下意識的開始向秦滄靠近,估計也是對於這兩個人對待自己的態度有所察覺吧。
這麼一想,唐果覺得心裡有點不是滋味,不管怎麼說,自己曾經也是拿嚴立夫當成是偶像一樣的人物,現在被秦滄這麼一說,崩塌倒是不至於,卻也多了一點瑕疵,好像一下子就從神被打回人間,沾上了一身的煙火味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