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碧苔絲站在城堡的露台上,神情冷漠的看著下方守衛忙碌的身影。
「碧苔絲小姐,請您回到主人為您準備好的房間,以免在交戰中被誤傷。」一名守衛來到她身後,恭敬的說道。
城堡雖少了一半,但整理出幾間客房還是不成問題的,於是豪格便安排一些婦孺在裡面以免被流箭傷到。
碧苔絲微微點頭,跟著守衛在破碎的走廊上小心的穿行。
「到了。」守衛鞠躬離開,碧苔絲推門進入。她鎖好門,抬頭掃視一遍房間。房間不大,可難得沒有遭到損害,擺設簡單,中間一張勉強拼湊的床鋪。
碧苔絲把窗帘拉上,然後從懷中掏出那副從豪格藏寶庫里偷來的畫卷,平鋪在床上。
多少年了呢?碧苔絲用指尖輕撫著畫卷,眼睛中露出迷離的目光。
父親……她的腦海里閃過一個和藹的中年男子面龐,童年時的點點滴滴,逐漸湧上了心頭。
……
父親繼承了爺爺鹽湖領主的位置,可是並不滿足,因為他的興趣是在大陸各地探險,身為鹽湖鎮領主卻有大半時間不在鎮上,實在是不稱職。父親和爺爺不知為這個吵了多少次,最後父親憤而逃家,氣的爺爺病倒在床上,還好有管家法爾莫照料爺爺。
這種情形一直延續到某年冬天。
臨走時聲稱著要穿越原始之海直到極西之地的父親,在相隔五年後終於回來,也讓原已經絕望的爺爺欣喜若狂。但讓所有人驚訝的是,他回來時還帶來一個女人和一個嬰兒:「她們是我的妻子和女兒。」父親大聲宣佈道,但眼睛里卻流露著悲哀的神情。
儘管對自己的兒子自做主張的行為極為不滿,但爺爺還是準備了盛大的婚禮來慶祝兒子的歸來。
她對母親的印象並不深刻,只記得那是一個安靜的婦人,很美,但不喜歡說話。連那個外表固執內里卻極和善的爺爺都比母親給她的印象來的深。
自然,最讓她懷念的,還是她的父親。有記憶以來,父親便帶著她在田野上玩耍,給她捉綠油油的螞蚱,做花環給她戴。累了后,便坐在樹下聽父親吟唱他在旅途中的那些奇妙故事,有著長長耳朵的精靈,變來變去的德魯伊……這一切,都是那麼的神奇有趣。
「我是第一個穿越了原始之海的人類。」某天喝醉了父親這樣說的。年幼的她自然不知道什麼是原始之海,她唯一知道的就是事後母親和父親吵架了,而且吵的非常兇猛。
這件事一直在爺爺的介入后才終於了結,只是事後父親和母親再沒有說過一次話。
於是父親把全部的愛都灌注在了她的身上,這是碧苔絲有記憶以來最快樂的一段時光。
快樂一直維持到她十三歲那年發生的一件事才終於結束。
既便是現在,碧苔絲仍然記著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
那同樣是個大雪紛飛冬天,敲門的聲音打擾了他們的晚餐,管家法爾莫去開門,緊接著便傳來一陣爭吵。
「這位夫人,我說過多少次了,這裡沒有一個叫……的人。」法爾莫生氣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當時法爾莫說一個奇怪的音節似乎是人名,爺爺和母親都很茫然,只有父親的臉色突然變得煞白。
「讓……讓她進來……」父親聲音顫抖的說,爺爺和母親則皺起了眉頭。
一個衣衫襤褸的女人夾帶著一股寒風走進大廳,她手裡領著一個瘦小枯乾的男孩。
「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父親的臉色蒼白的可怕,碧苔絲從未見過父親這個樣子。
「把碧苔絲帶回房間……」父親吐出這幾個字,便低下頭一語不發。碧苔絲被管家法爾莫帶上了樓,所以她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事。她只聽到後面母親的哭泣聲,爺爺的咆哮聲……以及那個女人的冷笑聲……
事後父親拉著那個小男孩對她說:「以後你要叫他哥哥,他叫維安。」並把小男孩的手交給她。
「不要,他好臟。」碧苔絲把手背到身後,大聲說道。父親聽完后很生氣,但沒有責備她,只是嘆了口氣搖搖頭走開。
她歪著頭注視著眼前這個小男孩,父親說是哥哥,但實際看起來卻像是她弟弟。
他面色枯黃,瘦小嶙峋的站在那裡,彷彿一陣風就可以將之吹倒。這讓碧苔絲忽然同情起來。
「你不是我的哥哥,你是我的弟弟……叫我姐姐。」她主動伸出手。
小男孩嘴唇動了動,發出一絲細不可聞的聲音:「姐姐。」
