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江灣浴血

第八章:江灣浴血

「日軍第9師團的師團長植田謙吉中將自信他不會犯下下元熊彌那樣愚蠢的錯誤。他自認為手中有四大王牌:一是3萬精兵;二是上百門重炮;三是背後黃浦江上有幾十艘重型軍艦、幾百門艦炮的支援;四是緊急搶修的引翔港陸上機場接近完成,從沖繩轉場的12架飛機已經進駐,當可奪回空中優勢。而且這個機場用大量高射炮掩護,又絕對在我軍火炮攻擊範圍之外。然而戰鬥進程表明,他又一次失算了……」

——摘自葉挺:《一個軍人的報告》

廟行大捷意義重大,迎頭痛殲了日軍精銳部隊,滅了日本侵略者的囂張氣焰,大長了我軍威風,鼓勵了中國人民的民族精神和抗戰意志。這次大勝的影響,又遠遠超過了閘北青雲路大捷。照慣例記者們在我的安排下,又直擊了戰役全過程。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我還安排了駐上海的西方記者觀戰。這次新聞宣傳的效果,自是更上層樓:

一向反中親日的《大陸報》也稱:「中**隊處在極困難環境下,有極良之成績。業已表示中**隊能保衛境土,抵禦可怖之新式軍器。」

英國倫敦電:「戰爭之榮譽,屬諸中**隊,其威力業已成立,較諸一般世人所預料者,更為偉大,定可恢復中國乃能以自衛的國家之威信。」

德國《波森日報》稱:「全國對於廟行激戰之反響,直接結果,已使中國站在新紀元之門閾。」

愛國人士章太炎極為興奮地讚揚這個勝利,說:「自清光緒以來,與日本三遇,未有大捷如今者也。」

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也發電勉抗日將士:「頃接戰報,知我軍於昨晚奮勇鏖戰,四路皆捷,殲敵殆盡等情,查我軍以必死之決心,於暴日犀利武器之下,節節抗戰,所向無前,維持國家主權,彰明國際正義,捷電頻傳,慶慰彌深,尚望繼續努力,以竟全功。」

蔣介石對此戰也給予高度評價,致電獎慰:「自經廟行鎮一役,我國我軍聲譽在國際上頓增十倍。連日各國輿論莫不稱頌我軍精勇無敵,而倭寇軍譽則一落千丈也。」

更奇怪的是,法西斯主義的鼻祖、義大利獨裁者墨索里尼居然也高度讚揚中國的抗日大捷。他在柏林發表文章,說:

「近代之中華民族,系從比希臘羅馬更古之文化所產生。中華民族所缺者,即一種對外戰鬥之意識。因此,未能在近代有特殊之發展,而常為人所侵略。然而自近日之中日戰事觀之,以一不事『武裝』對外之民族,一臨戰場,竟能表現軍人之氣節與作戰之神勇,不得不使全世界震驚失色。中**人實未可侮也。」

這時十九路軍將光鼐病情好轉,已搬來上海法租界公館居住。我將應付媒體和社會各界之事推給將光鼐、蔡廷鍇,自己一頭扎進備戰中。

此次廟行大捷,我軍一舉全殲並擊斃日軍8000多人,日軍混成第24旅團的旅團長下元熊彌少將、第24聯隊的聯隊長碇善夫大佐、第48聯隊的聯隊長岩佐俊大佐等主官全部被擊斃,下元熊彌更是被「天雷炮」活生生震死,算是留了個全屍。但由於我軍炮火甚猛,日軍武器大部被摧毀,因而繳獲反而不多。幸而我軍在海軍倉庫搬運的物資極多,故也不在乎。更有趣的是這仗居然抓獲了10多名日軍俘虜,多數是重傷員,不過也有幾個投降的,經查問原來是日本**員,一向是反戰的,這次趁機投降。自甲午戰爭以來中國在對日作戰中就一直未抓到未受傷的俘虜,南京政府特別是軍政部將這批俘虜看作是「珍稀動物」,索要了去,自是又邀請媒體現場採訪,日共俘虜自然發表了一番反戰、反法西斯的言論,在全國和國際上引起了巨大轟動,日本天皇無比震怒,以寧死不屈自詡的日本陸軍更是尷尬不已,在軍內開展了一場清除日共的肅軍運動。丟盡了大日本皇軍顏面的第12師團更是惶惶不可終日。

我自然知道離日軍第9師團主力登陸只有不到3天了,這是比24旅團強大十倍以上的強勁對手。因此我集中精力狠抓十九路軍的整補工作。

此次大戰我軍傷亡也不小,足有5000多人。主力61師由於正面硬頂日軍攻勢,傷亡特別大,足有2000多人。我將該師撤到戰線後方優先整補,恢復元氣。60師、78師155旅情況稍好。在後方訓練新兵的黃強這個法國留學生本事還是有的,自十九路軍進駐京滬以來就抓緊了新兵訓練,陸續給十九路軍前方部隊補充了5000多名新兵,基本彌補了戰鬥損失,使十九路軍一直保持了滿編。

至於稅警總團,由於急於立功顯示「**第一」的戰鬥力,衝鋒過猛,雖然仗著優勢裝備掃斃日軍無數,但自身也遭重大損失,傷亡1000多人。該部由於堅持士兵必須有較高的文化素質,故一般兵員並不適合,遂將第1團的部分骨幹充實到第2、3團(這2個團多為廣東人,與十九路軍相處較融洽),1團其餘則撤回後方,由老闆宋子文負責出錢招兵買馬。

武器裝備方面,由於我軍兩次大捷,何應欽也沒有再刁難,輕武器和彈藥、物資源源不斷運到。宋慶齡、何香凝親自出面,何應欽噤若寒蟬,被迫將十九路軍收到的捐款交出。兩位國母將各界給十九路軍的捐款專門設立了一個基金會,相當部分撥給十九路軍軍需部開支。負責軍需部的是蔡廷鍇的心腹黃和春(他是廣東梅縣人,是蔡廷鍇在護**講武堂時代的老同學,相隨多年,為蔡廷鍇辦後勤的得力助手),他將捐款除補發官兵軍餉、撫恤陣亡將士、為傷員購買藥品外,其餘則通過上海的洋行,購買各軍火商儲存在上海的所有武器彈藥,計每連得3挺捷克式輕機槍,每團的機槍連得6支衝鋒槍,每團的迫擊炮連得6門60毫米迫擊炮。這些武器彈藥均以昂貴的價格購來,但也大大增強了十九路軍的戰鬥力。

