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當年的當年
就這麼爭吵自然是分不出什麼勝負了,溫老夫人自然也知道,若是拿不出實質性的證據,只怕她根本不會承認。但是,這一時半會的讓她去找證據,怎麼找得到。
「來人,去吧付林叫過來。」溫老夫人沉了沉臉,沒有再和溫香做無畏的爭吵,而是吩咐下人說道。
下人領命去了,溫香仍站在一旁,面色如常。溫老夫人看了她一眼,頓時覺得有些煩躁,但還是對人吩咐道:「來人,端椅子過來給七小姐和二奶奶坐下。」
沒多會,就有下人端了小凳子過來,放在溫香和二奶奶身邊,順便也送上了茶水放到她們旁邊。
溫香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香四溢,一股清甜的味道襲來,而後便是濃濃的苦澀。但是細細品味之下,卻能從這股苦澀中感受到余后的甜,與剛開始的清甜交相呼應。
茶是好茶,看來溫家老宅即便外面變得再怎麼不好,內里的腐朽確實一成不變的。
「夫人,付林帶到了。」
付林跟在下人身後走進來,在溫老夫人跟前作揖行禮,隨後便安靜的站在一旁。等著溫老夫人說話,至始至終都沒有看過一旁溫香一眼。
就好像他們根本不認識一般。溫香對他這種態度倒是很受用,少了她不少麻煩。
「我問你,那日和你一起去賭場找二爺的人是誰?」
溫老夫人的目光在溫香身上掃過,發現她神色如常后,銀牙緊咬,隨後開口問道。
臉上被氣得有些扭曲,盯著溫香那張波瀾不驚的臉,更是恨不得親自上去撕了她。
付林拱了拱手,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回夫人,那人小的並不認識,是他帶著二爺的轉讓書前來,然後讓小的帶著他去找了二爺的。」
「你就沒問過他的姓名嗎,隨便來個人讓你帶著過去,你就帶了?」溫老夫人將胸中的悶氣撒在付林身上,說話的語氣也重了許多。
付林自然也是感受到了溫老夫人的怒火,連忙頭低的更低,說話的語調也變得更加恭敬起來。
「夫人恕罪,那日前來的人凶神惡煞的,若是不帶著他去,只怕會把店子都砸了,所以小的沒辦法才帶著他過去的。」
他既然答應了溫香會將這件事情做妥當,自然是不會在這個時候將她供出來了。就算是事後被溫老夫人給辭了出去,他答應的事情也不會做出更改。就當是,為了維護自己的承諾吧。
「好!很好。」溫老夫人連說了兩聲好,然後看著付林的眼神十分惱怒。
付林從悅容苑出來時,溫二奶奶吩咐的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那時候她也覺得溫香做的太過分,所以睜隻眼閉隻眼,或者說是由著他這麼做。但是,時候他卻沒有被溫香報復或者是提出任何責備之詞,她很難不知道他們之間是有過什麼協議的。
今天她已經給了他機會。既然他仍然不肯將溫香招出來,那她也不能撬開他的嘴幫他說。
溫老夫人緩了口氣:「行,既然你做事如此不負責任,我也不必留你了。我們溫家的廟太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你去找賬房領了銀子,回家告老去吧。」
別以為這樣就完了,溫老夫人瞪著溫香。等到付林被人帶下去后,她站起來緩緩的走到溫香身邊,然後在她面前站定。俯視她。
「那日,你二伯父在賭場遇到你了是吧。」沒等溫香說話,溫老夫人又繼續說道:「聽說是你和俞之走散了,你在找他,碰到了二伯父想求助於他,有沒有這個事情?」
溫香表情微變,這件事情那日只有她和二爺知道,怎麼老夫人也會知道這件事情?
