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欽佩
這種落差還是不那麼讓人容易接受的，畢竟當一個人對另外一個人產生了崇拜的時候，就會不由自主的去把對方加以美化，甚至可以說是加以完美化，就好像很多影迷歌迷在深深的迷戀某個男明星女明星，甚至把對方奉為自己的「男神」、「女神」，他們的「男神」、「女神」從頭髮梢兒到腳趾甲，必須是無一處不美的，他們也必須是不食人間煙火，那樣高高在上，就好像畫中仙一樣，可望不可即，也必然與尋常人不一樣，當有一天，他們發現被自己神化了的男女明星居然也有七情六慾，居然也會打嗝兒放屁，也要結婚生子，甚至可能還存在一些人品問題，有一部分人就會覺得接受不了，感到自己一直以來的那種近乎於信仰的情感在一瞬間就崩塌了，情感的失衡甚至會讓他們失去理智。
唐果當然不住到那種地步了，她只是在聽了秦滄的話之後，想通了很多，失望的情緒或多或少也有一點，但是她也很快就擺正了心態，把嚴立夫想得過於完美的人是自己，這並不是嚴立夫要求自己那麼去想那麼去做的，所以自然也就與嚴立夫無關，嚴立夫可能一直就是那樣的一個人，只是自己想得太多了而已。
更何況，嚴立夫如果作為一個普通人去衡量的話，也仍舊是非常優秀的，所以唐果之前對他的敬佩也並不需要因為他不是一個盡善盡美的完人而推翻。
想通了之後，唐果就覺得心裏面舒服多了，原本有些微微皺著的眉頭也很快就鬆開了，不再去考慮那些，喝了一口飲料，繼續等著那個在田靜婉遇害當天下午還與她見過面、聚會過的朋友過來接受他們的調查詢問。
「這麼快就想通了？看你這副模樣，倒也不像是心中偶像崩塌了之後的狀態啊。」秦滄沉默不語的留意了唐果一會兒，忽然開口調侃道。
唐果覺得自己可能真的是被秦滄看扁了，難道在他眼裡，自己就是那麼一個一根筋還不理智的形象么？雖然說自己資歷尚淺，畢竟也是二十多歲的人了。
「我哪有你以為的那麼幼稚沒腦子啊！」她忍不住表達了一下自己的抗議。
「哦，原來你也覺得崇拜嚴立夫是一件幼稚沒腦子的事啊？」秦滄並沒有理會她的抗議，而是一下子抓住了她方才那句話里的歧義，忽然笑了起來。
唐果卻笑不出來，幸虧現在這裡就只有她和秦滄兩個人在，要是有第三個認識嚴立夫的人在場，聽了秦滄這句明顯歪曲自己原意的調侃，誰知道會不會誤會了什麼，回頭在把話給傳出去，那自己可就怎麼都說不清了。
「你可別亂說啊，我的意思明明是我不是那種會不理智到把人當成神去看待的那種類型，被你這麼一說，倒好像我說了誰的壞話似的。」唐果趕忙表示抗議，「我就是覺得嚴立夫的工作水平還是很值得我欽佩的，至於其他方面怎麼樣，反正跟我關係也不大，只不過如果他真的改行的話，倒是重案組的損失了。」
「一邊說著不把人神化，一邊又馬上自相矛盾了，」秦滄不大愛聽唐果最後的那一句，鼻子裡頭哼了一聲，「值得欽佩的人有很多，別說是地球，即便是一個小小重案組，也不會離開了誰就運轉不靈，他還沒優秀到那種地步。」
知道秦滄莫名其妙的看嚴立夫不太順眼，唐果是他的搭檔，自然也不會明知道這些還故意去找秦滄的不痛快，於是她趕忙點點頭，表情和語氣都很到位，唯獨情緒有點不走心的對秦滄說：「沒錯，如果你沒來，嚴立夫真的離職的話，沒準兒重案組一下子還真找不出來那麼出挑的，現在你來了就沒這個顧慮了，而且我除了敬佩嚴立夫之外，也是很敬佩你的。」
這話倒也不全是在拍秦滄的馬屁，唐果一直都很清楚秦滄的頭腦和實力，只不過在過去的那段時間裡，她對秦滄敬畏的成分比較大，很打怵他那略顯古怪的性格，但是現在，在了解了秦滄曾經的童年經歷和家庭環境之後，唐果對他的「畏」就少了很多，欽佩倒是多了不少，畢竟遇到那樣遭遇的人，能夠振作起來的都不一定占多數，更別說憑藉自己的實力做到這樣的一番成績了。
「我問你一個問題，」秦滄忽然好像來了興緻，忽然把兩條手臂支撐在桌面上，身子向前微微傾斜著，臉上表情看起來非常認真的問唐果，「假如嚴立夫真的改了行，並且在別的領域站穩了腳跟之後，極力邀請你也轉行，你會么？」
