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悲哀時刻 中
這時候,忽然間一些凌亂的畫面出現在高鳴腦海中。黑夜公路上摩托車隊就如一條噴火的長龍,追逐著前方奔跑的女孩。紋著藍骷髏的雙手,撕開了女孩的外衣。女孩用隨身的雕刻刀,狠狠的刺穿了襲擊自己的臟手。光芒,強烈的令人無法注視,隨後是猙獰的影子抽出自己手中的雕刻刀,刺入了女孩的身體。光芒再次閃爍,隨後……就是一片黑暗,深不見底的黑暗。
懷中的感覺消失了,阿雪的靈魂再也沒有半點蹤影可以觸摸。高鳴知道,阿雪的靈魂去了亡者的國度,她跟在自己身邊,只是為了和自己告別。只是最後一次告訴自己……我愛你。
高鳴任由淚水流淌,直到無淚可流。他轉過身,充血的雙目看著洋娃娃。
「哭夠了?」洋娃娃虛弱的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從那裡弄了一杯果汁吸著。
「我發誓,我這一輩子不會再為任何人任何事而落淚。」
「別說的這麼死,哭泣是生命的證據,只有人才有資格哭。以後,你就是想哭也哭不出的。」她低聲自語道:「英靈,是沒有哭泣資格的生物。」
「是什麼人殺了阿雪?」
「不知道。」娃娃伸了個懶腰:「我不是神靈,要想知道你的仇人,要想報仇,就自己去調查吧。」
「那你能夠給我什麼?」
「力量,殺人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想要報仇,就一定要有相對的能力。否則,仇恨不過是麻雀的哀鳴,只會令你的仇人獲得榮耀。」
孫鳴問道:「你是要我在完成心愿后自殺?」
「對,這是我們的條件。在你完成復仇心愿后,你必須自殺,我將獲得你的靈魂。」洋娃娃認真的說道:「如果你反悔,我會讓你面臨比死亡可怕的多的命運。」
「我的生命已經沒有希望。」高鳴慘然笑道:「只要你能夠給我復仇的力量,那麼我的靈魂就是你的了。」
「看你的左手。」洋娃娃說道:「這是戰靈烙印,利用這個烙印,你可以完成你的復仇心愿。」
高鳴抬起左手,手背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交叉的由紅黑兩色構成的三角形。「這個烙印能夠做什麼?」
「戰靈烙印是可以使精神實體化,你的憎恨,你的憤怒將是他的源動力。它會跟據你心中的情感,化為適合的武器。當然,隨著你的精神力的加強,戰靈烙印也將會產生更多的變化。你現在試試,閉上眼鏡,想面對殺死你女朋友的人,你要怎麼樣做?」
高鳴楞了一下,閉上了雙目。漸漸的他的面孔開始痙攣,牙關因為咬的太過用力,從嘴角滴下一滴滴的鮮血。而高鳴的左手,隱隱浮現出一柄帶著長長紅色鎖鏈的鐮刀。刀身是烏黑的,半透明,在燈光下一隱一顯看起來猙獰無比,鐮刀刀柄是交纏的白色骷髏,閃爍著點點綠色的磷火。
洋娃娃面孔上露出驚訝的神情:「第一次幻顯,就能夠浮現出完整的形狀。是他的情感比他人強烈所以在絕望之後有著無與倫比的憎恨還是……?不可能,我想多了。」
高鳴感覺到了自己的左手有東西,睜開了眼睛。看到手中的鎖鏈鐮刀,他有些驚訝。「精神力竟然真的可以實體化?」高鳴揮動鐮刀,砍向電視。但是半透明的鐮刀劃過電視機,電視卻一點損傷也沒有。「這是怎麼回事?」
