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激蕩
隔壁一人淡淡的道:「恕難從命。」
畢煒道:「在下對於讖緯有些研究,方才聽兄說道童謠,便不免有些心癢啊。」
那人不再言語,只聽得另一人道:「恭敬不如從命。」
片刻屏風響動,兩邊的侍女將屏風移去,只見那房間內坐著兩個極俊朗的青年,都是華衣美服,顯然出身不俗。
兩方都通過名字,這兩人一名熊曦,一名陰龔,那陰龔看了畢煒片刻,面露驚異之色,問道:「先生可否是大秦歸來之人?」
原來他兩人都是太學生,也曾聽過畢煒在太學的講授。既然是故人,雙方也就很快的熟絡起來,這兩人都是南陽人,太學卒業后便在尚書台供職。
這陰龔是南陽人,又姓陰,畢煒便問他是否是南陽大族陰氏子弟,這人果然是了,而且是陰氏嫡系子弟,南陽陰氏,向來是名門望族,畢煒便暗暗留心,記下了這人的名號相貌。
陰龔問起二人何處高就,畢煒只說是在宮中供職,兩人也沒有多問。他四人相談甚歡,說了很多讖緯和預兆方面的東西,這場酒喝到天黑方才散去。
「司馬,你覺得這二人如何?」
「彼二人談吐不俗,頗有才華,又是大家子弟。若刻意結交,必定成我等一助力。」
從這酒肆出來,兩人便匆匆回南宮,此時眾人已經在南宮內安置下來,乳母和霍躍他們正陪著劉宏在寢宮說話。見畢煒和司馬防回來,都道:「兩位先生可算回來了,這宮廷諾大,真是前所未見。」
畢煒便請劉宏早些休息,可劉宏說在怎麼也睡不著,畢煒和司馬防都道這入宮的第一夜必定難熬,但只要過了這一夜便好了。
宮禁嚴格,畢煒說了幾句話后,便有小宦官厲聲請兩人出去,那小宦官口氣強硬,道:「宮中自有制度,日暮合扉,外臣退下!」
畢煒聞言十分不快,劉宏看出了他所想的事情,就指著那小宦官對畢煒笑道:「這是曹常侍下午派來的僕役,名喚張讓,我今日初到宮中,諸事不懂,就是他為我說明規矩。」
乳母董氏也道:「這奴才機靈過人,為人恭敬,一心為主,卻魯莽了些,衝撞了先生,先生莫怪。」
「那就好。」
畢煒仔細打量張讓,這個後來大名鼎鼎的宦官此時不過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小黃門而已,他突然發問:「爾何處人?何時入宮?」
張讓大聲呵斥畢煒,只不過是為了在天子面前表現自己忠於王事而已,此時他心思一轉,知道畢煒地位甚高,不是他可以得罪的人物,便恭恭敬敬的道:「奴才乃是穎川人氏,自幼入宮,忠心耿耿,不小心衝撞了先生,還請先生恕罪。」
「不妨事,你一心為主,這就好,這就好。」
畢煒同司馬防退了出來,有小宦官掌燈引路回安排給他們的住所,司馬防突然道:「宮禁森嚴,外人不得自由。」
畢煒明白他的意思,道:「司馬可是擔心閹宦惑主嗎?」
司馬防道:「你安排那五名少年在天子身邊,不也是為此么?」
畢煒微笑不語,司馬防低聲道:「只是防不勝防,這幾個少年,只能顧及一時,深宮門戶重重之中,你我難以顧及,一旦有變,天子休矣。」
畢煒斟酌道:「那請霍家小哥倆進趟蠶室如何?」
司馬防按捺不住笑意:「可以考慮。」
他二人議論紛紛,待到了住處,那掌燈的小黃門突然插話道:「二位,選拔宦官都是要經過大長秋的許可,你們就不要想了。中常侍呂強素有賢名,倒是可以結交。」
「你是?」
「小的甘陵吳伉。」
畢煒拔出佩劍,冷笑道:「今日卻是留你不得。」
吳伉雙膝跪地,道:「小的雖是閹宦,卻心懷社稷,眼見曹節王甫肆虐宮中,打壓異己,實在是憤怒不過,知道二位帝師有心革除閹宦,特來投誠。」
