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歲寒冬青(2)
嶂山大捷后,紅四方面軍一些主力團換了裝備,戰鬥力大大增強。我、張國燾和紅四方面軍的師及獨立團以上指揮員齊集前敵指揮部郭受九,研究下一步作戰計劃。
會上一開始陳賡就埋怨:「我說老同學,你明知黃安守敵不會突圍,卻把我一個師閑置在那裡,看著兄弟部隊打得熱鬧,我們干著急,明顯就是不給面子嘛!」由於之前我強調同志間均以職務相稱,眾人均叫我特派員。其實我對這個稱號非常反感,因為小時候看反映洪湖根據地的電影《曙光》,對裡面那個主持大肅反、殺害無數紅軍幹部的特派員夏曦恨之入骨,連帶憎恨特派員這個稱呼。不過我已打定主意不在鄂豫皖兼任任何一個職務,保持超脫,也只有特派員這個身份了,只好勉強接受。不過陳賡這個人一向詼諧幽默,不拘小節,他堅持叫我老同學,也很親切。
我說:「如果敵人只有30師這一路援軍的話,我當然會把你陳賡拉上去,那樣全殲敵30師也沒有問題。不過那樣的話,接下來的仗就不必打了。」
張國燾莫名所以:「特派員,此話怎講?」
我解釋說:「這次黃安之戰,我們只有2個多師的兵力。黃安守敵1個師,附近駐有敵軍3個師,我軍兵力只有敵軍一半,武器也遠遠不如,總體是處於很大劣勢。徐總指揮的圍點打援部署是很正確的,但敵30師前來支援,我們就將全部本錢押上的話,就會有問題。首先,敵30師全部被圍,就會困獸猶鬥,拚死突圍,將大大增加我們的傷亡。而實際上我們只圍住他一個半旅的兵力,在外圍的敵一個團就存在僥倖逃脫的心理,無心戀戰,連夜逃回宋埠,這樣我們才能集中力量吃掉被圍敵人;其次,就象上面說的,把陳賡12師也拉上來打敵30師,少不了損耗,我全軍也疲憊不堪,就難以對付敵軍馬上前來解圍的2個師。」
張國燾和紅四方面軍指揮員都頗為吃驚:「敵人還有2個師的援軍?」
這2個師的援軍歷史上確實是紅四方面軍沒有料到的,結果敵援軍一度幾乎突破紅軍防禦陣地與黃安守軍會合,緊急情況下徐向前親自指揮,調集全部力量奮起反擊,才將敵援軍擊潰。由於準備不足,這次又打成擊潰戰,徐向前還受了傷(這是徐向前戰鬥生涯中唯一的一次)。不過敵援軍這一絕密情報,在我記憶里卻是一清二楚,故早有準備。
「現在我們的情況是,在黃安圍住了豫軍69師,但周邊卻有西北軍3個師。大家知道,這3個師就是宋埠的30師、麻城的31師和黃陂的33師,都是敵二十二路軍總指揮李鳴鐘屬下。二十二路軍總指揮原來是吉鴻昌,西北軍名將,所部3個師為西北軍精華,中原大戰時大刀隊殺得蔣介石嫡系顧祝同、陳誠、張治中部屍橫遍野。二十二路軍也是鄂豫皖蘇區周邊敵軍中最有戰鬥力的部隊,特別是在白刃戰方面與紅軍有得一拼。「九一八事變」后,吉鴻昌反對蔣介石不抵抗政策,號召停止內戰,聯合**抗日,還化裝前來鄂豫皖蘇區考察,與徐總指揮見了面(徐向前等人點了點頭),贊同我黨主張,是位進步將領。不過他回去后,就被剝奪兵權,強行送其出國考察,所以李鳴鐘這個中原大戰時投靠蔣介石的西北軍的軍閥就竊奪了二十二路軍總指揮,還當了鄂豫皖邊區綏靖督辦,進攻紅軍特別賣力。這次他的30師大部被我們殲滅,肯定心有不甘。在黃安被圍的69師又是他鄂豫皖邊區綏靖公署的下屬部隊,如果被我們消滅了,他也無法交代。特別是他的頂頭上司、武漢行營主任何成浚又以軍法嚴厲著稱,李鳴鐘急於報仇,又要表現給主子看,所以我判斷,這次他會把31、33師也投進來,企圖挽回敗局。」
這些確實出乎紅四方面軍領導人的意外。因為當時國民黨軍閥最在意保存實力,象李鳴鐘這樣把全部老本拿出來的極為罕見。不過這些是歷史上發生過的事,我侃侃而談,好象早有預見,其實是事後諸葛亮而已。
「那特派員的意思是……」蔡申熙問道。
「還是徐總指揮的兵法,圍點打援。敵33師的師長葛雲龍是李鳴鐘心腹,為人蠻勇少謀,這次他肯定全師出動,就是有3個旅的兵力了;至於31師的師長張印相,以老奸巨猾、善於保存實力著稱,我估計他最多只派出1個旅的兵力應付一下。所以,我意圖全殲力量較為薄弱的31師這個旅。至於33師有3個旅,以我們目前的實力是啃不動的,只有全力阻擊就是了。還有就是敵2個師來援,被圍的69師趙冠英肯定當作最後一根稻草,一定會拚死突圍。這點我們不能不防。」
