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顛倒黑白

第三十四章 顛倒黑白

在我剛剛進入警隊的時候,師傅就曾經跟我說過:「人心如果是紅的,那麼眼睛就是黑的;若是眼睛因趨利的劣根性變紅了,那麼心必然會受到腐蝕后墮落,從而被隱藏在最深處的骯髒罪惡所染黑。」在那時,我還沒有親眼目睹過太多慘烈的案發現場。更沒有與那些喪心病狂的犯罪分子打過交道,相應的也就沒有了解過每一起惡性犯罪事件背後所隱藏的種種令人崩心裂膽的內幕和隱情,所以當時對師

傅的話並沒有太深的理解。可隨著接觸的犯罪事件越來越多,我也愈發覺得師傅這種看似有失偏頗的比喻是多麼的正確了。

犯罪事件中什麼最可怕?

不是窮凶極惡的犯罪手段,不是讓人膽顫作嘔的案發現場,也不是隱藏在背後令人唏噓感嘆的種種動機和因由。

而是——人性!

人性是極為複雜的,是變幻莫測的,是需要教化的,也是需要引導的。

倘若不加以約束放任其自由發展,往往都會成為滋生罪惡的溫床。

一如袁永超和曹雨。

他們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都是所在行業的傑出精英。可就算是這樣的人,依舊無法避免被「某些人群」同化,當劣根性的東西失去控制時,最終還是會在名利的驅使下走上犯罪的不歸路。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儘管惴惴不安的袁永超在進行了深刻的反省之後已經開始察覺到後果的可怕,但他想要從中掙脫出來卻也為時已晚了。

或者說,他高估了自己的控制力,更低估了人心的可怕,這場利用職權犯罪的事件,從一開始就是個吞噬人的可怕漩渦。

漩渦形成的始作俑者是袁永超和曹雨,可當越來越多的人卷進來之後,漩渦已經完全脫離了他們的控制。

袁永超意識到了這點,身為律師的曹雨怎麼可能沒有想到。她不光想到了,而且還做了未雨綢繆的準備。

無論是醫藥代表,還是那些醫療器械的廠商,儘管他們過手的東西都是「善用之物」,可說到底他們依舊是一群唯利是圖的商人。或許玩兒法律文書方面他們不如曹雨,或許在合同的簽訂上也占不到任何的便宜。可這種人身上卻存在著一種曹雨沒有真正重視起來的東西,那就是人骨子裡帶的「野性」,一旦他們張開嘴,吃不到整口的

肉也必須要撕下一塊皮。

比如,表面上依照合同辦事的同時,暗地裡開始悄悄腐蝕那些受指導的醫療機構。說是釜底抽薪也好,說是過河拆橋也罷,總之在嗅到罪惡的銅臭味兒之後,他們的手段都是無所不用其極的。

感情,是人與動物的最大區別!

因為感情的存在,使我們具備了豐富的情緒反應,可與生俱來的喜怒哀樂又將人塑造成了無法調和的矛盾體。一邊是踐踏的信仰正在逐漸的崩塌,另外一邊則是愛人情感的不斷升溫,這在不善於人情世故的袁永超身上,是極為艱難的抉擇。而他患得患失的性格,更是閉合了最後一絲可能轉圜的縫隙,將矛盾推向

了駭人的極致。

袁永超的惴惴不安都被曹雨看在了眼裡,她很清楚事情正在逐漸脫離掌控,也意識到了這種失控的結果是何等的嚴重。但她並沒有懸崖勒馬,更沒有積極主動的去彌補犯下的錯誤,而是選擇了欺騙。

而且,這種欺騙是雙向的!

如果說欺騙袁永超還能用成全婚姻來當做善意謊言的話,那麼她對自己的欺騙,則完全是禁受不住誘惑下的借口罷了。

不安的內心獲得短暫的平靜之後,袁永超和曹雨的生活又恢復了正常,只有那罪惡的漩渦還在不斷的擴大著。

直至,到了破碎的那天。

病毒性的流感,並不屬於多難治療的病症,只要用藥得當,在病情得到控制之下很快便會康復。可就是一場看似不起眼的流感,卻造成了一起重大的醫療事故,只是事故的真相尚未公之於眾,便悄悄的復歸於了平靜。宛若一陣突兀捲起又很快消失的風,如果沒有吹亂的頭髮作為證明,誰又敢說風曾

經來過?

