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二章 關於幸福
次日早上,海笑剛邁進「芽妝」的時候,正在說話的雲嘉對彩杉使了個眼神,兩人忽然緘口不言了。海笑心裡頓時擰起了個疙瘩,想想自己素日對同事都笑臉相迎,真誠以待,而同事是不是對自己有了防備之心?如果有,那又是為什麼呢?
昨夜那一幕卻重重地壓在海笑的心頭上。眼前的變化,又讓海笑受驚不淺,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是靜觀其變了。海笑見雲嘉去燒水箱旁等開水,也拿了杯子走上前去,正想搭話,雲嘉扁著腥紅小口,看也不看她一眼就走掉了,海笑心裡一陣冷颼颼。
不一會,雅芳也走進「芽妝」的大廳。雅芳一進門就大叫:「現在的人心哪,就是不知足,嗯?拿著『芽妝』這麼高的薪水,也不去別家問問。『心美』公司一個月是多少錢啊?那可是天天都要加夜班的哪。我們公司的人晚上唱k的唱k,泡仔的泡仔,逛街的逛街,活蹦亂跳那麼久了,也該為企業多想想。我看這就有點懸,虧得咱老總啊心眼好,要是別的公司早就請你走人了。大家努力點,十天八天這活也就做完了;要是做得不好,還得像上次一樣,重頭再做一遍,這樣虧的可是大家。嗯?海笑,你說是不是?」
海笑還站在那等水,聽見這話只是一個勁的傻笑。雅芳柳眉一豎,抖著雙波玉浪走到燒水箱旁,把手裡杯子的水潑進水槽,低聲丟下一句:「你看我以後還幫你不?」就氣沖沖地走開了。
我怎麼了?我怎麼就把全公司上上下下都給得罪了?海笑擔心更糟的事情還在後頭。果然,愛爾瑪來公司后,就叫雅芳進去說了半天的話。這時,不但海笑心裡打了疙瘩,全公司的人都在悄悄地留意總裁室兩個人表情的變化。
終於,雅芳出來叫海笑進去,並帶走了畫冊,隨手把門拉上。
「現在公司要加班,雅芳走不開,這陣子畫冊都由你負責帶到我家。還有,志華和志航都很喜歡你。」
「我沒有見過志華和志航。」
愛爾瑪愣了一下,又說:「你先出去吧,晚上加班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想想也是,亞洲第一富婆龔如心身家幾百億,她還包養過陳振聰呢,也不礙著地球轉吧?公私分明。哪家小樓藏了木乃伊,哪家又把人肉剁成醬,自己也看不見,管不著;看見了也全當看不見!就這樣。
只是這同事也越來越覺不對勁,三五密語暗話的,見海笑來了,又都爆米花一樣散開了。可把這海笑心裡蒙得一病才完又添一病呀。直到進了洗手間,蹲在那裡不出聲,她心裡才明白幾分。
海笑送完文件,從外面回來,直接進了洗手間,也巧外面來了雲嘉和彩杉兩人只顧著說話,也沒留意最裡間的門是關上的。
「你說那『王熙鳳』上夜班可有得了好處?」雲嘉的聲音。
「人家月薪一萬二,加班就加班,相當於酒店小姐的保底價,咱能比嗎?『現在的人心哪,就是不知足,嗯?』」彩杉打趣地說。
「呵呵,你還別說。你學的尖聲浪語還真得了那娘門的獨門真傳了。」雲嘉樂了。
「我呸!你看她那著裝的品位,分明就是酒店小姐樣。」
「話說回來,這『祖奶奶』也不知走了啥鴻運?晚上我們在公司把皺紋都熬出來了,還得挨千刀。她倒好,去總裁家轉一圈,就回家喂男人去了。」
「呵呵。她還真的養了個男人啊?」
「那可是千真萬確的吶!『祖奶奶』電話裡頭講了:『耶田,我晚上就不回去吃飯了,你先吃吧。』」
「呵呵。你怎知她和男人說話呢?」
「她和男人說話時可浪了,肯定和男人講。」
海笑蹲在裡頭聽了這話,氣得怒火中燃,正想衝出來和那兩人女人理論,可是轉念想到了另一個女人,硬是把滿腔的怒火壓了下去,等那兩個八卦的女人一走出去,海笑猛按沖水開關,所有的怒氣一古腦衝進廁所去了。
進了辦公室,海笑臉上擠出勉強的微笑,她終於接招了上班族的刀光劍影。刀,是無形刀;劍,是無情劍。轉念一想,你們以胡扯為樂,我反而要氣壞自己的身體嗎?既然我林海笑今天敢在這裡工作,我就不怕別人說去。
海笑望了總裁室的愛爾瑪,有一種說不出的心情。也許那個男人深愛著愛爾瑪,一個苛刻卻成就時尚輝煌的成熟女人。
關於愛情,佛說:「不可說,不可說,一說就是錯。」那就不用再說了。
關於幸福,海笑認為:就是平平安安、快快樂樂地過好每一天。
而那個蹲在十字路口的少年,他的幸福在哪裡呢?
