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重生
白昶擦乾劍鋒上的血跡,自霓裳身上拿走鳳涎珠,將爬山虎掩蓋如初,誰也發現不了這裡有間屋子,誰也不知道這間屋子裡曾經發生了什麼,除了白昶和一個死了的霓裳。
三天後,寰轅朝蘇王府邸。
霓裳耳畔有低低地抽泣聲,恍惚感覺手心溫熱,難道自己真的來到了陰曹地府?她緩緩睜開眼睛,側頭,略憔悴的俊臉漸漸清晰,一個陌生又熟悉青年男子緊緊握著她的手。
「你醒了?」英俊的男子有些慌亂,乍然鬆開了握著她的手,騰身站起。
「小姐,你真的醒了?!」一身紅衣的丫頭自男人身後跳出來,撲在她身上,淚珠落在她的唇,冰冷中幾分咸澀。
此時,她確定自己活著。
喜極而泣,是真心的關切,只是那麼陌生,自己這是在哪兒?胸口一陣陣痛,看來自己還活著,爹爹呢?他怎麼會讓自己活著?
她掙扎著想要坐起來,怎奈渾身上下的骨頭似乎被人抽走了一般,綿軟無力。
男子再度坐下,雙手落在她的雙肩,黑眸如海底深邃:「墨離,你,你感覺如何?」不待她回答,男子轉身對紅嬋說:「紅嬋,還不快去請薛大夫來。」
紅嬋用手帕擦拭眼角的淚珠,深深屈膝:「是,王爺。」
紅嬋?墨離?
此時,她才驚覺自己半邊臉上似乎有面具,她也已經認出這個目光中關切又糾結,凝視自己的王爺,正是那夜在風軒閣和自己一起盜寶的男子。
這裡不是陰曹地府?
三杯泄魂散,一劍穿胸,自己萬無生還的機會,她不由垂頭看向自己的裹著紗布的胸口?
絞盡腦汁,回憶前塵,爹爹的一劍分明刺進了自己的左胸,可這身體的傷口怎麼是右胸?
正在她疑惑之時,王爺的聲音些微蒼涼,幾分隱忍的疼惜:「你,你又不會武功,何苦為我擋那一劍。」
自己又何時為他擋了一劍?她恍惚地觀察周圍陌生的一切,懵然無知,難不成這世上還真的有借屍還魂之事?!自己已經不是白霓裳了嗎?那自己又是誰?又在哪裡?
「我沒有為你擋劍,這是哪裡?你又是誰?「她脫口而出,王爺訝異地凝視她,一雙黑眸愈發沉不見底。
大夫來了。
她茫然無緒,任大夫為她把脈,任紅衣女子扶著自己起身,喝下難以下咽的湯藥。
窗外,是那位王爺和大夫低低地交談聲。
「薛大夫,郡主怎麼樣?」
「回稟王爺,已經沒有生命大礙,只是傷勢嚴重,還需要靜養調理。」
「薛大夫,郡主好像不認識本王也不記得發生什麼事了,這又是為何?」
「回王爺,一箭穿心,郡主本無生還的道理,如今能夠活過來已經是奇迹,或則是受驚過度,一時失憶也是有的,待我慢慢查看,現在最緊要的是調理好郡主的身體傷勢。」
聲音越來越低,她疲倦的閉上眼睛,心思盤轉,看來自己真的借屍還魂,聽適才對話,自己現在應該是一個郡主。
一夜無眠,她的腦海里交疊著爹爹,不,是白丞相忽而狠戾忽而慈祥的笑臉,耳畔,一會兒是三哥沐衣的哭聲一會兒是三哥的笑聲。
忽而置身火爐中忽而又似乎身在冰窖內。
又在床上躺了些時日,她的身子已經恢復了大半。
利用這些時日,從丫鬟們斷斷續續的閑聊中,她大概明白了現在自己的身份——蕭墨離,寰轅王朝蘇王爺南宮世修的身邊人,寰轅王朝御筆親封的郡主。
至於「身邊人」的意思,她一時還不太清楚。
只是聽說,蘇王爺南宮世修原本是大羲王朝皇上最鍾愛的四皇子,後來大羲朝與寰轅朝戰事驟起,大羲朝敗后,就把這位四皇子送到了寰轅王朝為質子。
對於這位四皇子南宮世修,她略有耳聞,為質子一事似乎成了大羲朝的隱秘。不想今天自己竟然成了他的身邊人蕭墨離。
蕭墨離,也就是現在的她,據紅嬋所說,是南宮世修十一歲時收養的孤兒,她在蘇王府的地位一直很尷尬,名為小姐,實則為奴,南宮世修對她忽冷忽熱,心情好的時候也會對她和顏悅色,心情不好的時處處為難她。
直到有一天,墨離無意中救下寰轅王朝的皇后,皇上御筆封了墨離飄雪郡主,南宮世修再也沒有為難過她。
誰也猜不透王爺的心思,卻都知道墨離深愛這個冷麵王爺,這次她險些喪命,也是為了南宮世修,那天有刺客殺進王府,是墨離替南宮世修挨了冷箭。
悶了很久,她從來不是嬌氣的小姐,霓裳推門走出內室,寒風撲面,大羲現在還是花開時節,不想寰轅這裡已經到了冬天。
臨風而立,仔細觀察這座王府,忽然發現這座王府很奇怪,既非親王定製亦非郡王定製,她更不解,南宮世修本是大羲四皇子,又怎麼成了寰轅王朝的蘇王爺?
「小姐,你怎麼立在風口,如今初冬時節,再受了風,王爺可真會殺人的。」紅嬋一路小跑而來,急急地為她披上貂毛大氅。
回眸淺笑,扥一扥大氅,確也有些冷了。紅嬋細心地為她整理衣衫。
看得出來,這個嬌俏的小丫頭和她的主子相處的極好,像姐妹一樣,看著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她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貼身丫頭綠翹,她和綠翹何嘗不是名為主僕,情同姐妹呢?
綠翹不知怎麼樣了?也不知爹爹會不會放過她,還有奶娘,現在回想起來,那段時間,奶娘的言語舉動一反常態,不知她們找不到自己會怎麼樣?
一陣風吹來,她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噤,紅嬋緊張地扶著她進了屋,忙掩上門,她笑笑:「我又不是紙糊的,不必如此小心。」
紅嬋側頭,嘟著嘴巴調皮的眨巴著大眼睛:「您不是紙糊的,我們可都是,小姐是不知道,你昏迷不醒那些日子,王爺脾氣大的嚇死人,若不是小姐平安無事,只怕薛大夫和我們都要給小姐陪葬呢,看來王爺還是在意小姐的。」
「紅嬋,我很喜歡你們王爺嗎?」看向窗外的眼神些許飄渺,自己喜歡的人一定不知道自己變了模樣。
眼神落在一雙縴手,這雙手比自己的手細膩白皙,定然沒有做過粗活,而自己曾經的手雖也白皙,手掌因為練功結了一層厚厚的繭子。
自己竟然還沒有照過鏡子,還不知道現在的自己長什麼樣子。
紅嬋訝異地看著小姐,像看一個陌生人,她忙笑笑:「或許是睡了太久,很多事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