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北地胭脂

第七章北地胭脂

白水鋪子這樣一個山間小鎮,居然有人費心思弄出個湯池子來,陳瑞瑜自然心內好奇。

這若是在南邊,莫說蘇杭,就是稍大的市鎮,這湯池子也不算稀奇,但那是在風尚奢靡、追捧享樂的江南,在這北邊人口稀疏之地,出現這麼個「奢侈」的物事,可就有些顯眼了。當然,明知道這不過是個幌子,最終還是要落到皮肉生意上,陳瑞瑜還是對能想出這個主意的人有些興趣。

酒足飯飽,一幫目光冷峻、面色紅潤的精壯漢子打著飽嗝,紛紛起身,在秦振武等三人身邊聚攏,隱約分成三隊,仍是沒有半點喧嘩,靜靜望著陳瑞瑜。此刻陳瑞瑜自然也不必多說,只揮揮手,便領著四十名壯漢直奔湯池子而去。

因由客棧那店家提早打了招呼,這幫人一進門,便有那管事的上前引領。想是店家交代的詳盡,知道來者都是吃飽喝足了得,那管事的也不多話,引著去了南院。

陳瑞瑜有心看看那湯池子是什麼樣兒,正打算也跟著去瞧瞧,卻見前面迎來一人,尚未瞧清面目,先嗅到一股脂粉香味兒,卻是濃得過了,有些刺鼻。抬眼一瞧,果然是紅紅綠綠一個結實的女人,那面子卻著實大了些,唇上的紅竟似乎塗的血,頭上插滿了金銀鳳釵,腳下「咚咚」有聲,怕是份量也不算輕。

「哎呦,可把您盼來啦,」那女人笑得沒了眼,道:「奴家可都收拾妥當了,就等著公子來呢。」

說著,竟上前來想拉著陳瑞瑜的胳膊。

陳瑞瑜皺眉閃了一步,問道:「你是主人?」

那女子像是對陳瑞瑜的嫌棄不以為意,笑道:「奴家哪裡能做主人呢?不過是帶著姑娘們混口飯吃,還都靠各位爺們照應呢。公子怎麼稱呼?這裡可很難見到公子這麼俊的人物。」

說著,那眼一閃一閃的,若是閉上眼,說不定也能察覺秋波頻頻。

陳瑞瑜扭開眼,問:「我帶來的弟兄,你可都要伺候好了。聽說,你這裡人不夠?」

「夠的,夠的,」那女子連忙道:「那客棧的胡老二說了,公子帶來的人多,奴家趕著讓人去尋人手了,等那些爺們泡舒服了,人也就齊了。」

「尋人?」陳瑞瑜奇道:「這左近還有這樣的地兒?」

那女子一聽,捂著嘴笑著,道:「公子啊,不是奴家誇口,這方圓百里的,可僅此一家,要不,那些商隊怎麼趕著往這裡來呢?」

聽她這麼一說,好似這白水鋪子所以聚齊這麼多人,全是她的功勞了。

「那何處尋的?」陳瑞瑜不理會閑話,道:「我可不想惹出麻煩來,別弄些來歷不明的人。」

那女子倒詫異了,眨著眼尋思了下,這才笑道:「哪兒能呢?奴家說實話,這白水鋪子里,還有不少做這生意的,不過是半掩著門,公子可別多心啊。」

「那便好。」陳瑞瑜想了想,由懷裡摸出一疊金葉子,遞給那女子。「夠不夠?」

那女子迅疾伸手接過,也不掂量,直說:「夠了,夠了。這位小爺放心,保管都給您伺候舒服了。」

陳瑞瑜並未詢問價錢,這北地胭脂,想來也賣不出高價來,這可不是江南蘇杭,一個煙花女子要想一夜千金,怕是妄想。陳瑞瑜並沒心思去瞧那些北地胭脂都是何等模樣,他這全部心思,都落在那些久經戰陣的精壯漢子身上。他倒也不怕這女子漫天要價,這身上有著武藝,便絕不會怕人訛上。

