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就連那個小廝,也一字不吭,默默瞧著她。

「看什麼?」她回瞪著兩人。

小廝忍不住開口。「相爺要換朝服,還請無雙姑娘您暫時迴避。」

龍無雙驀地一愣。

直到這會兒,她才赫然發現,打從她闖進來至今,公孫明德始終只穿著單衣,處於衣衫不整的狀態,非但披散著長發,就連單衣的衣襟也早已微敞。

她俏臉一紅。「哼,誰想看你換衣服啊!」

她轉身就走,站到門外去,就聽得身後門被關上。她站在原處,擺出一女當關,萬夫莫敵的氣勢,堅持要守在那裡。

瞧見站在門外的黑白無常,她縴手往旁一指。

「你們兩個,去給我守著窗戶,免得那傢伙等會兒從窗戶開溜!」

宮清揚忍著笑開口。「堂堂相爺,應該不至於會從窗戶開溜。」

「哼,還堂堂相爺呢,他不會從窗戶開溜,就會劫我的米?」她啐了一聲,「叫你們去就去!啰嗦個什麼勁?還不去!」

兩個男人跟在她身邊多年,早知道她的嬌蠻脾氣,只得如她所言,各自走到廂房兩側,一人守著一扇窗。

半晌之後,公孫明德倒是沒從窗戶開溜,正大光明的開了門,步履徐沈的走出來。

守在門口的龍無雙,嬌靨凝霜,冷瞪著他。

「我問你,到底要怎樣,你才願意把米還給我?」

他穿著朝服,徑自往前門走去,一邊說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珍珠米已經是今朝貢品了。」言下之意,就是這批珍珠米,是絕對不可能再回到她手上了。

「我聽你在放屁!」龍無雙怒嚷著,跟在後頭猛追。「公孫老頭,快把米還給我,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公孫明德在她的威脅下,從容跨過前門門檻,僕人早已備妥了馬,就在那兒等著。他翻身上馬,才回頭看著那個嬌靨怒紅的小女人。

「早朝時辰已到,恕在下先行上朝。」

語畢,未等她回答,他扯韁策馬,迅速離去。

龍無雙反應不及,吃了一嘴的塵沙,氣得尖叫出聲。黑夜之中,傳來她氣怒的吼叫。

「好,你行,你厲害!你有本事藏,本姑娘沒本事找嗎?我就不信我找不到!我找給你看!」

【第二章】

秋季的微風中,隱約透著淡淡清香。

城南湖畔,硬實的青石鋪成寬闊的石板路,盡頭有著一座高牆大院的豪宅。宅外種植著十來株桂花樹,秋桂飄香,回蕩在豪宅內外。

穿過小徑,宅內深處有座書齋,室宇精美,花窗竹几,一方木案上擱著幾卷詩書,自顯雅緻。

桌上的瓷杯里,盛著上好的碧蘿春,冉冉冒著茶煙,是僕人剛剛端上來,特地款待貴客的。

只是,貴客卻瞧也不瞧那杯茶一眼,徑自咬牙切齒,在嚴府的書齋內踱步。

大鬧相爺府後五日,龍無雙費盡心機,卻還是查不出那批米的下落。

「那些探子的眼睛是都瞎了嗎?」她一邊踱步,一邊咒罵著,在書齋里繞圈子。

她放出去的探子們,查出五日之前,約二更時分,珍珠米由大隊人馬護送,從北二門進了京城,之後就像煙霧般,連人帶米,全都失去了蹤跡。

「這麼大一批米,怎麼可能平空消失?」她自言自語著,腳上那雙紫絨軟靴,幾乎要被磨得穿底。

她愈是踱步,就愈是惱怒,想起那個劫了她的米,又害她空忙了數日的男人,忍不住又咬著牙,從牙縫中迸出那個名字。

「公孫明德!」她的語氣,彷佛亟欲將他碎屍萬段。

坐在酸枝紅木椅上的美麗少婦,聽著她的咒罵,嘴角不禁一彎,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當年,我未嫁給你師傅之前,也是這麼喊他的。」金金端起茶碗,慢條斯理的啜了一口茶。

龍無雙停下腳步,看著美艷絕倫的師娘,心裡可不服氣了。

「師娘的意思是說,我之後會嫁給那傢伙?」嫁給公孫明德那個老頑固、老古板?開玩笑,她又不是腦子壞了!

