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秋府風雲(下)

第十七章秋府風雲(下)

「不會這麼凶吧?」秋子風有些忐忑地嘀咕著,映入眼帘的米有德依然是那付安靜的模樣,並沒有任何變化,這讓他稍鬆了口氣,同時猜到身後來人的身份。

「老頭兒,下次走路帶點聲音好不?人嚇人是會嚇死人的。」他轉過身向那個一直有些忽略的人看去,下意識的脫口道。

「哎喲!」話一出口,他就醒覺要糟糕了,果不其然,他的話音尚未落盡,頭上便重重的挨了一下。

「你叫我什麼?我聽的不太清楚。」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聲音淡淡,聽不出喜怒。

秋子風眼睛一轉,強忍著頭上的疼痛,輕笑道:「哈,福伯您大人有大量,我是無心的。」開玩笑,這老頭兒身上還藏著把他看不到的劍,而且貌似還有沒事耍幾下的習慣,開罪了他可真不是鬧著玩的。

秋子風偷看了這一直有些忽略的老者,見他雙目微闔,對自己這稱呼沒有任何反應,便又試探著道:「咳,師傅?」自從那日與老者短暫交手后,他就有了這樣的想法,無論是他對老者劍招莫名的熟悉,還是老者對於自己的態度,似乎都證實了這一點,借著眼下的良機,他用這樣試探的方式弄清楚,無論對錯與否,都不會惹人懷疑。

這次秋福倒是有了反應,卻並沒有應聲,而是目露精光地望著地上的屍身,淡淡道:「他的致命傷不在身上。」

「你,咳,您老知道?」秋子風心中大喜,滿是希冀地望著秋福,不過讓他失望的是,這老頭兒說完話就又閉上了眼睛。

「這個怪老頭兒。」秋子風在心裡嘀咕了一句,轉身又將剛解開的衣襟合了起來,最後還不忘將那顆被他扯下的布扣小心的擺放整齊,只要不觸碰屍身,就不虞讓別人看出破綻。

既然老頭兒說致命傷不在身上,應該不會有錯,怎麼說也是個高手,這點眼力還是有的吧。而且他看起來沒什麼幽默細胞,不大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開自己的玩笑。

這樣想著,秋子風的目光就在米有德的屍身上游移了起來,只是想來想去他實在想不出米有德一副完整無缺的樣子,哪裡還有什麼致命的傷痕呢?他首先想到的是頭部,因為頭髮的原因,若是有什麼傷勢,說不定便遮掩住了。不過任他翻遍任何的地方,也沒有絲毫的發現。這不由讓他有些泄氣了,剩下的地方一目了然,根本就無從查起。

「這老頭兒不會真的騙我吧?」他不禁懷疑了起來,看著秋福一付事不關己的悠閑模樣,他不由心中有些鬧火,正要開口詢問時,從外面傳來了一陣爽朗笑聲,堪堪打斷了他的舉動。

「哈哈,靜遠不會怪我們兩個老傢伙冒然來打擾你的清凈吧?」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響了起來。

「下……晚輩豈敢,倒是不勝欣喜才是真的。」秋正桐跨進廳中,躬身為後的人引路。由於黃洛兩人是微服至此,他也不好以官職相稱。

秋福此時已回到了原來的位置,像是從來便沒動過般,其速度之快,令人咋舌。望著他又回復了老態盡顯的模樣,秋子風覺得有些好笑,不過他早就見怪不怪了,也不以為意,轉身向門口處望了過去。

吸引他目光的是被秋正桐幾人圍在中間的兩個老者,說實話,他的第一個感覺是有些好笑,這兩人一個高瘦,一個矮胖,站在一起很有幾分滑稽的感覺,這讓他不禁想起了《鹿鼎記》中的胖瘦頭陀。