當時國民黨軍普遍的編製是:1個師下轄2個旅,每旅下轄2個團。這樣1個師就有4個團,稱為四四制,與日軍的師團結構(每師團下轄2個旅團,每旅團下轄2個步兵聯隊)一模一樣,又稱「方塊制」,與以後每個師下轄3個團的「三三制」大不相同。但有的師例外,有些主力師下轄3個旅、6個團,實力超強,33師就是一例。所以我的建議,就是避強擊弱。
徐向前果斷說:「我相信特派員的判斷是準確的,但怎麼布置,還請特派員指示。」
軍情如火,我也不客氣了:「我的意見是,以紅11師的31、33團在嶂山陣地硬頂住敵主力33師的進攻,王師長(紅11師的師長王樹聲應到),你這兩個團傷亡較小,又換了裝備,居高臨下,一定要確保守住嶂山陣地!32團上次傷亡太大,撤下休整。紅12師則全力聚殲敵31師1個旅,陳師長(陳賡應到),你以1個團正面頂住敵人,1個團插入敵31、33師之間,硬生生把敵2個師分開,再以1個團從后兜擊,吃掉敵人這個旅!紅10師30團接替紅12師的陣地,在黃安獨立團配合下,阻止敵69師突圍。」
剛宣布完,紅10師30團的團長王宏坤就抗議:「我有意見!我們團齊裝滿員,又換了裝備,戰士們都鬥志高昂,如果用我們打援,保證把敵33師也全部吃掉!特派員,你把我們這個頭等主力團拿去阻止敵人突圍,那是殺雞用牛刀,你偏心陳賡,我們倪師長一定不答應!」
紅10師的師長倪志亮此時正率領該師28、29團在外圍方向牽制其他國民黨軍,沒有參加這次黃安戰役。
我知道這名鄂豫皖著名的猛將慣於衝殺,要他防禦確實很難,就說:「王團長,你的任務不輕。這是趙冠英最後的機會了,他一定會集中殘餘的力量拚死突圍,如果擋不住,我們整個戰役就前功盡棄!你把趙冠英打回去,就是戰役頭功。至於倪師長,他是黃埔四期的,我是一期的,他見了我也不敢說什麼。」倪志亮與**等一樣,都是黃埔四期生。歷史上趙冠英集中力量拚死突圍,是陳賡指揮的整個紅12師才把他擋了回去,所以我用王宏坤這個主力團防止敵軍突圍,才有把握。
紅11師的師長王樹聲身材高大威武,但頗有謀略,畢竟是共和國大將風度:「王團長,你也別爭了,上次特派員讓你和我吃了肥肉,這次讓陳賡吃肉,我們啃點骨頭,也很公平。」
王宏坤這才不作聲了。
陳賡趁機說:「對了,這才是老同學嘛!我立下軍令狀,保證完成任務!」
徐向前笑著說:「那是當然,黃埔三傑,兩傑都在這了,特派員關照一下也是應該的。至於那個什麼賀衷寒,搞特務去了,我早知道他沒什麼出息。」
賀衷寒當時是國民黨最大的特務組織復興社的「十三太保」之一。
蔡申熙也笑了:「黃埔三傑的兩傑在此,別說什麼李鳴鐘,就是老蔣自己來,也只有慘敗的份!」
張國燾也很開心:「在座的就有4位是黃埔一期啊(指蔣先雲、徐向前、陳賡、蔡申熙)!都是我黨優秀軍事家,這仗一定打贏!就請大家按照特派員的部署執行吧。」
還有一個黃埔一期的,就是許繼慎,被張國燾你關在白雀園,差點就殺了。我暗想。不過你張國燾很快就有報應了。
我說:「即將到來的這場大戰,還是以能否守住嶂山主峰陣地為焦點。我想把前敵指揮部推進到嶂山主峰,在一線掌握部隊,大家意見如何?」
徐向前等都說好。紅四方面軍的部隊以勇猛作戰著稱,指揮員上至總指揮徐向前、下至各級團、營長,都習慣於靠前指揮。只有張國燾十分猶豫:「這樣太危險了!特派員,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我看還是……」
我打斷他:「我已經四年沒打仗了,去前線也是為了儘早進入戰爭狀態。張主席,你率部分人員仍在這裡、郭受九留守,兼顧全盤作戰,包括注意防止黃安之敵突圍。怎樣?」
什麼四年沒打仗,我這個學院書生連一天仗也沒有打過。不過親臨一線指揮,倒是蔣先雲的習慣。至於張國燾,殺自己人毫不手軟,但論到戰場對敵,那是膽小如鼠。我就是看準了他這一點。
張國燾大喜:「那好。特派員出馬,一定馬到功成。」
我接著對張國燾說:「這次行動事關全局,我要向黨中央和中央軍委發報。」
張國燾說:「沒問題,電台就在隔壁。」
我當即草擬了給黨中央和中央軍委的兩份電文,張國燾、徐向前等看了都表示沒意見。
我暗暗鬆了一口氣。幸虧我以蔣先云為偶像,平時就模擬蔣先雲的書法,勉強有三分相似。張國燾、徐向前、陳賡、蔡申熙等都是見過蔣先雲書法的,不過他們也知道蔣先雲在蘇聯昏迷了4年,醒來后「功力大減」也是正常。
一切都安排好了,部署也調整完畢。我心情無比激動,期待著這場大仗儘早到來。只有我知道,這一仗,將決定紅四方面軍和鄂豫皖革命根據地的前途和命運!
