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 川島
1996年11月5日夜,伊豆市立醫院,正門口的電子時鐘閃爍著鮮紅的「21:08」,醫院大樓的的三層以上都是住院部,而這裡,現在又差不多到了熄燈查房的時間,空蕩蕩的走廊,三三兩兩的巡夜值班護士拿著病例,遣散了病人的家屬,挨個探問著每一間病房的情況,並殷勤地向她們的「金凱子」們報以最甜蜜的職業微笑。
醫院大樓的第一層,正門向右拐的走廊盡頭是一扇緊閉的房門,在這裡,不管是人來人往、喧鬧擁擠的白天,還是寧靜而寂寥的黑夜,都鮮有人至,這裡近乎被人們所遺忘,如果不出重大意外事故的話,恐怕就連在這醫院工作多年的老員工都很難記得在這裡與他們共事了多年的同僚,因為,門板上掛著一塊「警衛科」的牌子,而此時,在這扇門板背後的房間里......
「叮鈴鈴~~~」
「....哦呵呵~~~今天又是清純可愛的井美小姐值班了嗎?......哇!不行....不行了,我快受不了了..嗯...鼻血都快噴出來了呢.....太興奮了.....真是太興奮了......正點啊!.....胸圍38...腰圍26...臀圍36.....真是太完美了.....」
明晃晃的值班室中,伴隨著一聲清脆的電子鈴聲響起,辦公桌前,身著邋遢的警衛制服,正自悠閑地翹著二郎腿,捧著一本成人雜誌嗤嗤出聲的中年男人,猛地像打了雞血一般興奮得兩眼放光,下意識地瞥了眼懸挂在牆上的時鐘,9點26分,隨即趕緊起身,麻利地搬起了身後的椅子,將身體迅速地移動到了辦公桌對面那擺成一排的黑白監控錄像面前,如一位真正愛崗敬業的警衛人員一樣,每天的同一時間,他都會忠實地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當然,如果忽略他那彷彿想扒光對方衣服的目光和猥瑣的語氣,那精神頭的確很挺值得人們敬仰......
川島健二已經在這所醫院工作了不下二十多個年頭了,具體是多久,川島他也沒仔細去記,依稀記得從警校畢業后,剛滿19歲的他就被分到了這所醫院,由於地處偏僻,工作地點離市區較遠,川島不得不與談了兩年戀愛的女友分手,於是,他過上了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光棍生活,當然,現在斯文一點的說法是單身貴族,不過,擰了擰口袋裡那緊巴巴的微薄薪水,川島自覺怎麼都跟「貴族」這兩個字掛不上邊。
反正,川島的生活就是這樣古井不波,成天一個人縮在這間空蕩蕩的屋子裡,沒有快樂,自然也沒有悲傷,如果不算每天郵遞員例行送上的報紙和雜誌,川島近乎與外面的世界脫節,有時候,川島的腦子裡甚至會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荒唐想法,感覺他自己的生活就像監獄里的囚犯一樣,雖然這與他的工作原因有很大關係,但,川島並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
在某個夜深人靜的時候,川島依然會如同朦朧的青少年一樣做一個美夢,夢裡的男主角自然就是川島他自己,而女主角很可能是某一位在最近報紙和雜誌上出現過的女明星,在夢裡,川島很豪爽地租了一輛計程車與她一同去夏威夷郊遊,然而,最後通常的結果是車子到達了目的地,川島卻恍然發覺沒有了回家的路費,於是,川島的夢又醒了......
如此反覆,川島的生活就像一潭冒著泡的死水,就像每一天、每一刻都不停嘀溜轉的時鐘,每一天都機械地做著重複的事情,然後又重新回歸原點,就像現在,如果不是每天期待的這個時刻,偷窺美女的興奮感本能地刺激著他的雄性生理反應,川島甚至會懷疑自己是否在這世界上存在過......
目不轉睛地盯著眼前的黑白顯示屏,川島瞪大了雙眼,恨不得將自己的臉頰整個都貼到屏幕上,許久,直到那曼妙的身影離開了屏幕的監控範圍,川島才意猶未盡地閉上了有些乾澀的雙眼,一手撫摸著自己的下體,滿足地嘆了口氣,片刻后,睜開雙眼的川島,又開始將那淫.穢的目光游移在其他的屏幕上,以他二十多年的偷窺經驗,讓他清楚地知道,今晚的目標還有很多......
