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活死人
第七章活死人
「出什麼事了?」爺爺站起身來問道。
牟村長先端起桌子上的茶盅猛灌了一氣,然後緩了緩才說:「今天早晨有人發現姜大貴家大門緊閉,要在平時早就下地幹活了。大家都笑他是昨夜和他媳婦折騰一晚上,所以今天才爬不起來。可都日晒三桿了,卻遲遲不見出來。大家這時才發現有點不對勁,就來找我,等我踹開門后才發現,一家三口都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找醫生了沒?」爺爺問,因為一般大夫看不了的爺爺才去。
村長點了點頭:「找了,沒用!那赤腳醫生弄了半天也不見好轉,所以我就來找你了。大叔,你快跟我走吧!」村長神情很是焦急。
「那好,我馬上去,你等一下。」爺爺說完便上樓去了,不一會便從樓上拿了包東西下來,說了句:「走吧!」
我閑著沒事,也跟在爺爺身後來到了姜大貴家,他家在村西,離二胖家倒很近。等到了姜大貴家時,村民們早已圍得是水泄不通。看來這事在村裡早就就傳開了,農民都是愛看閑事的,一聽又有稀奇事,拖家帶口的跑來看。屋子裡擠不下的,就從窗子外面向裡面瞅,窗欞上貼的紙都被手指頭給戳爛了,圍得是里三層外三層,那情形頗為壯觀。
這等事自然是少不了二胖了,我在人群里尋覓了許久,才發現他早就進到屋裡去了。正大聲嚷嚷:「擠啥子擠嘛!大家不要擠進來了,往外面退,大家都出去。」眾人並不理二胖,繼續擠著看。二胖見自己說的話沒起作用,臉色頓時惱了起來。張開雙臂攬住眾人猛地往後一推!這一推竟如排山倒海之勢,大家頓時一踉蹌。就在眾人一愣的當兒,二胖猛地大喊:「大夫說這病會傳染,會死人的!」
這話一出,眾人空前地團結一致急忙往屋外退去,怕死是人的本性,這要是傳染了那可就晦氣了,犯不著為看個熱鬧而把命給搭上。不消片刻,屋裡剛才還一副摹肩接踵的場面瞬間消失,眾人退到了房子外面遠遠地看著。
我朝二胖笑了笑,伸出大拇指說:「有你的啊?來這一手,佩服佩服!」
二胖一副很是受用的樣子:「那是,你二大爺我的手段多著呢!這只是小菜一碟,以後讓你慢慢見識……」
「行了,給你點陽光你就燦爛,」我打斷他的話問道:「姜大貴一家怎麼了?」
「不太樂觀,」二胖搖了搖頭說道,「到現在都還沒醒呢,我看他們八成是撞邪了,屋裡那醫生忙活了一上午都沒得效果,我看他不行了,換你爺爺上吧?」
正說著,爺爺便進到裡屋去了。我和二胖忙不迭地個跟了進去。
從屋裡寒磣的擺設可以看出這家人的生活並不富足,牆上糊的報紙早已是斑駁一片,露出了裡面黃色的泥牆。房間里的傢具很是陳舊,一張破敗不堪的桌子,一架老舊的木床,根本沒有什麼像樣的東西。床上躺著三個人,一對中年夫婦,和一個年級約摸五歲大的孩子,這三人已面如菜色,臉色死沉。如果再沒有有效的診療,想必已是命不久矣。坐在床邊的正是那請來的赤腳醫生,(指農村開小診所且醫術不甚精湛的大夫)那醫生我認識,是外鄉的,姓張,我記得小時候我感冒了他還給我打過針。現在他正忙活著給病人輸液,由於已經弄了一上午都不見好轉,此時的他早已是焦頭爛額,甚至有點手足無措的感覺了。
「有勞大夫了,」爺爺從口袋裡摸出幾百元錢給他,「在下對岐黃之術也略知一二,可以讓我看看嗎?」
那醫生接過了錢然後擦了擦頭上的汗問道:「你也是大夫?」
「哪裡,只是略懂而已,」爺爺笑了笑,然後走到了床前,俯下身仔細翻看了下姜大貴的眼瞼,最後抬頭問那醫生道:「那依你之見,這三人為何昏迷不醒?」
「哎!」那醫生嘆了口氣道,「恕我眼拙,這床上的一家子得的病著實罕見,能不能治好我這心裡也沒底。開始我以為這三人是食物中毒所致,可後來才發現又似乎不是。這食物中毒倒是有可能呈現昏迷不醒的病理特徵,但絕不會這般毫無知覺。我曾拿針刺過患者的手指,可是沒有半點反應,如果不是還有微弱的呼吸和脈搏,我幾乎認為他們已經死去多時了。
「老十,我怎麼看都覺得這一家是死人!」二胖俯在我耳邊輕聲說道,聽二胖這麼一說,我也仔細掃視了一遍躺在床上的三人。說實話,我看著就覺得像是三具屍體在那裡停著,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還有一件事,」那醫生頓了頓說道:「在醫治的過程中,我發現了一件令人斐疑所思的事情!」
「說說看,」爺爺皺著眉抽著煙看著他說道,我們被他這麼一說,頓時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過去,期待他說出下文。
他並沒有說話,而是走到床前,慢慢地揭開蓋在姜大貴身上的被子。然後再扒開了他胸膛前的衣服,頓時,一幅令在場的所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的場面呈現出來。
只見那姜大貴的胸膛上長著一大片黑色斑疹,那東西我認得,那赫然是一片屍斑!!