偵察情報不斷傳來:12月11日,敵軍葛雲龍33師3個旅和張印相31師的1個旅,已分別進至黃安東南的歧亭和宋埠,兩路齊發,向黃安奔來。照其行軍速度,將於12日上午進至我軍前沿防禦陣地,與我軍接觸。偵察情報證明我的「判斷」完全準確,全軍上下對勝利是充滿了信心。
不出所料,12日上午,右路敵31師1個旅開始猛攻大小峰山,左路敵33師猛攻獨山、研子灣一線高地,兩路敵人來勢洶洶,擔任一線阻擊的紅11師31、33團頑強堅守予敵殺傷后,主動撤出,敵隨即佔領桃花鎮和五雲山。午後,在幾十門火炮的掩護下;敵33師開始猛攻我嶂山主陣地。
負責堅守嶂山主陣地的是紅31團。敵一字排開10多門75毫米山炮、20多門82毫米迫擊炮,拚命轟擊。紅31團陣地,彈片橫飛,硝煙滾滾,戰鬥真正進入了極殘酷的階段。
「命令各營死守,誰丟了陣地,我就要誰的好看!」沒有別的通信工具,英雄團長趙賜吾一邊大口喘氣,一邊讓交通員跑步通知各營營長。他心裡明白,敵一旦突破了我嶂山阻擊陣地,與黃安之敵會合,這個仗就不好打了。
「沖啊,捉活的呀!打過嶂山,到黃安城裡逛窯子!」在炮火掩護下,敵軍官大呼小叫,手持大刀,督促士兵們整連整營地衝上來。
趙賜吾喝令機槍手:「打!」
我軍陣地上幾挺機槍吼叫起來。敵人如同風中之葉,紛紛倒地。這是我軍上次勝利繳獲的金陵兵工廠改造的德國1908年式「馬克沁」重機槍,射擊的精確度比德國造的還要高,且附有縱深射擊、高射設備,威力很大。敵軍原以為紅軍只有土槍土炮,哪知道有如此威力的武器,頓時隊形大亂,殘部潮水般退了下去。敵33師的師長葛雲龍大罵了一通,蠻勇本色顯露,親自組織了一支「敢死隊」,讓一名旅長帶著去衝鋒!
「衝上去了,官升一級,沖不上去,你們就別回來了!」他氣呼呼地說。
「敢死隊」衝上來了!接著,葛雲龍又組織了三支「敢死隊」,一隊用槍口在背後逼著另一隊,向我軍陣地不斷猛撲而來!
紅31團官兵已經打紅了眼。重機槍的槍管打得通紅,不得不暫時停止射擊等待冷卻。赤衛隊長出身、舍家革命的團長趙賜吾和政委李景文率各營的「衝鋒隊」一次次躍出陣地,高舉大刀,向敵人反擊。敵軍敢死隊也是西北軍大刀隊的好手,嚎叫著抽出身後的大刀毫不畏懼地殺上來。我軍陣地前,展開了一場又一場驚天動地的白刃拼殺。敵人一批批倒下去,我軍傷亡也越來越多,許多人大刀卷刃,子彈打光不得不與敵人抱在一起廝打。
下午4時左右,紅31團前沿山頭陣地有一處終於被敵突破。
山頭上,一隊殺得性起、脫了衣服光著膀子的敵人越過我軍陣地,向紅11師指揮所衝來。王樹聲心如火焚,急令師部手槍隊、交通隊投入戰鬥,堵住被敵突破的「口子」。敵人越來越多,我軍陣地面臨被全面突破的危險!
徐向前和我等人一直在嶂山的主陣地上。炮彈在我們周邊紛紛落下,爆炸聲響成一片,一棵棵馬尾松被連根拔掉。我身穿德國的防彈衣,由於是冬天,外面套了棉衣,倒也不覺臃腫。我只是擔心徐向前,不斷提醒他注意隱蔽,他當然不予理會。我十分著急,因為我知道,歷史上他在這裡曾有唯一的一次負傷。
歷史上這次作戰,一發子彈擊中了徐向前右臂。徐向前一生身經百戰,這次戰鬥是唯一的一次被子彈擦傷點皮肉。他自己在回憶錄《歷史的回顧》中不無輕鬆地說:「戰爭年代,我們都把死傷置之度外,毫不在乎。有次吃飯,一發迫擊炮彈落在我們的房頂上開了花,大家照樣吃飯,誰也沒給炸著。又有一次,我站著指揮戰鬥,一發炮彈打來,在前面距我三、四米的地方開花,但沒炸著我,巧不巧?我的指揮位置要是再靠前一點準保不死即傷。大概是打仁和集吧,一顆子彈打在我背上。我把衣服扒開一看,彈頭在衣服上,我穿的是棉衣,沒打進背里去。還有一次,警衛員在我後面走,飛來顆子彈,把他給打死了。走在前面的人沒吃上子彈,走在後面的倒吃得上。戰爭就是這樣,說說笑笑,嘻嘻哈哈,一個彈頭飛來,就能把你打死。戰場上,子彈、炮彈經常落在身邊,怕死還行?後來,紅四方面軍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指揮員指揮靠前。」
徐向前自然對我的規勸毫不理睬,在炮火中鎮定地指揮著。他面對紅11師的師長王樹聲,朝山下一指,厲聲喊道:「快!快把敵人壓下去!」
「是!」王樹聲叫了一聲,回到師指揮所,立即傳令紅33團,加入嶂山正面戰場,向敵發起反擊。紅33團是著名的「英雄鋼團」,團長吳雲山,山東博山人,全軍數得著的一員猛將,他和團政委**率部向衝來的敵人壓過去。這一支生力軍加入戰鬥,宛如猛虎下山,只一個衝鋒就把向紅11師指揮所衝來的這支敵軍全部殲滅。
戰線只是暫時穩定住了。敵軍敢死隊在督戰軍官的威逼下,仍然一撥撥往上沖!敵人一批批湧來,與紅軍拼殺一陣,退下去,用大炮轟擊一陣,再換上一個團的敢死隊衝殺一陣,再退下去,再用大炮轟擊,然後再換第三個團。敵33師的師長葛雲龍企圖仗著整整3個旅6個團的優勢兵力,用龐大的敢死隊投入衝鋒,通過這種車輪戰法把紅軍拖垮。不過嶂山地勢險要,之前紅軍又加固了陣地,還投入了齊裝滿員、換了裝備的2個主力團,一時還抵擋得住。
從峰山方向傳來的隆隆炮聲讓固守孤城的趙冠英手舞足蹈。「援軍來了!命令部隊突圍!」下午4時,他狂叫著,騎上一匹大白馬,打開南門,率2個旅傷亡過半的殘兵,向峰山方向殺來,企圖內外夾擊我軍!此時,彷彿事先約定的一樣,黃安之敵69師的10多門迫擊炮,與外圍的敵31、33師的幾十門火炮一起向黃安與峰山之間的郭受九開炮!
