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勝負一線

第九章:勝負一線

「這是一場生死攸關、空前殘酷的血戰!我軍以不足5萬的疲憊之師,與日軍上海派遣軍2個新銳師團、7萬大軍在淞滬幾十公里的戰線上全線激戰。十九路軍從總指揮蔣光鼐、19軍軍長蔡廷鍇、5軍軍長張治中直至各師、旅、團長均立下軍令狀,不惜全軍血染淞滬,拼至最後一刻,也要硬殺日軍第14師團,扭轉戰局!敵不仁我不義,在日軍使用毒氣彈后,我終於下決心拿出『最後武器』,一定要讓日本人在淞滬血流成河!然而就在2月28日黎明我軍對14師團殘部展開總攻的時刻,我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摘自葉挺:《一個軍人的報告》

江灣大血戰,雙方損失都非常慘重,各傷亡2萬多人。日軍第9師團第6旅團大部被殲,師團損兵折將達2/3,幾乎趕得上當年旅順口攻堅戰。余部已喪失突擊力,僅能自保。我軍也遭空前損耗,主要是在日本的軍艦轟擊和毒氣彈攻擊下傷亡巨大。不過我軍傷亡中包括防禦時義勇軍5000多人的傷亡,其餘分攤到各師,各傷亡3000多人,損失率約1/3,也大傷元氣。60師、78師155旅、87師獨立第20旅頂住了日軍第9師團和黃浦江上軍艦連續3天的猛攻和炮擊,損失過半。87、88師未參加防禦作戰,雖然總攻第9師團時遭艦炮和毒氣殺傷,但及時退下,還保持了一定戰鬥力。稅警總團和中央軍校教導總隊只是對滬江大學的日軍進行監視,故傷亡較小,建制還比較完整。

高級軍官傷亡也非常大,5軍方面,88師264旅的旅長錢倫體、該旅527團的團長施覺民、87師259旅517團的團長張世希均在總攻第9師團時陣亡;十九路軍方面損失更大,61師在攻擊時師部靠前指揮,卻被日本海軍艦炮的齊射命中,師長毛維壽、參謀長趙錦雯均當場被炸死,此外60師的副師長兼參謀長李盛宗在指揮防禦時陣亡;十九路軍各師還有5名團長殉國。加上受傷的,十九路軍和5軍的團長以上高級軍官幾乎傷亡近半,損失之重確實是空前的!

對日軍使用毒氣彈我確實沒想到,因為歷史上「一二八事變」時日軍並沒有用毒氣彈,我就沒有往這方面想。不過歷史上日軍在淞滬總計傷亡不過1萬多人,而現在日軍主力還未投入,傷亡已接近4萬人,看來日本人狗急跳牆、不顧一切了。我暗暗警惕,現在歷史進程已經改變了,我再也不能想當然了,必須隨機應變,否則將吃大虧。

由於此次作戰預計到日本軍艦的艦炮遠程轟擊,危險性太大,故戰前沒有通知記者隨軍採訪。戰後我軍立即揭露日軍違反國際公法使用毒氣彈的罪行,並邀請記者和各國駐滬使館武官觀察中毒而死的我軍官兵屍體。參加過第一次世界大戰、了解德軍毒氣彈的法國武官當即證實日軍使用的是芥子氣。經媒體揭露,在國內、國際都引起巨大反響,紛紛譴責日本暴行。日本則一如既往地百般抵賴,聲稱是中國人自己搞的「苦肉計」,擺出一副抵死不認、你奈我其何的架勢。我自知現在臨時準備防毒面具已來不及,宣布將向即將召開的國聯大會提出有關控訴,並在今後作戰時邀請自願觀戰的記者和軍事觀察員(在戰爭中邀請軍事觀察員是當時一種普遍現象,日俄戰爭時日本就邀請了德**官為觀察員)。邀請函一出,得到積極響應,不但各大媒體記者踴躍報名,美國、德國、英國、法國等駐滬武官也應邀擔任軍事觀察員。此消息宣布后,因國聯大會即將召開,日本政府和軍部果然有所顧忌。之後日軍在此次淞滬作戰中再未使用毒氣彈,總算是解除了對我的一大威脅。

既然聚殲日軍第9師團不成,為避開日本軍艦的炮擊,我軍的防線由原來的寶山-吳淞-紀家橋-廟行-江灣-八字橋-閘北一線,後撤至瀏河-羅店-劉行-大場-真如-閘北一線。閘北一帶由於有公共租界阻隔,日本軍艦還不敢進行炮擊。

接下來最重要的是整補部隊。此戰我軍傷兵逾萬,後方醫院人滿為患,幸而宋慶齡、何香凝女士之前用捐款籌建了幾十個臨時醫院,購買了大量藥品;上海各大醫院也全力以赴,加上之前作戰的一批傷兵陸續出院,總算能勉強應付。

因部隊缺員太大,十九路軍負責後方訓練的黃強被迫將只經過幾天訓練的新兵都派上戰場,加上傷愈歸隊的傷兵,也只能填補部分損失。5軍的情況稍好,軍政部將京滬一帶新兵訓練營的5000多名新兵全部補入5軍,各軍校即將畢業的士官生也派到前線實習。損失的軍官則火線提拔填補。88師264旅的旅長由87師521團的團長劉安祺升任。十九路軍的61師受創最大,師長毛維壽、參謀長趙錦雯均陣亡,蔡廷鍇徵求我的意見:「希夷,你覺得這兩個空缺由誰接任合適?61師的旅長張炎怎樣?」

我說:「軍長,真的要徵求我的意見嗎?」

「那是當然,你是前敵總指揮嘛。」

張炎當然是很不錯的,指揮果斷、有頭腦,算得上一員戰將。而且他傾向中國**,歷史上「福建事變」后曾回到粵西家鄉,與**員合作發動反蔣武裝起義,與我這個編外黨員是同路人。不過,他還有一個致命缺陷。所以我心中另有合適人選。

「軍長,張炎可提升為61師的副師長。至於師長和參謀長,我覺得還有更好的人選。」

蔡廷鍇十分驚奇,因張炎在十九路軍的旅長中才幹是最突出的,能與之相比的勉強只有78師156旅的翁照垣。他原以為我會爽快地同意,不禁投來疑惑的眼光,好象在問:「不會吧?」

我微笑道:「軍長,我心中有兩個人選。他們的才能,只怕只在我之上,不在我之下。」

蔡廷鍇大驚:「希夷,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十九路軍中還有這樣的人才?」

我說出兩個人的姓名:「他們並不在軍中,卻都在上海。軍長你也注意到了,前段時間義勇軍打得非常出色,甚至不比我們正規軍差,軍長你也感到驚奇。那些義勇軍就是由他們兩人訓練和指揮的。」

蔡廷鍇聽了大喜過望:「原來『虎鶴雙形』就在上海!希夷,你怎麼不早說呢?」

所謂「虎鶴雙形」,指的是兩員北伐和鐵軍名將——黃琪翔和周士第。黃琪翔字御行,打仗靈活多變,如仙鶴靈動;周士第字力行,作戰勇猛頑強,是北伐軍中著名的「虎將」。廣東最出名的武師是黃飛鴻,以佛山「無影腳」和「虎鶴雙形拳」名震天下。因黃琪翔和周士第的字中都有一個「行」字,打仗又各有特點,所以鐵軍中以「虎鶴雙形」讚譽之。

周士第與我的關係就不用說了。鐵軍4軍獨立團的前身是大元帥府大本營鐵甲車隊,它是由蘇聯顧問向孫中山建議建立的。在籌建中由**兩廣區委軍事部選派周士第、廖乾五等**員去工作,是中國**掌握的第一支武裝。周士第是黃埔一期的,就當過鐵甲車隊的隊長。1925年11月,以鐵甲車隊全部並從黃埔軍校抽調部分人員為骨幹,組成為34團,以後改稱4軍獨立團。1926年5月,獨立團作為北伐先遣隊,開赴湖南前線,作戰中周士第打出了「猛將」的聲名。1927年1月4軍改編時,我任25師副師長,獨立團改為該師73團,團長就是周士第。南昌起義時我任前敵總指揮,周士第任第25師師長,蔡廷鍇當時任第10師的師長,兩人是平級的。南昌起義南下部隊失敗后,周士第與部隊失散,也不知道余部上了井岡山,於是去上海找黨中央,「一二八淞滬抗戰」時正在上海。蔡廷鍇對他還是信任的,1933年「福建事變」時還委任他為團長,所以我知道蔡廷鍇一定會接納他。

按照歷史,周士第在「福建事變」後去了蘇區,追隨賀龍當過紅二方面軍的參謀長,抗戰時當過八路軍120師參謀長,解放戰爭時是徐向前手下的18兵團司令(政委就是胡耀邦),1955年授予上將軍銜。其實按照他北伐時團長、南昌起義時師長的地位,是有資格被授予大將軍銜的。

