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考驗意志
這小姑娘年紀雖小，但心機極深，似乎在短短剎那便摸透了陳霆的脾氣，而且手段更是毒辣，一幅認打認罰的樣子，竟然讓陳霆有一種無計可施的感覺。
「可惜，就算你甘願成為劍奴，我還是不會相信你。」
能有一個擅長隱匿刺殺的通脈級高手當劍奴，自然比李豐有用的多，但陳霆卻又怎麼可能信任沈紅葉，有她跟隨在身邊，恐怕不知道什麼時候便會遭到暗算。
「那麼讓我成為你的女人，總可以讓你相信了罷？」沈紅葉甜甜的笑著，原本便有些稚嫩的臉龐在重傷之餘更顯得嬌弱，眼波流轉，小小年紀竟然生出一股嫵媚之意。
「我怕我承受不起。」陳霆臉色一紅，明知道這小丫頭是在耍心機，心頭仍是砰砰亂跳。
「或許你還不知道，在所有的門徒之中，沒有人比我更熟悉這一層地宮的情況，有我的協助，活著出去的可能性更大。」見陳霆不為之所動，沈紅葉收斂了笑意，正色說道。
「這一層？莫非幽暗冥宮不止一層？」陳霆奇道。
「那是當然，這麼大的地宮，如果只建一層，未免也太浪費了吧。」沈紅葉笑道：「幽暗冥宮共有六層，下面三層也被稱為煉獄，是普通門徒相互搏殺的遊樂場，至於上面三層，你若有機會闖過去，自然會了解。」
「幽暗冥宮的主人是誰？」陳霆點了點頭，沉聲問道。
「你問的太多了，如果能夠活著出去，自然會有人告訴你。」沈紅葉聳了聳肩：「怎麼樣，是收我為劍奴，還是乾脆一刀殺了我？」
昏暗的通道中一片寂靜，陳霆腦海中念頭急轉，沉默了片刻之後才緩緩說道：「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也不打算追問，若是對我有用，在你傷愈之前，我會儘力護你周全。」
「嘻嘻，放心好了，你不會後悔這個決定。」沈紅葉臉上帶著笑意，心底卻是暗暗鬆了一口氣。
「現在可以將你左手中的東西收起來吧。」陳霆目光一掃，已落到了沈紅葉的左手上，從重傷倒地開始，這隻手掌便一直緊握著，即使是上金瘡葯的時候，也沒有鬆開，從這隻手掌中，陳霆能夠感覺到危險的氣機。
「居然被你發現了。」沈紅葉臉色一僵，沒想到在如此昏暗的環境之中，對方竟然還能注意到。
雖然被看破，卻沒有鬆開手掌，更沒有解釋的意思，陳霆也不再理會，沈紅葉隱藏著殺手鐧，他也並非沒有反擊的手段，或許相互制衡的情況下，才會有基本的信任，至少在沈紅葉傷愈之前，不會愚蠢的自斷後路。
「先說說這一層的情況吧。」數個時辰的走動，陳霆的腦海中已經勾勒出一幅地圖，除了千篇一律的石室和蛛網般的通道，卻是沒有任何發現。
當然，如此複雜龐大的地宮之中，定然布有許多暗道機會，而陳霆對機關數術的認識只停留在書卷上，九宮八卦和奇門遁甲的涉獵也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
「這是幽暗冥宮的最底層，設計的最為簡單，條件也最為惡劣，只是普通門徒的初步篩選罷了……」沈紅葉果然知道的極為詳細，幽暗冥宮，如同一個大宗門，門徒間也並非僅僅是挑戰這麼簡單，而且還有著森然的等級。
通脈級只是普通門徒，而且年齡必須在十八歲以下，修為達到內視級，便能晉陞中等門徒，而化靈級，則是上等門徒，中等門徒和上等門徒才能獲得一些地位，不會再受困於地宮之中，若是想重見天日，便只能一點點的向上爬。
「這麼說來，最下面三層全都是通脈級武者？」陳霆沉吟道，在盛京城，通脈級的武者已經能夠在朝廷禁軍中爭得一席之地，十八歲的通脈境，潛力更是巨大，在任何勢力之中，都是重點培養的對象，但在幽暗冥宮之中，卻是與囚徒無異。
