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哪怕一敗塗地，仍願肝腦塗地
楚航的手掌掌心已經紅腫滲血，似是被鐵棍狠狠拍了數百下，看上去觸目驚心。
儘管楚航一再聲明自己還能繼續再戰，但任誰都看得出來，那雙鮮血淋漓的手掌早已傷到了極限，如同瀕臨破碎的玻璃，也許再被輕輕碰觸便會徹底報廢。
張劍哪能讓楚航繼續胡鬧下去，立刻拉著楚航前往了學校的醫務處，態度極其強硬。
班序賽也因此塵埃落定，楚航被視作「喪失戰力」判定失敗，孫夜為二班贏下了最後一分，二班最終三比二險勝了三班。
這場比賽在遙遠的將來，成為了世人津津樂道的未解之謎。
誰都知道這是楚航傳奇一生中的第一場比賽和第一次失敗。
但只有寥寥無幾的那麼幾個同楚航最親密的人知道這個故事裡的那些不為人知的細節。
歌頌並傳唱這個故事的世人久久都無法解開那些被遺留下的謎題。
——楚航為什麼出戰？
——楚航當時究竟是強是弱，為何能壓著孫夜打，卻反而傷了自己的雙手？
——當楚航握緊雙拳，平靜而堅定地說出「我還能再戰」時，他在想什麼？
這些楚航始終沒有說出答案，時間也沒有給出解開的未解之謎，後世的世人只能不斷猜測，眾說紛紜。
但只有一件事是肯定的，是不容置疑的。
那就是，這一戰之後，
少年的故事，終於翻過序章，開始了正文。
……
……
校醫務室。
醫生細心處理了楚航的傷口，用綁帶將楚航的兩隻手掌包紮得像粽子一樣，一邊包紮一邊將張劍罵了一頓，說了些諸如「我從醫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將自己的手掌傷成這樣，這得拍多少下牆壁，拍得多用力才能腫成這樣？你這班主任多留點心啊，孩子不懂得愛惜自己，你難道就不知道心疼嗎？」之類的氣話。
張劍不停地點頭稱是，表示自己以後一定會加倍注意。
醫生包紮完畢時叮囑楚航傷好之前千萬不要做什麼劇烈運動以免傷口裂開傷勢加重，最後叮囑再三，才搖頭嘆氣地離開。
都說醫者父母心，這名年過六旬的老醫生，更是如此。
老醫生離開后，醫務室只剩楚航和張劍兩人。
楚航低著頭沉默，不知在想些什麼。
張劍深深地嘆了口氣，說道：「我現在滿腦子都是疑問，很想大喊一句『Whatfu.ckman』!但我不知道我能問些什麼，更不知道怎麼樣才能讓你說出答案。孩子，我想幫助你，儘管我遠遠算不上一個合格的班主任，甚至有很多道理你比我更懂，可我畢竟比你多活了十幾年，經歷過的悲歡離合怎麼也比你多上一些，我或多或少能給你一些建議，如果……你願意向我開口的話，我隨時都願意傾聽。」
楚航抬頭看了張劍一眼，猶豫了片刻，才開口道：「你想問什麼就問吧，我會認真回答。」
張劍頓時神色一肅，沉思許久，問道：「我帶你離開擂台的時候，孫夜追上來問了一句『為什麼不用魔力』，你沒有回答。現在，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你寧肯手掌傷成這樣，也不願動用魔力？」
楚航猶豫了片刻，輕嘆了一聲，說道：「我可以告訴你原因，但希望你能夠保密。事實上……不是我不想動用魔力，而是我根本沒有魔力。我小時候受了點外傷，結果魔芯莫名其妙萎縮成了實心點，無法再蓄藏魔力。直到現在，我還是沒有魔力。」
張劍愣了半響，錯愕道：「你沒有魔力？那你還搶著出戰？」
楚航挑眉道：「老張啊，你這偏見可要不得，誰規定沒有魔力就不能參加魔武比賽，難不成沒穿鞋子就不能踢足球嗎？」
張劍心中暗道，沒穿鞋子踢足球是沒啥問題，但你這沒有魔力不是跟沒了腳一樣嗎？雙腳殘疾怎麼踢足球。
張劍覺得這話有點太殘酷了，沒忍心說出口，只好換個說法，說道：「魔武是魔力和武學招式結合的完整體系，魔力和武學招式缺一不可，就如同筷子，少了任何一根都會失去最基本的功能。如果沒有注入魔力，無論你的八卦掌再如何精湛也只是空把式，毫無威力可言!你應該不會不知道這個常識吧？」
楚航再次挑眉道：「常識是用來打破的。我承認魔武離不開魔力，但我不認為沒有魔力，成不了魔武者，就算真的成不了魔武者，大不了把這『魔』字去掉，做一名武者。誰又能斷定武者贏不了魔武者？」
張劍擦了擦額頭汗珠，說道：「你這不是在打破常識，而是在跟完善了上百年的魔武文明做鬥爭啊!文明末日的降臨，內力的詭異消失，意味著傳統武者的徹底沒落，除非內力再現，否則武者永無翻身之日!你剛才也親身經歷過了，你用肉掌去打孫夜的土罡覆體，沒有魔力沒有內力，就跟肉包子去撞岩石是同一個道理。孫夜毫髮無傷，你的手掌卻差點就廢了!」
楚航抿了抿嘴，說道：「現在確定如此，但不代表將來還是如此。如果我的力氣再大一點，如果我的手掌再硬一點，未必不能拍碎孫夜的土罡。當肉包子變成鐵包子，再用火箭筒發射出去時，再堅硬的岩石都能撞得粉身碎骨!」
張劍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作為一名老師，他不應該用任何言語去打擊自己的學生，但對楚航，堵不如疏的說法是不用適用的，這孩子太有個性，也太TM任性了。
他今天能將自己的手掌打得鮮血淋漓，誰知道明天他又會做什麼喪心病狂的舉動？
楚航這人不能以常理論之!