「咦?!....這不是美智子小姐嗎?!.....今天是什麼日子....周末?!....今天好像不是她值班吧?!」
看著看著,川島的眼角就這麼不經意地掃過一道身穿白衣的嬌小玲瓏的背影,喉間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呼,以川島那「盡職盡責」的工作態度和毒辣的眼神,可以很自豪地拍著胸脯對所有男性同胞說:只要在這所醫院稍有姿色的女人,她們的三圍和臉蛋,哪怕她們化成灰自己也能認得出來。所以,川島自然能分辨得出那女子的背影正是這所醫院公認的白衣天使——清水美智子。
川島下意識地瞄了一眼桌上的台曆,疑惑地挑了挑眉,嘴中隨口嘀咕了幾句便不再理會,反正,只要有美女看就行了,管她那麼多有的沒的。
「喲呵~~~又有好東西看了.....這麼晚了.....美智子小姐來醫院究竟會有什麼事呢?.....聽說她的男朋友幾年前就死了,這麼大個美人胚子....聽說她現在還沒新男朋友....嗤嗤~~...可惜...真是太可惜了......若是我再年輕...咦?!...難道她也是像荒井護士長一樣耐不住寂寞...勾搭上了某個值夜班的主治醫生?!......嗯,很有可能.....如果是這樣....那真是太可惜了......」
一邊目不轉睛地盯著屏幕中的背影,川島心底又止不住地意淫了起來,並不時對著屏幕中的身影嗤嗤地評頭論足,突然,似是想到了些什麼,頓時,川島不禁大呼可惜,就是不知道,他說的「可惜」到底指的是這麼好的女人名花有主了,還是後悔沒有像上次一樣在值班室里安裝隱蔽的監控攝像頭......
黑白的屏幕上,一身白衣的女子身影轉眼間便消失在了走廊盡頭的樓梯拐角,那裡是攝像頭的死角,不過,對川島來說,要想通過監控錄像在醫院裡找個把人還是手到擒來的,憑藉著以往的豐富經驗,川島迅速地將視線游移在其他的監控屏幕上,醫院的每一層都設有攝像頭,所以,川島很自信,因為,除非她在樓道上人間蒸發,她的身影一定會出現在其它的屏幕上。
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川島不急,悠然地給自己點了根煙,斜叼著煙頭,精神頭十足地守在屏幕前,反正,他有的是時間......
「噼啪~....吱..吱.....」
不覺間,一分一秒的時間化作了聊聊的青煙,不耐煩地將那已經燒到煙屁股的煙頭掐滅在煙缸里,長時間緊盯著屏幕的川島,兩眼有些充血。沒出現.....她怎麼還沒出現,瞅了瞅牆上的時鐘,現在已經是9點53分,距離10點整的熄燈時間已經不遠了,她究竟在幹嘛?!不會真的在樓道間消失了吧?!再過半年才是愚人節呢?
就在這時,似是回應著川島的不安,眼角的一台屏幕突然毫無徵兆地開始閃爍了起來,併發出了恍若電壓不穩時才有的劈啪聲,屏幕中的畫面一陣模糊......
嗯?!怎麼回事?這台機器出故障了嗎?
顯示屏的怪異響動在第一時間便吸引了川島的注意力,然而,就在川島將視線移到這台顯示屏,並輕輕地敲了敲顯示屏的外殼時,顯示器的怪聲卻又立刻地消失了,就像它發生的那般突然一樣,屏幕上的畫面又恢復了正常,當下,搞不清楚狀況的川島,只得疑惑地皺起了眉......
然而,還不待川島將視線從這台顯示器上轉移,那屏幕上卻出現了令他感覺最匪夷所思的一幕......
一個黑影緩緩地從這黑白屏幕的樓道口邁了出來,準確地來說,那是個嬌小玲瓏的女子黑影,看不清她的面目,看不清她衣服的顏色,即使是閱人無數的川島,也僅僅只能像觀察在陽光下影子一樣,隱約判斷出那是一個女人的身影,只不過,那女人的影子黑的更加深沉,徘徊在她身邊的黑暗彷彿是一灘濃稠的墨水似的......
女人的黑影?!喔呵呵~~~這不是前兩個月,美智子小姐自毀形象,為了提高醫院的知名度而精心編造的怪談么?!.....這創意真不錯啊!....怎麼做到的?難道今天有什麼節目組要來醫院作專訪.....自己為什麼不知道.....
是的,川島壓根就不信邪,畢竟,在醫院工作了這麼多年,什麼鳥沒見過,從一開始聽前輩們講述鬼故事的屁滾尿流,到以他現在的閱歷完全可以面不改色地隨口編造無數的恐怖怪談去嚇唬那些小護士妹妹投懷送抱,不僅他從沒見過那些神神道道的東西,而且,他身處的地點和工作都不允許他相信這麼荒誕的無稽之談,如果信這個,相信自己的飯碗也端不久了......