遠在山西的閻錫山儘管中原大戰時在山東被十九路軍擊敗,丟了濟南,但在抗日大旗下不計前嫌,派人用火車運來6門150毫米重型迫擊炮,600發炮彈,這是十九路軍得到的威力最大的武器了。此外,閻老西還贈送了山西兵工廠仿造美國的100支「湯姆生」M1921式衝鋒槍,該槍口徑11.43毫米,表尺射程600米,射程700發/分,最厲害的是竟用裝100發子彈的彈鼓,彈容量甚至超過輕機槍,真可謂「潑彈如雨」,在全世界也排第一,此乃以自制武器為自豪的閻錫山的得意之作。我將這批衝鋒槍大部分配發給十九路軍戰鬥力最強的部隊、61師122旅第6團。該團自組建以來從未打敗過,是蔡廷鍇最鍾愛的「常勝團」。

還有一件似乎是「小事」的大事:洗澡。據先雲講,歷史上十九路軍官兵在前線戰壕連續戰鬥一個多月,根本沒有時間換洗衣服,全身都長滿了虱子。我自然不想因為這個影響部隊戰鬥力,遂早就聯絡上海各界抗日救國會,分批安排官兵到上海的澡堂徹底自我清洗一番(當然是為抗日英雄全免費的),再乾乾淨淨、精神抖擻地重返前線。

就在2月11日廟行大捷這一天,第5軍的主力部隊、第88師全部和87師第261旅等部先後趕到了淞滬前線。

當晚,將光鼐、蔡廷鍇和我以及十九路軍各師、旅長與5軍的各位師、旅長在江灣跑馬場主樓頂層會議室見了面。

為便於協調十九路軍和第5軍的行動,十九路軍總指揮部轉移到了真如;至於我的前敵指揮部就設在江灣跑馬場。這裡是上海郊外最高的建築,頂上有聞名上海的大自鳴鐘,甚至可眺望到黃浦江。

88師的師長俞濟時是在座的5軍中最高職務的將領,他首先說:「十九路軍在淞滬迭創日寇,抗日鐵軍之名威震天下,我們是敬佩和羨慕不已啊!請蔣總指揮、蔡軍長、葉參謀長儘快給我們5軍分配任務,我們決不含糊,一定堅決執行。」

按照作戰序列,第5軍由十九路軍指揮。

我知道面前這位是抗日熱情高漲的愛國將領。淞滬事變一爆發,駐守在杭州的俞濟時是最早主動提出支援十九路軍抗日的。他是黃埔軍校一期畢業生,是浙江奉化人,又是蔣介石親信俞飛鵬的侄兒。在黃埔一期學員中,他是第一個提升為師長的。他認為十九路軍英勇抗戰,打敗日軍,為國雪恥,全國振奮。但日寇被打敗了,仍不斷增兵,而十九路軍仍然孤軍作戰。於是他在閘北開戰的第4天,就向蔣介石請纓,參加淞滬抗戰,支援十九路軍。俞濟時自杭州呈函電大意是:「滬案嚴重。十九路軍應戰頗獲勝利,惟恐不能持久。可否將本師調滬增援。乞示。」蔣介石複電說:「中本日隨政府同人已到豫,貴師行動,一聽何部長命令,如運滬作戰,務希奮勇自強,以保榮譽。中正。」

我暗暗稱讚。我自然還知道,以後他還將組建74軍(就是整編74師),成為**「五大主力」之首,是抗日戰場上的另一支鐵軍。這些我自然現在不能告訴他。

「我們哪能和御林軍相比。5軍一到,抗日戰績必將遠超十九路軍,日本鬼子就『死梗了』(廣東話,意即知道厲害之意)。」蔡廷鍇謙虛地說。

這話說的是實情。第5軍是由國民政府警衛部隊改編,是名副其實的御林軍,全德國武器裝備,為當時國民革命軍最精銳的部隊。

1924年黃埔軍校成立后,組建了軍校衛兵隊負責蔣介石校長的安全警衛與侍從。後來衛兵隊擴編為特務營,北伐戰爭時期又在特務營的基礎上擴編為國民革命軍總司令部警衛團,作為蔣介石總司令的侍衛部隊。1927年國民政府定都南京,警衛團再次升格,擴編為首都警備師(所轄部隊多達6個團)。1930年12月,警備師與軍校教導第1師(師長馮軼裴,該師被公認為中央軍戰鬥力最強的部隊)合併為警衛師,下轄2個旅6個團,師直屬2個特務團、1個炮兵團和其他一些特種部隊,總兵力幾乎相當於其他部隊的2個師!師長馮軼裴,副師長俞濟時。1931年3月整軍中,這支編製龐大的警衛師被一分為二,拆分成2個2旅4團制的整編師,番號分別為警衛第1師和警衛第2師。1931年12月,蔣介石在內外壓力下宣布下野,他的警衛部隊自然也就失去了警衛師的榮耀頭銜,警衛第1師和第2師分別改稱第87師和第88師。該2個師各團裝備與稅警總團各團大致相似,師直屬部隊有1個瑞典博福斯75毫米山炮營等。

「5軍將士望眼欲穿,終於等到了沙場痛宰日寇的機會,真不容易啊!」87師261旅的旅長宋希濂感嘆道:「淞滬打起來后,我到三牌樓軍政部見何應欽,陳述官兵請求開往上海參戰的強烈願望。何應欽聽了后,不僅沒有絲毫興奮的表情,反而板著面孔對我說:『十九路軍不聽命令,叫他們撤離上海他們不撤,反而同日軍打起來了,破壞中央的整個政策(按即對外妥協、對內剿共的政策),弄得很難處理,你們還來要求開往上海參戰嗎?這是不行的。』我乃返回旅部,當晚連夜召集全旅連長以上軍官開會。大家情緒異常憤激,發言者甚多,有的聲淚俱下地說:『國家養兵千日,用在一旦,今敵人打進大門來了,友軍已奮起抵抗,我們反而袖手旁觀,難道要叫我們當亡國奴嗎?』最後決議由我率營長以上軍官向何應欽再度請願。當晚11時,我率軍官30餘人,乘一輛大卡車闖進南京鼓樓鬥雞閘1號的何應欽住宅,再次請求開往上海參戰。他也許沒有想到半夜裡突來這樣多的人,感到十分尷尬。但他還是態度頑固,說什麼『日本現在是世界上頭等強國,工業發達,擁有現代化的陸海空軍。我國沒有自己的工業,機槍大炮都不能造,一切要從外國買來;國家沒有真正的統一,各地方軍閥口頭上擁護中央,實際上各自為政,又有**到處搗亂,這樣的國家,這樣的形勢,怎能同日本人打呢?……』何應欽說了一大套亡國謬論,大家聽得不耐煩了,我說:『我是部長的學生(宋希濂是黃埔一期的),聽過您多次的講話,您總是勉勵大家當軍人的要保衛國家,愛國愛民,才算是克盡了軍人的天職。但是『九一八事變』喪失了整個東北,我們採取不抵抗政策,全國人民都罵國民政府喪權辱國,罵我們軍人無恥,現在日本人打到大門口來了,我們還不起來抵抗,這同部長平日對我們教導的話,是多麼不相稱呢?難道作為我們的老師(何應欽任過黃埔軍校的總教官、教育長等職),作為我們的長官,竟要我們甘心當亡國奴嗎?我們是決不願意當亡國奴的!』這些話說得何應欽啞口無言。僵持到深夜1點多鐘,何應欽看到大家情緒激昂,知道單純用高壓手段是不能解決問題的。於是他站起來,以和婉的態度和語調對我們說:『現在南京空虛,明天一大早你們就開到幕府山、獅子山、下關一帶,對江面嚴密警戒。我即調第259旅從徐州開回來,等第259旅到達后,視情況的發展,如有必要,再派你們這個旅開往上海參戰。』大家認為多少有了指望,不便再鬧下去,遂即退出返部。次晨,我們就曾致電十九路軍的蔣、蔡兩將軍及全體官兵致以深切的同情和慰問,並表示全旅官兵抗戰的決心,誓以全力支援。此外,我們將由我領銜和全旅軍官300多人簽名的一封請願書,派人送交給京滬衛戍總司令陳銘樞。現在我們終於來到前線了,有什麼任務,我宋希濂和261旅全旅官兵萬死不辭!」

