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異常之處
從曹雨家出來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了。因為之前所聽之事太過於悲痛和壓抑,以至於來到車上的時候,我依舊無法從當中掙脫出來。當無法壓下的噁心感越來越強烈時,我推開車門吐了出來。
這一切都被秦培華看在了眼裡,他抬手遞給了我一瓶礦泉水:「許峰,在屋裡時你就有些不對勁兒,到底怎麼回事兒?」
「秦支,我沒事兒。」兩口水灌下去,那股子噁心感也減輕了許多,「就是覺得有些人實在是噁心了一些。」
「你說胡明傑?」
「嗯。」
「這個人雖然可恨,但所作所為也能理解,生死攸關之際,有多少人能高風亮節將活命的機會讓給別人?」「求生是本能,的確無可指摘,可他的行為也太下作了吧?」我越想越生氣,「他用醫生的身份來要挾袁永超,逼迫他放棄救助傷勢更重的萌萌。可他怎麼就不想想,萌萌與他相比也是弱勢的一方,為什麼不
能獲得優先被救助的權利呢?」
「所以說,人心不古啊……」秦培華長嘆了口氣。
「秦支,這大概就是袁永超「吃掉」胡明傑心臟的原因吧?」
「就算是,也只是原因之一。」
「怎麼講?」
「你忽略了曹雨的一句話。」秦培華語氣凝重了些。
「哪句?」
「嘲諷議論的人群。」
「是啊……」我不由的感慨了一句,「這就是可悲之處啊,危難之中不肯伸出援手也就罷了,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同時還總是擺出一副佔據道德制高點的「聖母婊」嘴臉,真他娘夠噁心的。」
「許峰,你相不相信,如果沒有圍觀人群的起鬨、妄言、甚至是無底線的批判,袁永超當時或許不會改變主意。而如果他先去搶救萌萌的話,應該能趕在後續坍塌之前將胡明傑給搶救出來。」
「所以,我們之前的判斷是正確的。」
「是的。」秦培華點頭,「袁永超之所以「吃掉」了胡明傑的心臟,並非只因為他們之間的恩怨。更多的是一種控訴,這是說給我們聽的,也是說給這個社會聽的,更是說給已故女兒聽的。」
「這也是對我們的「審判」對嗎?」我苦笑著。
「或許吧。」秦培華說完,陷入沉默的同時發動了車子。
冬季的黃昏很短,短到我們駛出別墅區后整座城市便被閃爍的霓虹所淹沒了。
回到隊里之後,我和秦培華去食堂簡單的吃了些東西,隨後便來到了會議室,剛進門便看到了滿臉疲憊的陳俊。
通過交談得知,楊帥的肺移植手術非常成功。或許是我們解開了唐蕊的心結,她也在今天去醫院看望了楊帥,並向徐紅玲表達了繼續跟楊帥交往下去的意願,並不顧反對堅持留在了醫院裡面。
這一系列案件,為我們帶來的都是負面的東西,唐蕊和楊帥的複合,總算是為這寒冷的冬季增添了幾分暖意。
除此之外,陳俊帶人走訪排查的收穫並不大。由於胡明傑居住的小區較為老舊沒有被監控設施覆蓋,因此他們無法排查胡明傑的最終去向,這也說明想要短時間內找到蘇沫幾乎成了不可能的事情。
至於那架無人機,陳俊他們也根據序列號聯繫了廠家,但這條線最終斷在了一家網路商城上。無論是郵寄地址,還是購買者的聯繫電話,經過排查都是進行過偽裝的,顯然是早就計劃好的。
至此,案件再度陷入了停滯階段。為了能夠找到具備追查價值的蛛絲馬跡,我們只能連夜重新梳理案情。
從蘇沫綁架開始,本起案件當中出現了數名嫌疑人,楊培、王海剛、胡明傑、包括目前不知所蹤的袁永超。
這幾人當中,除卻王海剛與案件沒有直接的關聯之外,剩下的三人都參與了接頭後轉移蘇沫的犯罪過程。
而且,前一人都是死於后一人之手。
胡明傑接應楊培,將其殺死後並且偽造了案發現場,一度讓我們以為楊培是死於王海剛之手。而袁永超在接應胡明傑之後,又將其殺死在了自己的家中,摘除其肺臟之後,又殘忍的食用了他的心臟。「看來幕後真兇所雇傭的人都是經過細緻甄別和了解的,他怎麼找到的這些人目前還不得而知,但有一點是無法忽略的,那就是他清楚這些人的過往經歷,這或許能為我們打開另外一條思路。」秦培華做了
小結。