至於黃琪翔也與我有很深的淵源。在第一次北伐時是與我齊名的團長(第二次北伐時蔣先雲才打出名聲),當時我所在的獨立團屬於4軍12師,黃琪翔就是12師下轄的36團的團長。在最著名的汀泗橋戰役中,大家見汀泗橋敵防守兵力雄厚,地形險要,工事堅固,易守難攻,都感難打。黃琪翔建議以所部36團迂迴橋北,奪取敵最高峰陣地,次晨橋南部隊發起正面攻擊,兩邊配合作戰,當可一舉成功。黃陳述意見后,大家都表示贊成,蘇聯顧問尼基金稱此為奇謀勝算,後果然大勝。汀泗橋之役后,黃琪翔因功升為少將團長,當時北伐軍中獲少將銜的團長只有我和黃琪翔兩人。他的升遷比我還快,1927年6、7月間鐵軍第二次整編,黃琪翔已擔任4軍的軍長,我還只是11軍24師的師長。張發奎的聲名,其實基本上是靠黃琪翔打出來的。鐵軍分裂后,他跟張發奎走,率4軍回師廣州,1927年11月殘酷鎮壓了有我參加的廣州起義,屠殺起義群眾3萬多人,與我勢成水火。由於殺人太多,輿論大嘩,黃琪翔在內外輿論指責下離職前往香港,后前往德國柏林大學補習德文。在柏林期間,在鄧演達、宋慶齡等撮合下,他贊同鄧演達與中國**合作的立場。我和他總算捐棄前嫌。1929年5月,黃琪翔應宋慶齡之請,護送宋慶齡回國參加孫中山移靈南京典禮,后寄居上海。1930年5月,鄧演達也回到上海,發起組織「中國國民黨臨時行動委員會」(即農工民主黨的前身),黃琪翔擔任該黨軍事委員會主任委員。次年11月鄧演達被蔣介石殺害,黃乃負起與各方聯繫之責,繼續農工民主黨的工作。「一二八淞滬抗戰」時,黃琪翔積極組織義勇軍。蔡廷鍇也很欽佩他,1933年「福建事變」時,還邀請他擔任大會主席團主席。黃在會上宣讀了宣言,宣告成立人民革命政府。因為這些淵源,我在擔任十九路軍參謀長后,立即與在上海的周士第、黃琪翔取得聯繫,由他們組織義勇軍,並許諾蔡廷鍇一定歡迎他們回到鐵軍的。當然,洞悉未來歷史的我,是不會讓「福建事變」發生的,因為我和先雲已經商量出了更好的解決辦法。

在我的建議下,蔡廷鍇果然任命黃琪翔為61師的師長,周士第為61師參謀長。在抗日的大旗下,鐵軍各路虎將終於又團結在一起了。

1月20日晚,京滬警備司令陳銘樞、參謀長鄧世增等來到了真如的十九路軍總指揮部。

他們一坐下張治中就急切地問:「如公,援軍怎樣了?什麼時候開來?」

陳銘樞苦笑道:「文白,援軍,就不要指望了吧。」

各位將領俱大驚(當然只有我例外):「不是說幾個師已經接近前線了嗎?」

京滬警備司令部參謀長鄧世增解釋說:「本來有6個師的兵力已陸續開來,但由於我軍未能吃掉第9師團,且全線後撤,老蔣又改變了主意。起先如公打電報給老蔣,『請即飭上官雲相所部,前來擔任作工為祈。前方兩軍協同作戰,情同手足,無殊一軍,必能發揮最大之光榮,請釋鑒慮。但為持久抵抗之計,務請俯照前言,迅調江西陳(誠)衛(立煌)譚(道源)各部,兼程前來無誤,無論現在前線如何犧牲,亦可達到目的也。』老蔣卻答覆說:『所請飭調上官及陳、衛、譚各部,查上官部因渡江困難,今日止,尚只渡過一營,陳、衛各部,分防贛西,更非短時日所能集結。軍事最著確實,上述辦法,以難預期之事,求其適應機急必至貽誤戎機。』何應欽更是下令:『各軍將士非得軍政部命令而自由行動者,雖意出愛國,亦須受抗命處分。』」

蔣光鼐問:「所謂渡江困難,到底為何?」

陳銘樞嘆口氣:「還不是老蔣的借口。他說什麼日本人已經發出警告,如江北我軍上官雲相、胡宗南等部敢渡長江加入淞滬戰場,就要派軍艦截擊,封鎖南京、采石磯江面。其實日本人在淞滬被打得焦頭爛額,哪有餘力再開闢新的戰場。如日本人擴大戰事,我軍海空軍全力參戰,在長江內與日軍還是有一戰之力的,所以這純屬老蔣託詞。說到底,老蔣還是首鼠兩端,還是『剿共』重於抗日。他授意江西省主席熊式輝發來電報說什麼『夫倭寇如割肉之痛,『赤匪』乃爛心之痛,此時兩方兼顧,則兩方俱不能顧也。……日本之兵可隨時添增,我之增援(因剿共)自窮,故不如不予增援。江西之匪可隨時爆發,我之防備不可疏,故(駐江西各部隊)不宜稍予抽調。』」

鄧世增補充說:「本來在江西的蔣鼎文的第9師等部已經開拔,卻被熊式輝壓住。在廣西的張發奎念在鐵軍同袍的情義,雖然與我們三次血戰,這次也主動派出第4軍經湖南由武漢東下。但何應欽告訴張發奎不該來上海,而調該部去了江西萍鄉,協同熊式輝『剿赤』。其實老蔣心裡,就是儘快與日本人講和,好騰出手來『剿共』。他讓我們在前線頂一下,不過是增加談判的籌碼,還說我們打大了,沒有見好就收,搞得現在很被動。他當面對我說:最好趁著這幾次戰役勝利的時機,趕快收手,與日方謀求停戰,比較援兵不繼,改作城下之盟,那時條件更苛……」

眾人均大失所望。特別是5軍各將領,原以為蔣介石派出了御林軍,應該真心抗日了,現在御林軍傷亡慘重,援兵卻是不繼,不禁灰心。張治中對我說:「希夷,又被你說對了。蔣介石就是搞證券經紀人那一套,現在我們受挫,他就抽回投資。但不是我們不賣命,敵人放毒氣,我們有什麼辦法?」

俞濟時是蔣介石的親戚和心腹,多少知道內幕,說:「委員長是寄希望3月3日召開的國聯大會,逼迫日本人和談,要我們守住現有防線。只是我們各部均已殘破,要守住只怕很難啊!我勸過他,京滬、江浙、皖南贛北一帶**有60個師以上,哪怕抽十分之一上來,就足夠了。但現在看來,唉,委員長主意已定,我怎麼說也沒用了。」

陳銘樞轉向我:「希夷,你怎麼看?」

我悠悠道:「落日胡塵未斷,西風塞馬空肥……」

我吟唱了一句宋代著名詩詞大家辛棄疾的詞句。眾人聽后,均感慨萬千,唏噓不已。

辛棄疾這位生在國破戰亂時期的愛國詩人,一生憂國憂民,為後世留下了無數膾炙人口的詞章。他在這兩句詞中感慨:金人掀起的戰塵未落,邊寨之馬肥壯,正好興兵抗金,收拾破碎的山河,然南宋朝廷苟安軟弱,退縮長江以南,致使半壁江山淪人金人之手,大宋空有肥壯的戰馬,而英雄卻無用武之地……

我接著說:「現在別說60個師,就是6個團,也指望不上,只能靠我們現有的力量了。老蔣要講和,但離國聯開會還有差不多半個月,日本人不會甘心的,肯定大舉增兵,以奪占上海,取得談判有利地位,再逼我承認東北偽政權。現在我軍退無可退,但要面對新銳的優勢敵軍,只怕力有不逮啊!」

蔡廷鍇說:「希夷,日本人那邊有什麼情報,你說來看看。」

我說:「由於第9師團也被打敗,日本軍部十分惱怒,新組成上海派遣軍,啟用原關東軍司令官、陸軍大臣、現任軍事參議官的白川義則大將為司令官,出動第11、14師團,以及大批裝甲兵、炮兵、工兵等直屬部隊,總兵力在7萬人以上,將於近日在上海某處登陸,企圖殲滅我軍,挽回敗局。」

聽到日軍兵力如此強大,眾人又心裡一震。蔣光鼐則振作說:「好嘛,這說明我們還是打得好。這個白川義則,是繼鹽澤幸一、野村吉三郎、植田謙吉后第四位司令官了。臨陣頻頻換將,乃兵家大忌也。我看日本人也是技窮了。」

蔡廷鍇道:「哪我們如何應對呢?」

我謹慎地說:「日軍總兵力是不會錯的,但我不知道它們兩個師團究竟是分別登陸,還是一起登陸。在情報搞准之前,我很難作具體參謀。」

我當然知道,按照歷史,日軍第11師團應於3月1日登陸,第14師團在一星期後登陸。但現在情況有重大變化,起碼日本人使用毒氣彈就是我沒料到的,而且由於淞滬日軍損失過大,上海派遣軍肯定會提前登陸。看來如先雲所說,歷史「蝴蝶效應」已經出現了,我的「老黃曆」已經未必管用,現在就看我的真本事了。但我是北伐和南昌起義、廣州起義打出來的,又得到先雲的未來資訊,還是有信心的。

「一個先來如何?兩個一起來又如何?」中央軍校教導總隊的總隊長唐光霽問。

「如果敵人先來一個師團,則我們無論如何也要各個擊破,不惜一切全力把它吃掉,以震懾敵人,等到3月3日國聯開會就好辦了。如果敵人兩個師團一起來,嘿嘿,一個第9師團就打得我們傷筋動骨,再加上第11、14師團,我們很難扛得住。但無論如何,3月3日是一道坎,國民政府和日本人都要在這之前有個談判結果,至於是不是對我們有利,就要看我們打得如何了。」

王敬久還是那個火爆脾氣:「一個來殺一個,兩個來殺一雙!」他的87師這次進攻第9師團損失很大,憋了一肚子氣,恨不得與日本人拼個你死我活。不敢怎樣,勇氣還是有的。

張治中問:「那準確情報什麼時候可以搞到?」他知道十九路軍的特工部長是上海灘一霸王亞樵,而上海日本人眾多,應該有搞到情報的途徑。

「就在一兩天內。到時我就會提出相應的作戰計劃。」

散會後,我告訴旁邊的參謀顧高地:「你準備一份地圖,如此如此……」

直到第二天下午,稅警總團的總團長王賡才來到指揮部:「聽說陳司令和鄧參謀長到了,有什麼新部署?」

我心裡嘆了一口氣。這個王賡專業知識是有的,就是風流成性,與陸小曼離婚後整天花天酒地,即使稅警總團已經參戰,他夜晚還是天天往歌舞廳鑽,最近更是與「百樂門」的某頭牌舞女打得火熱。因為稅警屬於財政部編製,並非軍隊序列,軍法也管不了他。我屢勸無效,不過心想這也是註定的,說不得,只好利用他一下了。