不過,他這一出,倒是讓那女子有些驚心。白水鋪子也不是沒有揮金如土的主兒,但出手便是金葉子的,可就沒見過了。這裡靠湯池子招徠恩客,實也是做得平價生意,來的人最有身價的,也不過是那些商隊、店鋪的管事,也不是沒做過榨乾銀錢的事兒,但陳瑞瑜這個神秘少年的做派,可就讓人不敢胡思亂想了。

白水鋪子沒有官府管轄,遇事便自然是憑武力,這打來打去,倒了便又成了講理的地兒,所謂動極便是靜,白水鋪子眼下顯然便是「靜」的時候。當然,陳瑞瑜帶著四十個精壯漢子來,便讓人生不出那「亂」的心思來。

「公子,後院有個小間給您預備著的,奴家給您帶路。」

「不必,」陳瑞瑜道:「我先去瞧瞧。」

說罷,也不理那女子,自顧去瞧那幾十個漢子的湯池子。那女子卻不管不顧的,尾隨而來。

南院一溜兒房舍,陳瑞瑜踏進門,瞧著裡面卻全都打通了的,好大一片空地兒,地上大大小小十幾個池子,有十幾個人正擔著熱水,起勁的往池子里倒著。那些漢子們都在池子邊站著,並未有一人急著下去,不過瞧面色,可都有些強忍的摸樣。見陳瑞瑜進來,便都看過來。

那些池子全都是一色的青條石砌成,也不知想的什麼法兒,卻不滲漏,看上去裡面都有齊腰深的熱水,冒出的熱氣讓整間屋子都顯得有些飄渺、朦朧。

這主意......可還真不錯。陳瑞瑜又聞到脂粉味兒,扭頭一瞧,見那女子仍然跟著身後。

陳瑞瑜對秦振武等人揮了揮手,道:「你們儘管泡著,出來了便有人招呼。」說完,看著那女子。

「是,是。」那女子笑道:「各位爺放心,都預備妥了。」

秦振武與另兩人小聲說了幾句,便率先放下兵器,開始脫衣,隨即,那些漢子們便爭先恐後的脫光衣裳,「噗通」一聲跳下池子,屋裡頓時熱鬧起來。

陳瑞瑜透過熱氣,瞧見那些漢子身上,十有**都帶著些傷疤,有些更是有好幾道,尤其是秦振武那三人,由胸到腿上,近十道長長的刀疤。

陳瑞瑜暗自點頭,秦振武尋來的人,果然都是不畏生死的漢子。

「公子,這就去後院?」身後那脂粉諂笑著道。

陳瑞瑜再細細看了圈,便返身出了門,由那女子領著,去後院小間。

中途路過一間廳,裡面紅紅綠綠、嘰嘰喳喳好不熱鬧,陳瑞瑜撇了一眼,見是不少女子。

「公子,這些姑娘都等著呢。要不要先瞧瞧?有瞧上的,奴家便讓她去伺候?」

陳瑞瑜沒心思看這些,搖頭轉身離去。

那女子呆了一下,暗罵自己昏了頭,這等少年,怕是有些來歷的,怎能瞧上那些粗手粗腳的姑娘?心思一動,面色有些猶豫,卻又一咬牙,吩咐旁邊跟著的小廝,讓其給陳瑞瑜帶路,又沖陳瑞瑜的背影喊了聲:「公子,奴家去去就來。」

所謂小間,不過是一套小院子里附設了十尺見方的池子,陳瑞瑜到時,已經注滿了熱水,不過,左近卻並沒有人伺候著。陳瑞瑜也不以為意,真讓他與那些漢子們一起泡大池子,怕是也不願意,此時無人打擾,倒也自在。這會兒倒是覺得,那紅綠濃香的女人也不算討人厭了。

脫衣下水,見池子里還有塊斜斜的木板,正是一張床的模樣,便放鬆身子躺上去,熱水一泡、煙氣一蒸,竟然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恍惚間,聽見屋裡進來一人,腳步很輕,陳瑞瑜心裡警覺,卻並未睜開眼。

那人走近池邊,似乎猶豫了下,便「簌簌」的一陣細微的聲響,然後便聽見那人下到池子里,陳瑞瑜仍未睜眼,但卻聞到几絲清香,不是那濃脂的味道,而是......似乎很久以前,曾聞到過這種香味兒。