我十分感動:「蔭國(宋希濂字蔭國),放心吧,十九路軍和御林軍並肩戰鬥,是我們的光榮,御林軍一定也能證明自己也是抗日鐵軍的。」

「就請把這次主攻的任務交給我們5軍吧,包管叫日軍第9師團片甲不留!」88師副師長李延年豪情萬丈。也許眼看劣勢裝備的十九路軍殲滅了日軍24旅團,他以為天下第一的御林軍一到,吃掉日軍1個師團不成問題,大有包打天下之勢。

我略感不快。這個李延年也是黃埔一期的,開始還是**員。但蔣介石「清黨」時,他是黃埔一期的**員中第一個發表聲明退出**加入國民黨的,向老蔣表忠心。雖然我也曾自動脫黨,但並未發表聲明,也未加入國民黨。而且他口氣過大,仗還未打,就有驕兵之態,輕敵了。

「吉甫兄(李延年字吉甫),這次主攻肯定非5軍莫屬,但作戰計劃還需仔細計議。」我不咸不淡地答道。

這時將光鼐發話了:「希夷,這個日軍第9師團是什麼部隊?我們吃掉它有幾成把握?」

「與24旅團所屬的第12師團相比,第9師團的戰鬥力只在其上,不在其下。至於說全殲這個師團嘛,」我頓了頓,見周圍的人都在急切企盼著,於是苦笑道:「只怕三成把握也沒有。」

在座眾人均大吃一驚。十九路軍各將領見我之前在部署圍殲24旅團時信心爆棚,如今在有御林軍助戰的情況下居然如此保守,不禁一臉驚愕。5軍的師、旅長更是不滿。李延年冷冷說道:「葉參謀長,這你就不夠意思了吧?你十九路軍人少槍少,還兩次大捷,吃掉了敵陸戰隊和24旅團。我們5軍一來,你就說三成把握沒有。你放心,仗打下來,5軍不會和十九路軍搶功的。」

我不禁心中有氣:「李師長,在我葉挺心中,只有抗日軍隊,不分5軍還是十九路軍!我已說過,這次作戰5軍是主力,只是客觀條件與以前不同,再要吃掉敵人,難度太大,我也希望李師長有什麼高招,能對我指教一番。」

蔡廷鍇連忙說:「希夷,你不要激動,把你的理由說說看。」

我逐漸冷靜下來。連續幾次大捷,我北伐時的雄心又起來了,口氣也生硬了些。畢竟與5軍還要長期並肩,不能因為我影響了兩軍關係。於是說:

「這個第9師團,比24旅團厲害得多。與日軍五大主力師團相比,也相差無幾。」

見眾人疑惑的眼神,我知道當時的人們對日軍內部情況了解得很少。但先雲就不同,他有罕見的記憶,記得住近現代史上紅軍、解放軍、國民黨軍乃至日軍所有旅以上部隊番號、部隊主官姓名、兵力裝備、戰鬥力強弱等信息。他還說其實他還對二戰時蘇軍、德軍、美軍、英軍等陸海軍三軍情況了如指掌,不過他估計我以後可能只需要美軍的部分資料,就將這部分內容告訴了我,其餘的就沒必要了。我現在不過是現炒現賣而已。

「日本陸軍原有21個師團,前幾年裁軍裁掉了4個,現在只有17個。第9師團被稱為北陸三縣師團或金澤師團,是因為它是由來自石川、富山、福井這日本北陸三縣的士兵而組成的。師團編成地在金澤,又稱金澤師團。日本人以團結、不怕死著稱,而北陸地區日本人的團結和不怕死則是最突出的。該師團的名聲,是日俄戰爭時攻堅旅順口打下的。參加攻堅的有第1、9、11共3個師團,完全是以密集隊形進行敢死衝鋒,前後傷亡6萬人,各師團均幾乎拼光,是以屍山血海取得攻堅戰的勝利,這就是後來日本陸軍引以自豪的『肉彈戰術』的來源。日本陸軍五大主力師團是近衛師團和第1、2、5、6師團,但日本陸軍中很多人認為從第9師團在旅順口攻堅戰中的表現來看,完全不遜於五大主力師團,只是武器裝備稍差而已。該師團編製2.85萬人,現在動員出動的話加強有特種部隊,全師團當在3萬人以上,是24旅團的3倍。我們十九路軍與5軍加起來有6萬人,只是相對優勢,不是絕對。」

「葉參謀長果然厲害,這麼細緻的情報居然也被你搞到。孫子兵法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十九路軍與日軍在淞滬拼了這麼久,不知雙方在武器裝備上有何差距?」發問的是88師262旅的旅長楊步飛。

我轉向王賡,他這個西點畢業生對武器最感興趣。王賡因稅警總團這次打了勝仗,我為了宋子文以後的支持又安排媒體重點吹噓了稅警一番,宋子文大喜,王賡也面上有光,得意洋洋:

「我軍輕兵器裝備水平,遠在日軍之上!」王賡接著詳細解釋、如數家珍:「以最常見的步槍而論,日軍是三八式步槍,口徑6.5毫米,初速760米/秒,表尺射程2400米,槍長1280毫米,槍重3.9公斤。是日本明治三十八年(1905年)定型生產,特點是槍機蓋上有一防塵蓋,隨槍機前後進退,防止沙塵進入,所以又稱『三八大蓋』。該步槍的瞄準基線長,所以射擊精度較好,不容易發生卡殼,加之日軍射擊準確,給我們造成不少傷亡。但該槍口徑小,殺傷威力小,中槍時前面一個黃豆大的彈孔,後面也是黃豆大的孔,只要不命中要害,較易醫治,我們有的官兵中槍后一般包紮包紮,又能重新上陣,所以戲稱其為『朋友槍』,還不如我們地方兵工廠,如漢陽造「元年」式步槍(廣東兵工廠制)。。該槍唯一的優點是槍長刺刀長,便於拼刺。我們不和他們搞古代那一套,直接用衝鋒槍橫掃就是了,一掃大片。」