「昨晚我們商定,如此如此部署。這是作戰地圖,你拿去照圖部署即可。」

王賡果然領了地圖出去。我派人暗中尾隨。只見王賡穿著一套筆挺的黑西裝,打著時髦的領帶,離開指揮部后,乘三輪摩托車徑直去了美國駐滬總領事館。而美國駐滬總領事館在蘇州河以北日軍警戒區內。王賡出來后突然有預伏的日本密探衝過來,由於王有深度近視,為風度未戴眼鏡,以至日本人衝到面前才大吃一驚,見勢不妙,要退入美國總領事館則已為日本人堵住大門,又避入對門之英商開的「禮查」飯店同美國總領事通電話,但剛把聽筒取上,日本人已團團圍住,將其劫持而去,其隨身攜帶的我軍地圖也落入日本人手裡。

我聽完彙報后,長舒一口氣:「王賡獻地圖」這段歷史,終於發生了。

歷史上在「一二八淞滬抗戰」中,「王賡獻地圖」是非常重大的事件。由於王賡攜帶的作戰地圖落入日軍手裡,給十九路軍的戰鬥帶來很大損害。當時上海各界對此無不憤怒,認為王賡是被日本人收買,有意出賣祖國,當時戲劇、文化界曾編排「王賡獻地圖」一劇公演,以揭露和譴責那些勾結敵人、出賣祖國的民族敗類。

其實我很清楚,王賡丟失地圖純粹是無心之失。他出入美國大使館和歌舞廳久了,稅警總團的總團長身份又已公開,早被日本人盯上。我勸他幾次不聽后,就知道他遲早有這一天。於是事先準備一份假地圖給了王賡,日本人捉了一條大魚,當然不會以為這位旅長大人手中的地圖是假的。我就是要利用這點,引誘日本人上鉤。至於王賡本人安全,我是不擔心的。他與美國人打得火熱,歷史上就是在美國人擔保下獲釋的。後來他在鐵道部任職,八年抗戰期間任兵工署昆明辦事處處長,在為戰略物資從滇緬公路的內運埋頭苦幹,1942年3月為國民政府赴美的軍事代表團成員,在途中舊病複發,於開羅死去,終年47歲,被北非盟軍以厚禮葬於開羅市郊英軍公墓。我自然不會讓這個活寶今後照此發展下去,他的命運,我是要著手改變的,不過是以後。

王賡被綁架后,我立即通知王亞樵的手下金剛華克之採取行動。次日凌晨,華克之手下在租界某僻靜處將日本女諜川島芳子綁走。王亞樵曾經綁架過宋美齡,幹起來自然沒有走漏一點風聲。

歷史上川島芳子利用其中國人「金璧輝」的身份,竊取了大量情報,給中國抗戰事業帶來很大損害。但這一切對我來說根本不是秘密。她當時是日本上海派遣軍的情報組長,與日本在上海的特務機關長田中隆吉也混在一起,自然有關於日軍的絕密情報。

至於綁架川島芳子,我認為是不會引起日本人警覺的。川島芳子由於兼有中國人身份,隱藏得很深,日本人深信其不會暴露,要不淞滬開戰後她搜集情報十分活躍,要是暴露早就被我軍揪住了。日本人最有可能的想的,反而是爭風吃醋,因為川島芳子喜歡跳舞,不久前剛在上海的華爾茲大賽中得了一等獎,紅透半邊天,追求者眾多,每天爭風吃醋引起打架鬥毆就有好幾起,糾纏不放者更是一籮筐,川島芳子失蹤后,日本人自會往桃色花邊上去想,以為是被哪個富家子弟強行拉去公館別墅了。

果然,據王亞樵手下密報,幾天來日本派出特務都在上海豪宅附近轉悠,又緊盯住一些時尚名人。我放心了,日本人看來不會因川島芳子的失蹤而懷疑上我們,從而改變部署。套完情報后,我要王亞樵將這名罪大惡極的超級女諜秘密處死,比歷史提前了16年。

2月22日晚,十九路軍旅長以上高級將領在真如再次開會。

蔣光鼐問我:「希夷,是不是有日本人情報了?」

「是的,總指揮,不幸的是,是我們最不希望看到的。」

眾人面色凝重,似已預計到最壞的結果。

我指著掛在牆上的地圖說:「據最新情報,日軍上海派遣軍全部7萬人,將於本月25日晚在我軍後方的長江七丫口處登陸,然後直插向南,擬切斷京滬鐵路斷我後路,與正面的第9師團殘部會合,將我軍主力合圍在長江與蘇州河之間包圍殲滅。」

眾人無不吃驚。我自然早已預料。歷史上日軍在七丫口登陸,確實出乎十九路軍意料,不過日軍只有一個第11師團登陸,力量不足,十九路軍和5軍大部尚能衝出合圍。而現在,與歷史相同的是,日軍確實在七丫口登陸;不過不同的是,提前了5天,而且是2個師團一起登陸,我將面臨比歷史惡劣得多的形勢。這又是「蝴蝶效應」吧。我心裡一陣苦笑。

「那日軍具體進攻方向是哪裡呢?」張治中問。

「根據情報,日軍上海派遣軍登陸后,兵分兩路,以第11師團先取瀏河,再通過婁塘、嘉定,佔領南翔,在此切斷京滬鐵路,對我軍形成內包圍圈。這是主攻方向,上海派遣軍直屬部隊也在此方向行動;第14師團則直接南下通過直塘、陸家橋,奪取崑山,在此切斷京滬鐵路,對我形成外包圍圈。第9師團在正面發起小規模進攻,以吸引我軍注意。日軍兩道包圍圈完成後,即向包圍圈內我軍擠壓,企圖在蘇州河以北、京滬鐵路沿線將我軍分割殲滅。」

我不得不承認,正常情況下這確實是一個非常毒辣的計劃。不過,這是按照我給王賡的假地圖制訂的,是被我「請君入甕」,也是我扳回大局的最後一個機會。按照我給王賡的假地圖,我軍以5軍等精銳部隊集中在大場、劉行前線,十九路軍各部則在京滬鐵路上的南翔、安亭一線集結作為預備隊。日軍據此就以戰鬥力最強的第11師團河派遣軍直屬部隊直插南翔,與正面的第9師團殘部夾擊5軍;14師團佔領崑山后,與1師團配合將十九路軍合圍並殲滅在安亭一帶,以兩個包圍圈聚殲我兩支主力部隊。不過我自然不會將假地圖一事告訴大家,並要唯一經手的參謀顧高地絕對保密。否則,將一名旅長往日本人手裡推,見死不救,還搞欺騙,宋子文頭一個就不放過我;而且人多嘴雜,泄漏出去不堪設想。為了絕對不引起懷疑,我調開了顧高地,真正的作戰計劃由另一參謀馬行健具體操作。

蔡廷鍇說:「希夷,把你的想法說說。」

我指著地圖:「我們唯一的機會,就是趁日軍兩個師團登陸後分頭推進、中間隔有20-30公里的有利形勢,集中主力吃掉孤立且戰鬥力較差的第14師團,一舉扭轉戰局!大致兵力分配是,以2萬多正規軍加上1萬多義勇軍,死死頂住日軍11師團和第9師團殘部;集中3萬最精銳部隊,不惜一切代價硬殺日軍14師團。所謂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打掉14師團,就打斷日軍一隻鐵鉗,日軍也會對我們的實力發生誤判,我們就可把戰事拖下去。」

淞滬警備司令戴戟擔心地問:「這樣太冒險了吧?如你所說,日軍上海派遣軍7萬,加上第9師團殘部,就有8萬多人;而我軍正規軍不滿5萬,其中還有許多新兵,加上1萬多義勇軍,也是很大的劣勢,這樣能否吃掉日軍1個師團?有把握嗎?」

「老實說,勝負在五五之數。我軍固然有很大劣勢,但情況卻比之前好。一是我軍已經脫離對我威脅最大的日本軍艦火炮射程,可專心對付其陸軍;二是我軍有大批外**事觀察員和記者觀戰,日本人很可能再不敢使用毒氣;三是敵人無空軍,我軍可通過飛機測距準確判斷敵軍炮兵陣地和兵力集結位置,對其進行火力覆蓋,取得炮火優勢;四是我軍輕武器對敵佔優勢,特別是輕機槍和衝鋒槍的自動火力,對付日軍密集的隊形最為有效,當可予其嚴重殺傷。五是我們上次請陳司令商調的交通部坦克部隊已準備完畢,屆時可作為奇兵。3列鐵道重炮也可作為支援。我認為,這是唯一的勝利可能了。如果不這樣,只好全軍撤出上海,拱手讓給日本人。當然這一仗也是空前殘酷的一戰,很可能把十九路軍和5軍全部拼光。究竟打不打,還請蔣總指揮、蔡軍長、張軍長定奪。」

5軍還罷了,但十九路軍遠離故鄉廣東,也是陳銘樞、蔣光鼐、蔡廷鍇唯一也是最後的資本,拼光了是什麼後果,他們是清楚的。我只有等待他們最後的決定。

蔣光鼐騰地站了起來:「我蔣憬然(蔣光鼐字憬然)在淞滬開戰前就說過,我等分屬軍人,惟知正當防衛,捍患守土,是盡天職。尺地寸草的國土,絕不能放棄!為救國而抵抗,雖犧牲至一人一彈,也絕不退縮,以喪失中華民**人之人格!」

蔡廷鍇則激動地說:「寧為玉碎而榮死,不為瓦全而偷生!我蔡賢初(蔡廷鍇字賢初)願與十九路軍眾將士盡我天職,淬礪奮發,敵愾同讎,以救危亡!我十九路將士必將以純潔之心,純潔之血,不負於黨國,不負於國民!我三萬廣東子弟不惜全部犧牲,也要在淞滬與日寇血拚到底!只要殉國於抗日疆場,埋骨於中華大地,就死而無憾!」

張治中也表態:「我張文白個人,誓與我軍將士共患難同生死!深望我全體將士,人抱必死之心,以救國家,以救民族,不負御林軍的威名!假如日軍猶有一兵一卒留我國土,我們的責任即未完成;反之,我們如尚有一兵一卒,必與敵人拚命到底!」

