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開始轉動
畢煒出了這間雅室,發覺張偉已經離去,玄關處已經是空無一人,連下女也沒有一個。他就按著記憶尋找來時的道路,到了一處曲曲折折的迴廊上,此處岔路甚多,就在他正為不知往何處去而發愁的時候,前方突然出來一陣木屐響聲,畢煒尋聲而去,卻原來是兩個過路的下女。
他正要開口問路,那兩個下女就跪下來道:「拜見公子。」
卻原來是上次來到張家侍奉他的那兩個女孩子,幾月不見,兩人竟然變得風姿綽約,原有的青澀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成熟和嫵媚。
他大喜道:「卻原來是你們,快快帶我去尋張偉。」
兩個女孩子對望一眼,那個年齡較大的遲疑道:「我二人有事在身。」
年齡較小的那個卻快人快語道:「我帶公子去。」
那年長者咬咬嘴唇,道:「不妥,那人點名要你去,還是我去吧。」
畢煒大喜,拱手行禮道:「多謝了。」
女孩子都笑起來:「謝什麼謝?我二人都是下人,擔當不起的。」
畢煒跟在那女孩子的後面,穿過一個個迴廊,滿眼都是女孩子色彩鮮明的衣衫和烏黑髮亮的頭髮,又聞著女孩子發散出來的清香,心中怎地一動,就想起那次的荒唐事來。
正好行到無人處,他猛地從後方摟住那女孩子,一雙手就不老實起來,學著這時代人的口氣,兀自笑道:「幾個月不見,爺挺想你的。」
那女孩子怒道:「快放開些。」
畢煒怎肯放手,自後方將她緊緊摟住,雙手更進一步,向她的重要部位探去,又輕輕地咬住女孩子的耳垂,道:「爺真的挺想你的。」
女孩子雖然使勁的掙扎,卻怎能得脫?她口氣一軟,就苦苦哀求起來:「公子不要這樣,我是一個苦命的下女,身子不幹凈,公子還是饒了我吧。」
畢煒依舊不肯放開,她只好哀聲道:「白天真的不是時候,晚上我再來伺候您吧。」
正好此時有腳步傳來,畢煒只好放開她,卻道:「晚上爺一定要好好疼你一番。」
女孩子臉色一紅,小聲道:「其實上次,我也是很想念公子的。」聲音越說越低,隨後滿臉通紅的向前跑去。
畢煒心中得意,追上她,道:「這麼久了,我還沒有問過你二人的名字呢。」
女孩子瞪了他一眼,啐道:「你還想起來問這個啊?」但還是說出了她們兩個人的名字,原來這個女孩子名字叫做翔鳳,另一個叫做回鸞。
畢煒連聲稱讚這名字起得好,真是名如其人,又問起她們二人往哪裡去,翔鳳面色哀戚,沉默不語,畢煒心思一轉,便已經知道大概。
這都是些苦命的下女,她二人大概又是奉命用自己的身體去侍奉客人的吧。這兩個女孩子曾經屬於他,現在又屬於別人,一想到此處,畢煒就再也忍不住了,道:「怎麼可以這樣。」
翔鳳嘆息道:「這就是做下女的命運啊。」
「可惡,真是可惡。我一定不會再讓你們去侍候其他男子的。」
翔鳳卻笑了起來:「您是說笑吧?我們是這家的女婢,自然要聽候主人的命令,難不成主人還要把我們供奉起來?」
她停頓了一會,又繼續道:「其實我們還算是幸運的,年輕時候以色娛人,等到年老色衰后就會被主人嫁給某個家奴,也算是衣食無憂。」
「你們一直都是這樣過的么?你今年多大了?」
「十七歲。」
「你有沒有想過?你難道甘心伺候這些人一輩子么?你難道不希望擁有自己的幸福和愛情嗎?」畢煒連聲發問,完全是那些武俠劇中某嫖客公子對某樂於現狀之名妓振聾發聵,當頭棒喝,一語驚破夢中人,然後名妓對公子矢志不渝、從一致終的狗血橋段。
卻不料翔鳳睜大了眼睛:「愛情?愛情是什麼?」
畢煒一呆,這才想起來他是在奴隸制度尚存的東漢朝,清理了一下思路,方緩緩道:「你沒想過和心愛的男子在一起的那種感覺么?」
看翔鳳思考,他繼續趁熱打鐵道:「在我來的那個國家,女孩子都會尋找自己心愛的人,然後白頭偕老,公盡一生,不為金錢所動搖,也不畏懼權勢,海枯石爛,天荒地老。」
他突然間就說不下去了,相愛的人不為金錢所動搖,也不畏懼權勢,海枯石爛,天荒地老。嘿嘿,自己的那個未來,自己的那個時代,果真是如此么?歷史上這種美好又真的存在過么?
