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貴人
這是一間不大的屋子,除了一張桌子和一個凳子外,其餘皆是零碎的雜物,有姑娘家穿的衣裙、看起來還挺精緻的手爐、小几...這裡似乎是放雜物的地方。
許泠全身被綁著,就被放在那堆衣裙中間。
鼻息之間全都是濃郁刺鼻的脂粉味兒,許泠被熏得幾乎睜不開眼!
好在衣裙質地柔軟,許泠全身被綁著,這樣躺在衣裙堆里倒也不算太難受,比把她放在冰冷的地上好多了!
格窗半開著,一陣濕風刮進來,許泠感覺到自己打了個顫慄,真冷!
她艱難地低下頭,見自己果然還是穿著那件濕透的裙子,厚實的斗篷卻不見了,此刻被微風一吹,簡直不能再冷了!她努力的把自己往衣裙里縮,難聞總比凍死好過點。
她這是遇到歹人了?
思忖間,忽然聽到外面傳來一陣說話聲。
「於三,你真是好能耐呀!要不是你出的主意,把這個小姑娘帶來了,那頭我就不知道該怎麼交代了。」一個略帶些滄桑的女音傳來。
「哪裡,若不是張婆發現了她,我哪能想到這個法子!」那個被叫做於三的男人對張婆似乎很敬重,聽聲音,這個男人應該有二三十歲了。
許泠聽見他們的聲音越來越近,心裡緊張的不行,趕緊閉上了眼睛,裝成未醒來過的樣子。
「那丫頭應該快醒了,還是看看更妥當。」隨著於三的聲音臨近,「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了。
許泠屏息凝神,以耳做眼,仔細聽他們要做什麼。
男人應是練家子,許泠幾乎沒有聽到他的腳步聲,幾息之後,剎的聽到他近在耳畔的聲音,「這丫頭長得倒是不錯!」
他說著,還用粗糲的大手摸了一把許泠的臉,粗糙的指腹滑過她臉的時候,帶來一陣陣細微的疼痛。許泠緊閉著眼,忍住心中強烈的噁心感,側耳辨別著男人的動作。
他應該是蹲下了,許泠能感覺到他灼熱的呼吸噴在她臉上、脖子上。他似乎看了許久,但又似乎只有一瞬,許泠只覺得自己的心跳都要停了,一刻都堅持不住了!
好在,就在許泠要破功的時候,那男子站起了身,走開幾步。許泠才微微舒了一口氣。
「確實是塊好料子,比之前那個不知死活的臭丫頭要好上太多!嘖嘖,瞧瞧這張皮子多嫩,這樣白凈的皮子也只有官宦家的小姐才養的出來!肯定值不少銀子!」
這樣精緻的孩子她有多久沒有見過了?若是好生調『教一番.....張婆想想就覺得很滿意,沒想到丟了一塊碎石,竟撿到了一塊璞玉!
於三低笑幾聲,「這樁生意若是做成了,以這個丫頭的模樣,只怕張婆賺的不止是銀子,用黃金來度量應該更合適吧!聽說,前幾日如意樓里得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小丫頭,被一位大人看上了,當時就給如意樓送了二十兩黃金!」
「雖然年紀是小了點,但是有的大人物就喜歡幼童...照她的底子,再長兩年應該更值錢,可惜了。」張婆的聲音帶著幾分惋惜。
許泠卻聽的心頭一跳、渾身冰冷...她這是遇到人販子了,還將要被賣到不幹凈的地方?
很快她就又不能思考了,因為她又昏迷了過去,只不過這次不是她自願的,而是被迷暈的。那個被稱作是張婆的婆子把一塊布放在許泠的鼻前,饒是許泠聞到異樣的香味的時候屏息了,但還是吸入了一些,沒過一會兒她就徹底睡著了。
張婆把布收回腰間,「不能讓她醒了礙事,她這一覺應是能睡到明日,到時候,事情已經成了。」
他們正是把許泠擄過來的人。
他們不是一般拍花子的,他們只拐長得好看的人。無論是男童、女童、少年、少女、少婦,只要生的好看的,被他們瞄上了,總要找個機會下手。他們的膽量大的驚人,不管你身份如何,是街頭的叫花子還是達官貴人的子女,他們總會想了法子去試一試。
得手之後,他們會直接把「貨」送到下家——如春苑。
如春苑是整個晉北最大的花樓,接待的都是貴客。但是貴客的口味也有些奇特的,有的喜歡美人,有的喜歡少年,有的喜歡有風韻的,還有的喜歡孌童幼女!