眾人不禁失笑。

王賡接著說:「我們的就不同了。使用的步槍有部分是由德國、捷克等國進口的7.9毫米「毛瑟」98式步槍,更多的是仿造的各型7.9毫米「中正」式步槍。該槍初速810米/秒,表尺射程2000米。全槍長1110毫米,重4公斤,其彈道性能和射擊精度優於三八式。子彈擊中敵人,敵非死即重傷,且難以醫治。為了更加增大殺傷效果,我們的士兵將毛瑟子彈頭使勁在頭髮上來回摩擦,沾上多日不洗頭造成的頭油,就可以形成爆炸效果。射進日本兵身體后,前面一個黃豆大的孔,後面就是拳頭大的血洞,這就是子彈在體內翻滾的作用。」

眾人哄堂大笑。

「至於輕機槍方面,日本用11年式及91式輕機槍:兩槍口徑都為6.5毫米,外形、結構相似。該槍外形怪異,槍托偏右,俗稱『歪把子』。採用漏斗式供彈,彈容量僅為30發。該槍口徑小,威力不大,故障較多。其表尺射程均為1500米,理論射速500發/分。我們用繳獲的試過,裝彈方法繁瑣,實戰中很難達到150發/分。我們的捷克式7.9毫米ZB-26式輕機槍就優秀得多,是德軍的制式裝備,公認在世界槍械史上具有重要地位。該槍初速830米/秒,表尺射程1500米,射速550發/分。全槍重量輕,槍管可快速更換,射擊精度也相當好。」

5軍的將領不禁點頭。他們自然知道捷克機槍的厲害,但想不到比日軍的先進這麼多。

「重機槍方面,日本用92式重機槍,是仿造法國的「哈其開斯」,被稱為『法國女郎之吻』,只是將原8毫米將口徑改為7.7毫米,初速732米/秒,表尺射程2700米,射速500發/分。由於採用30發彈板供彈,其實際射速只有200發/分。特別是這種氣冷式機槍重得不得了,竟然高達54.4公斤,比水冷式的德國MG08還重。92式重機槍屬於世界上最差的重機槍之一。」

我心中不禁暗笑。你王賡風流成性,一不打仗就往上海高級歌舞廳鑽,說不定真和什麼法國女郎搞過。不過你是宋子文的人,我也不必多管,再說你的專業知識確實也是精深的,算得上我一個優秀助手。

王賡一口氣說下去「我們的就是大家最熟悉的寧造『馬克沁』式重機槍了。這是在德國MG08型基礎上改進生產的,威力大、火力強、可靠性較高。該槍初速870米/秒,表尺射程3500米,射速600發/分。」。

「手槍方面,日本用1925年(大正十四年)定型的『南部』式手槍,稱為十四年式。槍長228毫米,槍重0.65公斤。由於這種手槍的皮質槍套較大,外形圓滑,形如一個王八蓋,所以被我們稱為『王八盒子』。這種槍是世界上最差的手槍之一,有效射程只有幾十米,而且故障率奇高。我們用的,就是大家所佩的7.63毫米「毛瑟自來得」1898式半自動手槍,俗稱『盒子炮』、『駁殼槍』、『快慢機』等。從戰術角度看,毛瑟手槍150米的有效射程、每分鐘40-120發的戰鬥射速、10-20發的裝彈量正好填補了老式步槍和機槍之間的空缺。我們軍官平時將該槍放在木殼裡,打起來將握把套在木殼上,作為槍托,當微型衝鋒槍使用。該槍後座力大,開火時上下跳動厲害,不過我們戰鬥中又有發明創造,就是將槍平端開火,就形成扇面掃射,將日軍打倒一片。德國顧問們也對我們這一創舉感到新奇,說回去要在德軍中推廣,還說還是中國人聰明。」

對這些實戰中得出的使用武器經驗,5軍將領們都非常認真地聆聽。

「至於手榴彈,日本使用93式和97式手榴彈,採用圓柱形鑄鐵彈體,延時5-6秒,全彈質量373克,裝39.5克炸藥,我們稱為『甜瓜』。缺點明顯,產生的彈片不均勻,破片太大,柱狀彈體握持、投擲不便。我們用的是長柄手榴彈,是德國M24手榴彈及其仿製型。彈殼將原型的整體式鑄鐵彈殼改為薄鋼板衝壓成型,彈體內填充炸藥,彈體安裝在一個中空的木製手柄上,依靠槓桿原理,可以比『甜瓜』手榴彈投擲得更遠、更准。」

王賡接著嘆了口氣:「輕武器我們還佔優勢,重武器就不行了。我們的火炮、坦克、飛機全靠進口,數量很少,供應有限。軍艦差的更遠,許多還是清朝的遺物。日本因為日俄戰爭的關係,特別重視重炮,坦克、飛機也實行國產化,數量多,可大量生產。尤其是日本海軍,幾千噸以上的重型軍艦幾百艘,幾萬噸的也有一大堆,航空母艦我們更是想都別想。以日本海軍的實力,連老牌的海上強國美國、英國也要退避三分。上次葉參謀長使用廣東海軍偷襲成功,實屬僥倖,下次就不行了。」

我沉重地說:「我這次之所以沒有把握,也在於此。今天上午接到消息,吳淞炮台雖然還在我們手裡,但大炮全部被日本軍艦摧毀,黃浦江口布設的水雷也被日軍掃除乾淨。據炮台觀察,幾十艘日本的巡洋艦、驅逐艦,以及上百艘炮艦、炮艇已經駛進了黃浦江。這就意味著,日軍第9師團在這次進攻中,將得到軍艦幾百門100毫米以上重炮的全線支援。而我們打得最遠的山炮,口徑只有75毫米,與日艦對射的話,幾乎是以卵擊石。何況第9師團本身還有上百門重炮。前兩次我們能全殲敵人陸戰隊和24旅團,就是因為日艦開不進黃浦江,艦炮打不到我們陣地。我們敲掉敵人炮群后,無論人員還是輕兵器數量、質量,都占絕對優勢,以我之長擊敵之短,故能屢屢獲勝。現在日本海軍開進黃浦江,陸海軍協同作戰,不但兵力數倍於前,且其艦炮可覆蓋我軍防線全縱深,我們的野戰工事,是經不起敵人重炮轟擊的。而且我軍預備隊、炮群,都在敵艦炮射擊範圍內,機動也非常困難。」

蔡廷鍇說:「我們不是有飛機嗎?用飛機突擊敵人軍艦、炮群如何?」

王賡介面說:「軍長這個設想很好。只是我軍飛機很輕,只能攜帶幾十公斤的小炸彈,在日本軍艦的重裝甲面前只能炸個小洞而已。威力最大的魚雷機根本沒有。況且日本軍艦每一艘都有幾十門小型高射機關炮,幾十艘軍艦加起來,我們的慢速飛機很難逃脫。」