「不會啊，當然不會了，」唐果在聽完這個問題之後，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就回答了出來，「我當初考警校想要當警察，又不是因為嚴立夫，知道他也不過是在校期間聽了他去做的報告，所以才覺得特別欽佩的，這對於我想要當警察的願望只是錦上添花而已，根本就不是什麼因果關係，他要改行就改唄，那是他的自由，我沒有道理因為他改行自己就也想跟著改行，那我不成跟屁蟲了么！」
說完之後，她忽然想起來自己之前被秦滄鑽的空子，趕忙補充一句：「我就是這麼個比方，可不是說嚴立夫是屁啊！你千萬別再往那方面解讀了。」
「嗯，你已經說過一遍的話，我也沒興趣再重複一遍。」秦滄一邊說著，一邊把原本向前探出來的身子拉了回去，重新靠在了椅背上。
真是有夠莫名其妙的，突然沒頭沒腦的問自己這樣的問題，之後居然又沒有下文了！唐果實在是搞不懂秦滄在想什麼，不過轉念一想，發現自己的思路還真是不知不覺的就被他帶到溝裡面去了，明明關於嚴立夫可能離職的這種猜測，也不過是秦滄隨口一說，一個人的主觀猜測而已，怎麼說著說著，自己就好像當了真，把這件事看成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一樣呢？
唐果暗暗覺得有些懊惱，自己還是缺乏定力，怎麼這麼容易就被別人給牽著鼻子走了呢！看來在這方面還是要多多磨練才行，別那麼容易受影響。
又等了一會兒，唐果遠遠的看到有一個身上穿著棕色外套的男人朝這個快餐店的方向快步走了過來，這人看起來有三十多歲，手裡還夾著一個小手包，外套上面的黑色毛皮領子很大很蓬鬆，被他豎起來，每走一步皮毛就一抖一顫，老遠看起來，讓唐果沒來由的想到了舞蹈演員在跳舞蹈的時候會使用到的那種五顏六色毛茸茸的羽毛扇。這一身穿著打扮比實際年齡看起來要略顯老氣，並且還或多或少的帶著那麼點土大款、暴發戶的味道，不難看，但是也不好看。
這身打扮好不好看的事情先拋開不談，僅僅從衣著上來說，倒是和之前答應他們約見的那個人自己描述的打扮大體一致，應該就是那個人了。
於是唐果連忙打起精神來，她示意了秦滄一下，秦滄很顯然也看到那個人從外面走過來了，不過他就很沉得住氣了，只是微微朝唐果點了一下頭，臉上連一點多餘的表情都沒有，只是在那個人走進快餐店，站在門口四處張望的時候，默默的舉起手來朝他稍微示意了一下，那樣子就好像是熟人之間約出來碰面一樣。
暴發戶氣質的男人抖著一脖子蓬鬆的皮草領子朝他們走了過來，他在看到秦滄朝自己示意，又看到秦滄旁邊坐著方才剛剛挪過去的唐果，也猜到了這就是等著和他見面的那兩個警察，於是便又朝這邊走了過來。這個男人個子不高，身材還略微有一點富態，再加上走的急，所以有些氣喘吁吁的，外面的天氣那麼冷，他卻生生的走出了一腦門兒的汗，汗珠薄薄的布滿了額頭，只差沒冒熱氣了。
「你們是公安局的？」儘管已經有了猜測，但是這個男人還是很謹慎的先開口詢問了一下，在得到了肯定的答覆之後，這才緩緩的在他們對面的椅子上面坐了下來，喘了口氣，自我介紹道，「我叫趙鑫，就是跟你們約好的那個人。」
「你是田靜婉的……」秦滄微微皺眉，話說一半又沉吟起來，似乎是在努力的回憶自己所掌握的情況裡面，趙鑫和田靜婉是一層什麼樣的關係。
「我和她是初中同學，我們倆還坐過一段時間的同桌呢！」趙鑫見秦滄想不起來了，立刻開口自報家門。
果然不一樣，雖然說趙鑫只開口說了那麼一句話，但是唐果還是從中聽出了端倪，這男人和女人在說起田靜婉來的時候，態度果然是不大一樣的。之前張穎說起田靜婉，口氣里有難掩不住的醋酸味兒，而現在這個趙鑫，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口氣和神態裡面就已經可以察覺到他的那種淡淡的仰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