既是最大的花樓,如春苑自然有別家沒有的手段,它的貨源特別隱晦,但是總能讓那些貴客心滿意足。
這手段靠的自然就是像張婆、於三這種人物的謀算。
但這畢竟是個危險活兒,所以他們輕易不出手。
這次是如春苑要人要的急了,他們才下手,拐了一個莊子里的女童。但這個女童不知好歹,醒來之後自己一頭撞死在柱子上,他們無法,只能換了個目標。
他們原先看中的不是許泠,而是程香。程香與女童年紀相仿,生的玉雪可愛,再加上今日是花朝節,街上遊人很多,也為他們行動提供了一個契機。
可偏偏在他們動手之前看見了許泠,見她生的比程香生的還要好,又靈氣十足,身形也與死去的小姑娘很像,就把主意打在了她身上。
按照他們的計劃,待許泠去放河燈的時候,找人把她撞進河裡。他們已經提前為之前死去的女童梳了與許泠一樣的髮式,只不過梳的有些松,在河水裡一泡就會散。屆時再把那女童的屍體毀容,沉入河底。這個時候,於三就派上用場了,他要先把許泠拉到河底,再把許泠的衣服換到屍體身上,再把屍體身上綁的繩子解開。
屍體死去之後會自己浮起來,又沒了河底石頭的束縛,很快就會浮上河面。許泠身邊的同伴都是小姑娘,肯定會心慌意亂,魂不附體,看到許泠的衣服,肯定會以為那就是她們要尋的人。
等她們把「人」救上去之後,就為於三提供了充分的時間,也極少會有人再關心河裡是什麼狀況,他就可以帶著許泠離開了。
令他們驚喜的是,他們還沒動手,許泠就落了水,真是天大的契機呀!他們想也沒想,當下就動手了。
沒想到出手這樣順利,他們很開心,但是又怕許泠醒來跟之前的那個一樣尋死,就用上了秘葯。這葯無毒無害,只會讓聞見的人渾身無力、瞬間昏迷過去。
於三唾一口吐沫,「呸,我們就是太仁慈了,沒讓那死丫頭聞葯,要不然也不會有這麼多事了!」
夜漸漸的深了,張婆年紀大了,經不起折騰,早早地就睏倦了。
於三是個極有眼色的,他勸張婆,「張婆,您去休息吧,我在這裡看著就好,葯已經用了,她是醒不過來的。明日如意苑那裡還需要您老來周旋呢。」
張婆聽了很是受用,她心裡暗暗讚歎於三會做人。但她卻沒有登時就走,她又檢查了許泠的身體,見小姑娘確實昏迷了,就把她身上的濕衣褪去,從衣裙堆里隨便找了一件大小差不多的衣服給許泠穿上,做完這些她才回去睡覺。
在張婆為許泠換衣服的時候,於三自覺的站到了門外。他知道,在張婆眼裡,這是要送給貴人享用的,他們可沒有這個福氣。
張婆走後,又過了許久,於三才再次打開了房門,踱步進去。
於三靜坐了許久,就坐在那張看不清顏色的桌子前。
他看著熟睡中的小姑娘,她的臉色因落了水而變得蒼白,看起來比玉還要瑩潤。她的臉小小的,眼睛很大,長而濃密的睫毛在油燈微弱光的照印下,在眼瞼下方留下了小扇子般的側影,看起來精緻又可愛。
這麼的美好,真是想讓人摧毀呀!
於三摩挲了一下指腹,方才那觸覺似乎還在手上,滑嫩細膩,讓人回味不已。
他嘴角噙起一抹陰冷的笑意,站起身,向著許泠一步步走去。每走一步,他嘴角的笑意就深上一分。
忽的,他停下了腳步,側耳聽著門外的動靜。
果然,沒過多久,張婆又來敲門。
於三臉上又掛滿了忠厚的笑意,他打開門,張婆神色匆匆的進來,還一下子把門關上了。
「張婆,您這是怎麼了?」於三驚訝道。
張婆示意他小聲一些,又附耳上去:「今日畫舫上竟然來了位貴人,這次是真正的貴人,外面好多侍衛。你小心點,好好守著,別叫人發現了!我們等明日貴人下去了,再去如春苑。」
於三嚴肅的點點頭,「張婆放心。」
張婆走後,於三皺起了眉頭。
這個時候怎麼會有貴人來?一般來這裡的貴人都會在申時之前上舫,因為申時之後,姑娘們的表演也就結束了,沒什麼可看的,只有花了重金的貴人才會留下來享受值千金的**。
他們容身的地方是一艘畫舫。這艘畫舫是如春苑雇的,因為他們與如春苑的特殊關係,才能借了如春苑行的方便。所以,他們不給如春苑惹事是最好的。若是被發現了,如春苑為了洗刷自身,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幫他們的。
真正的貴人?好多侍衛?
於三見過不少貴人,出行帶侍衛的也不在少數,但是帶好多侍衛的卻是沒有的。這裡畢竟不是京城,一個四品的知府大人在他們眼中已經是地位很高的大人物了,但知府大人出行也不過帶一路隨從而已。
這位貴人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