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九天閶闔

越過伏牛山上的大谷關，便進入了雒陽的地界，雒陽的歷史可以一直追溯到夏太康時期，由於雒陽地處中原，四面環山六水併流。山川縱橫，西依秦嶺，出函谷是關中秦川；東臨嵩岳；北靠太行，且有黃河之險；南望伏牛，有宛葉之饒，實乃「河山拱戴，形勢甲於天下」之地。周室定鼎郟縟，秦、西漢、新莽皆在此設置宮室。秦尚水德，始皇帝改雒水為洛水，改雒陽為洛陽。漢尚火德，光武皇帝劉秀定都洛陽，便又複名雒陽，至今已有一百三十餘年。

雒陽城是在周公營建之周城的基礎上，經過歷代擴建而成，呈長方形，南北約九里，東西約六里，俗稱「九六城」。洛陽共十二城門，南有四門，由東向西依次為開陽門、平城門、小苑門和津門，其北門東為谷門，西為夏門，直通北宮。東門由北向南依次為上東門、中東門和耗門，西門由北向南依次為上西門、雍門和廣陽門。由各門引出的幹道將城市分成若干區域，中為宮廷區，包括南宮和北宮。官署區位於南宮之左，東城耗門之內，在南宮的左前方，包括太尉府、司徒府和和司空府，組成了全國最高行政機構。權貴居住區分佈於上東門之內，如步廣里、永和里等。太倉、武庫在城西北角。

城內主要街道縱橫交錯，共二十四街，寬十五～三十步（一步約合一米四）不等，蔡質《漢典職儀》曰：「南宮至北宮，中央作大屋，復道，三道行，天子從中道，從官夾左右，十步一衛。兩宮相去七里。」即是說大路均三道并行，公卿尚書等走兩旁有高約一步的長牆圍住的中道，一般行人走左右道。馳道兩旁，開挖排水溝，遍植榆樹、槐樹和青松，形成綠色林蔭。

城內有南北二宮，中間有復道相連。南宮始建於秦，劉邦曾置酒南宮，劉秀幸卻非殿而定都，後起前殿，時為朝賀議政之所，平面長方形，中軸線上排列著卻非、崇德、中德、千秋萬歲、平朔五殿。明帝整修北宮，規模大於南宮，為皇帝嬪妃與太后寢居之處，宮內德陽殿規模宏偉，可容萬人。北宮正殿為德陽殿，而其餘諸殿羅列在其周圍。南宮由於歷史較長，從東周、秦、西漢、東漢一直沿用，正殿卻非殿稍南，但也大體位於南宮中心區域。南宮西北有金市，南郊平城門外有南市，東郊有馬市。城南建有明堂、辟雍、靈台、太學等國家最高學府。

雖然說東漢洛陽有南、北二宮，但兩宮加起來的總面積也不過西漢一個未央宮面積的五分之三，更不用說西漢還有建章、長樂、北宮、桂宮等建築，洛陽的宮室數量和面積遠無法與長安相比。但是踏進雒陽津門的那一刻，畢煒依舊感覺自己聽到了整個帝國的心跳聲，這種感覺在南北宮遙遙相對的百尺雙闕下更加的強烈。

所謂兩宮遙相望，雙闕百餘尺，那巍峨的雙闕比起後來明清故宮的午門或是電腦復原的大唐帝國含元殿更加的壯闊，在這些金碧輝煌的，自從周室定鼎郟縟以來就從未停止擴建的宮殿群里，居住著大漢天子，天下最有權勢的人，無數的官吏，士兵，百姓都要聽從他的旨意，哪怕是最荒唐的詔令。出身高貴的羽林郎們穿著金甲，持著銀刀，忠心耿耿的護衛著這些建築，只是這種盛世的景象，再也持續不了二十年了，二十年後西涼人一把大火，就將這壯偉的建築群化為灰燼。

永康元年七月二十日，畢煒抵達雒陽，隨即被安置入驛館，二十一日，即有宮中官員前來教導禮儀，在官員不厭其煩的細心教導下，僅僅用了三天，希臘人就能夠純熟的行漢朝禮節了。在二十二日的晚上，那天使余安國來驛館看望眾人，他自稱是奉了中常侍某的口諭，畢煒曉得這人是要賄賂來的。

「大人聽說你們大老遠的來了，實在是歡喜，就讓我來看看你。」余安國如此道，嘿嘿，若是短了禮數，小心連天子都見不到。

莫說畢煒，就連希臘人也明白這個人的來意，他們又不是沒有見過那些「高尚、慷慨、公正的」羅馬諸行省總督，那些人「從來不主動收取賄賂」，因為「都是別人向他們主動送禮」的。畢煒無奈，將希臘人贈與他的那把大馬士革劍遞了上去，道：「大人如此關愛我等，外臣無以為報，只有此劍。」

余安國在上洛途中就仔細打量過畢煒這把劍，此時見他如此乖覺，一邊接過劍，一邊大喜道：「你也太客氣了，咱家又不奪人所好。」

二十五日，南宮平朔殿，「大秦使團」正式覲見大漢朝皇帝陛下，在兩名官員的引導下由天使余安國領頭，畢煒、胡林、菲力、傑肯斯凱、達利、保羅魚貫而入。

在入宮的時候他就在仔細觀察著這座宮殿的建築和布局，結果這宮殿並不能對見過紫禁城和復原之西漢未央宮的畢煒具有強大視覺衝擊力。

「那宮門除了闋樓壯觀外，並沒有紫禁城午門大，平朔殿前面的廣場沒有故宮太和殿廣場大，平朔殿本身也沒有太和殿大，建築式樣更是和影視城那些秦漢建築差別不大，不過裝飾別具一格。」他心道。