「還不止此,敵9師團還將在引翔港搶修臨時機場,並用高射炮嚴密防護。等敵機進駐后,我們賴以掩護的空中優勢也大打折扣。所以這一仗,葉參謀長說只有三成把握,就基於此。」

眾人聽說后,都知道我和王賡說得有道理,不禁沉默下來。

我想起先雲所說,他的軍事科學院同事中,有人認為當初十九路軍或5軍只要指揮得當,完全可以先吃掉24旅團和第9師團,各個擊破。先雲不同意,因為當時日本航空母艦還在,有近百架飛機支援,十九路軍炮兵陣地將無以遁形,勢必被日機摧毀不可。同時,十九路軍步兵衝鋒時也將遭到日本飛機的轟炸掃射、後來還有軍艦的重炮轟擊,要吃掉日軍談何容易!所以他和我苦思冥想,才想出用廣東海軍預伏突擊這一招,消除了對我最大的空中威脅。但現在面對幾十艘軍艦,我很難再拿出什麼力量了。

李延年忍不住說:「按葉參謀長剛才說,我們豈不只有被動挨打?如果5軍主攻的話,那只有和日軍9師團血拚到底了。」

「李師長勇氣可嘉。」我說。「事情不是沒有轉機。我只能說,現在只有三成把握。如果陳司令(指京滬警備司令陳銘樞)交涉成功的話,我可以說,勝負還有五五之數。」

眾人又為之一振。俞濟時道:「要交涉什麼?是什麼秘密武器嗎?」

宋希濂則說:「是不是動用海軍和空軍全部?」

「動用海軍、空軍都不可能。空軍是委員長的血本,不會在淞滬拼光的。至於海軍,直到現在還與日本人打得火熱。就在前天,海軍部次長李世甲還與日軍司令官野村吉三郎一起視察吳淞前線戰壕、指指點點呢!」我說。這個歷史上真實發生的事件,我初聽先雲說也不相信,前天派人觀察后居然又兌現了。

眾人了解詳情后,個個破口大罵中央海軍賣國。

「所以中央海軍是指望不上了,廣東海軍也基本沒什麼力量了。這件事,還需要俞師長親自出馬。」我轉向俞濟時。

按照歷史,俞濟時後來擔任過15年的蔣介石侍從長,是蔣介石最信任的將領之一,幾乎言聽計從。由於蔣介石對他太過信任,以致引起蔣經國瘋狂嫉妒,50年代在台灣利用蔣介石最忌諱的「孫立人案」,終於把俞濟時搞下台。原來就在對孫立人動手的前一天,俞濟時擦拭手槍,不料走火傷了大腿,而主持不了第二天蔣介石參加的閱兵式(之前是每次必參加的)。蔣介石第二天看不到俞濟時,十分困惑,蔣經國就說俞濟時擦槍走火,還添油加醋一番。蔣介石也不得不懷疑,一個多年的老軍人偏偏這時候擦槍走火,哪有這麼巧的,會不會與孫立人勾結要搞事。疑神疑鬼之下,俞濟時就此失寵。蔣經國利用這一事件,一箭雙鵰,一下搬掉兩個大敵,事後卻若無其事,可謂老謀深算。

不過現在,俞濟時還是老蔣的大紅人,還是說得上話的。

俞濟時哪知道這當會我看盡了他的前世今生,爽快地說:「沒問題,只要為了抗日大業,俞某萬死不辭,何況傳幾句話?」

宋希濂說:「今天我們5軍到來,我看是不是發布個抗日宣言,通電全國以表決心,免得別人說中央軍不抗日?」

眾人紛紛說好。通電由俞濟時領銜,列名者為88師副師長李延年,旅長楊步飛、錢倫體,87師旅長宋希濂。電文如下:「濟時等忝列戎行,救國具有決心……值此國家存亡關頭,爰本中央團結禦侮之旨,請命殺敵!現已全部開抵上海,聽命於蔣總指揮。誓與我十九路軍親愛將士,喋血沙場,共同生死……寧為戰死之鬼,羞作亡國之民……!」

2月13日晚,正值春夜,上海天氣寒冷,春寒料峭。可是在黃浦江匯山碼頭,卻一片殺氣騰騰!數萬名日軍從運輸艦魚貫而下,沿著軍工路向前線推進,軍隊的腳步聲,炮車轔轔聲,馬匹嘶叫聲,不絕於耳。這給春天的寒夜,增添了肅殺恐怖的氣氛。匯山碼頭屬於公共租界範圍,原本應保持中立,但日軍公然在此登陸,公共租界管理當局懾於日本威勢,不敢說半個不字。

就在這天下午,第5軍軍長張治中、87師師長王敬久、87師259旅旅長孫元良、中央軍校教導總隊的總隊長唐光霽等率部趕到淞滬前線,至此第5軍主力已全部到齊。當晚,十九路軍和5軍的高級將領再次在江灣跑馬場齊聚,研究具體作戰部署。

張治中開門見山說:「痛快!前段只看到十九路軍痛宰日寇,我們卻在隔岸觀火,心急如焚!現在蔣委員長終於開通了,形勢一片大好。我已將『九一八事變』后香凝女士送的女裝和詩都退了回去,即使血染淞滬也在所不惜!作戰部署的事,由十九路軍一併安排就是。」

「九一八事變」后,何香凝對蔣介石的不抵抗主義十分痛恨。她為此事特寫了一首詩,並附女褂一件,送給時為中央軍官學校的教育長張治中,要他轉給蔣介石和黃埔軍校的將領,其詩曰:「枉自稱男兒,甘受倭奴氣,不戰送山河,萬世同羞恥。吾儕婦女們,願往沙場死,將我巾幗裳,換你征衣去。」

王敬久則高喊:「這次主攻,一定要87師先上!誰也別想爭,否則別怪老子不客氣!」

對這個直性子,我心裡又好笑又有些惱恨。人們評論說:「王敬久帶兵作戰無能,玩弄美女有術。」當時他追求夏文秀、蕭明兩個名門美女,因人家門高勢大,終未得手,氣得他幾乎要動用勃朗寧手槍殺人。他的好友戴笠為他報仇雪恨,將兩女逮捕,送貴州息烽監獄囚禁多年。兩位美女進監時是兩朵鮮花,出獄后成一雙枯葉。後來王敬久與自己師裡面新聞處的女軍官結婚,算是內部通婚解決了問題。不過他人品不怎樣,指揮才能也遠比不上俞濟時,但論到作戰勇猛、猛衝猛打,倒是一個好手,頗有「猛張飛」氣概。

孫元良、唐光霽表示願服從十九路軍指揮,完成任何任務。

我看了看孫元良,不禁湧起一陣古怪感覺。聽先雲說,孫元良是他那個時空中台灣著名影星秦漢的父親(秦漢原名孫祥鍾)。我暗想可不能讓他在上海掛了,否則以後就少了一個影視名人了。