「武道七境之中，以通脈級差距最大，打通一條經脈和八脈貫通的武者實力不可同日而語，至於隱脈更是神秘莫測，將普通門徒分隔為三層，也是為了避免一面倒的虐殺。」沈紅葉說道：「煉獄三層，每一層的資源都截然不同，尤其是第三層，挑戰成功之後，除了能夠掠奪對手的一切，還會有額外的豐厚獎勵，至於中等和上等門徒，所得到的待遇，恐怕就算是你們這些皇子都比不上。」
「你知道我的來歷？」陳霆臉色微變。
「我說過，在所有的門徒之中，沒有人比我更熟悉這一層的情況。」沈紅葉說道：「你的資質不錯，但在這裡卻還算不上頂尖，想在十八歲之前踏入內視級，可沒有太多時間讓你浪費。」
「進入第二層的條件是什麼？」陳霆沉聲說道。
「兩個方法，第一個便是不斷挑戰，展現出足夠的實力，直到引起某個大人物的注意，便有資格進入第二層，甚至直接進入第三層也不奇怪，這個方法很適合你，相信魏大人一直在關注著你。」沈紅葉果然知道許多事情，恐怕不是普通門徒那麼簡單。
「第二個方法是什麼？」陳霆冷靜的說道。
「我不建議你選這個方法，但可以帶你去看一看。」沈紅葉說道，金瘡葯的效果不錯，休息了片刻之後，胸口處的刀傷已經不再出血，臉色雖然還有些蒼白，但卻是能夠起身走動。
在沈紅葉的帶領下，穿過了幾處岔路，七繞八繞，拐進了一處陳霆先前沒有發現過的通道。
這條通道比其他的通道寬了兩倍有餘，以堅硬的青石壘砌，悠長深邃，陣陣陰風吹過，寒氣刺骨，石壁之中竟然有幽幽的磷光發出，比純粹的黑暗更加讓人毛骨悚然。
「這裡被稱為鬼門關，只要通過鬼門關，便能進入上一層。」沈紅葉指著通道盡頭的一座石門說道。
那石門高約丈許，樣式古樸而簡單，半開半合，血跡斑斑，透露出幽森神秘的氣息，下方坐著一個老者，頭髮蓬鬆，衣衫襤褸，身形微躬，斜靠在石門上，懶洋洋的打著瞌睡，與路邊的乞丐沒什麼兩樣。
但陳霆的目光落到老者身上的剎那，心臟卻是不由自主的猛然一縮，雖然沒有任何氣機傳出，但卻本能的感覺到了極大的危險。
鬼門關的真正考驗，恐怕便是這老者。
嘩啦啦！
似乎是察覺到了有人前來，老者的身軀動了動，傳出鐵鏈撞擊的聲音，陳霆這才察覺到，在老者的雙肩處各有一枚鐵環鎖住了琵琶骨，僅丈許長的鎖鏈深深的嵌入到石壁之中，那鐵環絕非普通之物，不僅散發出幽幽的烏光，似乎還攜刻著神秘的符紋。
「嘿嘿，很久沒有人敢來這裡了，小娃娃，上前幾步，陪老夫聊聊，如何？」雄渾的聲音如巨雷一般，在地下通道中震蕩著，青幽的光芒閃爍，顯得更加森然。
剎那間，老者的雙目如閃電般明亮，強大的氣勢爆發出來，化為猛烈的颶風。如淵似海，彷彿一座醞釀著龐大氣勢的火山，靜如古松，動若雷霆，哪裡還有半分頹廢的模樣。
「武聖，竟然是一尊武聖！」
剎那間，陳霆的心臟猛的一縮，縱然在百丈之外，強烈的氣息壓迫竟然使他有一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這位前輩不是一般的武聖，而是領悟出了先天意境的巔峰武聖，內力雖然被禁魂鎖鎖住了，但境界仍在，實際上，他不會真正出手，只要能夠從他身邊走過去，便算是過了鬼門關。」沈紅葉的臉色也已變的凝重。
「是對武道意志的考驗吧。」陳霆已經冷靜下來，巔峰武聖，縱然被鎖住了琵琶骨，實力也非同小可，強大的精神意志更是呈現出碾壓之勢。
武道修行，首重意志，精神意志的比拼，遠比肉身搏殺還要兇險，身軀上的重創還有恢復的機會，但武道意志被擊碎，不僅會徹底斷絕修行之路，更有可能直接成為廢人。
在通脈級便能抗衡武聖意志的人，不能說沒有，但絕對不多。
修鍊神魔圖錄之後，陳霆的精神意志增加了不少，但面對武聖級別的存在，仍然是感到渺小。
「嘿嘿，既然來了，就痛快一點，不要婆婆媽媽的。」石門下的老者似乎有些不耐煩，在鎖鏈響動聲中，竟然一下子站了起來，氣勢再次爆漲。
轟！