司馬防道:「你卻教我如何信得?」
他的劍已經在吳伉面前划來划去,吳伉道:「若是二位信我,我這就引二位去見呂公公。」
畢煒和司馬防想了想,均道:「帶我們去。」
曹節在南宮外有一所大宅子,此時只見堂屋一大片銀鐺左貂,直令人眼花繚亂。中常侍項讓、
長樂五官史硃瑀、從官史共普、張亮、中黃門王尊、長樂謁者騰、長樂食監王甫等閹宦顯要人物都雲集一堂,共商大事。
「恭喜曹兄、賀喜曹兄,曹兄此次定策有功,又護送天子上雒,想必食六百戶的鄉侯爵位已經到手,關內侯更是指日可待啦。」
曹節循聲望去,原來是管霸,此人與另一個叫蘇康的都是宦官中的後起之秀,在朝中橫行無忌慣了,對他們這些老人也缺乏足夠的尊敬。
「沒有修養的匹夫。」曹節揮了揮手,他的弟弟曹破石會意,道:「承蒙管公公抬舉,盡忠王事,乃是我中官的本事,豈敢指望功名。」
項讓喝道:「管霸,少插嘴,不見我等正在商議大事么?」
元老發話,管霸只有悻悻的道:「咱家不過是賀喜曹常侍罷了。」
眾人都不理他,曹節對項讓道:「天子已經入雒,我等何去何從,又要如何與天子親信相處,這就是今夜的議題。」
王甫道:「今夜在座諸位,都是自己人,呂常侍他們常常看不起我等,卻不知正是有了我等,才有宦寺今日之局面。先帝在時,我等都是天子肱骨。如今外戚獨斷,漸漸有了梁冀當年的樣子,清流也依附於大將軍。新帝年幼,還沒有認清楚他們的嘴臉,今夜就要議出一個章程,討論一個對策出來。」
曹節道:「根據我的觀察,天子身旁除兩個人外,皆不足道也。而這兩個人,都是值得我們重視的。」
「畢煒的來歷想必大家都知曉,他只不過是大秦海歸的一個使者罷了,無依無靠,供職於羽林軍,後來辭去官職。可是不知道怎樣的,此人就混入解瀆亭府,成了天子老師!」
「我已經派人去河內打探這緣由去了,相信情報很快就會出來,黃門余安國曾經與他一起從交趾上雒,和他頗有交情,說他深不可測,神神秘秘,經常有些鬼點子。另一人名叫司馬防,乃是河內司馬家族的嫡系子弟!」
眾宦都皺起了眉頭,這個情報十分寶貴,司馬家嫡系子弟的出現,是否意味著這個勢力龐大的家族已經看好新帝執政的能力呢?還是他們投石問路的第一步?
「還有一個情況,今日入絡后我即派出人跟蹤畢煒司馬防二人,那人回報說畢煒和司馬防下午在酒肆與人密談良久,探子在門外多次聽到畢煒等人提及讖緯、國祚、天子,相信是在密議國事。經過查實,與之會晤的,是南陽陰氏的子弟!」
南陽陰氏!宦官們又是一陣議論紛紛,陰鄧馬竇梁,都是壟斷皇后的豪門大族,陰氏竟然在新帝入雒的第一天,連正式登基大典都沒舉行的時候,就派出密使會晤天子親信,這說明了什麼呢?
王甫沉吟道:「會不會是巧合?」
曹節道:「不可能,天下哪有這麼巧的事情?更何況那陰家子弟是在尚書台供職的。」
「尚書台,尚書台的,讖緯、王氣,南陽陰氏,河內司馬家。」
王甫慢慢的吐出一口氣,他大腦高速運轉,想要將這些破碎的蛛絲馬跡還原成一個陰謀或密約來,最終他放棄了這個不可能實現的努力,無力的道:「鎮之以靜,陛下的這些小動作,也許不是針對我們,而是對大將軍布下的棋子。」
曹節道:「不錯,鎮之以靜,現階段,我等一定要和解瀆亭集團處理好關係,看他們喜歡什麼,投其所好,對症下藥。破石,你去收拾一下士鄉聚的那個宅子,再準備寶馬香車。」
「可是要送給那個大秦海歸?」
曹節笑起來很陰森,他道:「五子登科,看他動心不動心。」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