「風兒,發什麼愣,還不過來見禮。」將兩個帶到上位坐下后,秋正桐向著呆站著的秋子風喝了一聲。

秋子風反應過來,走上前來,他看到那個胖老者跟黃月英甚為熟識,知道他應該就是黃炳言了,那高瘦老者自然就是洛霆。站在這兩人面前,他還真有些緊張,換做前世,這兩人一個算是人事部組織部的部長,一個是國防部長,跟他可是十萬八千里的距離,再加上二人浸淫官場已久,又是身居高位,身上自然迸出的氣勢讓他一時難以適應。

他偷眼打量著兩人,其實黃炳言也不算太矮,跟身材中等的黃月英相仿,只是在洛霆的映襯下有些醒目罷了。他皮膚很白,若不是花白的頭髮,絲毫不顯老態。最令人難忘的是他的眼睛,似是能看透人心般的銳利,令秋子風不敢輕觸。洛霆則是個看著很嚴肅的人,冷口冷麵地默不作聲,臉上的皺紋跟裝模做樣時的秋福有一拼,比起黃炳言顯得蒼老多了。

秋子風躬身對二人施了一禮,但在對二人的稱呼上卻犯了難,那洛霆還好說,黃炳言可是黃月英的大伯,不是能隨便亂叫的。見身旁的秋正桐也沒有提醒他的意思,自己憋了半天,按照前世的習慣叫了一聲「大姥爺」。

那時並沒有這樣的稱呼,聽著卻好似叫的「大老爺」,黃炳言先是一愣,接著便大笑了起來。他是何等精明的人物,略一思索下已經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他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滿意的神色,含笑地望了站在自己身邊的侄女一眼,雖然只是簡單的一聲,卻至少表明黃月英在秋家沒有受了委屈。

這也正是秋子風機靈的地方,他之所以這樣親近的叫了一聲,固然是因為早已視黃月英為母,更重要的是這黃炳言的身份,雖然他現在還不清楚要在這時代怎樣的生存,但拉上這樣的一個靠山總是有益處的。

一旁的米知府看著黃洛二人與秋正桐一家似是閑話家常的親密樣,心中越發的不安起來。誰能想到本來他可一手掌握的事情竟然橫生枝節,現在他除了心中懊惱以及暗罵老天不開眼,一點主意也沒有了。他望著面色如常的秋正桐,心中突然冒出了一個令他心驚的想法,聯想起秋正桐之前的淡定,以及他說過的話,難道他早就預料到這樣的局面,還是這根本就是他布的局?轉念一想,自己帶兵來這裡的事也是臨時情急,他不可能厲害至此?只是思想已經有了缺口,不斷的胡思亂想讓他更增疑懼。

「你是駐防在何地的將官?」一直默不作聲的洛霆瞪著畏縮著掩在米知府身後的關鋒,冷聲問道。

關鋒一直便擔心洛霆怪責他私自用兵,一聽他開口,冷汗不由順著臉頰流了下來,他也不及擦拭,上前施禮道:「末,末將原是南軍孫禮將軍部下統領將官,現居,現居本府守備。」

此時黃炳言也停了交談,銳利的目光向米知府掃了過來,米知府可比關鋒機靈多了,不等他開口,便諂笑的報上了自己的來歷。秋子風這才知道原來他叫米賢,這讓秋子風不由覺得好笑,「米」音諧「沒」,這父子倆倒是一個不賢,一個沒有德了。

「自作聰明,我又沒問你這些。」黃炳言撇了撇嘴,向門口處輕揚下顎道,「我想問的是,門外那些兵是怎麼回事?圍堵秋大人的府邸,可有諭令或是公文?」說到最後一句時,他的聲音突然嚴厲了起來。

米賢擦了擦額上的汗,暗道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他略一沉思,猛地一咬牙,沉聲道:「啟稟兩位大人,下官此舉實是情非得已,況且此事下官已奏請……」