至於中央軍校教導總隊的到來,則令我一陣振奮。

中央軍校教導總隊,全稱是中央陸軍軍官學校教導總隊,顧名思義就是隸屬於中央軍官學校的教導部隊,在**中屬於示範部隊性質。中央軍官學校前身就是名聞遐邇的黃埔軍校,教導總隊最早的前身可以追溯到曾在大革命時期東征和北伐中赫赫有名的黃埔學生軍。黃埔軍校是蔣介石走上事業頂峰的開始,所以蔣介石對黃埔軍校歷來是青睞有加,最先進的裝備、最先進的戰術訓練、最先進的部隊編製往往都是先由中央軍校來進行實驗,而中央軍校也一直秉承建校以來的傳統,維持著一支具有相當戰鬥力的團級步兵教導部隊與若干連營級特種兵教導部隊。

1930年5月,中央軍校正式組建了一支編製為2個旅6個團的教導第2師,這是早期中央軍校教導部隊的鼎盛時期。這個教導第2師幾乎將中央軍校的所有新銳武器都收入帳下,其所屬特種兵包括2個教導炮兵團,再加上騎兵連、工兵連、輜重連、學兵營與坦克隊,可以稱得上是虎賁滿堂,在整個中央軍之中,教導第2師的戰鬥力僅次於馮軼裴的教導第1師,日後在抗戰戰場上威名遠揚的第4師就是在教導第2師的基礎上組建的。

1931年1月在德**事顧問的計劃下,中央軍校正式開始編組教導總隊,最初編製為2個步兵營以及炮兵連、工兵連、騎兵連、迫擊炮連、特務連和通信連。官兵主要從原教導第2師炮兵團、特務營、工兵連、騎兵連和軍校警衛部隊中抽調的精兵強將。這個團級教導部隊主要進行德式步兵團的編製試驗以及德式新武器的應用研究,是為了全面開展德式師建設而先行一步的試驗性部隊。總隊長唐光霽,出身於西北軍,畢業於著名的保定軍校,之所以選擇唐光霽,完全是因為他科班畢業,尤擅部隊訓練,而且北伐之後一直在中央軍校任職。副總隊長朱宗海,曾任教導第2師參謀處處長,原是中央軍校的炮兵教官,他負責主持總隊的參謀業務。所屬2個步兵營主要用於編製試驗,炮兵連裝備75毫米博福斯山炮,主要摸索德式裝備的具體應用,工兵連配備了德式新型工兵器械,騎兵連則鳥槍換炮,改裝摩托車。

中央軍校教導總隊就以這個規模,來到了淞滬前線。其實力,大致相當於1個加強團。我略感遺憾,要是再過幾年,這個教導總隊將擴編為3萬多人的甲種師,成為國民革命軍裝備最齊全,訓練最正規的精銳之師。可惜……但不管怎樣,如果僅以5軍的實力,就足以對抗日軍第9師團了,當然,要排除日本海軍的因素。

張治中又說:「我來之前,委員長親自告訴我,他已下令調駐鄭州的胡宗南的第1師回南京準備參戰,調第10、83師從江西入浙增援,第9師從江西移駐杭州,將駐浙贛邊界的第36旅調至滬杭鐵路沿線。以上所部,很快將投入淞滬。我們目前怎樣部署,還請葉參謀長示下。」

我心裡暗嘆:文白(張治中字文白),你與老蔣廝混多年,還不明白他的手段?他證券經紀人出身,不見兔子不撒鷹,我們在上海打好了,援軍自然會到;要是遇挫,那就別指望。不過我不拂他興緻,就直接指著地圖說:

「我軍以保衛國土和自衛為目的,擬佔領南市—龍華—北新涇—真茹—閘北—江灣—廟行—吳淞—寶山—月浦鎮之線,將主力集中於鐵道以北地區,迎擊由閘北、江灣、吳淞方面來犯之敵,待機出擊,壓迫敵至黃浦江邊而殲滅之。」

具體是:在十九路軍總指揮將光鼐統一指揮下,組成左翼軍、右翼軍。右翼軍由蔡廷鍇指揮十九路軍主力,以60師重點防守江灣一線,78師155旅防守廟行,87師獨立第20旅(旅長伍誠仁,憲兵系統)防守兩鎮之間的竹園墩。在江灣一線後方,集中5軍87、88師,中央陸軍教導總隊、稅警總團共四支全德國裝備部隊,以及十九路軍總預備隊61師,由左翼軍的張治中指揮,待日軍第9師團突破我軍防線后,予以合圍殲滅。兩翼的閘北、吳淞繼續取守勢。

眾人聽完部署后,道:「這不是與上次圍殲24旅團的招數一樣嗎?敵人會不會上當?」

「以不變應萬變。如果敵人不上當,不想以前一樣突破一點、全軍湧進的話,則我軍預備隊轉入攻勢,蔣敵人壓迫至黃浦江邊殲滅。」

「那敵人的海軍呢?陸上機場呢?」

「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俞師長已經交涉成功了,我軍兩樣秘密武器即將趕到。只要我軍頂住日軍三天攻勢,則殲滅第9師團還有五成把握。」

「我軍防線當作如何部署?」

「我軍已經改良陣地工事,主要對付敵人軍艦和大炮轟擊,減少傷亡。主要是利用地形,築散兵窟、掩蔽部、交通壕,三者不連成一線,採用鱗形的數線配備,並以交通壕聯絡。戰壕上加掩蓋,使敵軍艦大炮不易認出。兵力配置還是老辦法,前輕后重。為加強我軍防禦力量,我已下令將1萬多名義勇軍補入防線死守,以騰出野戰部隊。」

張治中思考一番,說:「如此甚好。希夷,你一向是料事如神,還有什麼黃豆、天燈等古怪戰術。這次,又為日寇準備了什麼好菜啊?」

我暗想,你還不知道天雷戰術呢。不過,我也是黔驢技窮了,從德國回來的船上時間太短,與先雲來不及商量很多事情,現在只有靠自己了。「只剩一招了。但願能一招鮮,叫日本人嘗嘗挨揍的滋味。」

2月15日清晨,又是一個黎明!天邊的星辰落盡,晨靄慢慢退去……5時,跑馬廳自鳴鐘準時響了5下,每一響都重重地打在戰線雙方數萬官兵的心上,彷彿給雙方都發出了作戰信號!

突然,遠處黃浦江上的夜空一片雪亮,好像一把大火將滿天的雲靄霧霾點燃,升騰起衝天的烈焰!隨著隆隆的巨響,大地也彷彿安上了彈簧,劇烈地、令人心悸地顫動起來!

日軍開炮了!炮火很快連成一片,燒紅了半個天空!炮聲如雷,震耳欲聾,大地震動,烽煙翻滾。這,就是日軍第9師團的師團長植田謙吉賴以成名的「重層射擊之大填埋」火炮攻擊術,集中軍艦幾百門艦炮以及陸上100多門重炮,裝配爆破彈、燃燒彈,向我軍防線施行徐進彈幕射擊,只見由無數炮彈爆炸組成的一道道火牆,向我軍江灣陣地一步步平推過來,沿途沙石紛飛,如山崩海倒,兇猛異常!