既然自己不是來自於道德的完美烏托邦、愛情的至高象牙塔,那麼他又有什麼資格來教訓這可憐的女孩子呢?
他心中一陣哀傷,又想到某些東西,便續道:「你願意換一個主人嗎?」
翔鳳幽幽的嘆道:「到哪裡還不是這個樣子?我在這裡出生,我母親也在這裡出生,我母親的母親也在這裡出生。」
畢煒更是感傷,這可憐的女孩子根本就不知道她的父親是誰,也許是來到這裡的某一個賓客吧,就在那一夜的工作后,下女發現自己有了身孕,產下一個女兒,這女兒繼續著母親的工作,一代代人循環往複,無休無止。
他下定決心,一定要將這兩個女孩子要過來,讓自己待她們好一些,令她們脫離這個畸形的生命圈吧。
翔鳳帶畢煒來到張偉的住所后,行了一個萬福,便離開了,畢煒看著她離去,一句話也沒有說,他的決心已定,還是給這女孩子一個驚喜吧。
畢煒徑直走進那宅子,果然看見正在奮筆疾書的小胖子張偉,畢煒喊了一聲,張偉見是他來了,不好意思道:「小弟在那玄關等候多時,也不見兄出來,實在無聊不過,便回來讀會書。」
畢煒笑了笑,張偉又奇道:「你怎麼在裡面那麼久?這楊老頭子最是狠辣,你居然能夠堅持下來,真是夠強。他都問了你什麼問題?」
畢煒回答道:「只不過是談了些大秦國的風俗民情罷了。」
張偉點頭,又指著這座屋子對畢煒道:「這是小弟的藏書,最是豐富不過。」
隨即向畢煒介紹起來,畢煒一一看去,只見詩書禮易樂春秋齊備,都是抄在絹帛上的工整篆書,張偉自豪的說這些都是他爺爺那一代從帝都太學里抄回來的,又有諸多的竹簡,都是對六經的講解,毛注的詩經、公羊的左傳、白虎通義等等,漢朝經學昌明,這些帛書和竹簡就佔據了藏書的大部分,剩下的就是《尉繚子》、《孫子》、《孫臏》等兵書戰策,張偉對畢煒自豪的道:「這裡面都是經國致用的寶貝。」
畢煒問:「為何沒有大賦?」
張偉道:「我素來不喜看詩文,因此也沒有這些書。至於六經,乃是爺爺留下來的遺物,並不是我的收藏。」
他拉開一道門,道:「這裡,才是我的珍藏。」
畢煒隨他進去,只見數百竹簡,竟然是《墨子》、《管子》、《呂覽》、《莊子》等百家學說,張偉得意洋洋:「這裡一部分是是祖上留下來的珍本,一部分是我花了大力氣從各地收攏而來,還有一部分是我大哥在穎川給我捎來的。」
見到這麼些書,畢煒喝了一聲彩,張偉更是得意,問道:「你們大秦國有沒有藏書?」
畢煒便說了說大秦國亞歷山大的圖書館,不想張偉來了興趣,畢煒只好細細的說開來。張偉聽了畢煒的介紹,竟然對西方的書寫工具來了興趣。
畢煒先說起埃及所用的紙莎草葉,張偉點了點頭,只是說筒狀的紙莎不好閱讀。
再說起安息國的泥版,張偉竟然大笑起來:「那泥上面怎麼寫字?又能寫多少字?沾了水不就化了么?」畢煒只好又解釋說當地從來不下雨,而當地又是用楔形文字,張偉連連道不可思議。
畢煒再說到眼下流行的羊皮紙,張偉道:「這羊皮好是好,可是太貴了些。」
