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女善信還是留下吧!

第十章 女善信還是留下吧!

粗使道童段六如,今日悠悠上山來。

出聚雲觀一路西行約五百里之後,舉目四望便再見不到一處炊煙,一家農戶,腳下芳草萋萋的羊腸小道愈發崎嶇,小道兩邊巍峨連綿到沒有盡頭的群山也陡然高聳起來,至此,大荒余脈已向更為幽深險峻的主系過渡,雲陽州也已到邊界地方,而段缺在經過二十餘日的跋涉之後,也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這是無盡險峻山谷中難得一見的一片平谷。面積雖然不大卻自是造化神秀之所鍾,小谷背後由險山過度到平地的是一片茫茫松林,松林前方右側則是一片三四畝見方的水竹林,林邊有清澈曲折的小溪緩緩流過碧綠的草地最終在平谷中心處匯聚成一片點波不興的小湖泊。

方一踏進山谷,呈現在段缺面前的便是這樣一幅景象,此時正值夏末秋初時節,今天又正是一個秋高氣爽的好天氣,茫茫松林與蒼翠水竹還有谷地上的碧草地在陽光的照射下呈現出一片純凈到幾欲滴出水來的青青之色。

充滿盎然生機的青青底色下,點綴在谷中草地上的諸多山花競相開放,紅黃紫粉不一而足的隨著和煦的山風斗香爭艷,這般景色本已是山水秀美之至境,偏偏又有一泓晶瑩剔透的星子湖為整個平谷畫龍點晴的點抹上一韻空靈,山水相生,林泉共依,一眼看去面對如此和諧空靈到不似人間的美景,段缺頓覺雙眼為之一清,那道溪流也似一直流進了胸腹將滿腔濁氣盡數洗凈。

山水審美本是與生俱來,經歷過私塾與縣學的段缺也曾誦記過不少山水名篇,但此時此刻面對斯地斯景卻也找不出任何一首詩作來抒發胸中的感受,這時他終於切身感受到欲辨忘言的真意,原來巍巍造化之功營造出的靈秀本就不是語言可以完全表達的。

陶然的在谷口站了良久之後,段缺才邁步向前走去,星子湖畔又很多魚兒遊動,隨著他的走動,這些游魚便如同草地花間的小獸一樣搖動尾巴避往一邊,卻又並不避的太遠,僅僅十多步后復又返身回來定定的好奇張望。

它們的眼神一如周邊的景色,純凈到看不出一絲塵濁的浸染。

段缺在湖邊蹲身下來掬著湖水痛痛快快的洗了手臉,再站起時連日趕路的旅途疲乏已消去不少,拎起隨身帶著的包裹便往青松竹林環抱中的林泉觀走去。

林泉觀的規模不大卻勝在靈秀,總而言之,這座處處都在透出悠遠歷史的觀宇恰與小谷絕美的景色和諧圓融,相得益彰。

段缺將整個觀宇轉了一遍后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正是他理想中的靜心修鍊之地,要是早知道林泉觀是這麼一處所在,二十多天前他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猶豫,至於肖道士代表觀主許下的在林泉觀待滿一年即授道籙的承諾此時看來就更顯得雲淡風輕了。

雲陽州林泉觀新任觀主段缺看完觀宇後方一放下行囊,連洒掃的事情都沒顧上,便已趺坐在三清殿中的蒲團上做起修鍊的功課來。

呼吸導引,收天地原生靈力為我所用,僅僅一個輪迴之後段缺臉上便露出了不可自制的驚喜,差別太大了,此地修鍊時呼吸導引到的靈力要比聚雲觀中多出三倍不止,比之雲西縣家中更有多達五倍的差距。

根據切身感受,段缺已可斷定林泉觀所在的這片平谷即便不是《太清玉冊》中所說的靈脈福地也差不了多少,這實在是他此前想都想不到的絕大驚喜,就沖著這個,接下林泉觀主的職司都不虧了。

趁著驚喜就便做完一個時辰的功課後,段缺開始洒掃觀宇整備住處,最終總算是在圓月初起之時趕完了所有的活計。

段缺幹完之後便在後觀小院中打了井水涮洗身子,此時圓月已升,堪堪就掛在遠處的松林上,看著圓溜溜的月亮,段缺心裡輕鬆了不少,要是肖道士那天的話沒說錯,至少到月底這輪月亮徹底消失前他都會是安全的。

且不管以後如何,至少這一年中他的生活乃至安危都跟月亮緊密相關。

涮洗完就著觀中的餘糧弄了一口吃的后,段缺便迫不及待的在松濤竹浪聲中開始了修鍊。

幸得這樣的絕佳修鍊之地,又沒有人和事來打擾,林泉觀之於段缺實在是如魚得水,他在隨後十多天的日子裡徹底化身成了修鍊狂人,每天的生活除了修鍊,修鍊就還是修鍊,而伴隨著苦修的自然是進度的飛速提升。

可惜這樣如魚得水的好日子終有被打斷的時候。

這是一個月末的夜晚,本已細薄如鉤的弦月還被濃濃的暗雲死死遮住,香房內,停止了慣常修鍊的段缺面對孤燈獨自默坐。

儘管臉色一片平靜,但游移的眼神還是暴露了心中的忐忑,面前香案上雖然攤開著一本經書卻沒有半點要看的心思,他的左手撫摸著茶盞,右手卻一直縮在寬大的袍袖裡不知把玩著什麼。

雖然林泉觀以往的兇案都是發生在這樣的月末夜晚,但並不是每一個月末都會有凶事發生,段缺深深的希望今晚也能平安過去。

時間一點點流逝,寂靜的香房內外什麼異常的響動都沒有,段缺枯坐著一直等到三更之後緊繃著的心慢慢放鬆下來,長出一口氣的同時就準備起身活動活動僵硬的身子。

恰在這時,房外的觀門處突然傳來一陣奪奪的叩門聲響。

萬籟俱寂的暗夜,深山古觀中的叩門聲清晰到直抵人心。

突如其來的叩門聲使段缺全身為之一緊,來了!