「你不用說謊!」溫老夫人察覺到溫香細小的表情變化,就猜到她會說什麼,直接告訴她:「二爺出去,我一直是派了人在身後跟著的,自然是知道這件事情。」
既然如此,溫香抬頭望著溫老夫人:「是,確實有這件事情。」
「你那日還借了二爺銀子,說是你要去採購的錢對不對?」溫老夫人緊緊的盯著溫香,不容她有絲毫退縮,整個人的氣勢壓下來,籠罩在她身上。
溫香本也沒準備辯解,只是覺得她周身的氣勢讓她覺得一陣不適,不想和她對視。便低下頭,點了點頭說道:「是,確實有這件事情,我還讓二伯父給我簽了保障書,以免他不給我還錢。」
「那那份保證書呢?」溫老夫人問道,如果她猜得沒錯,那份保證書,絕對是被溫香做了手腳,變成了什麼轉讓書。她倒是打得好算盤,正好是溫二奶奶家的陪嫁,名字正好是溫二爺的,他也是有權利處理那個鋪子的。
這麼多巧合碰到一起,讓她不起疑心都很難。
溫香在心裡咒罵了一聲,終於領教到了什麼叫做姜還是老的辣。沒想到通過簡簡單單的幾件事情,溫老夫人就已經將事情的整個經過猜測的差不多了。只是可惜,她漏算了一步。
溫香從懷中將保證書拿出來,遞到溫老夫人面前:「保證書在這裡,上面的時間是十四天,時間還沒到,我正等著二爺給我還錢,所以並沒有急著前來收錢。」
說話的時候。溫香臉上擺著一副無辜的表情,說話也是小心翼翼的。彷彿怕得罪了溫老夫人一般。
越是這樣的態度,更加能夠刺激溫老夫人,她將保證書拿在手中看了一邊。氣得笑了:「很好,你做事如此萬無一失,果然不愧是你娘的女兒。」
聽到這話,溫香有些怔愣,什麼叫不愧是她娘的女兒。據她的認知,總覺得溫母除了每日在家刺刺繡之外,其他的事情都沒怎麼插手。怎麼就說她不愧是她娘的女兒呢。
難道她娘還有什麼特別之處嗎?恕他眼拙,實在是沒怎麼看出來。
溫香臉上微怒,抬頭盯著溫老夫人說道:「您再說我的事情,為何要牽扯到我母親,我母親在家好好的,哪裡得罪您了。」
溫老夫人一副疲憊的模樣,和溫香爭吵的事情始終沒有結果,那也就只能接受目前的形勢了,只是日後得小心家裡養的這條白眼狼了。
她揮了揮手,對溫香說道:「算了吧。我知道你想要報復我們溫家,但是你得先想清楚,到底是為了什麼來報復。你爹當年的死,和我們沒有半點關係。即便到了如今沒有將他放到溫家的祖墳,那也是有原因的。你自己查清楚了在做某些事情,還不算晚。」
溫香有些不太明白了,她說的話拆開來她都能理解,但是放到一起,卻讓她覺得迷糊了。他爹的確是到現在都沒有被葬在溫家祖墳里,但是,這件事情到底是為什麼造成的,為什麼不一起說出來算了呢。
「來人,帶七小姐去將這保證書上面銀子領了,送七小姐回去。」
聽到溫老夫人最後的決定,溫二奶奶當即就坐不住了:「娘,你就這麼放過這個小蹄子嗎?」
溫老夫人轉頭瞪了眼溫二奶奶:「你好歹是溫家明媒正娶的嫡齣兒媳婦,說話怎麼跟個市井潑婦一般。」
溫二奶奶被溫老夫人這麼一瞪一教訓的,立馬就跟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下來。雙眼冒著怒意的盯著溫香看,卻不敢在說什麼事情。
見她安生下來,溫老夫人便派人將溫香領走了。等到溫香的身影從屋子裡消失不見后,溫老夫人才教育溫二奶奶說道:「若是能夠找到任何是她促成這件事情的證據,那你再來說這件事情。」
「可是,明白著這件事情就是她做的的,為什麼不能直接將鋪子要回來。那可是我娘給我的攢下來的陪嫁,就這麼給她我不服氣啊。」溫二奶奶帶著哭腔的聲音說道,她娘本就去世的早,好不容易用血本攢下來這個嫁妝給她,她當然是捨不得的。
聽到她帶著哭腔的聲音,和掛在臉頰的淚水。溫老夫人看著一陣心疼。好歹是自己看上的兒媳婦,怎麼捨得她受委屈。但是今天這個事情,只能說是他們自己沒有防護好,被人鑽了空子,怪不得別人。
安撫了溫二奶奶一會,溫老夫人嘆了口氣:「既然這樣,那讓賬房的再給你分鋪子出來,把名字寫你的,不要寫那個不成器的了。」
「可是……」溫二奶奶很想說,她想要的是她娘給她的嫁妝,而不是隨便哪間鋪子都能代替的。但是溫老夫人臉色不善,她便憋在了心裡沒敢說出來。
最後溫老夫人嘆了口氣,下逐客令:「今天就這樣了,我累了你們走吧。」