海笑再度看到他時,同樣的地點,同樣的姿態,同樣的世態,不一樣經過的面孔,佛又說:「眾生平等。」
海笑這回特意蹲上前去,那張白紙上工工整整地寫了一大堆,大概是講他是哪裡人,母親亡故,家裡父親重病在家,妹妹尚小,自己不得已輟學出來,又找不著工作。白紙上還放了一張鎮級單位加蓋公章的證明,證明生活貧困屬實的情況。
正當海笑打算掏錢包濟貧時,這時有一個騎著摩托車的中年男子帶著一婦女停了下來,男人問他:「你找不到工作是嗎?」
「是的,現在工作不好找。」男孩低著頭說話。
「我這裡有份工作,就是在食堂里打雜,一個月八百塊,包吃包住,你干不幹?」男人又問他。
男孩不吭氣,只是低著頭。
婦女以為男孩聽不見,又說了一遍。
男孩搖了搖頭,把頭偏向一邊。
中年男子和婦女嘀咕了幾句,就離開了。
海笑心裡就覺得奇怪了:你不是沒工作嗎?這不是給你工作了嗎?難道是嫌錢太少了?先別急,先把同情心收起來,把畫冊給愛爾瑪送去再來。
送完畫冊后,海笑回頭又路過這地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給耶田打了個電話,說自己晚點再回去,就在男孩的「地攤」對面找了個點蹲下了。
這一蹲可蹲到十點過後,人流漸稀。好不容易,男孩才收拾了包裹回去了。海笑隨其後,也不敢靠太近,男孩頭也不回地走了十幾分鐘,海笑心裡急了:這男孩要走到什麼時候才到住處啊?我可得回家了呀!
正想著,男孩進了一家超市,海笑緊緊跟上,倒是要看看他去買什麼。然而令海笑措手不及的是男孩直接去了六樓的電玩室,海笑在電玩室很快就發現了在打電玩的男孩,她這回可犯傻了,你不是說家裡窮嗎?拿了人家救濟的錢來玩遊戲?
更讓海笑生氣的還在後頭,為了安全起見,第二個晚上,耶田也來了。同樣等到男孩收攤后,耶田和海笑又跟了去,男孩終於這回直奔住處,進了一家檔次不算低的「騰紅」賓館,「騰紅」賓館的招牌上寫著:「內設空調,棋牌室」。
海笑當即撥打了110反映了情況,沒幾分鐘,來了兩個民警,大家一起進了「騰紅」賓館,「騰紅」賓館大廳的服務員說:男孩和另三個歲數差不多的少年長期租這裡的標準房有兩個多月了。民警又要求上去看看,果然在一個比城裡蝸居的白領們還要奢華得多的房間里,海笑再度看到了那個男孩。房間裡頭還有兩個,分別是十九歲和二十一歲,另外還有一個沒回來。民警檢查了他們幾個的身份證。海笑遇到的男孩是湖北人,叫許恩輝,兩個是河北的,河北的兩個也不是同一個地方的,但是令大家意想不到的是,他們的「訴苦狀紙」都是一模一樣的。
民警當即教育了幾個孩子,說你們已經走到犯罪的邊沿了。較大的那個當即說,我們以後要改了。於是大家才離去。
回去的公郊車上,海笑一直不說話。耶田看出海笑心情不好,緊緊地摟著她的肩膀。
看著窗外飛快閃爍而過的霓虹燈,海笑的心情並不那麼美麗。她問耶田:「如果那個少年就是我的孩子,我是他的母親,那將是怎樣的不幸?」
「別瞎想,」耶田摸著海笑的頭髮,溫和地說:「問題的關鍵就是:你就是現在的你。」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