俞濟時代表5軍的師、旅長發言:「現在是我們建功立業的時候了!我們能夠消滅倭寇,這不僅是我們戰士的勛績,亦即我國家民族無尚的光榮!黨國存亡,在此一舉!十九路軍的將士已經成為群情共仰,譽孚中外的時代英雄,我們呢?現在已經奉命殺敵了,我們應該同十九路軍一樣殺滅倭寇!我們只有奮鬥犧牲才能完成我們應盡的職責,建樹我們偉大的功績,發揚我們黃埔的精神,擴大我們歷史的光榮!」

蔣光鼐厲聲說:「好!我們要發揚閘北、廟行、江灣大血戰的精神,哪怕只剩下一個人,也要與日本鬼子拼到底!哪個師、旅、團打得不好,就撤銷番號,官兵解散編到打得好的師、旅、團里去。誰要是貪生怕死,不論軍官士兵,一律槍斃!」

戴戟說:「淞滬打了這一仗,就能最後解決問題。成敗何足計,生死何足論!我們十九路軍只有盡我輩軍人守土禦侮的天職,與倭奴一決死戰,決不能辜負歷史的使命!」

61師的師長黃琪翔第一個站起來:「我保證發揚鐵軍傳統,不把61師撤銷番號,至於我個人,早已做好在抗日戰場犧牲的準備!」

78師的師長區壽年說:「請求把突擊的任務交給我們師!我要多用腦子指揮,不怕犧牲,但爭取犧牲得有價值!」

60師的師長沈光漢在極力尋找著新的辭彙:「我保證不怕一切傷亡,把仗打好!我個人革命十幾年了,一定要在這次大會戰中……爭取榮譽!」

87師的師長王敬久殺氣騰騰:「我們決心不惜一切犧牲,承擔最艱巨的任務!即使打到只剩下一個班,我王又平(王敬久字又平)甘心去當班長,也一定堅持到最後,叫日本人知道御林軍的厲害!」

蔡廷鍇激動地說:「十九路軍將士與5軍誓同生死!希夷,你就按計劃部署吧。這一場淞滬最後的血戰,必將鑄成中華民族不朽的光榮!」

我按捺住內心的感動:「這次計劃的重點,就在於避強擊弱,先吃掉日軍14師團。這次登陸的日軍兩個師團中,11師團與第9師團一樣,都參加過旅順攻堅戰,戰鬥力是很強的。14師團相對而言是較新成立的部隊,沒有打惡戰的傳統,而且來自關東地方的宇都宮,戰力是次一等的。所以,我的計劃是,給日軍14師團安排下一個『掛』陣……」

孫子兵法中,將作戰地形分為「通」、「掛」、「支」、「隘」、「險」、「遠」六種。何為「掛」陣?孫子曰:「可以往,難以返,曰掛。」即可以前出,難以返回的地域稱為「掛陣」。「掛陣」也不是完全不可前出,孫子又曰:「掛形者,敵無備,出而勝之;敵若有備,出而不勝,難返,不利。」而日軍14師團顯然被王賡的假地圖迷惑,正鑽入我即將布好的「掛陣」。我接著解釋:「日軍肯定毫無防備,判斷我軍主力聚集在前線,以為直插崑山斷我京滬鐵路是一妙著,其實正入我彀中!只要我軍在崑山正面頂住,日軍14師團將被迫聚集在陸家橋地域,而我軍主力從周邊的崑山、太倉、石牌、直塘四面合圍,管叫它插翅難逃,性命就掛在陸家橋!它如向東突圍企圖與11師團會合,則有瀏河這一天然障礙。最有可能是向北、向直塘突圍,殺回長江邊得到艦炮掩護,所以……」

我叫參謀分發了作戰地圖后,作了總體說明:「以78師155旅、87師獨立第20旅分別扼守大場、劉行一線,黃旅長、伍旅長,江灣一戰你們損失很大,但對面的日軍第9師團也已經殘破,我給你們加強5000名義勇軍,務必頂住第9師團的正面進攻。稅警總團死守嘉定,寸步不讓,莫旅長,如有後退半步,唯你是問!(王賡被日本人綁架后,經宋子文同意,由廣東老軍人莫雄接任總團長)。61師也是一樣,必須死守婁塘。御行、力行,你們任務最重,既要頂住日軍最精銳的11師團的正面攻勢,又要防止其接應14師團突圍,可謂此戰關鍵。我給你們加強5000名義勇軍,希望你們『虎鶴雙形』不負鐵軍名將威名,再創北伐輝煌!60師配置在嘉定、劉行間,沈師長,你部既要防止第9、11師團會合夾擊前線我軍,也作為全軍總預備隊,隨時支援最危險的地方。憲兵第6團從龍華頂上閘北,替換下78師156旅的第5、6團。156旅第4團也從吳淞要塞撤下,防務交給義勇軍即可。翁旅長,你旅各團歸建后,立即趕赴崑山,構築從南面殲滅第14師團的包圍圈。你部新兵較多,但目前已經是十九路軍最完整的部隊了,我給你們調撥一批自動武器和迫擊炮加強火力。87師配置在石牌,88師在太倉,中央軍校教導總隊在支塘預伏,待日軍14師團主力進入陸家橋地域並攻擊崑山時,156旅正面頂住,87、88師東西夾擊,中央軍校教導總隊從支塘直插直塘,斷日軍後路,防止14師團突圍沖向長江邊進入其軍艦火炮掩護範圍。唐總隊長,你部兵力較少,我將交通部的坦克隊交由你指揮,你們平時在南京已多次協同演習,到時定能發揚火力,堵住14師團突圍。十九路軍前敵指揮部設在蓬閣鎮,炮兵陣地也設在這裡。這次日軍的作戰地域地勢較低,是很難觀察到我軍炮兵陣地的。而我軍有飛機觀察測距,摧毀日軍炮兵陣地是有把握的。朱副總隊長,這次炮戰的總指揮就請你擔任。」

朱宗海連忙應聲。他是中央軍校教導總隊的副總隊長,也是炮兵總教官,為人嚴謹,炮兵業務水平只在王賡之上。

我接著說:「3列鐵道列車炮,分別布置在南翔、安亭、崑山,按聯絡官命令隨時支援前線。空軍第2、6飛行隊,聽候命令,保持隨時出擊狀態。」

眾師、旅長轟然聽令,個個鬥志昂揚,只待廝殺。散會後,我請蔡廷鍇留下。

蔡廷鍇說道:「希夷,這樣的部署滴水不漏,確實不能再好了。只是,單憑這些夠嗎?」

我說:「我軍以3萬人聚殲日軍1個3萬人的師團,兵力1:1,比上次打第9師團還將困難得多,談何容易。而且我軍薄弱的兵力分散在幾十公里的陣線,基本沒有預備隊,任何一處被敵人突破,後果都不堪設想!」

蔡廷鍇沉痛地說:「既然這樣,也只好硬打下去了。希夷。你不必顧忌,十九路軍早就宣布停止**,全力抗日。我和憬然已做好全軍拼光的準備,血灑抗日疆場也無怨無悔!」

我十分感動:「軍長!情況也許並不是這麼糟。只要軍長你一點頭,我就有對付日本鬼子的『殺手鐧』。我之所以敢以3萬硬殺敵3萬,就是指望這最後一招。」

蔡廷鍇驚喜道:「希夷,你有殺手鐧為什麼不早說!我哪有不同意的。」

我告知了蔡廷鍇,然後說:「這是最後一招了,其它的我也變不齣戲法來。是否採用,全憑軍長定奪。」

蔡廷鍇略一猶豫,就決然說:「好,就這麼辦!日本人不仁,就不怪我不義!不過這事一定要做好保密,這次還有記者和軍事觀察員,漏出風聲也是不好的。」

「放心吧,軍長,上次5軍來參觀時,我給他們看了閻老西送的150毫米重型迫擊炮,他們都讚不絕口,沒有懷疑。這次我們用的都是軍長你的鄉下人,羅定龍岩羅鏡人,絕對可靠。」

送走蔡廷鍇時,天空陰雲翻滾,一片片挾雷裹電的黑雲在夜空不斷翻湧滾動,雷鳴電閃迅疾地遍布淞滬各個角落。黑雲壓城城欲摧,於無聲處聽驚雷!你日本人既然敢違反國際公法,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以牙還牙,叫你知道我大規模毀滅性武器的厲害!

2月25日晚,日軍上海派遣軍如期在長江的七丫口登陸。11師團順利攻佔瀏河后南下,在婁塘遇到我61師的頑強抵抗,遂以第10旅團在此擺開隊形繼續衝擊,包括22旅團在內的師團主力南下嘉定,又遇我稅警總團抗擊。上海派遣軍司令官白川義則大將、第11師團的師團長厚東篤太郎中將於是將聯合司令部設在羅店,並在在此擺開200多門重炮,對我婁塘、嘉定陣地猛烈轟擊。第9師團殘部聯合24旅團的唯一倖存者吳淞支隊,拼湊了1個旅團的兵力,在大場、劉行的正面發起牽制性攻擊。

第14師團果然直插崑山,很快進到陸家橋,但進攻崑山受阻。等該師團全部聚集在陸家橋地域后,立即被我軍按計劃合圍。

決戰的時刻來臨了!我軍幾十公里的前線到處都在激戰!我站在蓬閣鎮的前敵指揮部,遠遠望見我軍前沿陣地上閃現出一簇簇、一朵朵白色的爆煙和桔紅色的火光。聲音稍遲才到,是連成一片密不透風的巨響,夾帶著炮彈划空的尖嘯。只見我軍前沿炸起一片亮點、煙簇,緊接著,亮點變成火海,煙簇形成了煙霧,又過幾秒,傳來轟隆隆打悶雷一樣的聲音。