敵軍不向我軍嶂山主陣地開炮,卻向後方指揮部、張國燾所在的郭受九開炮!而且敵軍射擊極為準確,還毫不吝惜炮彈,進行8發急速射的全速轟擊!這樣炮擊法,只怕郭受九山峰上連老鼠也活不下來!
徐向前聽到郭受九傳來的隆隆炮聲,不禁大驚:「快去看看,張主席怎樣了!」
不久通訊兵飛速騎馬跑回報告:在郭受九的張國燾以及警衛排,已經全部在敵人猛烈的炮火下犧牲!
彷彿已經確信郭受九被炮火完全覆蓋,敵軍炮火不久后又全部轉向我嶂山主陣地,一時我前敵指揮部附近又硝煙瀰漫,煙塵滾滾。不過慶幸的是,徐向前等仍然沒有負傷。
猛轟過後,敵33師和31師1個旅幾乎全部投入,潮水一般撲上來,企圖與黃安守軍會合。我紅31、33團的幹部戰士拚死守住陣地,並高喊:
「堅決消滅敵人!」
「保證人在陣地在!」
「殺敵報仇的時候到了!」
「黨考驗我們的時候到了……」
敵軍在督戰隊威逼下,儘管傷亡慘重,仍然步步逼近我主峰陣地!徐向前怒沖沖地喊:「快組織反擊,把敵人給我消滅!」「總部手槍營,跟我來!」王樹聲大叫一聲,冒著彈雨帶頭衝上陣地。手槍營2連的連長秦基偉(未來的共和國上將、國防部長,抗美援朝中以堅守上甘嶺名震天下的英雄軍長,所部15軍已改編為我軍唯一的空降軍)跟著帶全連殺上去。總部手槍營的另外2個連也上去了。手槍營是紅四方面軍的最後預備隊,清一色的駁殼槍,20發彈夾。只見手槍營幹部戰士將駁殼槍當作微型衝鋒槍使用,平端著向下猛烈掃射,將衝上來的敵人割草般一片片掃倒,將敵人的凶焰壓了下去。
從早上戰鬥打響后,徐向前就在等待著,等待著敵勢衰竭。這個時刻到了!
徐向前拿起電話聽筒,讓電話員給他接通紅12師的指揮所。
「陳賡,我是徐向前,現在我命令,你師立即開始反擊!」
短短几分鐘時間,出擊的命令便迅速傳達到紅12師每一個指戰員。不僅徐向前在等待大反擊的時刻到來,全軍每一個指戰員也都在等待著這一時刻。他們相信總指揮的指揮藝術,知道反擊的命令下達之時,便是我軍大勝的開始!
「是!」陳賡大聲應到,立即傳令紅34團從嶂山正面戰場向敵31師發起猛烈反擊,紅35、36團也全部出動!
「同志們,殺白狗子啊!」紅34團團長許世友舉起大刀躍出戰壕,率領大刀隊,猶如猛虎下山,向敵人撲去。紅軍的大刀隊衝進了敵群,一時間兩軍混戰一場,捉對兒廝殺,只見寒光閃閃,吼聲震天,鮮血飛濺。少林將軍許世友發起虎威,一把大刀上下飛舞,一顆顆敵軍的人頭在地下亂滾!