那人下到水裡,卻並未近前。陳瑞瑜猜到是個前來伺候的女子,那前邊那些漢子們,是不是也會這般?一想到幾十條漢子再加幾十個女子在池裡混著,那場面可就不好多描述了,也不知這裡是不是真有這般模樣的「生意」,陳瑞瑜恍惚覺得,這趟池子怕就是為的這個。

不過,陳瑞瑜雖依然不明白自己的身世,但卻知道是來自江南,對於北地胭脂,可根本就沒有興趣。

前邊那些漢子們,也不知多久未碰過女人,這一「仗」,怕是要花不少時辰。陳瑞瑜此赤身躺在水裡,心裡可半分沒有**,聽出那女子的猶豫,也不睜眼,輕聲道:「不必伺候,我躺一會兒便好。」

「是。」那女子聲音清亮,低低的應了聲。

隨後又是幾聲水響,陳瑞瑜似乎聽到水滴到地上的聲音,一聲聲的遠去。

陳瑞瑜也沒放在心上,迷糊著養神。

夢境再次來臨,陳瑞瑜夢見一處諾大的田莊.....不,這不是北地的田莊,而是江南的鄉村別院,那一片片綠油油的稻田,泛著微波的魚塘,「吱吱」響著的磨坊.....這一切都十分熟悉,那別院分明就是自己的宅院,門口上的匾額上寫著幾個大字,陳瑞瑜正想細細分辨.......

忽然,一陣琴聲悠悠然傳來,將陳瑞瑜自夢裡驚醒。

陳瑞瑜初時有些懊惱,若是再等片刻,說不定便能夢見自己的家在何處。側耳一聽,卻恍然覺得奇怪。

那琴聲自隔壁屋子裡傳來,錚錚然別有韻味,一霎時,陳瑞瑜彷彿便置身江南風月之地......

但這是在白水鋪子,在一群人高馬大、多半都是一嘴血紅的北地胭脂中出現會操琴之人......這白水鋪子里能聽懂琴音的人,陳瑞瑜估計,怕是找不出一個半個的。

憑直覺,陳瑞瑜相信這趟池子的主意,怕就是此人想出的。

起身搽干身子,穿妥衣裳,陳瑞瑜出了小間,往隔壁行去。

那女子就坐在窗前,手撫案几上的一張琴,由背影上瞧去,一身翠綠衣裙,頭上盤著個髻,並不見首飾,那裙裾隨著琴音微微顫動,猶如水波一般。

陳瑞瑜腳下重了重,琴聲嘎然而止,那女子回過頭來,一雙眼漆黑的猶如兩汪深不可測的潭水,瓜子臉,脖頸處細潤如脂,粉光若膩......

陳瑞瑜呆了一呆,這分明便是「揚州瘦馬」,緣何在北地覓食?

「公子。」那女子也不慌張,嫣然一笑,起身一福。

陳瑞瑜細細瞧了瞧她,見其並不躲閃自己目光,便問:「這池子的主意,是你出的?」

那女子細眉一挑,旋即又彎成細月,點點頭,道:「公子如何猜的?」

說罷,伸手示意陳瑞瑜坐在一張官帽椅子上,走了幾步,打一小火爐上提起銅壺,沏了杯茶,放在桌上。

陳瑞瑜沒有答她的話,盯著她看了好一刻,見她仍然不躲不閃,絲毫沒有迴避的神色,便道:「你是這裡的主人?」

那女子一怔,倒不防陳瑞瑜問的這句,低頭想了想,又瞧了瞧陳瑞瑜,低聲道:「本錢有四成是奴家的。」

陳瑞瑜又看了她一眼,掉開目光,端茶吹了吹,問:「我睡了多久?」

「一個半時辰了。」那女子聲音堪比琴音。

陳瑞瑜尋思,那幫漢子怕是「戰事」正緊,銀子給的足,倒不怕那些北地胭脂應付了事。不過,這會兒是回去?還是再等一會兒?

那女子看著陳瑞瑜出神,她竟也沒料到,這位少年居然是無動於衷,那心思分明在想著別的什麼。這來到這等地方,可不會有什麼坐懷不亂之說,不然又為何來此?但此人......難道是自己年老色衰了?