溫二奶奶只好忍著氣,轉身出了老太太的屋子。本來還以為老太太會幫她討回公道的,沒想到她也是偏袒四房的那兩個賤人。明明二房的才是她親生的,還對那邊這麼好。
越想越生氣,溫二奶奶便決定要想辦法好好的教訓溫香一頓,省得讓她以為她是個好欺負的。
回到家裡,溫香癱坐在椅子上。沒想溫老太太這麼厲害,能夠將所有的事情掌握在手中。
「蘭心,溫老太太是什麼來頭?」
「我聽人說,老夫人原先是個商戶家裡的獨女,嫁給老爺的時候,老爺還是一貧如洗的窮秀才,後來是靠著老夫人家裡和她的努力將溫家發展起來的。到了現在,老夫人幾乎是溫家神一般的存在了,就算是得罪誰,都不敢去得罪老夫人。」蘭心緩了口氣,然後繼續說:「老夫人年輕的時候處理事情雷厲風行。從來不許老爺納妾。但是生孩子這方面卻不怎麼好,自己懷過一個掉了,後來很久都沒有懷孕,只得幫老爺安排了妾室也就是四爺的娘親。後來,妾室生了個女兒后,老夫人就懷上了二爺。後來又生了個女兒,四爺的姨娘就懷上了四爺。直到要生的時候,老夫人才知道姨娘懷孕了,不得已只好生下了。」
「但是因此,我爹從小就沒有親娘是吧?」
「您怎麼知道?」
溫香很想說,這是常見的套路啊,要不然怎麼解釋為什麼她爹的娘親沒有正式派位,怎麼解釋為什麼老夫人這麼不待見她爹。
不過話到嘴邊,溫香只是嘆了口氣,沒有再繼續說什麼。
今天這一仗算是贏了,只是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這麼輕鬆了。老夫人既然知道了,肯定會對她多加防範,二爺那邊,只怕也不太好下手了。
「好了,我想靜靜,你要是沒事就去悅容苑吧,不用守著我了。」
蘭心神色古怪的看了她一眼,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離開了溫香的房間。溫母正站在門口,聽到她的嘆息聲,走進屋裡來。
「怎麼了香兒,唉聲嘆氣的,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見到她娘,溫香下意識的就想到了今天溫老夫人對她說的話。不愧是她娘的女兒。這句話讓她很是在意。但是若是這麼直接問她娘,只怕她也不會說實話。
「娘,我爹到底怎麼去世的?」想了想,溫香還是從她爹那個方向下手。
溫母臉上神色如故,沒有哀傷沒有悲痛,彷彿在說一個很平常的小事一樣:「人活得在健康也敵不過疾病,就是這麼簡單。」
「這樣啊。」溫香不知道溫母有沒有說實話,但是她能感覺到溫母在說的時候完全不像是一個死了丈夫的人說出來的話。
若是按照她的想法,一般來說,如果她真的很愛她的丈夫的話。再有人提到他的時候,肯定多多少少也會有些尷尬,或者說眼底帶上幾分悲傷。畢竟那是一個她很愛的人,去世的情景,怎麼也不該是現在這樣,表情淡的彷彿與自己無關一樣。
「娘,你和我爹的關係好嗎?」溫香突然問道。
溫母愣了一下,眼神疑惑的望了眼溫香,隨後臉上後知後覺的擺上了幾分悲傷的情緒,卻沒有到底眼底,只是臉上很悲傷而已:「我和你爹感情很好的,你爹待我很好,從來都捨不得讓我收到任何委屈。」
聽到她這麼說,溫香拉著溫母坐到一邊,然後一副八卦的樣子十足:「我爹是個什麼樣的人,您和我說說吧。」
「你爹他……」溫母努力的回憶起來,但是卻發現腦海中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來溫子庭和她之間特別紀念的故事。
「你爹他是個臉上帶著十分和善笑容的人,他對人很好,對誰都是一副謙謙君子模樣。所以平時我都很喜歡和他吃醋的。因為他總是桃花很多,而忽略我的存在。」說這些的時候,溫母臉上帶著的笑容十分甜蜜,但是卻讓溫香有一種感覺,總覺得她說的,並不是她爹。
而是另一個在她心裡扎了根的男人。
這就有點複雜了,溫香在心裡默默的想到。如果她娘喜歡的人並不是她爹,那為什麼大老遠的從京城嫁到這個小地方來呢。
但是這些都只是她的猜測,無法去驗證。
等到溫母離開后,溫香才從蘭心的嘴裡得知了她爹的形象。蘭心告訴她,她爹就是個十足的書獃子,大概是書讀多了的原因,和誰說話都是之乎者也不離嘴邊。什麼謙謙君子,壓根就不存在。