「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旒。」這平朔殿顧名思義，就是用來進行此類外交活動的場所，在此殿前後，還有卻非、崇德、中德、千秋萬歲四座大殿，五大殿呈一縱列，倒是比故宮三大殿來的壯觀。

雖說是覲見大漢皇帝，可在畢煒看來，這覲見除了場面更大、儀仗更多外，與交趾那次小覲見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以一種特別的規定步伐步入丹墀，隨贊禮官的歌詠伏下身子，五體投地的下拜。

他偷偷地抬起頭來向大殿深處望去，只見一片三公九卿才能穿著的朱紫顏色，那皇座上高居一人，佩玉戴劍、手持玉圭，黑色的朝服、十三束的冕旒，其裝束和打扮與畢煒在影視裡面見到的漢朝皇帝別無二致。

這人正是當朝天子，後來廟號桓帝的劉志了，只不過劉志這位當朝天子驕奢淫逸，與那些精明勤政的先皇不同，他最大的愛好是在後宮中自全國各地挑選而來的六千美女身上放肆，自從突然爆發，消滅了**的大將軍梁冀以來，二十年間迷失在花叢間的劉志已經把政務全都託付給身邊的親信宦官，整個國運正在他的放縱中一步步走向衰落，而他死後卻得尊號曰「桓」。

天子正於大片宦官、宮女、大臣、郎官之中笑吟吟的向他看來，自從接到交州的奏章后，他就在迫切期待著這一天的到來，想一想，從來沒有到過漢朝的大秦使者，從遙遠的多寶物的西方大國不遠萬里的過來，他們為什麼在我的時代來到漢朝，不就是因為我的道德感化所致么？

交州刺史說這些使臣帶來了一具可以看見數裡外景物的寶鏡，這可是從來沒聽說過的東西啊，劉志的興趣已經從宮女的身體上轉移到這寶物上來了。

見這六名使者行過大禮，他就對著佇立在台階下的中常侍曹節和王甫微微頷首示意，那曹節隨即大聲喊道：「天子問大秦王安。」

侯覽高聲道：「使臣宣讀大秦國書。」

「大秦王安敦至大漢天子書：千載之下，愛有大漢。東方有聖，延熹是名。天子真龍，得蒙逃鄺。威靈下濟，丕赫威能。降妖伏魔，如日之升。羽翼輔佐，吐故納新。萬瑞百祥，罔不豐登。仙福永享，普世祟敬。壽與天齊，文武仁聖。中國聖明，澤備蒼生，延及四海，遠邦歸心，故此遣使，參拜天子。峭危峻險，百倍岐道。襁負老幼，若歸慈母。恭祝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畢煒中氣十足，對著荷馬史詩念過早已爛熟於心的「大秦國書」，然後將那份國書替交了上去，天子接過小黃門遞交上來的國書，左右看了看著羊皮紙上的希臘字母和希臘人偽造的印章，興緻勃勃的命人將國書收好。

「王命外臣獻國寶千里神鏡！祝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天下竟然有如此神奇之寶物么？真的可以看清楚遠處的東西啊。」當皇帝劉志接過望遠鏡后，立即驚呆了，這是怎樣神奇的寶貝啊，他看了又看，又將寶物遞給曹節等中官。

曹節等人看過，又將其遞給在座的三公九卿，一眾大臣都是嘖嘖稱奇。

要的就是這種效果，你們越震驚越好、越發痴越好，畢煒只見大臣們花了很長時間來研究這個望遠鏡，撫摸它的外形、研究它的構造、感受著它的性能、揣摩著它的原理。那迷彩的鏡身、晶瑩的鏡片、柔軟的塑膠、溫潤的質地無不引起一陣陣稱讚。

畢煒壓住笑意，向這些高官解釋了用法，至於原理，他就說此乃天賜神器云云，眾大臣也就沒有再問下去。過了很久很久，終於有大臣出班稟奏皇帝：「博士某、太史某、尚書某、謁者某稟奏陛下，此乃真正神物，絕非虛假。」

天子笑吟吟準備嘉獎大秦使團的時候，畢煒就伏在地上大喊道：「陛下聖明，外臣有一不情之請。」

「但講無妨。」

於是畢煒娓娓道來，將那套祖先如何流落西方，如何去了羅馬，自己又如何打拚、如何回歸故園的鬼話說了出來，他說的很慢，不斷地注意著皇帝和大臣的臉色。

一套言辭說完，畢煒已經淚流滿面：「大秦王同意吾回歸漢朝，故畢煒萬里來歸，還望陛下能夠恩准畢煒留居大漢，以奉先祖墳墓。」

天子遲遲沒有開口說話，卻聽見大臣們交頭接耳，又有大臣出班稟奏道：「彼萬里來歸，我必厚待之，以安撫天下華夷之心。此事當仿西漢蘇武故事。」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畢煒終於聽到了他企盼已久的第一句鶴音：

「大秦使者畢煒及隨員不辭勞苦，遠道而來，其義可嘉，回賜大秦王之禮物，亦要選上好絲綢。」

第二句鶴音隨之而來：

「又，大秦使者畢煒不忘先祖，不遠萬里回歸大漢，其德可彰，著令有司犒賞。恩准其人留居大漢，賜其宅邸僕役，拜為羽林郎。」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