最好的辦法，果然還是逼他珍愛生命，遠離魔武。
張劍想到此處，說道：「你這是歪理，人的手掌再硬也不可能像鋼鐵一樣硬，人的力氣再大也不可能到達火箭筒的衝擊力，肉包子是不可能變成鐵炮彈的!魔武文明誕生也有一百年了，武者跟瀕臨滅絕的珍稀動物似的，至今從沒有武者打贏魔武者的事迹出現過!」
楚航又一次挑眉道：「世上本沒有路，直到有人踩平了荊棘，才出現第一條路。我也想走魔武的康庄大道，但上帝沒收了魔力這張門票，我便只能另闢蹊徑，如果不能成為魔武者，那我便成為武者，做世上第一個將魔武者掀翻的武者!」
張劍愣了半響，聽出了楚航的決心，暗道這孩子平時看上去一幅對什麼事情都不上心的樣子，怎麼提到魔武，就變成了這種倔脾氣？
張劍更加覺得不能讓魔武耽誤了這個具有可塑之才的孩子，苦口婆心道：「你這孩子，該說你聰明過頭，還是偶爾糊塗呢？世上這麼多條路，就算「魔武」不讓你走，你也不必另闢蹊徑啊，走其他路不就行了嗎？比如魔武分析師，學者，教授，甚至於當一名高中老師，以你的聰明才智，做什麼不能成功？哪怕你以後仍舊喜歡遊戲，老師相信你一定也能在遊戲行業干出一番事業。你是總會發光的金子!何必讓魔武耽誤你的人生？」
楚航微微一笑。
他忽然想起了蘇治龍，這個二十幾歲便代表國家參加世界賽卻在此後十年的魔武生涯中，十次參加世界賽，十次止步於八強的魔武天才。
十年如一日的蘇治龍夢想著成為世界冠軍，卻屢屢遭到挫折，在職業生涯的最後幾年更是病痛纏身，實力大不如前。
然而即使在最凄慘的最後一年，他仍舊咬著牙打過國內選拔賽，再次前往了世界賽，縱使再次止步於八強，他仍未放棄心中的夢想。
蘇治龍曾經說過這麼一句話，楚航至今仍覺深有感觸。
於此時此刻，楚航借著這句話回答了張劍，「人生中總有一場明知會一敗塗地卻仍願肝腦塗地的戰鬥叫做夢想。」
楚航雙眼明亮，無比認真道：「我的夢想是成為魔武世界冠軍，如果不能成為魔武者，那我便做一個武者，去完成這個夢想。」
張劍怔怔無言，好半響才說道：「堅持夢想難能可貴，但前提是要看清自己的極限。相當總統是夢想，想稱霸宇宙也是夢想，但總不能都堅持不懈吧？以武者的身份奪得魔武世界冠軍，這種事情也只有小說里的主角能做到吧？」
楚航挑眉道：「如果我就是小說里的主角呢？」
張劍愕然道：「剛才賽前一分鐘時間的時候，你不是吐槽孫夜三流小說看多了，並且說你不是主角，沒有那些狗血的主角光環？」
楚航點了點頭，理所當然道：「我確實不是孫夜口中的主角，但那只是因為……關於我的故事並不是什麼三流小說。」
張劍目瞪口呆，「這也行？」
楚航扶了扶眼鏡，輕咳一聲道：「在這部講述夢想的一流小說里，我當然是主角。」
張劍呆若木雞。
今天他終於領悟到了世界上最必須記住的真理
——楚航這混蛋說的話，連標點符號都不能相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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