「你太心急了。」洋娃娃冷靜的說道:「你沒看到它還只是透明的嗎?你雖然幻化出他的形體,但是還需要一段時間讓武器由幻影變成真正具備殺傷力的武器。在這一段時間中,我會教你如何鍛煉精神和**。」
「你是說,我幻化的東西是我的精神體現。那麼,我除了鐮刀還能讓其他武器實體化嗎?」
「當然可以,不過第一次幻化的武器是精神體的最好表現物,如果換成其他武器,威力會消弱很多的。」
高鳴問道:「這個幻化精神,有什麼限制嗎?」
「當然有,第一,你幻化的武器,必須是你所知道的武器。第二,你幻化的武器,必須是簡單的武器。武器越複雜,你損耗的精神力越多。」洋娃娃道:「限制就這兩點。」
高鳴手中的鎖鏈鐮刀消失,他看著左手,左手上隱隱浮現出一柄手槍。但是雖然他很努力,但是手槍卻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就像是劣質投影機投出的糟糕圖像。
「發射類武器,因為發射的能源依然是你的精神力,所以射出的精神彈丸會隨著距離而減弱威力,為了你未來的發展,我勸你還是少用。」洋娃娃對於他意圖幻化出手槍嗤之以鼻。
第二天,高鳴辭去了工作,拿到了一筆離職費,又賣掉了自己名下的房產,將獲得的大部分錢款匯給了老家的父母。高鳴還有一個哥哥,已經結婚了,是家鄉相當出名的醫生。所以對於父母的生活,高鳴並不擔心。他狠下決心,不去見父母。因為自己未來的道路,絕對不會給家裡帶來好事,高鳴不想連累家人。
最後高鳴找到了認識的一個撈騙門的朋友,給了他五萬塊現金。答應到達后再支付十五萬,讓自己偷渡去美國。最後的安排是,高鳴先以旅遊者的身份去香港,然後在那裡乘坐貨輪偷渡到美國。
在登上上海到香港的飛機前,高鳴回頭看了一眼自己多年來一直奮鬥的城市。「別了,我的人生。」
香港,曾經是無數中國人心中的夢想。獨有的錄像廳文化,是每一個從那個階段走來的青年都無法磨滅的人生烙印。雖然在經濟危機之後,香港和東南亞各國一樣,元氣大傷,但是有強大的國家作為後盾,香港復原的速度讓這座美麗的東方之珠重新煥發了光彩。高鳴站在太平山山頂,空中飄灑著小雨,他卻彷彿沒有感覺。曾經,兩人相約一定要來太平山頂看香港夜景的。諾言還在耳邊,但是生命已經飄零。每一次想到這裡,高鳴都心如刀攪。
這時,一個老人和年輕人來到了高鳴不遠處。年輕人推著輪椅,老人看來腿腳不好。夜色之下,一片黑暗,高鳴能夠看到兩人的大致輪廓,完全是因為最近他的身體有了明顯的改變。洋娃娃貝利格麗尼亞絲為他烙下戰靈烙印之後,高鳴的身體改變足以稱之為進化。而她教導的精神**鍛煉方法,更讓這種進化加快了速度。這時候,貝利格麗尼亞絲就躺在高鳴的手臂懷抱中。「那個青年人很不簡單,他的精神經受過非常專業的訓練。**的鍛煉看來還在你現在之上。」
「他大概是保鏢。」高鳴低聲道:「他腰裡有槍。」
老人這時舉起一個酒瓶,將鮮紅色的酒水灑向山下。「你在的時候,我打你罵你,讓你經常哭。我還威脅你要殺你,我真是一個爛人。現在,你走了,就剩下了我,我的一半也隨你去了。這麼多年,我每一天都想你,想和你說說話。得到的不珍惜,失去了才知道我有多麼的愚蠢,小青,現在就算讓我拿一切來交換能握一次你的手,我也不會有絲毫猶豫。」