我知道前沿我軍承受了巨大的壓力。我對婁塘特別關心,前往61師指揮部與黃琪翔、周士第會面。發現14師團被合圍后,日軍11師團將主力集中於此猛攻,在羅店200多門重炮以及軍艦艦炮(日本海軍驅逐艦的艦炮打不到婁塘,但輕型巡洋艦的155毫米艦炮卻能勉強打到)的支援下,以密集隊形進行寬正面多路突襲。「虎鶴雙形」不愧名將,果然有一套。他們把工事做到婁塘鎮外的田野里,挖交通溝連接各個地堡,每個地堡外以梅花形單人散兵坑放射延伸,使各火力點相互交叉,以便互相支援。戰鬥十分激烈,雙方反覆爭奪,拚死較量,有時一道交通壕就進退易手達七八次之多,在日軍重炮和艦炮空前猛烈的彈幕轟擊下,61師官兵和義勇隊死傷無數。我軍也不示弱,在飛機引導下(在美國飛行員肖特訓練下,我空軍又有幾名飛行員掌握了這項技術),我軍用150毫米重型迫擊炮猛轟羅店的日軍炮兵陣地,摧毀一批重炮,迫使日軍不斷轉移炮兵陣地,狼狽不堪。待日軍大部隊以密集隊形衝鋒時,我軍配置在61師陣地後方的30門「天雷炮」(這是臨時趕製的中小型「天雷炮」,全部調來這裡)齊射拋射出10-20公斤的炸藥包,將日本兵大片擊倒在地,觀戰的記者和軍事觀察員紛紛叫好(當然他們以為是150毫米迫擊炮發射的)。衝到近前的殘餘日本兵,又被我軍用100發彈鼓的「湯姆生」衝鋒槍全部掃斃。一天大戰下來,日軍11師團傷亡數千人,卻無法前進一步,戰況之慘烈遠超當年旅順口。不過婁塘、嘉定兩鎮以及左右數里的村落均被日軍重炮夷為平地,片瓦無存,濃黑的煙雲裹著屍體焦糊的氣味瀰漫在瀏河、月浦河上空,久久不散。

26日打了一天,我軍在全線都頂住了日軍的攻勢。鐵道炮發揮了很大的威力,在前沿通訊兵的電話聯絡下,等日軍以密集隊形衝鋒時,往往一炮下去就能覆蓋一個籃球場的面積,殺死殺傷幾十名日本兵。日本兵雖然蠻勇,但聽到鐵道炮280毫米巨型炮彈發出的凄厲尖嘯時,仍然魂不附體,往往就此敗退下去。在飛機的引導下,日軍炮兵陣地不斷遭我炮火襲擊,轉移陣地又導致支援火力減弱,步兵失去火力支援又沖不破我軍由大量機槍、衝鋒槍組成的火網防線。不過由於日軍重炮的優勢,以及優勢兵力的敢死衝擊,我軍的傷亡也非常大,作為預備隊的60師被迫在第二天就頂上去。我知道這樣下去是不行的,當務之急是必須儘快殲滅被圍的日軍第14師團!

日軍第14師團的師團長松木直亮中將發現被我軍鐵桶般合圍后才如夢初醒,當即組織兵力四處出擊,都撞得頭破血流。東西兩邊是全德國武器裝備的御林軍,正面進攻崑山又被布置在78師156旅後面的50個巨型「天雷炮」發射的30公斤炸藥包砸了回去,還未衝到第一道防線就傷亡2000多人;等被迫集中力量殺向後方的直塘企圖衝到長江邊時,又遇到了我軍首次投入戰鬥的坦克部隊。

國民政府第一支坦克部隊是1929年3月成立的「陸軍教導第1師戰車隊」(當時把坦克、裝甲車輛稱為戰車),系從宋子文的稅警總團手中接收了18輛英國製造的「維克斯」輕型坦克而組建(所以嚴格來說稅警總團才是第一支擁有坦克的部隊)。這種「維克斯」號稱輕型坦克,其實重量僅1.5噸,只裝備重機槍,無火炮,實際上是一種裝甲機槍車。不過即使這樣也夠日軍受的了,18輛車的18挺重機槍足以封鎖寬廣的正面,且可隨處機動,追著日本兵打。日軍槍彈無法對其造成損害,炮彈除非直接命中也無法摧毀。中央軍校教導總隊的輕機槍手配合坦克組成密集的射擊正面,步槍狙擊兵則擊斃漏網之魚(中央軍校教導總隊的狙擊手在全軍大比武中曾多次獲得冠軍)。14師團一番衝鋒,卻碰到這個硬核桃,沒吃到好肉卻崩了牙。

粉碎日軍突圍的企圖后,我軍展開兵力發起衝擊,壓縮對日軍14師團的包圍圈。不料部隊剛在開闊地展開,就遭到日軍猛烈的炮火打擊,損失慘重下又被打了回來。

我大吃一驚:按照美國飛行員肖特的指引,我軍應該摧毀14師團的炮兵陣地了啊?日軍最多剩下一些小型步兵炮、迫擊炮了,但從日軍殺傷我衝擊步兵的情形看,分明是105毫米重型榴彈炮!

但我也不會懷疑美國飛行員肖特的專業水平。畢竟他已引導我們摧毀敵軍無數炮兵陣地了,立下汗馬功勞。我望了望旁邊的炮兵指揮官朱宗海,他也莫名其妙:「葉參謀長,情況確實不對啊,我和肖特再聯繫看看。」

一番通話后朱宗海告訴我:「肖特說,剛才日軍炮擊時,又出現了多處重炮陣地,看樣子少說有幾百門重炮!」

我大吃一驚:「日軍1個師團,充其量只有12門105毫米榴彈炮、36門75毫米野戰炮,上海派遣軍的直屬重炮隊又在羅店,14師團哪來這麼多重炮?」

朱宗海也莫名所以,他見我急得不得了,就說:「這樣吧,參謀長,我親自去坐肖特的飛機,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疑惑地說:「能行嗎?」

朱宗海說:「沒問題,我在德國受過這方面訓練。」

我當即安排汽車送朱宗海去陸家濱車站,乘坐專門的火車到真如車站,再換乘汽車前往龍華機場。肖特已經駕機在機場等候,朱宗海替換下其觀測員后,肖特再次駕機起飛。

此事確實事關重大。不摧毀日軍重炮群,我軍山炮、「天雷炮」就受到很大威脅,炮兵陣地很難前移,衝鋒的步兵也會受到猛烈壓制。我焦急地看著肖特的飛機在日軍包圍圈外盤旋,同時命令坦克隊發起攻擊,果然又被日軍炮火打了回去,還損失了2輛坦克。

不過付出的代價是值得的!朱宗海在空中與我興奮地通話:「葉參謀長,我知道是怎麼會事了!」

原來日軍14師團十分狡猾,吸取了淞滬戰場上前幾次炮兵屢屢被我壓制的教訓,這次準備了大量炮兵假陣地,用鋼管偽裝火炮,旁邊放置炸藥包,一開始就拉響炸藥包,一時煙塵滾滾,造成炮兵開炮的假相,引我炮兵壓制,真正的炮兵卻保持沉默。待我軍大規模進攻時,真炮才開火射擊,多處假陣地也同時拉響炸藥包,而且爆炸的煙塵比真炮陣地還大,以吸引我軍炮兵,掩護真炮。在朱宗海親自引導下,我軍山炮群總算對日軍真正的炮兵陣地進行了覆蓋,打啞了日軍重炮。

見到朱宗海回來后,我高興地說:「朱副總隊長,這次你立了大功!」

朱宗海說:「小意思!我在柏林炮兵學校學習時,教官是一個參加過世界大戰全過程的老炮兵,與盟軍炮兵交戰無數,經驗豐富老到。他教給我們六大炮戰技巧,這個假陣地只是最簡單的,看來日本人還沒學到家,哪瞞得了我。」

我不禁大感興趣:「哪怎麼識別真假炮兵陣地呢?」

朱宗海道:「火炮開火與炸藥包爆炸還是有區別的。炮彈出膛的一瞬間,在炮口會形成一道熾亮的火光和一團青藍的煙霧。而炸藥爆炸時,煙色則呈黑青色帶黃。我如果連這些都辨別不出來,也別想在柏林炮校畢業了。」

我不禁感慨,炮戰真是一門精深的學問啊!我現在學習是來不及了,要做的是以後怎麼好好利用朱宗海、王賡這樣專業的人士。我下令朱宗海組織山炮群和鐵道列車炮對日軍包圍圈猛烈轟擊,並再次組織步兵進行衝鋒,又將日軍包圍圈向內壓縮了1公里左右。不過日軍14師團拚死抵抗,我軍進展又停滯下來。

27日晚,我來到崑山的78師指揮部,招集156旅的團以上主官開會。

我開門見山地說:「此次淞滬會戰成敗,關鍵就在能否吃掉14師團!如不能粉碎敵人,我們就要被迫放棄上海,被趕出淞滬,就前功盡棄,丟了十九路軍的威名!但要一口吃掉敵人,是很困難的。我已下了命令,東南西北四面突擊,各包打當面日軍1個步兵聯隊,你們旅就要消滅當面的日軍27旅團第2聯隊,這是14師團的頭等主力,必須拿它開刀,乾淨徹底地把它吃掉,才能打掉日軍銳氣!敵人是主力聯隊,你們也是十九路軍的王牌旅,閘北巷戰天下聞名,這仗能否打出鐵軍本色,就看你們了!」

78師的師長區壽年站起來堅毅地說:「敵人已經完全孤立,現在只等瓮中捉鱉!我區壽年今晚就立下軍令狀,不消滅第2聯隊,我沒臉回來見你參謀長!我們78師一定會堅決打,全旅、全師打光了,我們也對得起父老鄉親,對得起黨國,對得起中華民族!」

156旅的旅長翁照垣也表態:「我們要用『搏老命』(廣東話,拚命之意)的精神和敵人拼!我就不信日本人有三頭六臂,我們的子彈、手榴彈、刺刀也不是吃素的,還有天雷炮!消滅第2聯隊我也立下軍令狀,一定完成任務!」