洛霆不待他說完,便一揮手打斷了他的話,淡淡道:「你可是要說已請准了禮賢王?哈,七王爺現在事務纏身,怎會有空閑理會這等事?況且七王爺主理的是禮部,這等調兵之事又與他何干。」

米賢面色倏地轉白的望著座上的兩人,心中的震駭已經不能用言語來形容。他並不是著意於洛霆冷然的打斷自己的話,而是心驚於他的未卜先知。

當今天德帝共有十六個兒子,除了三年前據傳因預謀奪宮而被密旨誅除的前太子朱懷玉外,餘下的十五人中只有四人獲封王位,二皇子朱懷民的順王,四皇子朱懷璧的孝王,七皇子朱懷興的禮王以及十五皇子朱懷清的英王。

眼下康朝東宮虛空,雖然天德帝朱慈一直沒有重新冊立,但明眼人都知道,日後繼承大統的,當不出四人中的一位。

而其中順王素來庸碌,只是因年長位前才獲封爵位,並不被人看好。朱懷清的英王來的更是荒唐,據說當年朱懷清降生時,正逢邊關傳來捷報,朱慈得意忘形,言道:「幺子眉清面柔而不失靈英,雖年弱,貴隱彰,王爵可稱之。」這句話被內侍錄入起居注,竟就落成了金口玉言,朱懷清便一躍成為開國以來最年幼的王爺了。

相比這兩者,孝王與禮王的呼聲無疑要高的多。朱懷璧當年監察江南科考,一日間斬殺百餘名貪墨官員,令江南科道為之一清,朱慈便曾稱讚他「大將之風,鐵血手段。」,他正因此而獲封。而禮王則是四王中唯一入主六部之人,現執掌禮部,隱然已超出眾人一線。

皇權威重,歷來的更替無不是波譎雲詭,牽連廣泛。而他米賢正是將賭注押在禮王這大熱門的身上。今天他之所以敢於私調兵馬,雖是有些被怒火沖昏了理智,更重要的是,他背後有這樣一座靠山,沒什麼可怕的,而他可以說服關鋒,無非也是因著這一點。

但是洛霆的這一番話雖然不顯山不露水,卻也足夠讓他嗅出許多信息。或許是因為朱懷玉預謀造反的陰影,康朝的諸皇子或可入仕一展抱負,但始終再無一人可染指兵事,以致現在眾人心中已生出這樣的錯覺,若是誰人入主軍中,便是繼承皇位的不二人選了。

洛霆話中的第一個信息,眼下朝廷正擬對關外用兵,有意於皇位的諸皇子自是對此覬覦垂涎,禮王當然也不會例外,所以無論自己發生何事,他怕也沒時間理會。

而由於同是出於清遠,又是同科出身,黃炳言與洛霆無論是在地方為官直至進入權利中樞,其時間軌跡都是驚人的相似,這一直是官場中津津樂道的一時佳話,也正因為如此,在外人眼中,黃洛二人一直都是一體的,以他們現今的權勢,無論是誰都絕不能等閑視之。一直以來,二人行事都是不偏不倚,但現在卻似是對禮王不喜,這是不是代表他們在這場角逐中已經做出了選擇?他二人同是當朝天子的近臣,最是明白聖心,這是否又說明在天德帝的心中也已經有了取捨?這是令他難安的第二點。

最為重要的是,這不準染指兵事的不成文規定,不管有多少是受到朱懷玉事件的影響,毋庸置疑的是,朱慈的心中對此定是不喜。現在他私自調兵,這事可大可少,可是如果此事牽涉皇權的爭奪,那可就是牽一髮而動全身了。到時禮王不但不會為自己開脫,只怕第一個要剷除自己的正是他。