「你到此多久了?」陳瑞瑜問。

「奴家......天啟元年夏日裡來的。」

「你不是北人?」

「嗯,」女人聲音弱了下去,道:「奴家本是金陵人氏。」

陳瑞瑜瞧她低下頭,問:「怎地不回去?」

「回去.....也無處容身。」那女子似乎想起了什麼,眼角餘光留意著陳瑞瑜的面色。

陳瑞瑜完全是閑聊,又問:「既是有些本錢,回去買些田產,不好過這裡吃風?哦,你在這裡嫁人了?」

那女子凄然一笑,道:「奴家這等出身,不敢奢求出嫁。比起這裡的姐妹......奴家只是自在些罷了。」

這便是說,這女子原本便不是良家女子,不過,既然能拿出本錢做半個主人,自然也不能與那些北地胭脂等齊的人了,那她來陪自己作甚?

即便這麼想,陳瑞瑜可也沒將其當作尋常女子對待,當然,這話便是白說,哪家尋常女子會與陌生男子共處一室?何況還有適才的小間一幕?

這白水鋪子,人還都儘是古怪的。

問了幾句,陳瑞瑜便收了心,打算回客棧去歇息,便站起身,拱手一禮,道:「多謝你的茶,告辭。」

那女子慌忙一攔,道:「公子請等等。」

「何事?」陳瑞瑜倒不防這女子居然攔路。

「公子......可是打南邊來?」

「怎麼?」

那女子低下頭,沉吟片刻,帶著些決然看向陳瑞瑜,道:「公子身邊可要人伺候?」

陳瑞瑜不解其意,並不答話,只望著她。

那女子咬咬牙,道:「公子若不嫌棄,奴家願意伺候公子。」

「嗯?」陳瑞瑜皺了皺眉頭,道:「為何如此?」

「公子,奴家並不想要什麼名分,哪怕在公子身邊坐個粗使丫頭也可,只要能回到江南。這北邊,奴家實在不願再住下去。」

「你自己不能回去么?」陳瑞瑜倒是真奇怪了,這事與自己何干?

「奴家......原是賤籍,就是回去,也尋不到容身之所。」

這倒是實話,賤籍出身的女子,就算有銀子,也買不到地、買不到宅院,就算有人肯賣,保不定也要被人訛了去。這等事情若是鬧到官府,怕還要直接將其收押了。

陳瑞瑜剛想一口回絕,卻想到什麼,又忍住了,細細打量了下,問:「你果然是天啟元年來的?」

「是。奴家不敢虛言。」

「那這白水鋪子......裡邊的情形你也熟悉了?」

那女子遲疑了下,道:「不知公子指得何事?要說人,倒是大半都識得的。」

陳瑞瑜倒想起來,這等泡湯池子的地方,那個錢袋保不定就有人見過。

「你若是能幫我辦成事,我倒可以給你尋個去處。」

「去處?」

「嗯,」陳瑞瑜想了想,索性直說:「江南倒是定要回去的,不過不是眼下。我在通州還有處宅院,有幾個姐姐住在那裡,你若是幫了我,便先去通州。等日後時機一到,我便要回江南去。」

頓了頓,陳瑞瑜又打量了下那女子,心想這等容貌,怕是在大戶人家裡容身還是不難的。

「當真?」女子顯然將信將疑。

陳瑞瑜對這話有些不快,道:「何為真假?此事可原本與我無干。」

「公子見諒,」那女子立即低聲道:「是奴家說錯了。」

陳瑞瑜擺了擺手,不想計較這等口舌之爭,不過,倒是又坐下了,顯然不急著走。

「公子要辦何事?奴家......奴家也不知能否幫得了。」

陳瑞瑜遲疑了下,倒是有心將錢袋拿出來讓其去問問,不過,若是此人便與那錢袋相關,豈不是露了餡?但眼下顯然是個機會,他雖然並不十分理解此女子為何要纏上自己,那回江南的話也不一定全是實話,但這白水鋪子里能問的人,還真不好找。