156旅的各團長也紛紛表態。我感受到強烈的戰意,但也深知任務的艱巨。這個14師團的第2聯隊,歷史上可是大名鼎鼎。1944年該聯隊駐守太平洋上帛琉群島中的佩勒琉島,加上其他部隊,約有1萬人。進攻的美軍是陸軍81師和威名遠震的海軍陸戰隊第1師,共5萬多人,僅陸戰1師就有2.8萬多人,兵力佔了絕對優勢,還有大量軍艦、飛機的支援。本來以為會很容易,哪知打起來才知道厲害。日軍第2聯隊依託堅固的工事,給美軍以巨大的殺傷。最後美軍雖然全殲了該聯隊,但自身傷亡竟達1萬多人,陸戰1師被完全打殘,之後在太平洋戰場再無大的作為,在陸戰隊中的「老大」地位也有被號稱「海魔」的陸戰2師超過之勢。此戰陸戰1師傷亡之重,在該師歷史上僅次於朝鮮戰爭中的長津湖,其中日軍第2聯隊的炮兵用一種150毫米的迫擊炮,一炮就炸死炸傷陸戰隊92人,創二戰中單發炮彈殺傷人員的最高記錄!當時第2聯隊的聯隊長中川州男大佐也名震天下。這個第2聯隊能在絕對火力劣勢下打殘美軍最精銳的陸戰1師,當然是難啃的骨頭,我能否提前12年將這個聯隊殲滅,也是對鐵軍的嚴峻考驗!不過與歷史不同的是,日軍倉促被合圍,來不及構築堅固的工事;而且,我們有「天雷炮」,還有更厲害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28日凌晨0時,156旅的進攻全線開始!「天雷炮」將前沿陣地的日軍活活震死,我軍官兵在一片喊殺聲中奮不顧身地向敵人衝擊,佔領日軍前沿陣地。日軍立即組織兵力向我發起猛烈反撲,企圖乘我立足未穩迫我撤出。此時,我突入的官兵按照預先布置盡量隱蔽,我下令使用號稱「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震天雷」。

所謂「震天雷」,表面與「天雷炮」沒有什麼區別,也就是30公斤的黃色炸藥包。但裡面就大不相同,具體說就是填充了幾千個小圓石,多數是上海常見的小鵝卵石!原來的「天雷炮」爆炸后,能將爆炸中心周邊幾十米的人員全部震死;但「震天雷」威力就大得多,除保留「天雷炮」原有的威力外,可用引信長短設定在目標上空幾米至十幾米處爆炸,炸開來只見小圓石漫天飛舞,宛如萬千暗器四射而出,爆炸中心周邊幾百米範圍內人員很難躲得過去,非死即重傷!我在試驗「天雷炮」時就留了一手,暗中試驗裝填小圓石的「震天雷」,並在靶場放了100多頭豬。一炮轟下去,除中心的豬無一例外斃命外,大部分外圍的豬也都被石頭打死,只有幾頭未死的也重傷,躺在地上哼哼動彈不得。所以,我用「天雷炮」轟擊地堡工事,「震天雷」則用於殺傷表面的人員。原本裝填鋼珠威力更大,但這種裝填鋼珠的作法是國際公法和戰爭法明文禁止的,如使用只怕會引來日本人大規模毒氣彈報復。出於人道考慮,前段我一直未用「震天雷」。不過日本人使用毒氣后,我也就不客氣了,下令將後方儲存的「震天雷」運到前線來,並加緊趕製填充小圓石的炸藥包。這樣爆炸開來,殺傷效果與鋼珠相仿,但「中彈者」卻很象被地面炸起的沙石所傷(這是戰場常見的事),是非常隱蔽的。所以這次我以劣勢兵力敢硬吃日軍1個師團,也是因為決定使用「震天雷」這一絕密武器的緣故。

這次殲滅日軍第2聯隊還是「震天雷」首次用於實戰。等日軍以密集隊形反攻企圖奪回前沿陣地時,按照前方通訊兵的電台聯絡,我軍即把幾十個「震天雷」密集發射出去。只聽得一陣驚天動地的爆炸,正在衝鋒的大批日軍幾乎被全部擊斃在開闊地上!與以前被「天雷炮」命中無傷口不流血不同,這次日軍屍體頭部、胸部、背部、大腿等部位滿是血洞,血流成河!只有幾個重傷員在地上翻滾掙扎,大聲嚎叫,痛苦不堪!

我不禁嘿嘿幾聲冷笑。所謂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我不為中毒氣而死的弟兄報仇就妄叫葉挺!第2聯隊,你這個所謂的王牌聯隊,就等著被鐵軍捆紮起來宰殺吧!

如此這番,我軍再次使用「剝皮掏心」戰術,用「天雷炮」轟垮敵軍陣地后,步兵立即衝鋒佔領;待日軍反擊時,密集隊形就用「震天雷」,小部隊就用捷克輕機槍、衝鋒槍掃射,近前就用手榴彈猛砸,就這樣一步一步逼近日軍核心陣地!至28日黎明,日軍第2聯隊幾乎全軍覆滅,在此督戰的第27旅團的旅團長平松英雄少將、第2聯隊的聯隊長田中靜一大佐均被「震天雷」的圓石擊斃。這個田中靜一,歷史上曾擔任本土的總軍司令官,軍銜至元帥,日本戰敗后切腹自殺。我提前13年讓他進了「靖國神社」。

28日凌晨一戰,87、88師和中央軍校教導總隊在炮兵群、坦克、鐵道列車炮的支援下也取得進展,將包圍圈又向內壓縮了幾公里,日軍14師團的命運已經註定!

日軍9、11師團似乎預感到14師團的危急,更加拚命地猛攻!前方擔任防禦的我軍各部與日軍優勢部隊不斷苦戰,大部傷亡,預備隊60師全部用上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各部紛紛告急,均稱難以撐過今晚!

28日下午,我軍對被圍的14師團發起最後總攻!

我軍炮火覆蓋了日軍包圍圈全縱深,機槍聲如同鼎沸的開水,曳光彈流星似地往來穿梭不停——一陣火光閃爍,接著轟然一聲如同掀天覆地一般奪懾人心,那是「震天雷」一包接著一包炸響,無數「飛蝗石」暴射而出,一炮就能殺傷日軍百餘人,幹掉敵人1個中隊!鐵道列車的280毫米超級重炮時不時炸響,彷彿震天撼地、撕心裂肺!包圍圈內爆炸火光很快連成一片,無數日本兵在血與火的地獄煎熬……

我站在蓬閣鎮的前敵指揮部,感到這偉大歷史時刻的火焰,正熊熊燃燒,而我將熔化在這火里一齊昂揚,鼓舞……我眼望著這樣激烈的戰爭,不能一瞬眼,不能一喘息!我默默站在天空下,默想著那些在火中,槍彈聲里,為了勝利、光明,奮勇直前、浴血而戰的抗日英雄的身影……

突然……

遠方傳來一陣如悶雷滾動的巨響,緊接著,幾十個黑點出現在空中,帶著毀天滅地般的死亡呼嘯,狠狠砸在我軍突擊隊形中!就象發生了八級地震,在天地變色的劇烈爆炸聲中,我軍無數官兵被炸翻在地,殘肢四處飛舞,灑出漫天血雨!

我一陣驚愕,張大嘴說不出話來。此時朱宗海第一個醒悟過來,驚叫到:「這是日本戰列艦的超級艦炮!」

我還未來得及回答,天空中又傳來低沉的轟鳴,只見幾十架飛機組成的大機群高速飛臨我軍上空,猛烈轟炸掃射。我軍官兵四散躲避,隊形大亂,又遭包圍圈內日軍正面射擊,如割麥般被紛紛打倒。

航空母艦!這隻能是從航空母艦起飛的艦載機!我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

後來才知道,由於國聯大會即將召開,而日軍在淞滬前線連遇危機,日本天皇終於坐不住了,不惜調出戰略值班部隊,海軍出動3萬噸級的「赤城」號航空母艦與突擊搶修好的「加賀」號航空母艦(這2艘航空母艦的艦載機分別有80多架),連同「長門」、「陸奧」號巨型戰列艦,4艘「金剛」級戰列艦,在10艘重型巡洋艦的護衛下,海軍主力傾巢而出,直撲上海!其中,「長門」、「陸奧」號戰列艦均為4萬噸級,是當時世界上最大的2艘戰列艦,主炮口徑410毫米,保持了20年的世界第一位置!二戰中的德國最著名的戰列艦「俾斯麥」號,主炮口徑也不過381毫米,與之差了近30毫米。這一記錄後來才被日本人自己打破,7萬噸級的「大和」、「武藏」號超級戰列艦主炮口徑達460毫米,至今無出其右!至於「金剛」級戰列艦,原來是世界上最先進的戰列巡洋艦,3萬噸級,主炮口徑356毫米,30年代初剛改裝為戰列艦。這些超級巨型軍艦,才是日本帝國的真正實力!「長門」、「陸奧」號,加上4艘「金剛」級戰列艦,主炮一次齊射,足可覆蓋10個足球場面積,爆炸範圍內人馬立斃,地面一片焦黑,寸草不生!地面的日軍不斷引導,從航空母艦起飛的幾十架艦載機不斷突擊我軍陣地,許多火炮被擊毀。3列鐵道列車炮,也全部被炸毀在鐵軌上!

