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誰也別笑誰
山中鳥鳴，澗水潺潺。約夫邊走邊欣賞著山景，見四下無人，約夫放下布袋，從裡面取出一棵白菜，到澗水邊洗洗乾淨，剝下一瓣，送到嘴裡慢慢嚼起來。
白菜下肚，頓時精神矍鑠，約夫不禁微笑，嘴唇上的鬍鬚翹了起來，如果仔細觀察，會發現他與剛才判若兩人。
澗邊有一塊巨石，半邊陷入土裡，表面平滑，怕有三、五百斤重，約夫上前扳了扳，運起臂力，將巨石輕輕抱起，放在澗溪中。約夫坐在大石上，雙腳泡在澗水裡，享受清風拂面之樂，十分愜意。
休息夠了，約夫把巨石搬回原地，背起布袋，重新上路。
約夫的背影去得遠了，忽然，澗邊的一棵大樹中間裂出一條縫，樹皮被掀開，從大樹肚裡鑽出兩個人來，卻是柴灞和顏駿。
「看見了？」
柴灞問，顏駿緩緩點頭。他們挑戰受辱后，過來潛伏在這裡，這條是通往北菜園的必經之路，他們找到這個能容兩人的樹洞，在別處刨來樹皮，遮蔽在樹洞前，卻是天衣無縫。兩人原本想觀察敵蹤，不料卻等來了約夫。
兩人在樹洞里向外窺探，見約夫生吃白菜后，變得生龍活虎，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手托巨石，視若無物，都驚得張口結舌，舌頭吐出半邊，收不回來。等約夫去得遠了，兩人才回過神來。
「這個約夫，好像總透著古怪，到底是什麼，又想不出來。」柴灞撓撓頭。
「依我看，關鍵還是在白菜那兒，你發現沒有，這個島上，金幣好像不值錢，隨手就給你一大堆，白菜卻要緊得很，一天不過去，他就自己跑來收了。」
「這麼說，我們會不會被人家騙了？」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眼前一亮：「白菜！」
柴灞和顏駿一前一後趕回菜園，遠遠就看見龍曠正在與約夫交易。那些是初長成的白菜，剛剛從菜地里挖出來。
「嘩啦啦……」
一大把金光閃閃的金幣落在龍曠的手上，在陽光的照耀下很是炫目。龍曠一枚一枚數著，嘴裡「嘖嘖」有聲。
約夫滿面笑容，把金幣交給龍曠，收拾了白菜，正準備放進布袋裡，忽然，斜刺里伸出一隻手按住：
「且慢！」
約夫愕然，抬頭看時，面前站著柴灞與顏駿，龍曠也愕住了，停下來不再數數。柴灞偏偏頭：
「把金幣還給他！」
龍曠詢問地望向顏駿，顏駿堅決地點點頭。龍曠只得聽從，到手的金幣又再交出去，心裡老大不痛快，把金幣往約夫懷裡重重一放。
約夫有些急了，口中「咿咿呀呀」地說著沒人聽得懂的話，指手畫腳地比劃著什麼。
「你走吧。」柴灞冷冷說道，轉過身不再看他。
約夫心有不甘，仍在絮叨不停，龍曠煩燥起來，對他當胸一推：
「叫你走還不走，信不信我打你啊？」
柴灞和顏駿想起在溪邊，約夫手舉大石的一幕，見龍曠魯莽，忙上前緊緊抱住。約夫退後幾步，雙手亂擺，臉上擠出笑容來。
見他氣怯，龍曠更是來勁：「也不出去打聽打聽，我龍曠是什麼人，像你這樣的，一天打上好幾十個！」柴灞和顏駿慌忙掩他的嘴。
龍曠兀自掙脫不休，「別攔著我，今天我不教訓教訓他，我龍曠兩字倒過來寫！」柴灞和顏駿腿都軟了，一邊扇他的嘴，一邊向約夫鞠躬作揖，賠罪不迭。
約夫倒好脾氣，見他們不肯賣菜，勸說不聽，當下背起布袋，徑自走了。
柴灞抹去額頭上的冷汗，扶著石頭坐下來，埋怨龍曠：「差點被你害死！」龍曠不明就裡，兩眼茫然，卻不知自己剛在鬼門關外，轉了一圈回來。
柴灞拿起一棵白菜送入口中，慢嚼細咽，細細感受其中變化。顏駿在一旁註視著，滿臉儘是期待的神情。
吃下白菜，柴灞站起身來，向空中虛擊一掌，不見有何異處，又擊一掌，微微風起，帶動衣襟，再擊一掌，「呼呼」有聲，掌風凌厲！
「果然不出所料！」顏駿熱烈地鼓起掌來，龍曠一頭霧水，也只得有一下沒一下地附和著。一個滿臉欣喜，另一個滿臉疑惑。
逆境催人奮發，不經苦難，焉能品出白菜的美味？當然，肚子餓的時候也可以，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這個時候，更能品出白菜的脆嫩酸甜，汁鮮味美來，這和經不經苦難沒有什麼關係。
眼見柴灞生吃下白菜，神采奕奕，一套霸王拳舞得虎虎生風。龍曠和顏駿大喜過望，相繼吃下白菜，只覺丹田發熱，內力充盈，呲牙裂嘴地作出小人得志的形狀來。
龍曠迫不及待地說：「我們現在就去找他們算帳，這次非要他們跪地求饒不可！」
柴灞和顏駿鄙夷地望了他一眼，心裡均想：這人是個草包！
龍曠漲紅了臉，說：」我知道你們當我是草包，他們也吃了白菜，不會不是我們的對手，只不過這口氣難道就這樣咽下去嗎？」
柴灞和顏駿默然，均覺有理。既然練就一身武功，不用來欺負人，難道用來修身養性？
柴灞沉吟一會，問：「你敢不敢去送信，也就是去下戰書？」
「有什麼不敢的！只是……」
柴灞的思緒卻已經飄得更遠，高手相爭，勝負僅在一線之間，負氣而為已犯大忌，何況醉翁之意，本不在酒？一念及此，柴灞心意已決，站起身來：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菜園子裡頭生氣！到我們亮劍的時候了！」
狹長的海島，空氣無比清新，島上的樹掛滿了黑綠色的葉子，開著一串串白中透黃的花朵，散著幽香，像是一個天然的大帳篷。
蒙緬伏在樹梢上，身體與樹溶為一體，隨風搖擺。白菜的真氣貫注體內，修為卻各不相同，就像同樣身負千斤神力，有人用來舉鼎，有人用來擔糞，在各自的領域出類拔萃，行行出狀元，誰也別笑誰。
蒙緬見龍曠漸漸走近，手裡持著一筒紙卷，不知道是什麼。他等龍曠從樹下經過，縱身從背後躍下，一手向紙卷抓去。
眼見紙卷即將到手，龍曠身子忽然向前一撲，避過襲擊，兩根手指在地上只一點，身體翻身而過，與蒙緬正面相恃。
蒙緬心頭一驚：他的身手怎麼突然這麼好了，正要再試幾招，龍曠伸出手掌：「慢著！我是來下戰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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