(許世友時年26歲,大別山腹地新縣田鋪鄉許家窪人。他8歲隨少林拳師林子金出家,學得一身武藝,1927年參加吳光浩的起義軍,從士兵干起,當過班長、排長、特務連長,營長,黃安之戰打響前任紅34團團長。
許世友,未來的共和國上將,秉性耿直,粗中有細,以他的軍功、武功、酒量等神秘的傳奇故事而聞名於世。老一代黨和國家領導人都很喜歡他。他的原名叫許仕友,**講:「仕途多風險,不要和仕交朋友,要和世界人民交朋友。」從此,許世友便有了這個意義不俗的名字。建國后,**多次和許世友談話,「你這個人喲,厚重少文,就愛打仗。」還親自找出《紅樓夢》、《天體論》、《漢書·周勃傳》等書籍讓許世友學習,並要求他把《紅樓夢》至少讀五遍。他不忘主席教導,讀書無眠,直到去世前他仍在讀《紅樓夢》。許世友一生與酒結下了不解之緣。紅四方面軍在長征前夕召開了一次師級以上幹部會議,總政委陳昌浩在會議上聲明「要嚴格實行禁酒令!」許世友大為不滿,牢騷滿腹。陳昌浩見狀又講:「當然,許世友可以除外。」眾將領聽此嘩然,陳昌浩又嚴厲地講:「你們中有誰比許師長酒量大的,也可以喝。」建國后,擔任軍隊要職的許世友對喝酒依然如故,而且還有酒規:桌子中間、放一隻大碗,叫做滴酒罰一碗。無論在哪裡喝酒,他都帶一名衛兵,叫做監酒員。哪怕是將軍對酌,只要誰輸了,他也要叫衛兵動手灌酒。因此,許世友喝酒的熱鬧事時有發生。周總理對許世友的「熱鬧事」早有所聞,他很想解決此事和規勸許司令。
一次,許世友到北京開會,周總理向其發出了邀請:「許司令,晚上沒事我請你喝酒。」許世友見總理請他喝酒,高興得直控手,連說:「我沒事,下次我給您打只豹子!」晚上,許世友如約赴宴,見只有總理一人,忙說:「總理請我喝酒要叫個陪酒的。」許世友話中有音。周總理見狀說:「今天是小範圍的,只有你我。」並吩咐服務員上茅台酒,總理問道:「聽說南京有四大喝,哪幾個呀?」「王平、江渭清、聶鳳智,還有我。」
「許司令不是排第一名嗎,怎麼是最後?」
許世友嘿嘿笑道:「那是我謙虛,總理還是找個陪酒的,您喝不贏我。」
「不見得吧。你若喝不過我就是吹牛。」
「好,總理喝過我,我給您磕三個頭。」許世友鼓上了勁。
總理從服務員手中端過酒瓶,正要給許世友倒酒。許世友見狀一把抓過來,「這瓶歸我,再端上一瓶。」許世友站起來,連喝幾杯,停一會兒又是幾杯。總理不緊不慢地陪著。須臾,許世友顯示性地將瓶口朝下讓總理看,總理也晃了晃手中的瓶子。服務員又端上兩瓶,許世友依然如故。當第三瓶喝完時,許世友坐不住了,從座位滑到了地上。總理隨即端杯站起來說:「許司令起來,英雄喝酒,狗熊喝水,當兵的掉頭不過碗大個疤!我請你喝酒你連面子也不給?太不仗義了吧。」
許世友見總理用自己的酒後狂言來教訓他,爬起來就給總理磕頭。總理忙拉起許世友,輕聲說:「每個人的酒量有大有小,不能強人所難。人過五十歲,身體就不行了,你以後喝酒不準超過六杯。」從此以後,許世友喝酒再沒超過六杯。不過他的杯子不一樣,用他自己的話說:「大傢伙在一塊,圖個熱鬧盡個興。」總理知道后,笑著說:「許司令可是粗中有細喲,酒醉心不迷。」
許世友病重期間,常出現肝昏迷,醫生想盡辦法均無效,然以棉花球蘸茅台酒,輕搽其唇,竟蘇醒。將軍嘗謂:「冷酒傷肺,熱酒傷肝,沒酒傷心。戒飯可以,戒酒不行。」
許世友以不畏權貴著稱。「四人幫」當道之際,許世友將軍嘗謂張春橋:「戴眼鏡,拎皮包,會總結,能提高。論思想,一團糟,打起仗來往後跑。」**逝世后,中央政治局某次會議,許世友謂**:「你張狂什麼,主席在世,我讓你三分。現在你再胡言亂語,我敢揍你!」言罷奮臂揮拳,**愕然變色。
1982年冬,中顧委華東組於南京召開第一次會議。許世友將軍憤然曰:「江渭清、張春橋,政治局會議,一致通過要殺掉。為什麼不殺掉?就是**老婆,也要殺!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為什麼不同罪!」聶鳳智將軍糾正曰:「不是江渭清,是**。」許世友曰:「對,就是江渭清。」眾大笑。其時,江渭清正坐許世友對面。
許世友常講:「當兵三年無孝子,我當了一輩子兵,生為國家盡忠,死為母親盡孝。」許世友1985年去世后,經中央特許遂其願,土葬於大別山其母墳旁,母子相依。)