「秦隊說的沒錯。」陳俊附和著,「而且通過案件徵象能夠看出來,幕後真兇能夠死死抓住每個人的弱點。或許就是通過這個,他才將這幾人都牢牢控制在了手裡,從而幫助他來完成這起犯罪事件。」「上述分析沒有錯,我們一直以來的偵查方向也是對的。但你們察覺沒有,雖說我們在不斷的挖掘出犯罪嫌疑人的新的信息,可從始至終都沒有佔據過任何的主動,一直都被幕後真兇牽著鼻子走。」這點我
必須點明,一定要讓秦培華和陳俊重視起來,被動的局面始終是對我們不利的。「許峰說的這點很重要。」應聲之後,秦培華又皺起了眉頭,「不過話說回來,就算我們心有不甘,就算我們不願意麵對這樣的局面,可擺在眼前的事實就是如此,我們只能通過已發的案件來尋求具備追查價
值的線索。」
「……」
當秦培華的話說完之後,我和陳俊對視的時候都發現了彼此眼中的無奈,這起案件著實太棘手了。
「對了許法醫,之前在水庫發現楊培屍體的時候,我記得你曾經提到了「審判」這兩個字,當時忙著勘查現場也就沒有詳細追問,現在你能不能說說,這究竟是什麼意思?」陳俊目光灼灼的盯著我。「陳隊,其實這不光是我的看法,秦隊也是這樣認為的。案件徵象中的細節能夠讓我們在一定程度上窺探到幕後真兇的心理,而這種心理恰恰表明他對執法機關是心存不滿的,最直接的根據就是蘇沫被綁架
。」
「許法醫,難道你認為這起案件並不是針對你的?」陳俊有些不解。
「不。」我搖頭,「是針對的我的,否則也不會將我的未婚妻綁架。」
「這樣說的話,我倒是有些糊塗了。」陳俊面露疑色,「如果是單純針對執法機關的話,幕後真兇完全可以綁架任何一個人,只要這人是警察就行,何必如此大費周折的跑到香城來犯罪呢?」
「陳隊,其實只要把這一切串聯起來就能明白了。犯罪嫌疑人的確是在報復執法機關,而我和蘇沫就是他所利用的途徑。當然,也不能排除他對我有著恨意,或許之前曾經打過交道也不一定。」「嗯,這樣說我就明白了。」陳俊點點頭,「除卻「意外」的涉案人王海剛之外,目前出現在這起案件中的幾名嫌疑人雙中都沾染著罪惡。楊培犯罪之後受到了懲罰,然而這種懲罰實際上是與罪名不對等的,而
胡明傑更是曾經侵犯過唐蕊,出於各種原因始終逍遙法外。至於目前不知所蹤的袁永超,則是……」
話說到此,陳俊突然停頓了下來,這不由的讓我在下意識間做出了追問:「陳隊,怎麼不說了?」
目光在我和秦培華的臉上掃過,陳俊很嚴肅的說道:「秦隊,許法醫,幕後真兇的「審判」是雙面的對不對?」
「沒錯。」秦培華點頭,「既在針對我們,同時也在針對著幾名幫凶。」
「如果是這樣,那就有問題了。」
「陳隊,什麼問題?」我趕忙追問著。
「咱們單說幾名幫凶的事情,楊培犯過罪,胡明傑也犯過罪,可是正在追捕的袁永超並沒有犯罪啊?」
「嘶……」
聽到陳俊這樣說,我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冷氣,如果不是此時被說透,我還真把這點給忽略掉了。
「這點非常關鍵。」秦培華顯然也意識到了,第一時間下達了命令,「調取袁永超的詳細檔案,看看有沒有什麼污點。同時派人去醫院裡面走訪,全方位的進行了解,看看他有沒有過什麼過失。」
「知道了秦隊,馬上去。」
人派出去之後,秦培華又轉向了陳俊:「你繼續盯著外勤小組,以胡明傑的家為中心向外輻射,擴大排查範圍。」
「我馬上就安排。」陳俊點頭。
「許峰,你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沒有。」我搖搖頭,秦培華的命令雖然很短,可我清楚在這幾句話之下會調動多少警力,那些人又會付出多少辛苦。
「秦支,我想打個電話。」如今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我不能這樣乾等著。
「給他嗎?」
「是的。」
「也好,去吧。」秦培華應允。
電話,當然是打給蘇圖的,接通之後我將目前的情況做了大致說明,隨後略有緊張的豎起了耳朵,但願他能給出有效的建議吧。否則我不知道這樣拖下去,蘇沫的身體是不是還能扛得住。果然,蘇圖沒有讓我失望,短暫的沉默之後便做出了回應:「許峰,你知道什麼叫做六人定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