開,還是不開?

叩門聲持續不斷,儘管已經過了許久,卻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段缺咬咬牙緊了緊袖中的物事後一路走出直到觀門

觀門方開,一股脂粉濃香先已撲面而來,脂粉的主人是個面若桃花、眉眼間風流天成的輕衫女子,朦朧的星光下,雙眼帶淚的女子實是柔弱到了極處,也美艷到了極處。

「奴奴乃山外陳家村人氏,今日本欲往舅父家探望,只因貪著山路便捷,不想卻在山中迷了路途,借著觀中一盞燈火尋來此地時又摔傷了腿腳,夜深山大,萬望道長收留」,女子口中邊楚楚可憐的說著,手上已順勢拎起了裙角,白生生露出一段欺霜賽雪般的長腿來。

段缺頭低都沒低,自然更不會去看女子的長腿,只等著她說完后即刻道:「夜深山大,孤男寡女,貧道又是方外之人,本觀實有不便。無量壽佛,女善信還是另尋它處去吧」,話一說完,他也不等女子再說便「砰」的一聲關上了觀門。

女子「啊」的一聲痛呼出口,原來不知在何時她早已將手墊在了兩扇門之間。

這門竟是關不上了!

女子沒有絲毫要鬆手的意思,僵持了一會兒后,段缺轉身向觀內走去,輕衫女子一跛一跛的跟在身後,「方外之人受八方布施,就該應八方急難,你這道人恁的心狠,奴奴腿上受傷難行,小道人便扶一扶也不肯」。

段缺任她在後面梨花帶雨的抱怨也只作沒聽見,徑直回了自己的香房。輕衫女子如影隨形的跟了進來后便側卧在了榻上。

女子本就穿的輕薄,此番側卧更是將一身曼妙的曲線暴露無遺,口中仍在細細呼痛,手上已撩起衣裙露出兩條肉光緻緻的腿來。

暈黃的油燈下,這間荒山古觀的香房裡實是充滿了香艷的誘惑。

段缺坐在胡凳上冷眼旁觀女子的表演,心中回顧著肖道士當日的囑咐——此去林泉觀不管遇著如何稀奇古怪之事,定需常持清明道心,有此則百邪莫侵,否則一之差便是萬劫不復。林泉觀所在極為特殊,妖邪斷不敢直接行妖法攻擊於你,但種種引你自墮的誘惑必是層出不窮,貧道觀你入觀兩月以來不妄言,不多事,實有教門清靜樸拙之心,此去還需謹守不動道心,切之又切!

面對只是冷眼旁觀的段缺,女子雙腿搓動的幅度益發的大了,雙眼之中也有了層層艷媚如水的流波,與此同時,呻吟之聲越來越細越來越柔。

漸漸的,女子在榻上翻動的身子有了一種奇特的韻律,與之相配合的雙眼流波及細細呻吟亦是如此,三者交相結合形成一波連著一波的欲浪直朝段缺襲來,撩撥著他心底最本能的。

段缺仍是不動,女子亦不曾起身,但她卻不斷調節著身體的姿態以及相與配合的眼波和聲音,而她的這種調整竟如段缺修鍊的《培元訣》一樣,隨著身形眼波聲音的變化,誘惑力也層層沖高,一重一重又一重如錢塘江潮般不斷沖刷著段缺的心防,衝散其理智與道心的堤壩,意使肉慾本能的誘惑佔據全部心智。

這是一場無聲的較量,當輕衫女子變幻到第七重形體時,段缺已緊緊閉上雙眼,饒是如此,女子半裸的身影仍不斷在腦海中反覆呈現,每一次的變化皆是妙相紛呈,重重呻吟更是如滔天巨浪排空而來。

女子的作為竟是不怕你早有準備,生生喚醒並不斷強化你自身的先天與後天培育出的理智與道心交戰,這是兩個人的較量,亦是一個人的戰爭,一旦戰敗便再也想不到玉機等人的前車之鑒,一敗即萬劫不復。

除山中賊易,除心中賊難,閉目而坐的段缺臉色越來越凝重,腦海中的綺思艷想如同斗車翻轉滾盪不停,隨著輕衫女子又兩重形體變化將誘惑之力推到巔峰層級,他的額頭已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臉上也起了醉酒般的酡紅。

見到段缺這樣子,輕衫女子得意的一笑,份外用功起來。

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謹守住最後一點清明的段缺放開顧忌猛的一個呼吸導引,瞬時之間體內的千萬條經脈里開始滲透出星星靈力光點,引導著將這些光點連線匯流,僅僅兩個輪迴之後,便已紅退汗消,腦海中的無窮綺思也隨之退散。

當段缺再次睜開眼睛時,已是面色如常,神清氣朗。

這一幕讓本已勝券在握的輕紗女子面色急變,而就在此時窗外傳來一聲山鳥晨啼的鳴叫。

山鳥晨啼,陰消陽生,至此,暗夜終於要結束了。

輕紗女子剛才還只是驚訝,但在聽到山鳥晨啼之後則變為了急促驚慌,從榻上起來不甘的瞪了段缺一眼后便向外走去。

「來之何急,去之何促!既來之,則安之,女善信還是留下吧」,終於苦熬到了陰陽消轉的這一刻,段缺翻腕之間掏出右袖中藏著的物事「疾」的一聲輕叱,直向輕衫女子頭頂上方的虛空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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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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