不過,很快的,似乎想到了什麼,川島的笑容驀地一僵,該不會......
女人的黑影緩緩地度著步子,背對著攝像頭,緩緩地靠近了走廊盡頭的那扇掛著黃色「高壓危險」警戒牌的封閉房門,片刻后,更令人吃驚的事情發生了,那扇只有川島自己才持有鑰匙的封閉房門緩緩地拉開了一條縫隙,女人的黑影閃身沒入了其中.....
不好,川島心底咯噔一聲,那可是掌控全醫院電力輸送的電力室啊!是誰?!究竟是誰拷貝了自己的鑰匙?!究竟要做什麼?不過,川島已經顧不了那麼多了,他的職責告訴他一定要阻止那女人的行動,若是不然......
川島又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看牆上的時鐘,現在是21:56分,臨熄燈的時間還差4分鐘,連忙一把操起了辦公桌上的手電筒,急急忙忙地開始了今晚提前許多的巡邏,當然,這次的巡邏是有目的的,而且是十萬火急......
因為,川島很清楚地知道,那個地方若是出了什麼意外狀況,或者今晚的某個病人的病情突發而急救鈴聲並沒有在值班室及時地響起,那將造成多麼嚴重的後果,到不是說川島如何的愛崗敬業,那些都是屁話,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人人都會,但,川島不可以逃避,也不能逃避......如果出了事故,不管怎樣,保管電力室鑰匙的自己一定是難辭其咎......
時間總是在人們最需要它的時候,才恍然發覺它流逝得是那麼快。
果然不出川島所料,當他小跑著跨出警衛室房門時,醫院裡所有的燈光都突然熄滅了,早已睡下的病人們很自然地休息了,整個醫院,除了川島和那個偷偷摸進電力室的女人,似乎誰也沒有察覺到今天熄燈的時間比平時提前了大約3分鐘,當然,也許有細心的老人發現了,但誰又會為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去斤斤計較呢!
最讓人奇怪的是,在這整棟的醫院大樓,本不應該熄燈的值班室卻一致地熄滅了燈火,然而,似乎所有的值班護士和醫生彷彿有默契般早早地陷入了夢鄉,任誰也沒有發現今晚與往日到底有什麼不同......
該死!!!得快點....再快一點.....
「啪嗒~~啪嗒~......」
周圍的環境猛地陷入了黑暗,川島很不適應,但時間不等人,馬上打開了手電筒的開關,借著栲栳大小的昏黃燈光,馬不停蹄地向電力室趕去,空曠而黑漆漆的走廊上回蕩著川島越來越急促的奔跑聲和喘氣聲,他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了,一定要阻止那個女人.....
近了,近了.....樓上就是電力室了......
大踏步地跨上了第五樓的最後一級的台階,而電力室就在第六樓的樓道不遠處,到了這裡,川島反而不急了,捉賊捉贓,先不要打草驚蛇,將胸中的悶氣狠狠地吞吐幾個來回,粗重的喘氣聲總算漸漸平息了下來,躡手躡腳地向樓上邁去,手電筒那的昏黃的燈光一晃一晃,川島緩緩地一步一步登上了樓梯......
然而,逐漸安靜下來的走廊里,卻又漸漸迴響起了另一個奇怪的腳步聲,是的,的確是很奇怪的腳步聲,因為,它似乎並沒有穿過鞋子的那般叩地的脆響,那聲音,讓川島忍不住想起了小時候赤腳踩在黏糊糊的泥漿里玩耍的那種腳步聲,只不過,這腳步聲沉重了許多,而且放得很慢......
「噝~~....噝~....噝~.....」
空曠的樓道間,川島屏息斂氣,豎直了耳朵,仔細去撲捉那聲音的大致方位。
嗯?!那聲音....那聲音居然不是從樓上傳來的.....好像...好像就是在這一層的走廊里迴響著,究竟會在哪裡呢?也許,那就是那個女人發出的聲音......反正,現在都已經熄燈了,一時半會出不了什麼大事,只要抓住了她,電力室的問題說不定也很快就能解決了......
川島遲疑地望了望頭頂的樓道,似是下了什麼決定般,微微點了點頭,還是禁不住心底的好奇,輕輕地向這一層的走廊邁出了腳步。
黑暗中,昏黃的燈光將地板照開一圈栲栳大小的光明,儘管川島已經將腳步放得很輕了,但在這空曠的走廊卻依然迴響起了鞋跟叩地的劈啪聲,再次拐過了U型的走廊拐角,那腳步聲合著一些奇怪的聲響也愈發清晰了起來......