為山九仞,功虧一簣!這些歷史上並未投入作戰的巨型戰列艦居然全部來了,我又被「蝴蝶效應」算計了,還算什麼鐵軍名將、抗日英雄啊。我默默坐下,腦子一片空白。

旁邊朱宗海急切地把我搖醒:「葉參謀長,快想辦法啊!」

我能有什麼辦法?但我總算清醒過來,說道:「朱副總隊長,你立即組織高射機關炮對空射擊,掩護全軍撤退。」

再不撤就全完了。幸而我為對付日軍突圍,將瑞士索羅通20毫米高射機關炮集中起來,配置了汽車,準備隨時支援前線。現在朱宗海立即將這批高射炮調到蓬閣鎮野外的高處,組織對空射擊,迫使日機四散高飛,暫時解除了空中威脅。

在徵得蔣光鼐、蔡廷鍇、張治中同意后,我軍各部收攏隊形,全線後撤。日本戰列艦顯然得到地面引導,不斷對我軍隊形齊射,給我軍造成慘重傷亡。日機在損失數架后,也摧毀了我高射機關炮陣地。此時我空軍第2、6飛行隊的10多架戰鬥機勇敢迎擊,一番空戰,我空軍劣勢難支,飛行隊長丁紀徐等多人陣亡,美國飛行員肖特也奮起參戰,在擊落日機1架后也壯烈犧牲,終於象歷史上一樣為中國人民的抗日事業獻出了生命。

由於空軍的拚死掩護爭得了時間,地面我軍且戰且退,全線向京滬鐵路一線收縮,在逐次撤往崑山,脫離日軍包圍。此時天色已晚,日本海軍航空兵飛回休整,日本陸軍因懼怕我軍「特大威力炮」(就是「天雷炮」)的轟擊和自動武器的掃射,也不敢過分進逼,只是以重炮進行騷擾。

在徹夜的炮聲中,我軍主力攜帶大批裝備和傷員,慢慢通過崑山這一要地,向南京方向漸次撤退。崑山當面日軍14師團已經被「震天雷」打怕,根本不敢截擊。

天色微明時,我突然接到前方急報;一支龐大的日軍宛如「失心瘋」一般,狠命追殺過來,獨立第20旅首先被衝垮,旅長伍誠仁陣亡!(歷史上這個伍誠仁是在追擊長征紅軍時,在著名的包座戰鬥中被紅軍擊斃,時為49師的師長。現在死在抗日戰場,總算好的多)。不久,憲兵第6團、稅警總團也抵擋不住,四散潰逃。我軍傷兵被這支日軍全部殘殺,慘不忍睹!

我又吃一驚。按理說,曾在淞滬作戰的日軍部隊,無論陸戰隊、還是第9、11、14師團都遭我軍重創,吃了「天雷炮」和自動武器的苦頭,作戰已經明顯消沉,只跟在我軍後面尾隨,但求取勝即可。這是支什麼部隊,居然如此頑命?

我來不及細想,即令擔任掩護的中央軍校教導總隊以及坦克隊在崑山附近擺開陣勢,準備阻擊,同時準備「震天雷」。大批汽車則拖著火炮、傷兵,擁擠著向西撤退。如果被這支日軍纏上,天亮後日本飛機就來轟炸,後果不堪設想。

不久,無數幢幢黑影出現在東方微明的天際,彷彿不要命般向我軍猛衝過來!看架勢我就知不妙,這支日軍氣勢極盛,宛如巨大的洪流洶湧而來,似乎任何猛烈的火力都無法阻止,就象在洪水中投入幾塊小石頭。

「震天雷」發射了,30公斤裝滿小圓石填充物的巨型炸藥包在日軍先頭部隊頭頂上接連爆炸,將大群日本兵炸翻在地,在日軍隊形中打開一個個巨大的缺口。但這支日軍完全不予理會,後方無數士兵又將巨大的缺口一一填滿,繼續對我軍進行高速衝擊!

確實是不要命了!怪不得稅警總團也抵擋不住。此時坦克的重機槍響了,形成許多道交叉火網,日本兵觸之即死,但後面仍不斷湧來,根本沒有絲毫畏懼,面對這一不似人間、宛如地獄的景象,我軍將士不禁人人發毛!終於,坦克的重機槍承受不了連續射擊,被迫減弱火力。我軍「震天雷」又幾次齊射,明明將無數日本兵殺斃,但根本沒有威懾力,龐大的日軍部隊還是捨命殺過來,我軍一些膽小的士兵已經發一聲喊向後潰逃!

中央軍校教導總隊的後備軍官們不愧為**表率,仍手持輕機槍、衝鋒槍進行扇面射擊,將前面的日軍紛紛掃倒,但沒有用!不斷有日本兵沖入我軍防線,很快雙方就展開肉搏戰!

教導總隊的官兵也激發了凶性,用刺刀猛拼,軍官則拿出「駁殼槍」作微型衝鋒槍用,平端進行掃射,但很快也被迫抽出軍刀投入拼殺。混戰進行得空前激烈,雙方抵近對射,刀劈槍刺,甚至用拳頭牙齒進行拼搏!一番血戰,教導總隊的官兵幾乎全部陣亡。不過坦克也緩過氣來,重機槍再次噴吐出死亡的火舌,並沖入日軍隊形進行蛇行碾壓,履帶上沾滿了日本兵的肉塊和血跡!日本兵也毫不示弱,用集束手榴彈幾乎將我軍坦克全部摧毀!

「震天雷」再次不斷怒吼,巨型炸藥包不斷飛臨日軍頭上,炸得分不出點來!我軍集中起來的敢死隊也手持機關槍、衝鋒槍進行反衝擊,向日軍隊形逆擊殺去……

天大亮時,一切都結束了。望著曠野上密密麻麻的屍體,我軍倖存將士不禁心有餘悸:想不到戰鬥已經進入尾聲,居然還發生了這樣無比慘烈的血戰!

此時日本飛機又飛臨上空,我軍部隊在日機不斷轟炸、掃射下,漸次向西退去。

事後才知道,這支不要命的日軍部隊,就是第12師團的第12旅團。該師團第24旅團在廟行被全殲,為日本陸軍前所未有的恥辱,天皇、軍部嚴厲斥責,師團余部強烈要求到上海與十九路軍拚命,軍部以敗軍不言勇拒絕。最後師團長木原清中將切下左手,血書請命,要求戴罪立功,軍部才同意木原清中將率該師團餘下的第12旅團全部8000多人開來淞滬,以雪前恥。木原清殺氣騰騰,宣布此去中國有去無生,務必見中國人就殺,直殺到第12旅團最後一人倒下為止!該師團登陸月浦后,一路衝殺過來,屠殺上海居民上萬,又接連打垮我軍多支隊伍。為連續作戰,第12旅團全部服用「夜明劑」,作戰無比瘋狂,完全成為喪失理智的瘋狗!我事後問先雲,才知道所謂「夜明劑」就是冰毒,二戰中日軍士兵大量服用,說是為夜晚看得更清楚,且高度興奮,可連續三天三夜作戰也不疲憊。抗戰期間我軍多次遭日軍長途奔襲,都搞不清楚日本人哪來充沛的精力,原來是「冰毒」作祟。不過戰後日本老兵也深受其害,染上毒癮不能自拔,在痛苦中不斷死去。此後冰毒在先雲所在的時空不斷泛濫,毒害甚至超過海洛因,成為第一大毒品。日本人在二戰前發明的這個「夜明劑」,真可謂遺禍全球,害人害己!

不過現在我來不及感嘆,只是面對如此瘋狂的對手、如此強大的海陸空火力,才一掃之前小勝后的驕傲之氣,深感自己能力有限、前途艱難!

「一·二八淞滬抗戰」雖然以我軍退卻而告結束,但其抗日的豐功偉績足以彪炳千秋、光照日月!它是近代中國第一次卓有成效的抗擊日本侵略者、打擊日本侵華的偉大嘗試!在一個月時間裡,兵力數量和武器裝備處於明顯劣勢的中國抗戰部隊,頂住了日軍的多次瘋狂進攻,迫使日軍三易主帥。日軍以傷亡7萬多人、多支部隊被全殲、打殘的慘痛代價,仍然沒有達到在上海消滅中國抗戰部隊的作戰目標,這是日本近代侵華史上第一次出現的結局。

一·二八淞滬抗戰,還顯示了中華民族的巨大凝聚力,而且這種凝聚力愈是在困難時刻,其內聚力也愈強!在這場師出有名、正氣凜然的民族自衛戰爭中,中國抵抗部隊上下團結一致,士氣旺盛,始終昂揚不衰。十九路軍和5軍從總指揮到普通士兵,在強烈的愛國精神感召下,發出了捍衛祖國,反對侵略的正義之聲!

但兩支部隊在民族戰爭中都作出了巨大犧牲。由於兵力、火力均居於絕對劣勢,兩軍加上義勇軍,前後傷亡達6萬多人,戰後僅各餘1萬人左右,損失無比慘重!

3月2日,十九路軍向全國各界發出了退守待援的電文:「……我軍抵抗暴日,苦戰月余,以敵軍械之犀利,運輸之敏捷,賴我民眾援助,士兵忠勇,肉搏奮戰,傷亡枕藉,猶能屢挫敵鋒。日寇猝增三師,而我以後援不繼。自1月28日起,我軍日有重大傷亡,以致力於正面戰線,而日寇以數師之眾,自瀏河方面登陸,我無兵增援,側面後方,均受危險,不得已於3月1日夜將全軍撤退至第二道防線,從事抵禦。本軍決本彈盡卒盡之旨,不與暴日共戴一天!……」

3月3日,蔣光鼐又電令第十九路軍撤退至周巷、青陽港西岸之線,第5軍撤退到石牌、白茅新市之線布防。至此,日軍佔領了瀏河鎮、崑山、嘉定、南翔鎮、真如鎮,並在該線集結。

日軍也無力再戰,且需調兵增援東北,鎮壓幾十萬抗日義勇軍。國內財政也十分緊張,難以支持上海戰事。但由於日本利用上海事變以轉移國際社會注意力、掩護其東北傀儡政權出台的陰謀已經實現,其一手製造的偽滿洲國已於3月1日宣告成立,溥儀於9日出任執政。因而日方急於把上海戰事與東北戰事分開解決。3月3日下午,日上海派遣軍司令官白川義則、第3艦隊司令長官野村吉三郎發出停戰命令,宣稱:「因十九路軍退卻,保護上海帝國居民目的已達到,決定在現佔地區停止戰鬥。」

3月4日,國聯大會決議,要求中、日實行停戰。

此時蔣介石又對日軍動向出現誤判,它認為日軍的軍事目的「不外佔領南京,控制長江流域」,因此決定「我軍應利用敵之弱點,打破敵人進窺南京之企圖」。3月11日,又傳出日軍「欲佔領吳越平原一年,導致中國經濟破產」的說法,國民政府便匆忙從**前線調集大批軍隊到淞滬,後援軍隊陸續到達滬寧杭地區:第47師配合第5軍在常熟附近,常州、無錫一帶為第1師,龍潭附近為第4師,浙江之嘉興、滬杭沿線一帶為第2、8軍。這一切都毫無意義,如果這幾個軍的兵力早些到達,淞滬一戰決不是現在的結局。