這時只見許世友一馬當先,率領紅34團,猶如一把巨大的鋒利鋼刀,硬生生從敵軍31、33師接合部殺出條血路,將兩路敵軍強行截斷!紅36團在英雄團長徐海東率領下,從嶂山以東王家灣,向敵31師左翼實施包抄攻擊,截斷敵軍後路。紅35團的團長高紹先則率部從正面壓上,先鋒班手持上次繳獲的清一色捷克輕機槍(為統一調配),居高臨下猛掃,如湯沃雪,殺得敵軍退潮般潰退下去。
(徐海東,未來的共和國大將、軍事家,湖北黃陂人,祖上六代燒窯為生。埃德加·斯諾在《西行漫記》中稱他是「紅色的窯工」。**稱讚他是「工人階級的一面旗幟」,「紅軍的領袖」,是「最好的**員」和「對中國革命有大功的人」。
徐海東善山地作戰,能徒步走數百里,凌絕頂,冒叢箐,攀援上下,捷如青猿,健如黃犢。識山經,辨水脈,以岩石為陣,以草木為兵,故能以少勝多,以弱凌強,人稱「山大王」。
徐海東參加革命后,徐家親屬66人被國民黨殺害,其中27位近親,39位遠親。徐海東家鄉湖北黃陂徐家橋有徐家合葬墓,墓四周遍植松柏,有石凳若干,陵墓為亭式結構,亭額有徐向前元帥題字:「光榮流血」。一青石墓碑兀立其間,上書徐海東家被國民黨軍殺害親屬之姓名。該墓僅11棺,犧牲之人均為1928年被國民黨還鄉團殺害。當是時,徐海東指天發誓:「大仇不報,誓不還家!」
徐海東喜騎白馬馳騁沙場,揚鞭奮蹄,疾如迅雷閃電。若見畏縮不前者,貪生怕死者,違反軍紀者,必揮鞭撻之,故紅軍將士見白馬至,無不踴躍向前,英勇殺敵。徐海東歷經百餘仗,9次負傷,身上戰創17處,時人稱「中國之夏伯陽」。
長徵到陝北后,徐海東終於迎來了革命曙光。當他聽說**主席率領中央紅軍經過甘肅天水即將到達陝北的特大喜訊,激動無比,親自挑選18名大個子戰士組織擔架隊和警衛迎接**。**向徐海東借2500塊錢,以解決中央紅軍吃飯穿衣問題。徐海東問供給部長:「家底有多少?」答:「7000塊。」徐海東將軍毫不猶豫命令:「留2000塊,拿出5000塊,送中央。」故**常言,「徐海東是對革命有大功的人。」
**不忘徐海東的深情。當他得知徐海東累倒在抗日戰場上的時候,親自發去一封非同尋常的電報:「靜心養病,天塌不管。」徐海東躺在擔架上熱淚盈眶。
「文革」中,**紅極一時。徐海東病中卧床,見一傳單言**「出身貧農」。徐海東以掌拍床沿曰:「放屁!」「胡說!」妻子周東屏急勸之:「**現在是副主席,可不能亂說。」將軍繼以掌拍床沿,曰:「當了副主席,也不能改變成分。」又拍床沿曰:「紅軍時期,我打過**家的土豪,四五間新瓦房,十幾台織布機,怎麼會是貧農?」
1969年「九大」前夕,某日深夜,周恩來總理於人民大會堂召開緊急會議,朗聲宣布:**提議,徐海東應出席「九大」,參加大會主席團。「九大」開幕,徐海東坐輪椅,椅上攜氧氣筒,緩緩進會場。**見之揮手致意,眾代表起立,掌聲雷動。)
許世友的紅34團承受住了最大的壓力。在強行分割敵軍2個師的一片狹長的空間里,幾乎完全被槍炮的煙幕所籠罩,連空氣也顯得熱乎乎的!混戰之中,出現了一種奇觀:西面敵軍33師的炮彈從紅34團頭上飛過,紛紛落在東面敵31師的隊形中;敵31師這個旅不甘示弱,集中火力還擊,真是熱鬧非凡!而在敵兩師夾縫中,紅34團則像一顆打不垮、砸不爛的鋼釘,牢牢釘在敵軍接合部中,始終頑強地堅持戰鬥!
此時,嶂山主陣地上的紅11師31、33團也集中全部兵力,向當面之敵33師猛烈衝擊。此時,我軍上次繳獲的3門迫擊炮也發出怒吼,炮彈不時落在敵33師敢死隊的密集隊形中,炸開一道道缺口。此時,天空中出現一架飛機,敵軍以為自己空軍前來支援,紛紛歡呼起來。哪知飛機翅膀一側,落下2顆炸彈,直接命中敵33師指揮部附近,頓時傳來了隆隆的爆炸聲。煙霧消散以後,還可見到有些敵人莫名其妙地站在那裡,直愣愣地望著飛機出神……直到這架飛機上的機槍對著敵33師的密集隊形猛烈掃射,敵人才醒悟過來。
不用說,這就是陳昌浩壓陣、投降飛行員龍文光駕駛的「列寧號」飛機,是屬於鄂豫皖紅四方面軍的「空軍」!操縱機槍進行掃射的正是陳昌浩本人。
敵苦戰一天,攻擊力已屬強弩之末,哪裡受得住這樣的大反擊和突如其來的紅色空軍的襲擊!在大批傷亡后敵軍敢死隊也膽寒心裂,全線崩潰。兵敗如山倒,敵軍1個旅的潰敗帶動了另1個旅,接著帶動第三個旅。敵33師3個旅上萬名官兵沒有聽到任何人的命令,齊聲發出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喊,山崩水流一般向後退去!
