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血油
第十章血油
小時候,爺爺去給過世的人家做道場的時候偶爾也會帶上我。在祭夜的時候,我也會在一旁看著爺爺做事。這個時候,整個靈堂都會散發出一種死人的獨特氣息,大抵是那個時候聞得多了罷,我對這種氣味變得及其敏感,就像是在腦海里烙上的一般,怎麼也忘不掉。
所以,這也是我能夠從一碗油味陳雜的「竹筍」中聞到一絲屍臭的箇中原因。
我再細看了一下那碗「竹筍」,發現已經變色了,現在本該是淡黃色的「菜」,竟然慢慢地發黑了,正常的竹筍它不會是這個顏色。
「這碗好像不是竹筍。」我把碗遞給爺爺說道。
「不是!」爺爺點了點頭,然後就打算把碗放回那碗櫥里……
然而碗在空中的時候卻停下來了,爺爺「咦?」了一聲,又把碗給端了回來。顯然又是發現了什麼連他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我們都感到納悶:「又有什麼問題?」
二胖在一旁看著我們研究人家的一碗菜,自己感到卻是雲里霧裡,不禁想知道答案,便問:「又有啥子名堂喲?」
爺爺並沒有回答他,而是從筷兜里抽出一根筷子,然後用筷子把手上碗中的「竹筍」一翻!
只見那碗底的油竟然是紅色的!
農村人大多吃的是自己種的油菜所榨出來的香油,是不會去買諸如花生油之類的瓶裝油來食用的。一來那油昂貴,沒人吃得起,再者那油也不及自己榨的菜籽油濃郁純香。就姜大貴一家的現狀而言,買高檔紅色的瓶裝食用油的可能性極低,況且,就算他買了「紅油」一類的油種,又或者是辣椒放多了,但即使這樣,這油的顏色也絕不會這麼反常!
那碗底的油我估計誰看到了都會打冷顫,那碗油的顏色不是一般的紅。而是像血一樣的殷紅色,與其說碗底的是油,倒不如說是血更為貼切!
而這碗底的「血」油,很顯然是從這「竹筍」中滲出來的。
可見姜大貴一家所中的「屍毒」,極有可能是誤食了這東西,但我不明白的是:這「竹筍」怎麼會含有屍毒?
這碗「菜」肯定是不能吃了,爺爺把碗連同那根筷子遞給了我,示意我挖個坑把它給埋了。我接過碗,扛著把鋤頭,便走了出去。
尋得一僻靜出埋好后,我又回到了姜大貴家,因為這事很是蹊蹺,我實在想看看那家人現在怎麼樣了。
回到姜大貴家一切如故,床上的三人也沒有跳起來咬人,看來爺爺那煙鍋上符文的作用倒真的不容小覷。
「怎麼樣了?」我放下鋤頭問二胖道。
「不得了啊!」二胖神秘兮兮的把我拉到那床前,「你仔細看看他們的脖子!」
聽他說這麼嚴重,我心想該不會有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隨後我就看了看床上的將大貴,這一看,我甚至都有點窒息的感覺了。
那將大貴身上的屍斑赫然已經變成了血紅色!!我又看了看床內側的那對母子,如出一轍,他們身上的屍斑也變了,不再是黑色的,而是暗紅色,估計不消片刻,顏色也得跟姜大貴身上的一樣。
我回頭看了看爺爺,他只顧悶頭抽煙,卻遲遲沒有動作。他好像也感覺到了這次沒那麼簡單,難道這事真的詭異到連爺爺都會感到棘手?我忽然覺得這事給我一種不祥的預感,因為我從小到大從來沒有見到過他這樣,在我的記憶中,爺爺是沒有什麼病是治部不好的。
「十大叔,你看都這樣了,你快下手診治吧。」牟村長在一旁有些焦急地說道。
「唉!」爺爺嘆了口氣,緩緩地說道:「這件事相當地邪乎,現在能不能治好,我也沒有把握了。」
「你不是說可以治的嗎?」牟村長問道。
「本以為只是普通的屍毒,可我沒想到的是這玩意兒。」爺爺頓了頓,然後接著說:「如果是普通的屍毒,要治好倒也不再話下,可他們中的毒卻是百年難得一見,也或者可以說是決不會出現。
「這屍毒還分普通?」