「您問這些幹什麼,老爺都去世這麼久了。而且,這些也都是我從溫府老人那裡聽說來的,到底是真是假我也不太清楚。」
蘭心雖然這麼說了,但是這件事情肯定是八九不離十了。蘭心雖然和她同歲,但是因為從小和溫府里的那些下人接觸,很多消息都會比她靈通些。
「算了。我也就隨便問問而已。」總不能讓她告訴蘭心,她娘剛剛嘴裡說的人,和她爹的形象完全不搭邊吧。這樣多尷尬啊。
她估計,她娘說的肯定是她中意的某個隔壁老王。大概是這樣的,不然怎麼她剛剛說這些話的時候,眼底甜蜜能夠膩死人呢。
俞之回來的時候,溫香正好和蘭心說完這件事情,他看到兩人表情各異,嘴角微勾:「你們這兩個表情還真是,發生什麼事情了,你們意見不合嗎?」
「先別管這個,你是不是帶來好消息了?」溫香不想繼續在那件事情上面深談,否則到時候讓她查出來她不是她爹親生的,而是她娘和別人生的,那她就要尷尬死了。
「好消息倒是沒有什麼,不過我倒是問到了當日老夫人對殷府做了什麼補償。」
俞之本就是去打聽這件事情了,雖然耽誤了些時間,但是並不影響他知道這件事情。殷府在隔壁縣,想要打聽事情,自然得繞點路。
「什麼補償?」殷賀那天被打的他娘都不認識了,她就不信簡單的東西能夠堵住殷賀的嘴。明明都將提親的消息放出來了,說沒了就沒了,怎麼說也讓人好奇啊。
總不能是老夫人指派了另一房的親戚去嫁給殷賀吧。
「殷賀這幾年一直在試圖進京趕考,但是一直沒什麼成效,畢竟他雖然讀過幾天書,但是本人不是很上進,學東西自然也學不進去。」俞之想了想,將他查到的一些事情說出來:「但是殷家並沒有放棄,甚至打算花錢給殷賀捐一個官出來。」
「捐官啊?」溫香詫異道:「可是,這和殷賀放棄找溫柔有什麼關係呢。」
俞之不認同的搖了搖頭:「關係自然是有的,你忘了,溫家出過一個當官的。雖然現在沒有做官了,當初的關係多多少少還是保留了一兩個的。」
溫家出過的那個做官的?溫香想了想,不就是她爹嗎,雖然後來被貶回來了。但是,溫家一共就這麼一個當官的啊。
「你說的是我爹嗎?」溫香試探的問道,有些不敢確定。
俞之笑了笑,臉上的笑容如沐春風,對溫香這麼快就猜出答案很是滿意:「你說的沒錯,溫家那個當官的就是你爹。你爹當年做官后。溫府沒少去幫忙打點,自然是為了溫家日後的前途。巧就巧在,正好有個是如今還在聯繫的。於是溫老夫人就用讓殷賀捐官為條件,讓殷家平息了這場風波。」
大不了就是多花錢罷了,總比二奶奶嫡出的親閨女駕到殷家,和殷賀那個不成器的人在一起要好。更何況,溫家也沒有放棄仕途。一直在讓溫軒用功讀書,日後若是真的當官了,那溫柔肯定會被嫁給有權勢的人,自然是不會瞧上殷賀的。
過了片刻。俞之又說:「你知道溫老夫人找的捐官的人是誰嗎?」
溫香搖了搖頭,這她還真不知道,要讓她猜的話,就她這個沒什麼本主記憶的人也猜不出個所以然來。
俞之神秘一笑,望著溫香的臉多了些無奈:「你連你大姑嫁給了誰都不知道嗎?」
大姑?溫香突然想起來,剛剛才聽蘭心說到的,溫家的大姑娘,也就是和她爹一個母親的溫老太太的大女兒。
她壓根就不知道還有這門親戚了,要不是今天聽到蘭心說起來,她恐怕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俞之拍了拍溫香的腦袋,對她這個榆木腦袋真是沒辦法了,只好將事情全盤托出:「你大姑嫁到了京城,很少回來。她出嫁也是因為你爹當年考取了狀元后,在京任職時,有意去牽線的一樁親事。」
也就是利用她爹找個好親事了,只是,古代的人不是很分身份的嗎,庶女和嫡女的待遇絕對不一樣。她大姑既然是庶女,那肯定不會嫁給人當正妻的。
大概是看出了溫香的想法,俞之繼續說:「也算是你大姑幸運吧,嫁的那個人是死了一門正妻的,正好因為對方是再娶,並沒有在乎嫡女還是庶女,你大姑嫁過去便坐上了正妻的位置。後來和那人培養了感情,如今日子過得還算圓滿。我想她應該還算是很感激你爹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後來和你爹的感情漸漸生疏了,就連現在都不再往來了。」
「先把那件事情說完,我大姑嫁的人到底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