同年,母親和爺爺都先後病倒,然後先後過世。於是那個新來的女人正式成了這個家的女主人。而法爾莫則辭去了管家的工作回到了鎮上。
但這一切對碧苔絲並沒有什麼影響,儘管在母親和爺爺過世時非常的傷心,但事後便又拉著維安去鹽湖玩耍。
父親依然一如既往的疼愛她,在某一天,父親突然把她叫到房間里,拿出一副畫給她看,然後講了一個傳說。
事後,父親把畫收好,告訴她,如果我死了,就把這副畫燒掉。
為什麼您不親自把它燒掉呢,碧苔絲好奇的問。父親為此露出惆悵的神情,沉默良久:「它是我穿越原始之海的戰利品。儘管是件不祥之物,但我還是捨不得。」
後來父親開始酗酒,經常一早便出門,在鎮上喝的醉醺醺后很晚才回家,回家之後便是吵架,用古怪的語言和她的後母一吵便是一個晚上,然後轉天再去鎮上酗酒,而後母則躲在屋子裡以淚洗面。
這造成了碧苔絲和維安失去了任何管束,於是便經常可以在鹽湖看到兩個人手拉手一起玩耍的身影。
隨著時間的推移,碧苔絲成了鎮上最漂亮的少女,而維安則由剛來時瘦小枯乾的孩子長成強壯的少年,為此她曾嫉妒的嘲笑說他偷吃豬飼料才長的這麼高大。
維安很聽她的話,她只要說鎮上誰欺負了她,維安便會一語不發的衝上去把對方揍扁,然後再被對方群毆。
不過兩人的親密關係並不為父親所喜,某天夜裡,父親用鞭子狠狠打了維安一頓,「離我的女兒遠一點。」
處於青春反叛期的碧苔絲,自然不在乎父親的話,反而和維安越走越近。倒是維安開始有意無意的躲著她。其實碧苔絲也隱隱約約的知道這樣並不好,但她就是喜歡和維安在一起。
父親下了決心給她找一門親事,她不同意,父親強行把她關在屋子裡不許出來,不許吃飯。碧苔絲在屋子裡嗚嗚的哭鼻子,直到後來維安偷偷爬上屋頂看她,還給她帶來晚飯。
「維安,把我放出去。」碧苔絲哭著說,但維安不敢。「懦夫!」碧苔絲大聲罵,維安低頭不語。
離著婚期越來越近,碧苔絲也漸漸憔悴下去。但事情突然發生了轉機,只是這個代價卻是她負擔不起的。
某一天父親興沖沖的出門,說是去拜訪以前的老友豪格,但這一去就是好幾天。最後只有馬夫拉著父親的屍體回來,說是在歸家途中老爺醉酒後從馬上摔死。隔天,馬夫淹死在鹽湖,鎮民們都說是因為自咎而投湖。
全家陷入了深深的悲痛,碧苔絲的婚禮自然也辦不成了。後母把碧苔絲叫到屋子裡,問她知不知道父親留下一副畫卷。她想起父親說過的話,於是帶著後母來到父親的房間內,奇怪的是怎麼也找不到那副畫,最後倒是維安記起父親出門時好像帶著一副畫。
隨著父親的過世,這個家便變得支離破碎起來,後母開始和碧苔絲吵架,她自是不甘示弱,只是苦了維安在其中左右為難。
碧苔絲臉上失去了歡笑,心理也一天天成熟起來。
「我又給你找了一門親事,也是個貴族喲。」有一天後母不懷好意的宣布,碧苔絲冷笑不語。
在婚禮的前夜,碧苔絲把維安獨自叫到無人的地方。
「帶我走吧,離開這裡。」碧苔絲幽幽說道,遙望著深邃的夜空:「這個地方我不想呆了。」
維安喏喏,低頭不敢回答。碧苔絲嘆了口氣,突然抱住他,少女柔軟溫潤的嘴唇堵上了他的嘴唇。
他感到彷彿被雷劈中,想把碧苔絲推開,卻被她撲倒在地。
「你和我……是不可能的……」維安大驚失色,可碧苔絲依然任性的解開了衣服,近乎完美的少女**暴露在空氣中,月光打在上面,使肌膚籠上了一層淡淡的銀色,是那樣的聖潔美麗。
「我知道……剛才我只是想試探你,我不會離開這裡,至少在查明父親的死因之前不會。」碧苔絲冷冷說道:「你這個懦夫。」這時,雙方的身體已經親密的連接在一起。
轉天,碧苔絲嫁給了比父親年齡還大的丈夫,一個月後,後母離奇的死在床上,而維安則同時離開鹽湖鎮加入了一個流浪的雇傭軍團。
幾年後,碧苔絲守寡,維安也回到鎮上,在她的幫助下當上了礦長。
……
往事依稀在目,只是早已物事人非。
碧苔絲嘆了口氣,毅然站起身來。她用匕首將畫輕輕割開,露出畫的裡層。
「豪格叔叔啊,你一直沒想到這是一副雙層畫吧。」碧苔絲低聲嘲笑,用力將外層撕開。
真實的畫卷在碧苔絲眼裡展現,她不禁有些激動,因為她也只是聽父親說過而沒有見過。
「這將是一個新時代的開始……」碧苔絲的唇邊流露出惡意的微笑。
這時,遠方傳來了修爾的狼嚎聲。
PS:關於碧苔絲父親的旅程與畫的由來這裡只是簡單提一下,具體的內容我會單獨寫個外傳……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