「也分的!」爺爺點了點頭繼續說道:「殊不知,這屍毒也分三六九等,人死後屍體因某些人為或非人為的因素,所產生的屍毒也是不盡相同的,有的屍毒易解,但有的屍毒卻很是難治。」
「那他們中的啥子生化病毒?」二胖在一旁笑著問道,他大概是覺得爺爺說得很扯。
「血屍毒!」爺爺沉沉地說道。
血屍?我心想不會吧,真有這玩意兒?因為這東西我只是在小時候,爺爺給我講的故事中聽到過。
正當我還想再問時,爺爺卻突然站了起來,看了看我們說道:「不能再耽擱了,行與不行我也沒底,權當死馬作活馬醫了。」
爺爺打開包袱,拿出硃筆,黃紙,定屍灸針等物件。先拿定屍針扎在床上三人眉心穴的位置,然後再把黃紙鋪在桌子上,吩咐我研磨好硃砂后,捏筆畫出了三道
符出來。再將符紙點燃燒盡分別浸入三個盛好了水的小碗里,最後讓我們合力把符水給床上的一家子灌入了腹中。
給這三人灌藥還真費勁,他們雙唇緊閉,牙齒咬得很緊,這葯自然難以灌得進去,爺爺見狀,便過來用手一捏姜大貴的下顎,那嘴就張開了,我們連忙給灌了進去,不過心裡總感覺就是給死人灌的,渾身雞皮疙瘩都出來了。
「這就可以了?」做完這一切之後我擦著汗問爺爺道。
「不行,這只是暫時鎮住他們身上的屍毒而已,」爺爺環視了下我們說道,「你們去給我找些東西來,我好配藥。還是那句話,我儘力而為,治不治得好,我也沒有把握。」
爺爺說完后就在一旁提筆寫了一張單子,然後遞給了我們。
我接過來一看,只見上面赫然寫著:
糯米六十斤
蓮子一百顆
青竹蛇(一種青色的蛇)六條
螞蝗(水蛭)一百條
「哦,還有,」爺爺又補充道,「你們速去準備三隻大黃桶來,再把這婦女的娘家人叫來。」
吩咐完這些后,爺爺就只顧埋頭配藥了。我們商量了一下,決定讓牟村長負責準備60斤糯米和去通知這婦女的娘家人。我和二胖手腳靈活,則負責採摘蓮子和抓竹葉青跟螞蝗。
時間相當緊迫,爺爺規定的時間是太陽下山之前務必找到這些東西,晚了就來不及了。我和二胖出了姜大貴家,由於人手不夠,二胖便決定讓小孩們去採摘蓮子,我和他去抓蛇跟螞蝗。
二胖充分地發揮了他孩子王的優勢,一呼之下,村中凡是小孩,無論男的,女的;光屁股,沒光屁股的,都加入到了採蓮子的大軍里來,直奔村口的那個大荷花塘里去了。
接下來的就是抓蛇跟螞蝗了,雖然現在是炎炎夏日,這蛇本不難抓的,但竹葉青這類蛇就很是罕見了,山上大多是些烏梢蛇,或者菜花蛇。因為這類蛇的顏色能和周遭的事物融為一體,就算盤繞在你眼前的樹梢上,因其與生俱來的偽裝效果,你卻不一定能發現。農村裡的孩子中不乏有抓蛇能手的,因鄉場上有人收購,我們這裡的孩子沒事就愛逮兩條拿去換糖吃。抓蛇其實也並不難,只需膽大,心細便可。首先你得逮住蛇的尾巴,然後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從尾巴捋向蛇的脖頸,一旦抓住,那這蛇就被你給逮住了,但要是沒能抓准位置的話,就極有可能被咬到。
雖然二胖也是個抓蛇能手,但他一個人要在一個下午之內抓到爺爺規定的6條的確是夠戧,所以他留下了五個村中很是會抓蛇的小孩,讓他們先去抓,他等會兒就來。那些小孩站直叫了聲:「是!」便屁顛屁顛地去執行抓蛇的任務去了。
可我現在最認為棘手的卻是抓螞蝗,那東西只有秧田裡才有,並且滑不溜秋的,能抓到十條就不錯了,但爺爺卻一要就100條,這就難了。
二胖牛逼哄哄的以為很容易,可下田逮了半天卻只抓到一條。
「你爺爺以為是抓蝗蟲啊?」二胖瞪著眼睛說道,「到處都是,好抓得很?」
我讓他別急:「咱不能死抓,可以用用腦子!」
「你有辦法?」,二胖一下就來勁了,「快說!」
我說我這法子也是在書上看到的,我也沒試過,不知道行不行。
「你快說!」二胖催促道。
「你得先給我找桶豬血來,」我說。
「啥子?豬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