金金唇畔笑意更深,睨了她一眼。

「不然,普天之下,還有誰能治得了你?」

龍無雙眯起眼睛,跟著也彎唇而笑,卻笑得有些狡獪。她故意看了看坐在桌案之後,正在處理繁雜商事的嚴耀玉一眼。

「師娘是說,當初,就是因為師傅治得了您,所以您才嫁給師傅?」

金金臉色一僵,唇畔眼裡的笑意,乍然全都不見了。

一旁的嚴耀玉擱下卷宗,走到酸枝紅木椅旁,無限溫柔的攬住愛妻的纖腰,微笑著開口。

「不不不,是她治得了我,我才非她不娶的。」他刻意討愛妻歡心,還警告的看了看龍無雙,暗示這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徒兒快快閉嘴。

只是,金金可不領情,撥開了丈夫的手,懶得再費時間,聽這對奸商師徒耍嘴皮子。

「南宮家要派人來,談談新款瓷器的事,我先到前廳去了。」說完,她裊裊起身,在丫鬟的伺候下,漫步走出書齋。

偌大書齋內,只剩師徒二人。

嚴耀玉坐進另一張酸枝紅木椅,看著徒兒,深嘆一口氣。「無雙,為師的這幾年也待你不薄啊,你何必如此找我麻煩?」

龍無雙艷眸滴溜溜一轉,笑得可無辜了。

「徒兒一時冒犯,就請師傅今兒個晚上花點時間,替我跟師娘賠罪了。」她斂下長長的眼睫,裝模作樣的嘆了一口氣。「都怪徒兒心情不好,才會失言,惹惱了師娘。」

言下之意,是她心情要是一天沒好轉,他這個作師傅的,就沒一天好日子過。她那張伶牙俐齒,肯定會不斷惹怒金金,到時候就得由他來收拾殘局。

「徒不愉,師之過,為師如何方能讓你心情好些?」嚴耀玉微微一笑,問得一針見血。

果然是聰明人!

「消息。」龍無雙回答得極快,半點也不客氣。「我要知道那批米的下落。」確定探子們都探不出半點消息時,她第一時間就想到嚴耀玉。

這個男人可是航運首富獨子,堂堂的嚴家少主,不但富可敵國,兼而機深詭譎、精明狡獪,堪稱京城第一好商,年方二十那年,就被她娘親請來,做她的師傅。

自古以來,商人手中總握有最多情報。她猜想,嚴耀玉的眼線滿布京城,消息肯定比她還要靈通。

聽到徒兒的要求,嚴耀玉伸手,以食指輕敲桌面。

「官家的事,我一介商人,實在不好多嘴。」他輕描淡寫的說道。

意思是,他知道米的下落,卻不肯告訴她?

龍無雙一聽就懂,卻還是不肯放棄。她笑得更甜,隔著一張茶几坐下,一手撐著精緻的下巴,看著嚴耀玉。

「師傅,別忘了,當年您與師娘斗酒,虧得是我,才替你弄來那些玉龍。」俏臉上梨窩深深,她的笑容極美,甜得像是要淌出蜜來。「這事兒,要是讓師娘知道,只怕您今晚——噢,不,是今年,都得準備睡書房了呢!」

當年,金金與嚴耀玉斗酒論輸贏,是年僅十二的龍無雙當內應,才替嚴耀玉把一批劣醋,換成御用好酒「玉龍」,讓他大獲全勝。

提起舊事,嚴耀玉一挑眉。

「你這是在威脅我?」他笑咪咪的問。

「不敢不敢,無雙怎麼敢威脅師傅呢?」她摀著胸口,無辜的直眨眼。「只是,要是師娘從別處知道,那也非無雙能夠控制的啊!」

「這招夠卑鄙。」他薄唇輕掀。

「謝謝師傅誇獎。」她起身,盈盈一福。「畢竟,古語有云,名師出高徒嘛!」

是啊,古語也有雲,養虎為患!

嚴耀玉這會兒可是深深後悔,當初答應做這小女人的師傅,把她調教得如此精明,不但懂得見縫插針、遇洞灌水,還懂得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如今膽子大到連他這個師傅都敢威脅。

龍無雙眼兒又一轉,主動提議。

「師傅,我也不願意連累您。這樣吧,您不用給答案,只要給我幾個提示,這總行了吧?」

他望著那張俏臉,倏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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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嫁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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