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禍水西引
一般在真動手之前,都會有一場口水戰,好像誰占理誰就更能發揮戰力似的。原本孫劉兩家真不知道該如何跟劉協打口水戰,可沒想到劉協卻主動送給了他們一個可以借題發揮的借口,只是對於孫劉兩家的指責,劉協沒做絲毫解釋,只是下旨傳誥天下,將孫權、劉備二人定為朝廷叛逆,但凡支持這二人者,皆以附逆論處。
劉協這記實錘直接砸在了孫劉二人的腰眼上,砸得二人直翻白眼。不論怎麼說,他二人都繞不過與劉協的這層君臣關係,以下犯上,以臣伐君,那就是造反。不管有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實質還是謀朝篡位。就比如商周時武王伐紂,又或是以後的李唐代隋,後世的評價雖高,但本質還是謀逆。
歷史向來便是個慣於見風使舵的小婊砸,只有勝利者才有資格書寫。武王伐紂說是紂王殘暴,但實際上紂王卻是一代明君,武王趁商朝主力與北方犬戎交戰時出兵偷襲了商朝的都城朝歌,他成功了,所以賢明的紂王也就成了殘暴無道的暴君。再比如隋二世楊廣,他在位時的許多政策對後世都有極大影響,只可惜楊廣的性格激進了些,這就印證了那句話,走路不能步子邁得太大,邁大了容易扯著蛋。
與商紂王一樣,楊廣是失敗者,所以他就只能任由勝利者肆意抹黑醜話。隋煬帝的煬並不是楊廣自己給自己起的,而是李唐王朝為了醜話楊廣而給楊廣安上了,據說楊廣本應該叫隋明帝,只是誰叫他失敗了呢,失去了話語權,可不就是別人說啥是啥了嘛。
但劉協不一樣,他不是失敗者,雖然有段時間他一直在失敗者的邊緣徘徊,但最終他挺過來了,藉助文臣武將的輔佐,大漢再次復興起來,劉協不必再像以前那樣與各路諸侯虛以委蛇,因為他有底氣說誰誰是叛逆,不怕誰能翻了天。
實力是說話的底氣所在,沒實力的時候說話就是不夠硬氣,可等有了實力,那就不需要再說違心的話了。反正跟孫權、劉備好說好道的他們也不會聽,最終想要讓他們服氣,唯有依靠實力打服他們,想以德服人?那也要看對象,孫權、劉備明顯屬於那種油鹽不進,得寸進尺的類型,對這種人就完全不需要客氣。
劉協看透了孫劉二人的本質,所以打一開始他就沒準備跟孫權、劉備假客氣。你們就是叛逆,老子就是來收拾你們的,誰敢跟你們一夥,老子就一塊收拾了。
孫權劉備沒想到劉協會是如此強硬的態度,不僅他們沒想到,那些之前還有些搖擺不定的人也被驚著了。站隊這種事無論什麼時候都會出現,之前還可以利用劉協模糊不清的態度拖延一下時間,但如今劉協已經給出了明確的信號,要麼站在孫權、劉備那邊,要麼站在朝廷這邊,沒有第三個地方可站。還想要左右逢源?那先挨收拾的就是這幫人。
效果是立竿見影了,當劉協下旨傳誥天下宣布孫權、劉備為朝廷叛逆,所有協助他二人者皆為附逆不久,天下形勢立刻便有了一個清晰的走向。沒有第三條路可選,要麼支持朝廷,要麼支持孫劉,這個選擇並不難選,那些之前還有些搖擺的人率先態度鮮明的站在了朝廷這邊,緊跟著各地世家也紛紛與孫劉劃清界限,可以說除了孫劉治下的世家外,朝廷所控制的地域內的世家,都站在了劉協這邊。不僅如此,就算孫劉治下的世家是站在孫劉那一邊,孫劉二人想要保住自己的基本盤也有些困難。
世家啊,先家后國,惟利是圖。能夠給與他們好處的時候他們自然支持,可若是風險大到足以給家族帶來滅頂之災時,那世家的心思就會變了。趨吉避凶,這是人之常情,擱誰都會這樣。