南到古風嶺,北到酒醉山,整個倒水河東岸都響徹紅軍戰士震天動地的喊殺聲!只見上萬紅軍聲震山谷,一齊殺過倒水河,殺向敗退的敵軍,從四面八方突入敵群……
戰鬥結局已定!敵31師的1個旅被合圍后,魂飛魄散,死傷狼藉,抵抗了一陣,自知無路可逃,成片成片地跪下,將一支支德國造的「大鼻子」槍(毛瑟槍)舉過頭頂,齊聲喊道:「紅軍老爺饒命!紅軍老爺饒命啊!」
敵33師的師長葛雲龍大罵一通,也知道大勢已去,帶33師且戰且退,一直退過五雲山、桃花鎮。一直率部隊衝鋒的紅11師師長王樹聲不解恨,把紅31團3營營長陳再道叫到面前:
「這股敵人太可惡,帶你的部隊追過去,再殺他一陣子!」
紅軍名將陳再道,未來的共和國上將,時年22歲,年齡雖不大,卻已是鄂豫皖紅軍中赫赫有名的「拚命三郎」。聽到此言,二話沒說,拔出大刀,高喊:
「3營跟我來!」
3營官兵每人手中一柄大刀,向逃敵猛追過去,一直追殺到宋埠北門外,斃敵數百,才得勝而返。
(陳再道,湖北麻城縣乘馬崗程家沖人。原名程再道,1926年報名參加**領導的農民義勇軍時,填表人將「程」寫為「陳」,其姓誤用至今。17歲的孤兒陳再道衣衫襤樓,由紅7軍的軍長吳光浩領上革命道路。一次,吳光浩將滿滿一袋子的500塊大洋交給他背在身上。敵人1個團追蹤而至,陳再道背著錢袋子就跑,負重而行,力漸不支。敵將近,陳再道忽佯裝摔倒,丟錢袋於一水潭中,遂躍起急奔,脫險。當日夜,潛回摔倒處,入潭摸錢袋返,500大洋,一塊不少……
陳再道作戰有癮,聞槍聲即心發癢,尤喜槍對槍、刀對刀、面對面拼殺。擔任師長、軍長后常親赴前沿衝鋒。故每戰前,徐向前下作戰命令時,必補充一句:「不許陳再道打衝鋒!」)
峰山以北,趙冠英的突圍部隊也遇到齊裝滿員、鬥志高昂的紅10師30團。王宏坤憋了一口氣,機槍猛掃后,親自率該團和黃安獨立團兩路出擊,斃傷敵軍上千,趙冠英帶后隊倉皇而逃回黃安。
是日,嶂山南北的這一場廝殺,天地變色,山河改容!前來解圍的敵軍31師91旅反而被全殲,敵主力33師傷亡近半,殘兵潰退回宋埠。由於陳再道追得很緊,敵軍炮兵也保命要緊,棄炮逃跑,12門75毫米山炮、24門82毫米迫擊炮被我軍全部繳獲。黃安守敵69師已完全喪失鬥志和希望,只能坐以待斃。
這一仗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折了張國燾。我當即向上海臨時中央發報,稱張國燾在前線英勇作戰犧牲,其叛變一事功過相抵,為穩定人心和考慮到黨的形象起見,不必公開其反革命罪行,宣布其為革命烈士即可。
我這樣做,當然是給足王明一夥的面子。將張國燾選為政治局常委的是他們,派到鄂豫皖來的也是他們,少說也有個失察之罪。現在將此事平和處理,王明和臨時中央故不必受到追究,共產國際東方部的負責人米夫也曾提攜過張國燾,這樣冷處理也讓他有了下台的階梯。故共產國際和臨時中央均迅即回電,同意我的安排。
我之所以決定為張國燾保留「名節」,是從維護紅四方面軍的團結考慮,這裡是有著深刻的歷史教訓的。
無可否認,張國燾為人陰險狠辣,通過大肅反迫害、殺害了一大批鄂豫皖根據地黨和紅軍的優秀幹部,給革命事業造成巨大損害;但他同時也提拔了一大批青年軍官和幹部,在鄂豫皖和紅四方面軍還是有相當人脈基礎的。特別在當時極左路線下,象高敬亭(抗戰初期被錯殺)等許多領導幹部受張國燾影響很深,視其為革命領袖。而我要清算張國燾的肅反錯誤,將在白雀園被關押即將處死的2500多名紅四方面軍指戰員解救出來,如果徹底將張國燾打倒,無疑將造成兩派人馬的衝突,搞不好甚至會造成紅四方面軍的裂痕。歷史上黨中央糾正張國燾在長征途中另立中央、分裂黨的嚴重錯誤,是嚴格把握了方針政策,把張國燾的錯誤與紅四方面軍指戰員的功勞和貢獻區別開來,明確指出,紅四方面軍所犯的錯誤,應該由張國燾負最主要的責任,對紅四方面軍廣大指戰員不怕犧牲、英勇奮戰、獻身於蘇維埃事業的忠誠,表示深切的敬意。還有就是**同志巨大的人格魅力,才把那些被張國燾誤導的紅四方面軍部分高級將領爭取了過來,維護了紅軍的團結。而以我現在的資歷和本錢,要是強行清算張國燾的話,畢竟此時張國燾的劣跡還未得到充分暴露,很可能會把握不住,造成不可逆料的嚴重後果。所以我對此採取冷處理,利用張國燾出人意料上前線的這個機會,巧妙地將其「處理」掉,使其以「革命烈士」的身份死去,就能最大限度的避免矛盾。至於白雀園的受害者,畢竟保住了性命,中國文化傳統講的是「死者已矣」,他們只會把死去的張國燾看作是一名極左路線的執行者,也不會過分追究的。但要是張國燾象以往一樣不去前線,我就沒有辦法了,只好進行硬處理。可以說,張國燾的臨時決定,無意中保住了他的名節。
張國燾在前線被敵軍炮火炸死,當然是我安排的。
在七里坪紅四方面軍總部聽說張國燾到了黃安戰役前線后,我就立即想到了「借刀殺人」的辦法,並徵得了胡底的同意。在郭受九的前線指揮部,我說要將戰役部署向上海的臨時中央和中央軍委發報,其實按照慣例只需向臨時中央發報即可,但張國燾不知就裡,以為是新的規定,就沒有過問。我發給臨時中央的電報是真的電報,但發給所謂中央軍委的電報,實際上是一份暗語電報。
這份電報的接受電台頻率是胡底提供的,當然不是中央軍委的,而是國民黨最大特務機關中統的上海分部!