強大的，如波濤般的壓力滾滾而來，彷彿整個通道都在猛烈的震蕩著，陳霆只感到周身壓力倍增，四周的空氣瘋狂的碾壓下來。
武聖之威，竟然如此可怕，精神力已化虛為實，甚至比直接出手還要來的猛烈。
「請前輩指教。」
意志的比拼雖然兇險，卻有助於自己突破極限，陳霆目光沉穩，雙足落地，竟然沒有後退半步，他也想試試，自己的極限究竟在哪裡。
剎那間，陳霆已將全部修為釋放開來，一股不屈的意志衝擊著，內息更是提升到巔峰，全力抗衡迎面而來的壓力，而沈紅葉卻是不知道施展了什麼手段，身形彷彿化為波濤中的小舟，飄然向後退開。
龐大的壓力下，陳霆只感覺到身軀彷彿有萬斤之重，額頭上汗滴如雨，內息更是急劇的消耗著，但他的腳步是沒有停止，而是猛的向前踏出一步。
「心性不錯，也很有勇氣，老夫倒是想看看，你能踏出幾步。」老者哈哈大笑，烏黑的鎖鏈不斷震蕩，發出雷霆般的聲音，目光鋒利如刀劍，似乎有些欣賞。
每踏出一步，都要消耗全身的力氣，壓力也隨之增大，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打濕，心臟都在猛烈的收縮著，甚至可以聽到骨骼摩擦的聲音。
一步，兩步，三步……
陳霆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內力更是幾乎耗盡，但卻仍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很好！」
老者的眼中掠過一絲冷酷的光芒，雙手微微擺動，在身前向下一按。
轟！
剎那間，異變突起，彷彿有一座山峰砸落到湖泊之中，天旋地轉，驚起漫天漣漪，陳霆只感到腳下一震，原本結實的青石地面，剎那間變的波濤起伏、洶湧澎湃，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磅礴的力量，瞬間將他包裹進去。
「這是……」
陳霆大吃一驚，甚至還來不急反應，便被這股恐怖的、無法表述的力量鎮壓的動彈不得，似乎有無數猛獸在瘋狂的吞噬著他的身軀和靈魂。
這股精神意志太過強大，太過真實，已經超越了肉身的極限，似乎要將一切碾碎。
當日在翠竹林，陳霆見識到了兩位先天境強者的交鋒，雖然震撼，但在戰團之外，沒有切身的體會，也無法理解先天境強者的恐怖，然而此時，他有一種感覺，這石門下的老者，甚至比魏老怪還要恐怖。
「小子，既然敢闖鬼門關，便要有死的覺悟，你的血肉精元，我是不會浪費的。」老者瘋狂大笑著，十指飛速的變換，捏出一個又一個的法訣。
似乎只是短短剎那，卻又如一個世紀般漫長，陳霆的腦海已是一片空白，竟然感覺不到痛苦，恍惚間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身軀被粉碎，幾乎透明的靈魂旋轉著被拉出來，向一個神秘的黑洞飛去。
「不能被吸進去！」
陳霆緊守著靈台的一絲清明，喉嚨間發出野獸般的咆哮，額頭青筋暴起，在他的體內，幾乎枯竭的內力猛的炸開，沸騰的氣血衝擊著四肢百骸，拚命的抵消這股恐怖的壓力。
而他的眉心之中，那條神秘的隱脈竟然再度發生變化，連通的所有竅穴似乎化為一個個漩渦，飛速的旋轉著，不斷汲取著轟入進來的精神力量。
咔嚓嚓，每一寸骨骼都在爆響，似乎隨時都會碎裂，但陳霆的身軀卻漸漸挺直，眼神也越來越明亮，已經耗盡的內息竟然再度匯聚，遊走於經脈之間。
「有意思，竟然開啟了一條隱脈，而且還是在眉心處，難怪能夠抗衡老夫的精神秘術，」老者的目光中露出一絲驚訝，卻是不以為然，雙掌合處，風暴變化，醞釀著更為強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