「和你一樣,是個情種。」貝利格麗尼亞絲髮出咯咯的笑聲:「不過他要死了。」
「為什麼這樣說?」
「你還沒有發現嗎?」貝利格麗尼亞絲不滿的說道:「擁有戰靈烙印之後,你可以去感應別人的情感了。現在,不要用你的雙目,用你的靈魂去感受這裡在發生什麼事?」
高鳴閉上雙目,讓自己的精神以自己為中心向四面擴散而開。「這是……」就像是冬天凝結的冰霜結晶投入了湖水中,「十三十四十五十六,十六個人。」
「人類最強的情感是殺戮,當心中起了殺意並準備執行的時候,你就可以感覺得到。這是戰靈必須做到的基本能力。殺戮越多,能力越強的人散發的殺意就越強。殺意是判斷對手強弱的重要依據。如果未來你面對戰靈甚至是……算了,我想你活著是遇不到他們的。記住,戰靈之間**戰鬥是殘酷的瞬間分出勝負的決鬥,沒有緩衝的餘地。任何猶豫都會為自己帶來死亡,所以戰靈之間的戰鬥必須謹慎。」洋娃娃說完教導課程之後咯咯笑了起來:「你想要幫助他?」
高鳴沒有說話,但是他的左手鎖鏈鐮刀清晰的浮現。這時候的鎖鏈鐮刀不再是透明的虛影,而是精細的殺人武器。
「也好,沒有實戰經驗的人,就算理論再好,也無法成為合格的戰靈。拿這些人來練手也不錯。」在這洋娃娃眼中,人的生命似乎是毫無價值。「不過在這之前我要問你,今晚是雨天,沒有星星月亮,這裡也沒有路燈。你認為,襲擊者是怎麼行動呢?」
高鳴因為自己可以看得到,所以沒有注意這太平山頂在今晚的夜色下,根本是伸手不見五指。雖然保鏢一手提著汽燈,但是也僅僅能照亮他身邊幾步範圍內的景象。高鳴和他們的距離,兩人就看不到他。而襲擊者為了隱蔽,顯然是沒有開光源的。可是他們的行動,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
高念能思緒一轉想到了是怎麼回事:「你是說……他們帶了夜視紅外線裝備。」
洋娃娃道:「根據你們社會科技的發展,看來也只能是紅外線裝備。你的鐮刀雖然有鎖鏈,但是攻擊距離也是在近戰才能發揮,可是他們應該是攜帶著遠程武器。在紅外線設備下,這種天氣你很難取勝。」
「那我怎樣才能獲勝?」
「動動你的腦子,想象自己的優勢是什麼,怎麼樣才能最好的發揮自己的優勢,怎麼樣才能將敵人的優勢抵消掉。針對不同的敵人,應該有完全不同的戰術,如果你做不到這一點的話,你很快就會死。」
「你不是期盼我死嗎?」
「如果你這樣就死了,你不過是個沒價值的東西而已。」貝利格麗尼亞絲並沒有被高鳴的挑釁所影響。
高鳴稍微有點失望,這一路來他多次試圖探洋娃娃貝利格麗尼亞絲的底細,但是總是失敗。這個洋娃娃雖然總是說著尖酸刻薄的話,但是想要讓她顯露出真正的情緒是非常困難的。高鳴甚至都無法判斷她表現出來的情感是不是真正的情感。
「我的優勢,敵人的優勢……紅外線設備,必須解決掉這些紅外線夜視儀。」高鳴思索著如何讓這些紅外線夜視儀失去作用。高鳴以前不過是一個頗為成功的遊戲策劃,即不懂軍事也不懂武術對於戰鬥是完全的無知,長期坐辦公室還讓他年紀輕輕的就得了頸椎痛和起了小肚腩。雖然現在身體變得強壯矯健,但是關於紅外線夜視設備的所有知識都是來自於電影之中。畢竟生活中遇到這種軍用設備的機會太低了。