「.....咯咯~~.....咯~......咯~~....」
有什麼東西在那裡?川島一向敏感的直覺讓他在第一時間便朝著走廊的盡頭高高地舉起來手電筒。
剎那間,一道明晃晃的光線劃破了走廊的黑暗,走廊盡頭的樓道間,一個身穿白色短袖睡衣的女人正緩緩地邁著步子,一步一步地向走廊另一邊走去,女人赤著腳,聳拉著腦袋,將整個面龐都掩藏在了披散的髮絲間,似是被這驟然亮起的燈光驚擾,女人微微側了側腦袋,腳步仍舊從容地沒入了走廊盡頭的拐角......
「誰?!.....站住~....」
一聲暴喝,川島立刻拔腿狂奔,大跨步地跑了過去,然而,他還是晚了一步,因為,走廊盡頭的樓道空空的,什麼也沒有。
「該死!.....讓她給跑了.....」
懊惱地跺了跺地板,川島低聲咒罵了一聲,隨即便急著向樓上的電力室奔去,粗心的他似乎並沒有發現,那詭異的女人消失在走廊拐角后似乎並沒有傳來任何的腳步聲......
伴隨著昏黃的燈光飛快的遠去,五樓的樓梯拐角處又被濃郁的黑暗緊緊地包圍,雪白的牆壁上漸漸如浮雕一般顯現出一張女人的面孔,微微勾起的嘴角擎著一彎冷笑,不到片刻,又緩緩地沒入了牆面之中。
六樓的電力室,掛著「高壓危險」牌子的房門虛掩著,川島小心地舉著手電筒,拉開了房門,房間里黑漆漆的,左右兩邊的機器上都亮著紅燈。
還好自己來得及時,僅僅只是電源被切斷了,重新接上就好,也就是按下紅燈下的按鈕,讓它們變成綠色就可以了,以川島那為數不多的電力學知識,也就知道這樣的基礎操作了,真不知道究竟會是誰這麼無聊地做這種惡作劇?
檢查設備並沒有明顯損壞的川島,總算稍稍鬆了口氣,就在他正要抬手將眼前的按鈕都按下時,漆黑的空間里突然傳來了一陣陣斷斷續續、而且很熟悉的怪聲......
「.....咯咯~~.....咯~....咯咯~~......」
怪聲忽遠忽近,有時甚至感覺同時從四面八方傳來,聲音也越來越急促,似乎....似乎有什麼東西要過來了.....
聽到這如此森人的怪聲同時響起,就算自詡天不怕地不怕的川島也不禁感覺腿肚子有些發軟,猛地打了幾個哆嗦,胸口悶悶的,呼吸也漸漸急促了起來,一股莫名的陰冷寒意似乎已經緊緊地將他包圍,那種不祥的預感就像落入獵人陷阱的野獸,就像在鯊魚的魚鰭在水面打轉的海里游泳,那種無助,那種恐懼,那種近乎鋪面而來的危險氣息,敏感如川島本能地感覺到了,本能告訴他,他現在必須馬上離開這裡,而且是越遠越好,若是不然,一定會有非常恐怖的事情發生......
不行,不能走......一定要將那個傢伙揪出來.....
然而,在理智與本能的對決中,川島遲疑了,也就是這一念之差,冥冥之中,他的結果已經被註定了。
手忙腳亂地舉著手電筒尋找著聲音發出的源頭,腳步遲疑著向房間的最深處走去......
「.....咯~~咯....咯~....」
「啪~」
「噝~~噝~~噝....」
那森人的怪聲突然從川島的頭頂響了起來,川島戰戰兢兢地舉起手電筒,啪的一聲,手電筒被一條漆黑的「麻繩」抽落在地。
黑暗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如蛇類爬行的聲音,涼涼的,柔柔的,似乎有什麼東西纏在了自己身上,身體越來越冷,這是川島最後一個感覺......
...................................
「哼~真是礙手礙腳.....幸好被自己撞見了......不然今晚的計劃就被這傢伙攪黃了......哎....若不是不想驚動那傢伙,哪會這麼束手束腳的.....再忍忍吧!.....今晚,一切都會有個了結的.....」
電力室,借著滾落在的手電筒燈光,一身白色短袖睡衣的枷椰子從黑暗中緩緩立起了身子,惱怒地掃了一眼身後地板上的警衛,如一位正常的人類女性一樣,緩緩地度著步子,離開了漆黑的電力室,房門依舊被虛掩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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