3月11日,國聯再次通過和平解決遠東爭端決議案,規定日本必須履行國聯的歷次決議,從中國全部撤軍。這對日本分開解決上海、東北兩戰爭的計劃帶來了威脅。3月13日,日向中方建議,日方對滬停戰,中日彼此退讓,不受英美干涉。日本的真實意圖是:一方面以日軍撤離上海為條件,換取國民政府對東北既成事實的承認;一方面試探南京國民政府對英美決議的真實態度。

國民政府雖然拒絕了這一建議,但由於並未真正放棄「攘外必先安內」的政策,只是為了緩解國內壓力和爭取較好的妥協停戰條件,才一面交涉,一面進行抵抗的,所以不希望戰局擴大。3月13日,蔣介石對路透社記者發表談話說:「東北成立偽國,完全日方一手包辦,政府痛恨溥儀等甘當傀儡,但如討伐,則難免擴大戰爭。考慮結果,暫不頒發討伐令。」可見國民政府也是主張東北、上海分開解決的。甚至於3月13日一反依賴國聯要求日本從中國全部撤軍的決議,主張「先將滬事求一結束」。這一點與日方方針正相吻合。這是上海問題能夠迅速解決的根本原因。

中日雙方從3月24日開始正式會談,雙方各以自己在滬軍事實力為後盾,長時間討價還價。由於日本借重軍事實力迫使國民政府承認東北既成事實的主要目的已基本達到,於是於4月30日急調經補充的第11師團開赴東北,其餘在上海的部隊調回國內。

5月5日,中日雙方代表簽訂《上海停戰協定》。協定全文如下:

第一條:中國及日本當局,既經下令停戰,茲雙方協定,自中華民國二十一年五月五日起,確定停戰。雙方軍隊盡其力之所及,在上海周圍,停止一切及各種敵對行為。關於停戰情形,遇有疑問發生時,由與會友邦代表查明之。

第二條:中**隊,在本協定所涉及區域之常態恢復、未經決定辦法以前,留駐其現在地位。此項地位,在本協定附件第一號內列明之。

第三條:日本軍隊撤退至公共租界,即虹口方面之越界築路,一如中華民國二十一年一月二十八日事變之前。但鑒於須待容納之日本軍隊人數,有若干部隊,可暫時駐紮於上述區域毗連地方。此項地方,在本協定附件第二號內列明之。

第四條:為證明雙方之撤退起見,設立共同委員會,列入與會友邦代表委員會。該委員會並協助布置撤退之日本軍隊與接管之中國警察間移交事宜,以便日本軍隊撤退時,中國警察立即接管。該委員會之組織,及其辦事程序,在本協定附件第三號內訂明之。

第五條:本協定自簽字之日起,發生效力。

本協定用中、日、英三國文字繕成,如意義上發生疑義時,應以英文本為準。

中華民國二十一年五月五日訂於上海。

從協定的內容可以看出,這是一個有損於中國主權的協定。以第一條為例:表面上似乎對中日雙方都不偏不倚,但這是在中國的土地上實行的停戰,而當停戰發生疑問時,卻要外國人來查明,中國竟無權參與處理。第二條,問題更明顯:中**隊只能駐於崑山、蘇州一帶,而日本軍隊卻可以留在上海市區。尤其應當指出的是:附件中沒有公布的部分竟規定中國政府要取締抗日,第十九路軍要調離上海,浦東及蘇州河以南地區「才能駐紮中**隊」。這種苛刻蠻橫的要求,國民政府居然也答應了。只是害怕全國人民的反對,要求日方對這一條款「絕對保密」。由此可見,國民政府「一面抵抗、一面交涉」的方針雖然同過去的完全不抵抗政策有所改進,但實質上則是「攘外必先安內」政策下的消極抵抗、積極求和。

此後中**隊亦陸續撤離上海地區:十九路軍移駐南京、鎮江、常州一帶整補(后調至福建「剿共」),稅警總團回松江原防,第5軍第87師和中央軍校教導總隊開駐南京,第88師開駐漢口。

淞滬一戰,打出了我抗日名將的威名,十九路軍、5軍乃至全國上下無不佩服,這對我以後開展工作是十分重要的。連日本人也另眼相看。日本大坂《朝日新聞》稱讚我為中國新英雄,文章說:「此次上海事變,中國之新英雄葉挺,恰與北方英雄馬占山,遙遙相對,實為不可多得之將才。葉本為陳銘樞部下,北伐先鋒、鐵軍名將,現前敵指揮十九路軍,在上海附近與我軍(日軍)交戰。葉之軍隊,在南方為最可怕之常勝軍,其必勝日本軍之心甚強。目下中國人幾乎崇拜若軍神,因皆樂聞其每日戰勝日本軍之事。總之中**中,有此名將和奇特勇敢之軍隊,能與我軍(日軍)頑強對抗,而不畏我軍(日軍)之猛烈轟擊者,實所罕聞。」

我自己知自己事。這次雖然多次料敵機先,但也幾次險些遭「蝴蝶效應」算計,今後歷史將不斷改變,我當自省。

4月5日清明節,在蘇州體育場舉行了盛大的「一·二八」抗日陣亡將士追悼大會。大會主席團成員有陳銘樞、蔣光鼐、蔡廷鍇、張治中、戴戟。會場總指揮是我。大會由蔡廷鍇主持。國民政府立法院院長居正和李濟深、孔祥熙、何香凝、王曉籟等也參加追悼大會。並由居正院長主祭。參加追悼大會的,除第十九路軍、第5軍的將士外,還有各機關、民眾團體共5萬餘人。偌大的體育場擺滿花圈、鮮花,體育場四周架起竹竿,拉起繩子,在繩子上掛著來自海外和全國各地人民團體、各界群眾送來的輓聯、祭文。這些輓聯和祭文,都以沉痛的心情,哀悼這次淞滬抗日光榮犧牲的英雄烈士們。

會場當中處,掛著蔣光鼐總指揮親自書寫的一副輓聯,沉痛哀悼犧牲的戰友:

「自衛乃天賦人權,三萬眾慷慨登碑,有斷頭將軍,無降將軍,石爛海枯猶此志;

相約以血湔國恥,四十日見危授命,吾卒君等出,不率其入,椒漿桂酒有餘哀。」

這些用白布或白紙書寫的大幅祭文和輓聯,在字裡行間,充滿著悲壯激情,熱情謳歌第十九路軍和第5軍抗日英雄的千古業跡,以及他們為中華民族求生存的驚天地泣鬼神的英雄壯舉,表現了中國人民的偉大英雄氣慨、壯烈情懷。這些祭文,愛國至誠,擲地如金石有聲,感人肺腑:

「英雄之死,重於泰山,造福後代!」

「英雄之犧牲,奠吾民族幸福之基礎。」

在會場當中,北平朝陽學院袁明琪等8位東北同學,寫了一幅長輓聯。他們代表各大學同學,為十九路軍英雄烈士的犧牲,表示深切的哀悼。輓聯曰:

「慨夫天禍中國,變起非常,倭寇犯邊,窮凶極丑。既逞勢於遼東,復憑陵於上海,凡屬國人,莫不痛心疾首,引為奇恥大辱。今幸英雄們毅然誓師,殲彼頑敵,滬戰未終,河山壯色。使我中華民族之地位一躍而蜚聲歐美矣。我英雄們精誠喋血,義尚照然,此我四萬萬同胞額手遙祝,馨香崇拜者也。」

我看著這一個個的花圈,一幅幅的輓聯和祭文,在眼前彷彿出現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他們昨天還和自己在戰壕里談笑風生,可今天他們已離自己走了。他們為了中華民族的生死存亡,以大無畏的革命犧牲精神,同敵人拼搏,以自己的生命,保衛祖國的領土,造福於萬代子孫!他們高風亮節,舉世無雙!當想到這些英雄們的光榮犧牲,我心情十分悲痛,眼眶裡盈滿了淚水。

蔡廷鍇抬眼環視會場,覺得到會的人來得差不多了,便宣布追悼大會開始了。

蔡廷鍇將軍作了簡短的講話后,就由居正院長致詞。何香凝女士在大會上作悲憤激昂的講話。她講到我軍英勇抗日,拯救國難,為了中華民族生存,進行驚天地泣鬼神的英雄壯舉。當講到激動悲痛的地方,她情不自禁地大哭起來。

大家聽了何香凝女士的講話,全場受感動了。有的低頭抽泣,有的放聲大哭,也有的悄悄地流淚。

蔡廷鍇將軍是位錚錚的鐵漢,在戰場指揮千軍萬馬,很少有掉眼淚的。但聽了何香凝女士的講話后,也禁不住地流下了熱淚。

何香凝最後說:「全國同胞們,我們要奮起抗戰,只有抗日才能救國!如果我們不願當亡國奴,就必須全國奮起,像光榮犧牲的先烈們一樣,拿起槍桿,向著敵人衝去……」

何香凝的講話,在大會上掀起一陣陣的熱潮,各界代表紛紛上台講話。會場上自始至終,充滿了悲憤、壯烈的氣氛。由於英雄烈士的光榮犧牲,更加激勵全國人民的鬥志,以及長期抗日的決心。追悼大會,從上午9時開始,直到下午3時才結束。

在追悼大會結束后,宋慶齡女士接受了記者的採訪。她對淞滬抗戰,發表了談話,一方面是高度稱讚十九路軍將士以血肉為中國爭一線之生機,激勵中國人民奮鬥犧牲的精神;另一方面是對蔣介石之流採取不抵抗主義,造成眼前如此局面,表示憤慨,指他們不顧民意,每以強弱論成敗,為自己不抵抗的罪過開脫。

5月初,十九路軍整補后,全軍開拔福建,開始了新的征程。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新中華之抗日鐵軍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耽美同人 新中華之抗日鐵軍
上一章下一章

第九章:勝負一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