想到這些,米賢雙腿已是有些支撐不住,一屁股便跌坐在身後的座位中,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醒轉過來,「噌」地跳了起來,跪到黃洛二人面前,磕著頭說道:「兩位大人明鑒,下官一時被仇恨迷失了心智,才做了這糊塗事,只是我兒子死的實在冤枉,還請兩位大人做主,為我討回公道。」其實此時申冤的事已經不重要了,只有保住了他的權勢,才可以談論其他。現在最重要的便是找個借口分散眾人的注意力,只有把朱懷興剔除事外,才能更好的保全自己。

黃炳言被他的舉動鬧的一陣心煩,也覺有些可憐,揮手讓其站起來,才問道:「既然如此,就先說說有何冤屈,看此子年紀輕輕,確是可惜了。」

米賢聽他如此說,心中稍一松,便開口將聽來的經過以及自己對秋子風的懷疑一一說了出來,其中自是不免添油加醋,直把秋子風說成罪大惡極,就連秋正桐也是受了不少的編排。

黃炳言皺著眉頭聽完他的話,略沉吟了一瞬,才轉頭看向秋子風,輕聲問道:「他說的可都是事實?」

「嗯,除了加了些謊話,還有些胡編亂造之外,基本還算是屬實。」秋子風頗為「老實」地恭敬答道。

他這「老實」話差點沒讓黃炳言笑出聲來,就連洛霆也是忍俊不禁,暗道此子面對他們這些權勢人物,卻似是沒有一絲拘謹。

「你不是親口承認當時已經在場了嗎?秋大人,你可是親耳聽到的,做為這裡的父母官,你可不能徇私,一定要給我一個交待。」米賢臉色通紅,轉向秋正桐厲聲道。

還沒等秋正桐反應過來,秋子風已經先開了口,「請問知府大人,你現在是以知府的身份,還是以苦主的身份來對我父親說這番話呢?」

場中眾人無不是極具心智的人物,當然明白他話中的含義,若米賢是以知府的身份,便不能帶有絲毫的個人感情,若是苦主,則不能干涉政務。黃炳言與洛霆對視了一眼,皆對秋子風小小年紀便有這樣急智的應對而感到驚訝,更為重要的一點,此子似是不知道懼怕為何物,要知道這知府在自己二人眼中雖然算不得什麼,但與他可是相差甚遠,殊不知,秋子風正是看準了米賢不敢在他二人面前放肆,才狐假虎威罷了。

「風兒,不得放肆。」秋正桐沉聲喝道,只是任誰都聽的出他隱含的讚賞之意。他們父子這一唱一喝讓米賢更是雙眼快要噴火了,可惜卻絲毫也發作不得。

秋子風見好就收,裝模做樣的道了聲歉,然後便轉身對黃洛二人述起當日發生的經過,論到講故事,米賢哪是他這個識見超人的二十一世紀來客的對手。聽到他誇大的恰到好處的米有德的惡行,黃洛兩人便沉下了臉色,洛霆更是冷哼了一聲,這時代正是禮教盛行,似這般淫行,是最為讀書人所不恥的。待聽到原來與自己兒子發生爭執的是權閹魏清閑的子侄,米賢本已難看至極的臉色更是幾近崩潰的邊緣,若事情屬實,他就要考慮是否自己有膽量去得罪這連自己主子也要禮讓三分的御前紅人。

他也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本來想著把事情誇大些,既轉移了他們的注意力,又能陰秋氏父子一把以解心頭之恨,但發展到眼下,注意力倒是成功引開了,這火頭卻引到自己的身上。

「雖然當時我不在場,不知道魏森與米公子因何事起了爭端,但是,」秋子風繼續侃侃而談,「以我對魏森的了解,他並沒有敢於殺人的膽量,所以此事當另……」說到這裡他突然頓住了,本來他是想說另有別情,但就在這一瞬間,他腦中靈光一閃,豁然想通了先前為何會有不妥當的感覺。

他也不理會眾人驚訝的神色,猛地轉身向米有德的屍身望去,臉上泛起一絲不可抑制的激動,他終於找到了米有德致命的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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