若論消息廣泛,怕是沒有比此處更容易聽到的了。陳瑞瑜相信秦振武等人未必能知道多少,整日忙著謀食的人,可很難有心思去關注國事。

那女子見陳瑞瑜陷入沉思,也不做聲,只是乖巧的給陳瑞瑜斟茶。這位少年不僅適才沒有親近自己,聽到琴音進來之後連自己的名姓也未曾問過,顯然並不在乎女色,這也不知是好是壞,但其知道,這位少年十分重視其正要做的事。

「公子......可否說說何事?」女子試探著問道。

陳瑞瑜忍了忍,終還是將錢袋解下,問:「你可曾見到有人也帶著這樣的錢袋?」

那女子細細瞧了瞧,伸手想取過,卻伸了一半,便停住了。

陳瑞瑜索性遞給她,讓她細看。

「奴家要去問問下面的人。」那女子道。

陳瑞瑜沒有說話,只拿眼緊盯著她。那女子抬眼瞧見,有些慌亂,但想了想,又抬眼迎上陳瑞瑜的目光,坦然道:「公子,奴家知道這是機密之事,奴家不會亂問的。公子就在此坐著,奴家去叫人來,就在外間問問。」

「好。」陳瑞瑜覺得這女子反應很快,有幾分聰明。

那女子將錢袋先放在桌上,起身出去喚人。很快,幾個下人便被喚進來,那女子又回到裡間,看著陳瑞瑜,見其點頭,便拿著錢袋出去了,隨後,外間的聲音便大起來。

不過,最終仍然是一無所獲,那些下人都未曾留意過有這等錢袋的人。

那女子失望的走進裡間,遲疑著將錢袋還給陳瑞瑜,瞧她那意思,似乎不忍就此罷手。

陳瑞瑜接過錢袋,掂了掂,又揣回去。這會兒問不到,他也沒想放棄,實在不行,還有最笨的一招可用。

「公子要找人?」那女子試探著問道。

「嗯。」

「白水鋪子,」女子道:「除了店鋪里的人,多半的人都不會久留,生面孔很多的。」

「嗯。」

「有些人......還是常來的,那些商隊里的管事,不少都習慣來此泡一泡的。」

「嗯。」

「公子.....尋的是管事?還是下人?」

陳瑞瑜皺著眉頭,道:「不知,應該是個管事。」

那女子想了想,問:「是做什麼生意的管事?」

「布匹吧。」

「是往西邊去?還是北邊?」

「有什麼區別?」

「走西邊的人多,常去北邊的卻只有幾個。」

「你細細說來。」

「往西邊去的,說是去的宣府,好像再遠便是往邊牆外的蒙古販貨。北邊的,商隊都不大,且去時少,回來時多。」

「嗯?怎麼說?」

「聽那些下人們說,好像說那幾家每回去北邊帶的貨都不多,倒是往回帶的多些,也不知買的什麼。」

北邊就是薊鎮、山海關,那裡能有什麼出產?封關之後,更別提做什麼生意了,除非......陳瑞瑜猛然醒悟,這往山海關,除了軍需,可沒人買什麼關內出產,就算有人買,戰亂之後,有錢的人家可都入關躲避,剩下的也都是沒錢的人,那麼......這夥人不是從軍中弄出什麼貨來,還能從哪兒弄去?遼東的人蔘、貂皮等等商貨,早就斷了來源,整個遼西如今除了軍需,再無旁的商貨流通。

可軍中有什麼能賣錢的?米糧?兵器?火藥?

米糧也罷了,兵器、火藥等等,可就是暴利的商貨了。陳瑞瑜可不相信山海關弄出來的商貨,能讓宣府的邊軍買了去,這自然是賣給邊牆之外的人,蒙古,或者后金。

不過,這倒不是陳瑞瑜最關注的,這既然能從軍中弄出東西來,那麼出入山海關豈不是更是小事一樁?

那姦細,豈不是出入自如?

「有紙筆么?」

「有。」那女子去來紙筆,順帶著便磨墨。

「你寫下來,是哪幾家。」陳瑞瑜陰沉著臉道。

那女子怔了怔,抬眼在陳瑞瑜面上轉了圈兒,一聲不吭的寫下了幾個名字。

「好,再過幾日,若是我辦成了這事,你便去通州吧。」

那女子一喜,低下頭,喃喃道:「公子,今晚在此歇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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