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突圍

朗阿無奈的發現，雖然現在想到的對策也和那些偵騎一樣——『跑』。但卻似乎卻跑不掉了，張嘯已經離他只有二十多步的距離了。他回頭一看，自己的部下距離自己還在百步開外，遠水救不了近火。而自己身邊，只剩下了兩個親兵。

「你們兩個……」朗阿話音未落，就看張嘯一把捏住了那從圖拉那奪取的鋼刀的刀刃，鋒利的刀刃割破了張嘯的手心，鮮血直流。但是張嘯卻是高高舉起，似乎根本感受不到疼痛一般。一聲怒吼就對著朗阿擲了過去，朗阿眼疾手快，迅速的拉過傍邊的一個親兵擋在自己身前，只見那親兵胸前的胸甲瞬間葉甲紛飛，連那鋼刀的刀柄都沒入體內。

只見張嘯又從懷中摸出了一把火銃，瞄也不瞄，對著朗阿就是一槍。火銃本都要點火才能發射，可這把卻特殊。這是瀋陽火器局發明的自生火銃。研發出來后並未進行生產，因為要產生能摩擦燧石引燃火藥的能量需要擊錘以極大的速度和力量叩向燧石片，這樣使用者要扣動扳機就需要相當大的力克服那巨大的彈簧力，指力不是遠超常人的話就算拿到槍也打不響，打得響也會因為力量過多集中於扣扳機的食指會產生劇烈的顫抖干擾持槍的動作影響精度。所以算上張嘯手中這柄，這世上也不過就實驗中的幾把樣槍。

卻沒想到朗阿的最後那名親兵，護主心切，在張嘯拔槍時就策馬擋在了朗阿的面前，用自己的前胸擋住了那一槍，搖了兩搖，掉於馬下。

那親兵卻並不孤獨，因為他死命保護的朗阿也掉落下馬了。那親兵驚訝的看到了朗阿胸前的刀柄，正是剛才張嘯擲出的那柄鋼刀的刀柄！張嘯那一擲，竟然硬生生的刺穿了擋在朗阿前面的那名親兵！這需要多大的力量才能辦到？胸前的鮮血像是開了閘的洪水，親兵感到自己的意識越來越模糊，他看了看倒在馬下的朗阿，朗阿那如同死魚眼的雙眼大大的睜著，顯然到死都不願相信這個事實。死不瞑目！死不瞑目也沒辦法，我已經儘力了。要怪只能怪我們運氣不好，碰到了漢人中真正的戰士……親兵終於閉上了雙眼，他看到了自己的孩子，他看到了自己的妻子，他看到了自己年邁的父母，他看到了那廣闊的森林……

「啊！朗阿甲喇額真也死了！！」衝鋒衝到一半的鑲藍旗步兵驚訝的叫了起來。他們急忙停止了衝鋒，他們驚恐的看著眼前不遠處的那名全身黑紅交加的漢人軍官。黑色是他的盔甲，紅色則是鮮血。就只這個人，一人一馬，竟然轉眼間殺掉了兩名甲喇額真和數十名甲喇額真親兵！他們從來沒有碰到過如此兇悍的漢人，在他們眼中，漢人是可以和軟弱划等號的。他們柔弱，他們就像那渤海邊上的貝殼，一但失去了城牆的保護，他們的軟弱就會完全暴露出來。

城中衝出的騎兵已經把張嘯圍在了中間，張嘯是他們心目中的戰神！跟著他，追隨他，衝出去，活下去！騎兵們的士氣高漲，就連跟隨在神火騎營的潰兵們的眼中都閃現出了戰鬥的火焰！女真人又怎樣？他們也是人！他們也和自己一樣，是血肉之軀！跟隨這個軍官和他的騎兵，我們也能突破重圍，我們也能活下去！張嘯讓他們看到了希望，活下去的希望，當人到了絕望的盡頭時，就算是根稻草，也是會死死抓出的！他們紛紛捏緊了手中的兵刃。

張嘯哈哈大笑起來，神火騎營的殘兵們也哈哈大笑起來，他們身後的潰兵們也哈哈大笑起來。鑲藍旗的步兵們聽著震耳欲聾的笑聲中，感到了從未有過的感覺。這種感覺叫做恐懼。他們相信自己的實力，他們相信他們能打敗兩倍於他們的漢人。但是現在他們面對不及他們一半數量的一群漢人殘兵敗將，他們卻產生了恐懼。

「現在我們已經成為逃兵，已經無法在回到軍中了！」張嘯大聲說道「如果命硬，這次突圍還能活下來的，就各自尋條活路吧！如果命太脆了，折在這，你們去了那邊也別向閻王告我張嘯啊？我還想多活幾年呢。」張嘯輕鬆的一邊開著玩笑，一邊用手一抹臉，那黑色的臉上也變成了黑紅色。

「哈哈哈哈」士兵們也輕鬆的大笑起來。

「我如果活下來了，你們也不準叫我千總了！我不是你們的千總了，你們也不是我的兵了！」張嘯的笑容消失了，「但是，我們永遠是兄弟！！」

士兵們的眼眶濕潤了，在這邊軍中能碰到張嘯這樣一個上司，是他們這輩子也忘不了的。「我們永遠是兄弟！！」士兵們把手中的刀高高舉起「我們永遠是兄弟！！我們永遠是你的兵！！」

張嘯也把手中的那柄雁翅刀高高舉了起來。下達了最後的命令「衝出去！活下去！！」說完策馬就向鑲藍旗步兵的方陣沖了過去。

「和千總一起衝出去，活下去！！」士兵們大喊著這句話，加快了自己的馬速，紛紛衝到了張嘯的前面，他們含著眼淚，哈哈大笑。即使自己死了，也要護衛張嘯衝出去！！讓這些擋在前面的韃子們見鬼去吧！

鑲藍旗步兵作為八旗中為數不多的步兵，訓練相當有素。雖然他們恐懼，雖然他們甚至想過轉身逃跑，但是他們卻沒有跑。因為和恐懼一樣，他們還有一種東西的滋味沒有嘗過。那種東西叫做『失敗』。站在前排的士兵顫抖著努力調整著長槍的角度，半跪在地上。他們身後的士兵將長槍樹立在他們的背後。他們就是以騎兵出名的民族，所以他們也知道騎兵害怕什麼。他們排列著整齊的隊型，準備迎接眼前那毀天滅地的衝擊。雖然沒有了指揮，雖然沒有士氣。但是平時的訓練卻告訴了他們現在該怎麼做。

張嘯沒有下達任何陣型的命令，任憑士兵們憑著一腔熱血沖向了那長槍組成的槍陣。已經用不著任何陣型了，只剩下了這麼幾百人，能衝出去幾個算幾個吧！

「舉槍，讓他們見識下我們神火營的厲害！」張嘯大聲命令道。騎兵們紛紛解下背上的火槍，在馬上填裝彈藥。已經到了這個關頭，他們還是如同平日一般堅定的執行著張嘯的每一個命令。

「點火，瞄準。前三排的長槍手！」

「射擊！」

只見騎兵們紛紛發射了手中火槍，擊向了正前方鑲藍旗步兵方陣的長槍手。長槍手頃刻克間就倒下了一片，後方的長槍手正準備上前補上那空位，就聽到張嘯一聲怒吼「棄槍拔刀！衝過去，不準回頭！」騎兵們像一把尖刀刺進了鑲藍旗步兵的方陣。沖在前排的戰馬紛紛中槍倒下，噴出陣陣血霧。騎兵們落馬後立刻舉刀砍向了面前的敵人。每一刻，每一秒都有人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