突然間,所有的轟鳴震顫地火天光倏地消失,似乎整個世界毀滅了一樣,出現了讓人窒息的黑暗和死寂。然而,這種黑暗和靜寂只是暫短的一瞬,繼之而來的是東面和東南方向的海嘯一般的「Banzai」聲、無數履帶磨擦地面難聽刺耳的吱吱聲。

日軍第9師團,以前原宏行少將指揮的第6旅團為主力,在50多輛坦克、裝甲車的引導下,分三路向我猛烈突擊!

日軍炮火雖猛,摧毀我前沿大部分工事,我軍卻傷亡很小。因為我軍多已撤往後方,當敵人炮火停止轟擊后,即迅速敏捷返回原陣地。

這是我學習二戰德軍防禦專家海因里希的獨特招數。海因里希聲稱在1:18的絕對劣勢下頂住了蘇軍進攻。1945年4月柏林之戰,朱可夫豪情萬丈,一晚就向德軍陣地傾瀉了10萬噸鋼鐵,以為德軍全部遭活埋。哪知屢次進攻卻傷亡慘重,最重要的澤洛高地遲遲拿不下來,海因里希用的就是這招。斯大林十分不耐煩,下令原進攻德累斯頓的科涅夫轉向柏林。朱可夫未能獨享攻克德國首都的榮譽,終身遺憾。現在,我用這招對付日軍的死板戰術,正好用得上。

日軍進攻的浪頭,狠狠地打在我軍防線上。然而在我軍血肉築成的堤壩上,不斷地撞得粉碎、四處飛濺!黃色的巨浪在這裡就被迫停息了狂嗥怒吼,茫茫江面沉重地起伏,急匆匆;後浪趕著前浪,仿若暴風雨前的馬匹,茫然成群又倏地散亂一片。夕陽西沉,滿天燒起火紅的晚霞,江灣前線廣闊的枯黃田野彷彿也被感染,漸而變得深紅,接著又幻化成深紫,不待細觀,又轉為古銅……

我無數抗日勇士,又血染山河!

三天!整整三天!我十九路軍英勇將士在江灣前線,以自己的血肉,築成了堅不可摧的長城!以攻堅著稱的日軍第9師團,接連七次猛攻,都被我軍一一粉碎。但日軍以大兵團密集滾進,佔領我軍前沿陣地后不是象24旅團那樣主力全部湧入,而是就地鞏固,與後方密切聯繫,穩紮穩打,我誘殲其計劃已經落空。我立即巨鼎執行第二套方案。

2月18日清晨,日軍如往常般又發起大規模進攻。輪到我軍出手了。

我將5軍和稅警總團所有的50門克虜伯、博福斯山炮集中起來,每10門組成1個炮群,分散配置,在電台指揮下卻可向同一目標齊射。經過連日觀察,終於確定,第9師團重炮陣地,就設在沈家行某處。日軍還是沒吸取教訓,105、150毫米榴彈炮、100毫米加農炮、75毫米山野炮密集對在一起。依靠飛機確定精確方位后,我軍炮群連續進行無數個8發急速射,將日軍炮兵陣地打成一片火海!

日軍第9師團指揮部設在公大紗廠辦公樓。我軍早已測好方位,6門150毫米重型迫擊炮一口氣打出100發炮彈,將大樓打得煙塵滾滾,火光衝天,許多參謀人員被擊斃,植田謙吉被部下狼狽架了出去。第9師團指揮系統就此紊亂。

此時,日軍在引翔港的機場已經完成,12架從沖繩來的飛機正在加油、裝彈。這些自然躲不過肖特的高倍望遠鏡。突然,一陣尖利的呼嘯劃破天空,飛機場的日本兵只聽得怪叫越來越響,接著一聲聲撕裂空氣的尖嘯,如同殛頂的劈雷,幾個巨大的黑點落地爆炸開來。大地顫抖了,機場跑道水泥碎石飛上天,出現幾個巨大的深坑,已不可能使用了。還有1個黑點在機群中爆炸,汽油被點燃了,噴起衝天火光,飛機在連環爆炸聲中變成一堆堆廢鐵。

隨即這批黑點又往停泊在黃浦江上的日本軍艦落去。在飛機引導下,離日艦越來越近,終於,「彌生」號驅逐艦被擊中了,燃起滿船大火,迅速向黃浦江沉了下去。其餘日艦紛紛躲避,從不知災難從何而來,只好胡亂炮轟一氣。

此時,養精蓄銳的我軍87、88師,中央軍校教導總隊、稅警總團、61師等部數萬健兒,發出驚天動地的吶喊,幾萬頂德國鋼盔在陽光下明晃晃閃爍不定,有如無數鋼鐵洪流,排山倒海般對進攻的日軍發起反衝擊!先頭部隊全部手持衝鋒槍、輕機槍,子彈如暴風驟雨般將迎面密集的日本兵如割麥般掃倒。特別是61師122旅第6團,團長鄭為楫一馬當先,手持山西兵工廠出的100發彈鼓的「湯姆生」衝鋒槍持續猛烈開火,宛如火龍噴出大片死亡的火焰,沾者立斃!進攻的日軍隊形大亂,黃色的浪潮紛紛倒卷回去,我軍則追著敗退的日本兵屁股猛打,踏著無數不斷倒下日本兵的屍體向著黃浦江猛撲過去!

我站在跑馬場自鳴鐘頂端,不禁長舒一口氣。

這次我的秘密武器就是:鐵道列車炮!

1930年中原大戰時,蔣介石嫡系部隊曾突然遭到閻錫山晉軍的鐵道列車攻擊。這鐵道列車火力兇猛,又不怕普通槍炮彈,讓蔣軍大吃苦頭。蔣介石痛定思痛,後來就在南京組建鐵道炮隊,從德國進口鐵道炮列車,每車有1門280毫米超重型火炮,以及其口徑火炮,隸屬交通部管轄。陳銘樞被免去代理行政院長后,除保留京滬警備司令我外,還兼任交通部長一職,正好管住這批鐵道炮。無奈何應欽拱衛京師重地為名,遲遲不撥,直到俞濟時出面請出蔣介石,才將這批鐵道炮到來淞滬前線,總共有3列火車。

我將這批鐵道炮停放在閘北的北站編組處,事先由王賡派出參謀軍官登上列車指揮部,協助定位目標。在美國飛行員肖特協助下,一舉摧毀日軍苦心準備的引翔港機場,又轉向黃浦江,擊沉日艦1艘。由於肖特在日本高射炮射程外飛行觀察,日軍無可奈何。