由於紅四方面軍電台的報務員是張國燾心腹,所以這份電報,表面上與給臨時中央的大同小異,只是側重於軍事方面。但實際上,這份電報是用「徽宗語」寫成的。
「徽宗語」為北宋徽宗皇帝趙佶所創。北宋靖康二年(公元1127年),趙佶被金軍俘至東北五國城,君臣思念故國,不敢直接用漢語對話,於是以漢語為基礎改創此語,作為談心工具。它將漢字的讀音以平上去入四聲為導索分為二段至四段成為半音階,連貫構成,最終仍還原為漢字本義。
當年,南宋派使臣去金國覲見徽宗之時,由於關押人員在場,徽宗不得不以此種語言加手勢,表達他在北國度日如年、希望能儘早救他回國的願望。相傳,南宋使臣在跪見他之時,徽宗眼含淚水,說了一句「寨艮:代顧熱制熱主涅連,流李賣根夜尥借六寨艮」。使臣不懂其意,徽宗「用手指自己,再指天搖頭,然後指使臣,指南方」。使臣會其意,將徽宗說的20個字音反覆研究,譯成:「朕度日如年,你們要救朕。」
徽宗語因無文字傳承,僅能口傳心記。元統治者將大批蒙古族人移居中原,每個漢族家庭必須供養一人,以強化元帝國的統治。中原漢人不堪外族人的壓迫,集聚共商誅滅韃虜,約定農曆八月十五殺家韃。八月十五中秋夜,當人們正在團聚時,街上忽然響起鑼聲,有人連續高喊「篩嘎節芽代嘎」!眾人明白是徽宗語「殺家韃」三字,隨即一起動手,將各家韃人誅滅。
「徽宗語」影響不止於漢人,少數民族貴族也曾經利用。清朝皇族的皇姓「愛新覺羅」,據考證就與「徽宗語」有關。「愛新」(阿什),女真語意為「金」;覺羅」,是徽宗語「趙」字的反切還原。努爾哈赤取「愛新覺羅」為氏的用意是:既要繼承女真人創立的大金朝的光輝事業,更要如「趙官家」的君臨中華。其整個姓氏都表現他的雄心壯志。
孫中山在發動辛亥革命時,根據徽宗語有保密性質的特點,在革命黨人秘密聯絡中也曾變通使用,後人稱此語言為「中山語」。以後國民黨軍政、特務機關的秘密聯絡包括電台,就一直使用「中山語」。此語的特點原只適用於對話,不適用於書寫。但國民黨特務機關密碼人員經研究,借「徽宗語」其分音特點擬成符號,表面看來是完整的漢字,實則是藉此字形而組成自己的語言體系。滿紙普通文字,卻隱藏著誰也無法識破的秘密。這是一種自成一家的保密文字,被同行稱為有字天書。由於「徽宗語」的高度保密性,國民黨軍政、特務機關均用作絕密聯絡。胡底和其中統內線袁殊,就是熟練使用的高手。至於紅四方面軍的電報員,卻是按照蘇聯的方法訓練的,根本不知道什麼「徽宗語」。
我知道屆時敵軍解圍的31、33師,加上黃安城內的69師,加起來有幾十門火炮。我事先與胡底商量好,背下其提供的有關文字;後來當著張國燾等人的面,似乎一揮而就給中央軍委的電報,實際上卻提供了張國燾所在的郭受九具體方位,稱此處為紅四方面軍總部,要求兩路敵軍內外夾擊時一同集中火力轟擊,可收奇效。袁殊接此電報后(按照**特科原則,只無條件執行上級任何指示,不得質疑),立即報告中統總部,稱其在**內部高層有一絕密情報來源,提供了這一關鍵性情報。這樣,這一「絕密情報」就通過國民政府軍政部、武漢行營、鄂豫皖邊區綏靖公署,傳到了黃安城內69師的師長趙冠英處。69師長期盤踞黃安,對周圍的制高點方位無不測得清清楚楚,隨即用電台通知了解圍的33師的師長葛雲龍,約定雙方聯合出擊前,先集中炮火猛轟郭受九,打掉紅四方面軍總部,意圖造成紅軍指揮失靈,扭轉戰局。
事後證明張國燾果然被炮火擊斃,袁殊的情報無比準確。中統大喜,立即向上邀功,袁殊也得到提拔,更受信任。至於以後中統逼袁殊再拿出「絕密情報」,袁殊只需稱其在**高層的內線對外聯絡困難、時斷時續即可搪塞過去(我當然會利用此提供一些對我有利的「情報」)。對於張國燾莫名其妙被炸死,紅四方面軍內部少不得會有人懷疑,但我已取得控制權,到時要胡底負責「鋤奸」工作,反正張國燾已經製造冤假錯案無數,胡底揪出一兩個替死鬼也不是難事,也不會有人敢於過問(歷史上張國燾白雀園肅反時,甚至殺害了徐向前的妻子程訓宣,而在程訓宣被關押的幾個月時間,徐向前卻從沒有過問。直到幾年後長徵到達延安,徐向前才問原鄂豫皖蘇區保衛局負責人周純全:「到底為什麼把我老婆抓去殺了?」「她沒有什麼罪。」周純全說,「當時抓她,就是張國燾為了搞你的材料。」一語道破歷史的真相。徐向前苦笑一下,多年來積壓在心中的疑慮、怨氣,總算找到了可信的答案。由此可見當年肅反政治氣氛之高壓、以及保密制度之嚴)。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