畢煒反駁道:「說到價值昂貴,大漢所用絹帛不也是如此么?說道不好閱讀,竹簡不也是如此么?」
張偉搖了搖頭:「你是不知道,我大漢還有一種書寫材料。」
畢煒心中知道他所指,卻又不好明說,便笑道:「願聞其詳。」
張偉道:「和帝朝,中常侍蔡敬仲,有才學,盡心敦慎,數犯嚴顏,匡弼得失。每至休沐,輒閉門絕賓,暴體田野。后加位尚方令。永元九年,監作秘劍及諸器械,莫不精工堅密,為後世法。」
畢煒怪道:「何謂暴體田野?」
張偉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在沐浴的日子裡脫光衣服,在田野里暴晒吧。」
你以為是日光浴么?
張偉又道:「自古書契多編以竹簡,其用縑帛者謂之為紙。縑貴而簡重,並不便於人。這位公公用樹皮、麻頭及破布、魚網以為紙。元興元年,蔡倫把新造出來的紙呈給天子,帝善其能,自是天下莫不從用焉,咸稱「蔡侯紙」。」
畢煒心中大笑,嘴上卻道:「能否讓我見見這種紙?」
張偉面有難色:「這種蔡侯紙在南方並不多見,我這裡也沒有。」
「不過,我倒是有一種依照蔡侯方法製作出來的密香紙。」張偉從一個匣子里取出一些薄片,遞給畢煒。
那便是密香紙了,堅韌的紙張呈微褐色,紋如魚子,帶著淡淡的香氣,和宣紙有些相似。
歷史記載公元二世紀末,蔡倫發明的造紙術傳到交趾,當地的越人用密香樹皮等製造出「交趾密香紙」,質量很高,且帶有香味,後來士燮曾以密香紙上貢吳國,很受中原士人歡迎。後來密香紙就一直流行於中原,宣紙崛起后依然存在,明末的張岱在《夜航船》中說:密香紙,以密香樹皮為之,微褐色,有紋如魚子,極香而堅韌,水漬之不潰。
畢煒記得自己曾經見人在一本三國小說中說過密香紙在南朝時期有羅馬商人經海上絲綢之路輸入中國。還說什麼密香紙就是帶香味的紙,原產自印度、泰國,這東西當貢品,肯定是商人在來華途中採購的貨物,它被「貢」入中國,帶來了強大的衝擊,直接導致一百餘年後(公元404年),廢了晉安帝的桓玄,在宮中寶庫中見到「朝貢」的「蠻人」,都使用這種高技術含量的紙張,遂下令以紙代簡,簡牘文書從此基本絕跡,此後,紙成為官方文件的載體。
畢煒大奇:「這紙不錯,為何你不用它來抄書?」
張偉笑道:「抄書?我從來不抄書,這些紙是用畫圖的。」
畢煒道:「那麼別人抄不抄書呢?」
張偉搖頭不知,畢煒便問他這紙是何處出產,他說是自家的作坊。
果然是自產自銷的莊園經濟,畢煒嘆道,他大腦高速運轉,一個計劃就誕生了,向張偉討了一些紙后,他就迫不及待的告辭回家,想把這個大計劃變為現實。
張偉拉住他:「你可不能走,今天晚上還有一個大宴會的,你可不能走。」
兩人又說了一會子話,一個下女就送了點心上來,畢煒突然想起一件事,就正色道:「我想問你討兩個人來。」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