至18日晚,我軍將日軍第9師團余部壓縮到黃浦江邊的滬江大學、公大紗廠以及引翔港等三處,炮兵陣地也不斷前移,將日軍趕下黃浦江似乎指日可待。

但情況很快又起變化。黃浦江上幾十艘日本重型軍艦在我鐵道列車超級重炮攻擊下一時陷入慌亂,但不久就定下神來。只見其排成疏散隊形在江面進行中速機動,使我難以瞄準;炮塔分別轉向左邊或右邊,如左舷面對我方朝左炮塔就一起開炮齊射,右舷面對我方則朝右炮塔齊射,對我炮兵進行猛烈壓制。日艦在機動中還能保持齊射,其高超的素質確實令人咋色!不愧為世界三大海軍強國之一。更厲害的,日艦明確分工,炮艦和炮艇直接支援第9師團,打擊我陣地前沿,壓制我軍步兵衝鋒;重型軍艦則對懷疑是我炮兵陣地的方位進行齊射密集覆蓋,確保摧毀。

見此情形我也打紅了眼!如果不能迅速吃掉第9師團,過不了幾天日軍就有2個新的師團登陸,抄我後路!我吩咐王賡,叫鐵道炮的引導軍官指揮集中轟擊日本旗艦「出雲」號重型巡洋艦,3門280毫米超級重炮一起射擊。

果然3門重炮幾個齊射,終於有1發炮彈擊中「出雲」號中部,炸出一個衝天的巨大火球,「出雲」號搖搖晃晃,向黃浦江外逃去。事後才得知,這一炮打得並不准,稍向下擊中水線,則「出雲」非沉不可;稍微偏前,則可集中艦橋,在此處指揮作戰的第3艦隊司令野村吉三郎以及整個司令部肯定全部報銷。不過這一炮也嚇得野村魂飛魄散,電台天線也被震壞,無法指揮。日軍陣形逐漸散亂,齊射火力也稀疏下來。此時,我飛行隊的10多架飛機不斷出擊,向日艦扔下50公斤小炸彈,雖然破壞力不大,但起到騷擾作用,還炸沉2艘小炮艇。我也有1架飛機被擊落,第6飛行隊副隊長黃毓沛犧牲。

這時,我向前推進的75毫米山炮換上對付堅固工事的鋼彈,每10門集中轟擊1艘日艦。雖然很難炸沉重型軍艦,但江上日艦一艘艘不斷起火,狼狽不堪,再也無法組織對岸射擊。突然,我1發炮彈可能集中了日本驅逐艦「水無月」艦尾的深水炸彈庫,引發衝天大爆炸,「水無月」斷成兩截。

我集中、105、150毫米重型迫擊炮、天雷炮集中對引翔港處的日軍第6旅團陣地進行轟擊,87、88師全力突擊,以絕對優勢猛攻。日軍第6旅團前段充當進攻主力,已傷亡很大,在我軍突擊下終於崩潰,包括旅團長前原宏行少將、第7聯隊的聯隊長林大八大佐(曾任張學良的軍事顧問)在內的4000多人被擊斃,只有不到2000人在尚比較完整的第35聯隊接應下逃到了公大紗廠陣地。

一晚炮戰,我軍75毫米山炮的兩處陣地被日艦的艦炮摧毀,損失火炮10多門;日艦則因聚集在狹窄的黃浦江,目標又很明顯,幾乎每艘帶傷,有3艘炮艦、7艘炮艇被擊沉,驅逐艦「三日月」號也被鐵道列車重炮擊沉。

就在雙方徹夜炮戰中,我軍又將迫擊炮、天雷炮陣地轉移到公大紗廠的日軍核心陣地,準備打掉第9師團主力!

19日黎明時分,我軍火炮突然發出了山崩地裂的怒吼,炮彈暴雨似地直向敵人陣地傾瀉而下!日軍陣地全縱深到處是炮彈爆炸的火光在迸射、在閃跳。時而像春雷從雲天間滾動,時而像地震海嘯天地倒翻。大地在顫抖,江水在嚎叫,**辣的氣浪里,房屋、樹木、江灘、水流變得腥紅一片,在跳動、搖晃……一時間天和地似乎全被燒紅,使得東南天際火紅的朝陽也黯然失色!

我軍數萬突擊部隊就像被撞針擊了火的炮彈,一個跟一個地跳出戰壕,直向突破口射去!天雷炮再次顯示了巨大的威力,一炮下去日軍陣地工事全被打塌,根本沒有活人。我軍順利佔領后,天雷炮陣地再次前移,再次轟擊,彷彿對日軍層層剝皮,很快就要掏出心臟!

日軍也瘋狂反擊,特別是軍艦不顧一切集中火力,對我突擊部隊進行攔阻射擊。只見日軍的艦身劇烈抖動,巨炮噴出長長的眩目光焰,吐出鋼鐵彈丸。彈九在空中划著弧形彈道,在弧形彈道的終點,接連騰起火光,火焰連成一片,在火焰中閃爍著炮彈爆炸的強光。閃光和火焰,彷彿中國春節的煙花,彷彿盂蘭盆節神奈川上的火船!在這片死亡的鐵火覆蓋下,衝鋒的我軍被大片大片炸倒!

我軍的飛機再次出擊,冒著日艦密集的高射炮火進行轟炸、掃射,迫使日艦停止炮擊,轉向躲避;我鐵道重炮的炮彈落在黃浦江上,也激起巨大的水柱,一些日軍小炮艇甚至被掀翻!我75毫米山炮再次改變策略,集中所有火炮全力只轟擊敵1艘驅逐艦的尾部,以打爆沒有什麼裝甲防護的深水炸彈彈藥庫。只見日驅逐艦「衝風」號不斷騰起煙霧和火球,突然再次發生大爆炸,船尾沉下,船頭昂起,迅速滑入水中。

陸上,我軍天雷炮全部使用30公斤的大號裝葯,對準公大紗廠的主樓猛砸而下,在地動山搖的劇烈爆炸聲中,該大樓完全被漫天的煙塵蓋住。我軍乘機發起總突擊,眼見又可拿下日軍一核心據點。

突然,日軍從大樓後面用迫擊炮發射出幾十枚炮彈,落入我軍隊形中,爆炸后產生大片黃色的煙霧,被煙霧籠罩的我軍官兵紛紛倒地。

我突然醒悟過來:毒氣!這是毒氣彈!我立即下令停止進攻,用炮兵對敵毒氣炮陣地進行覆蓋。

然而,從日軍滬江大學的陣地也射來大批毒氣炮彈,甚至從日本軍艦上也射來毒氣炮彈!

我一錘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直跳。為什麼啊!我為什麼沒想到啊!日本鬼子在中國大量使用毒氣,毒死幾十萬中**民,沒想到這麼早他們就在上海使用了!他們居然使出了最後的毒招!

我請示將光鼐、蔡廷鍇、張治中后,下令全線後撤到深遠後方陣地,暫時脫離敵毒氣彈攻擊範圍。

江灣大血戰,就在即將取得決定性勝利的時刻,功敗垂成。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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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華之抗日鐵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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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江灣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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