為了安撫治下的世家,孫權不得不採取緊急措施,大力提拔麾下的世家子弟,這也是無奈之舉。相比起劉協的財大氣粗,孫權是完全比不了的,也唯有通過授官這種方式,一方面拉攏世家,一方面要可以用這些被提拔的世家子弟做人質脅迫世家。
江東世家裡的顧家看穿了孫權的險惡用心,但卻無法拒絕。孫權本就多疑,而在這種非常時刻,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有可能引起他的草木皆兵。朝廷的大軍還沒過江來,刀把子還攥在孫權的手裡,一旦惹得孫權生疑,那不用等朝廷大軍過江,顧家很有可能就成為孫權的刀下鬼了。
顧家家主顧雍是個聰明人,與已故的張昭一樣,顧雍也屬於江東的主和派。只不過張昭一死,顧雍獨木難支,只得以退為進,將江東大權拱手讓人。但真要與朝廷開戰,顧雍從本心來講是不願意了。
劉協拜過不少師父,盧植蔡邕,童淵王越,都是劉協的師父。劉協拜師的目的,一是為了學藝,二則是為了拉攏人心。盧植蔡邕皆是朝中老臣,在朝中德高望重,得了他們的支持,劉協就能獲得朝中一半的支持,而童淵王越雖在朝中沒什麼人脈,但他們的武藝卻是天下少有,而且他們所教授的幾個弟子,那都是劉協垂涎的。趙雲、張任,張綉,史阿,前三位混得最次的就是張綉,但張綉是佩服呂布的武藝甘心附從,若是他願意,獨領一軍不成問題。而趙雲、張任已經是軍中宿將,分別替劉協坐鎮一方。至於史阿如今已經是劉協身邊暗藏的一把利刃。若是將童淵的三個弟子比作身在明處,那王越的弟子史阿那就是一直置身暗處,他所立下的功勞絲毫不比趙雲、張任的要少。只不過因為職業的特殊要求,史阿的聲名並不顯眼,但不論是誰都清楚,史阿是劉協身邊的近臣,也是劉協最信任的臣子之一。
顧雍也能跟劉協攀上同門的情誼,他是蔡邕的弟子,早年曾隨蔡邕學習,只不過由於顧雍的父親突染疾病故去,顧雍這才不得不中止了學業回家繼承顧家家主之位,但對恩師蔡邕當年的教導,顧雍一直沒忘。
攀交情,拉關係,這本來就是能讓事情變得容易的捷徑。要是按部就班,雖然也可以最終取得勝利,但所需要付出的代價也會相應的增大不少。可若是能夠得到顧雍的暗中相助,那受益的就會使參戰的將士,至少會少死不少人,劉協也因此願意認顧雍這個同門師兄。
只是劉協跟顧雍中間隔著一個孫權,他二人就算願意同門相認,也要避著點孫權,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孫權的眼珠子最近有點紅,對於江東世家是副什麼德性,孫權跟劉協看得一樣透徹。也正是因為如此,孫權對於世家的許諾保證從來沒有深信不疑過。只不過過去朝廷大軍未至,孫權有把握不讓那些世家翻天,所以對世家暗中的小動作也就睜一眼閉一眼只當沒看見。可現在不行了,朝廷大軍來了,江東世家人心浮動,孫權感到繼續像過去那樣睜一眼閉一眼很有可能會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周魴是呂蒙推薦給孫權專司負責細作一事的人才,而周魴也對得起孫權的信任,雖不敢保證能夠讓孫權完全了解江東世家的一舉一動,但不管是哪一家世家要是有個什麼風吹草動,周魴都能在第一時間得到風聲。
有了周魴的通風報信,孫權才對江東世家感到失望和憤怒。別看此時江東世家表面上都信誓旦旦的表示要跟孫權一同與朝廷對抗到底,但私底下,江東世家派人過江尋找親朋故舊的行為卻一直沒斷過。
孫權真恨不得將這些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小人一一斬盡殺絕,可他同樣也知道自己不能這麼干,因為要是失去了江東世家的支持,僅憑孫家一家是守不住江東了,到最後只會便宜了劉協。