「這對母子身上也有這種斑疹,」他指了指睡在床內側的婦女小孩,「但相比之下明顯少很多,他們只是頸部略有一些,而不像姜大貴那樣已經蔓延到整個上身了。」
爺爺在村中做地鑒先生,倒是經常會碰到各種千奇百怪現象。打小我就跟在爺爺屁股後面轉悠,長期的耳濡目染,言傳身教,對「屍斑」這東西我還是知道的。所謂的「屍斑」即使指人死後血液循環停止,血管內的血液由於重力使然而向屍體的低下部位移動,墜積於毛細血管和小靜脈內並使其擴張,透過皮膚顯現出紫色或者黑色的斑點。有些因中毒而死的人,屍斑顏色卻很是特異,例如:一氧化碳中毒時呈鮮紅色,氧化物中毒呈櫻桃紅,亞硝酸鹽、氯酸鉀中毒呈灰褐色,凍死時則呈紅色。
屍斑最早在人死後30分鐘出現,一般的在死亡1—2個小時后開始形成。「屍斑」,顧名思意,既是死人身上才會長出的斑點。這屍斑我自詡見得多了,然而青天白日的,我卻親眼見證了長在活人身上。按常理來講,這本是絕對不會發生的,現如今事實擺在眼前,我又不得不信。
「恕我直言,這病你是治不好的,」爺爺再次細看了床上的姜大貴,那屍斑赫然蔓延到臉上了,再不想法子治療,這三人決然熬不過今晚。所以爺爺便很直白地下了逐客令:「張醫生,這已經超出了醫學界的範疇,你還是請回吧!」
「那……好吧,那就交給你了,」看樣子他倒也明事理,我估計他在鄉間走訪行醫的時候大概也有所耳聞,農村裡有些病不是大夫能治得好的,而類似「神婆」、「神漢」一類的旁門左道倒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只見那張大夫抹了抹頭上的汗,收拾好了器具便欲走出屋去……
「等一等!」爺爺忽然叫住他,然後走過去給他叮囑了些什麼,估計是叫他別把這件事張揚出去,以免引起恐慌。
那張醫生點了點頭,然後挎著藥箱就出去了。
爺爺轉身過來,面色凝重地走到床邊,然後坐在了床舷上,仔細翻看了下床上三人的頸部。
「奇怪……」爺爺看完之後喃喃地念道,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
「十大叔,有啥子奇怪的喲?」一旁的牟村長問。
爺爺並沒有理會他,而是點起了煙鍋子,兀自悶悶地抽著煙,隨著煙頭火光的閃動,爺爺額頭上擰成的「川」字便越發的明顯。
其實我現在最想不明白的還是這活人身上會長「死人斑」的事情。現在躺在床上的一家三口的睡姿形態,幾乎可以用「挺屍」一詞來形容了。雖這三人的確還有一息尚存,但已與死人一般無二了,可以說成就是一個「活死人」!
「活死人……」我反覆地念叨這句。總覺得好像發覺出了點什麼,但又說不上。慢慢的,這個概念在我腦海中逐漸清晰了起來,我瞬間感到身上的雞皮疙瘩一陣涌動,莫非……
突然,就在這時候。我看到了一件更為可怕的事!
我發現那躺在床上的姜大貴不知什麼時候竟然悄無聲息地坐了起來!而爺爺卻絲毫沒有意識到身後的危險!我看得真切,只見姜大貴他那獃滯的神情中帶著一抹詭異的獰笑!他的眼神充滿了怨毒,然後他張開那流著朧水的嘴猛地朝爺爺的後頸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