高鳴沉吟說道:「紅外線夜視儀的原理是溫度,因為人的身體有溫度所以紅外線夜視儀才能夠在黑暗中看到人的輪廓。如果我可以將身體的溫度降低的話,他們裝配的紅外線夜視儀對我就會失效。可是我如何讓自己身體的溫度降下來?」
「我說過,戰靈烙印可以將你的思想實體化,武器並不止是進攻的東西。如果敵人擁有堅硬的鎧甲,那麼就應該令武器更加的鋒利,破壞力更大。如果敵人並不具備優秀的防禦能力,那就應該將武器一部分的攻擊能力轉化成對自身的防護能力。」洋娃娃提醒了高鳴一句。高鳴一聽,頓時明白了她話中的意思。鎖鏈鐮刀的鎖鏈自動如蛇一樣纏在高鳴的身體上,一陣細微的聲響中,這條鎖鏈凝固轉化。高鳴身上多了一層寒冰鎧甲。
年輕的保鏢疑惑的抬頭注視黑暗,但是卻一無所獲。他然後將目光轉向了更遠的黑暗中,臉色忽然大變,揚手將汽燈扔到了山下。掏出手機,迅速的撥通了號碼:「我是古凱,明爺現在在太平山頂,有人襲擊,儘快趕過來,快。」
老人反而非常平靜:「不要緊張,不論何時都要冷靜下來,才能解決問題。敵人有多少?」
古凱的耳朵高速的顫抖著,十幾秒鐘后沉著臉說道:「至少十人,移動間位置呼應的很好,是專業的軍人。他們肯定裝配了夜視儀。」他推著老人的輪椅進入樹林。「明爺,只要我有一口氣在,就不會讓人傷害你的。」
「那就拜託你了。」老人平靜如初,閉上眼睛,在黑暗的樹林之中,小雨如絲般灑在他的面孔上,老人看不出有半點情緒的波動。
古凱將老人隱藏在一株大樹後面,抽出大口徑手槍,瞄準了黑暗中。他的耳朵顫抖的飛快,呼吸剛開始還有點急促,但是很快穩定了下來。
「砰。」古凱開了第一槍,手槍發出了轟鳴,噴射出一尺長的火焰。隨即樹林中立刻充斥著激烈的槍聲,十幾隻自動武器同時開火,強勁的火力將古凱壓得躲在樹后探不出頭。子彈打在樹皮上,濺起綠色的液體。
在這樣的火力下,古凱還能利用樹木移動身形,反擊對手。可是火力相差太遠了,就是將對方火力壓制中,幾秒鐘后敵人就恢復了火力。他大罵一聲:「媽的,這群王八蛋穿了避彈衣。」
高鳴站在樹梢上,看著雙方的交火。夜色如墨,伸手不見五指,除了槍口不時噴出的火焰,沒有任何光源。可是在高鳴眼中,方圓數百米之內的所有人都在他目光範圍之內。戰靈之眼,直接注視生命本身發出的靈光,不受光線影響。
襲擊者在這樣的黑暗中,移動迅速,配合默契,成半圓形將兩人包圍。古凱就像掉入蜘蛛網的飛蛾,不管如何掙扎,都無法掙脫出來。
當他第四個單夾也打空了的時候,敵人已經侵入他身邊十米範圍內。一聲慘叫,古凱沒有被樹身完全擋住的左腿右手同時中彈,身體踉蹌坐倒。他咬牙想要爬起來,但是幾隻AK步槍已經頂在了他的頭上。
明爺也被襲擊者捕獲,襲擊者槍口下的手電筒掃過兩人的面孔。明爺微微皺眉道:「不用照了,我就是鬼王明,你們沒有找錯人。動手吧,不要浪費時間了。」
「果然不愧是香港三合會的龍頭,有魄力。」隨著僵硬的中文,襲擊者首領摘下了頭上戴著的夜視儀,露出了一張兇惡如北極熊的慘白面孔。他的皮膚頭髮都是詭異的白色,毫無半點血色,看來是極為嚴重的白化病人。「鬼王明,你今天死定了,不過如果你想死的痛快,那就說出三合會在瑞士銀行的賬戶密碼。只要你把這十億歐元交出來,你就能痛痛快快的死。否則,我把你的皮活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