為他人做嫁衣的傻事孫權是不會做的,但就這麼眼睜睜看著江東世家背著自己搞小動作孫權又覺得對不起自己。提拔世家子弟,也就成了孫權拉攏監視警告江東世家的一種手段。江東各世家對孫權的用意心知肚明,可缺乏領頭羊的他們除了私底下抱怨外,只能將被孫權點名的本族重要子弟送去孫權的麾下聽候差遣。
胳膊擰不過大腿!朝廷是很強,但眼下這江東還是孫權說了算,跟孫權對著干,那就是跟自己過不去,江東世家又不傻,怎麼會在這時跟孫權唱反調,那不是明擺著給孫權收拾自己的借口嘛。
但江東世家的順從並沒有讓孫權感到輕鬆些許,反倒愈發的感到緊張后怕。這仇算是結下了,別看此時江東世家表現的乖巧聽話,可孫權知道,一旦自己勢微,那就是這些江東世家反咬一口的時候。
而相比起緊張過度的孫權,劉備的日子就相對的要好過一些。他所佔的荊南以及交州本就是窮鄉僻壤,荊南還好點,當年只有幾戶規模不大的世家存在。荊襄世家多集中在荊北,而荊南還屬於未開發地區,蒯家、蔡家雖也派人前往荊南安家落戶,但那種性質更像是給家族中的不孝子弟找個流放之地,對荊南的開發,荊襄世家還沒有提上日程。
後來劉備控制了荊南,荊襄世家對荊南的開發更是無限延期,所以荊南並沒有什麼可以令劉備感到威脅的世家存在。至於交州,除了一個士家還算有點氣候外,其餘也就是小貓三兩隻,劉備隨便動動手指,也就擺平了。
真正讓劉備感到頭疼的是自己治下的那些蠻人,為了儘快擴充自己的實力,劉備接納了那些蠻人,他想要仿照劉協針對異族而制定的民族政策,但又沒有那筆足以支撐那項民族政策執行的錢財,而且最關鍵的是劉備的治下漢人並不佔絕對的多數,無法有效的稀釋加入他麾下的蠻人。
漢蠻之間由於風俗、生活等等方面的習慣問題時常爆發衝突。為了解決這個問題,劉備不得不接受了諸葛亮的建議,允許蠻人自治,劃出一塊區域作為蠻人的生活區,而每當需要對外用兵的時候,劉備就會以錢財為酬勞雇傭那些蠻人為他賣命。
此番與朝廷之戰,劉備的麾下有一半的蠻人是被劉備用錢財雇來打仗的。只是這戰事遲遲不開,劉備的腰包眼見著在一天天縮水。劉備心裡那個急呀,他本就不是個富裕的人,這一天天看著那幫蠻人光拿錢不辦事,心裡別提多彆扭了。而且更讓劉備感到憂心的,就是這些蠻人是被自己雇來的,見利忘義,萬一朝廷開出讓這些見錢眼開的蠻人心動的價碼,他們在戰事正酣的時候倒戈可怎麼辦?
為了避免出現這種叫人鬱悶的情況,劉備找到了諸葛亮,希望諸葛亮可以為他想出一個萬全之策。可諸葛亮是人不是神,他也不可能一句話就讓蠻人死心塌地的跟著劉備。聽了劉備的擔心,沉思了良久,諸葛亮這才開口對劉備建議道:「主公,若是你覺得那些蠻人不可信,不如尋個借口將其調離此地。」
「啊?往哪調?」劉備一聽連忙問道。
「主公可命沙摩柯率軍自武陵殺入巴蜀。」諸葛亮緩聲對劉備說道。劉備聽后不由皺起了眉頭。若是說還有什麼蠻人值得劉備信任,那就是沙摩柯。沙摩柯是最早投靠劉備的五溪蠻人,而藉助劉備的幫助,沙摩柯如今已經是武陵山中九溝十八寨的五溪蠻王。
讓沙摩柯領兵沒問題,可殺入巴蜀,是為了什麼呢?劉備不明白這點,便問了諸葛亮。只見諸葛亮苦笑一聲,答道:「主公,我軍財政吃緊,供養不起這許多的人馬,而巴蜀素有天府之國的美譽。讓沙摩柯率軍去巴蜀,一來可以避免蠻人陣前倒戈的隱患,二來也可以藉機緩解一下我軍的財政壓力,三來也讓朝廷無法安心備戰,看他如何穩坐襄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