然即便是頭髮北風吹亂了,但只要及時梳理擺弄整齊,依舊不會留下任何風曾經存在過的痕迹。是葯三分毒,更莫說黑心代理商所提供的藥品本身就是不合格的。成年人服用之後尚且產生了諸多的不良反應,更莫說免疫力低下的幼童以及嬰兒了。他們有的在持續的高燒中陷入了昏迷,有的上吐下瀉

致使肝腎受到了嚴重的損傷,還有的……尚未來得及綻放便在悄然之間枯萎了。

有人說孩子的眼睛之所以純凈,是因為他們還沒有見識到這個世界中的骯髒和罪惡,誰都說不清楚,當凋零於世的剎那,那雙光芒逐漸黯淡的眸子里,是否被殘忍的兇手留下了一道渾濁的刻痕。

又是否,會有人將那道污濁的痕迹擦去?

但這要有個前提,那就是這道痕迹真的存在於現實當中,能被廣大人民群眾所看到。

而現實往往就是如此的殘酷和可怕,當重大醫療事故通報出來之後,人們看到的只是這次流感的變異,只是醫務人員的準備不足,只是會儘快向那些昏迷的患者傾斜更多、更好的醫療資源。

從頭到尾,都沒有看到錯誤和責任。

病毒變異的說辭,顯然安撫住了慌亂的人們,而後續免費的治療,更是讓他們感激不已。似乎沒有任何人意識到,這其實是一起喪盡天良的犯罪事件。

除了那對兒在透風漏雨的破敗放屋裡,撫摸著孩子冰涼屍體痛哭不止的夫妻。

他們想過弄清楚事實真相,可在已經公布的的權威性結論報告前面,又有誰會相信他們的話,又有誰會站出來為他們說話?

哪怕,僅僅只有一句?

可能更多時候,會被當成借題發揮索要巨額賠償的「刁民」吧?很多時候,選擇是一件極為艱難的事情,是背負罵名追求真相最終不了了之,還是自認倒霉接受一筆數額不小的賠償,這對兒夫妻很現實的選擇了後者,因為有些事情做了也看不到任何的希望,況且他們

還有兩個孩子要養。那一筆錢,足夠改善他們全家的生活,會給兩個孩子創造更光明的未來。

只不過代價也會極為慘重,遠遠不是昧了良心那麼簡單,而是要在剩餘的人生中拷問自己的靈魂。

既然沒有被定性為醫療事故,袁永超自然而然也就無需承擔什麼責任,而是藉此機會結束了香城醫院所謂的新人考核程序,順理成章的成為了大外科的副主任。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順利和美好。

一趟磨練於基層的經歷,不僅讓袁永超的錢包鼓了起來,同時也將他的名氣打了出去。而他和曹雨,也終於攜手走進了婚姻的殿堂。

當然,事情並未就此結束,很多個夜裡,袁永超都會被一個「孩子」糾纏在夢境中,每每掙脫出來都會大汗淋漓。

此般根由,曹雨當然是心知肚明的,為了安撫丈夫也好,為了自我救贖也罷,曹雨在以袁永超的名字成立愛心基金之後,給那個不幸的家庭又送去了一筆錢。

孩子的父親從未有過他想,對曹雨以及袁永超表達了誠摯的感謝,畢竟孩子的「不幸離世」是病毒變異所造成的,與他人以及就診的醫療機構沒有任何的關係。

可在孩子的母親看來,這好心的幫扶之下似乎有著不合理之處,尤其是在了解到事情與永遠超有關係的時候,她漸漸生出了疑心。

「阿姨,您說那個孩子的母親生出了疑心?」話說到此,秦培華忍不住問了出來。

或許是這段回憶太過於沉重,曹雨母親的面容有了幾分凄苦,回應的聲音也顯得有些無力:「是的,我能確定那位母親起了疑心。」

「為什麼這樣說?」我皺了皺眉頭,「是曹雨告訴您的?」

「她瞞著還來不及,怎麼會告訴我呢?」曹雨母親搖頭苦笑。

「那您是怎麼知道的?」秦培華追問。

「是杜晗告訴我的。」

「杜晗?」我掏出本子記下了這個名字,「她就是那個孩子的母親?」

「是的。」

「她跟你說了什麼?」秦培華問。

「說了什麼?」曹雨母親長嘆口氣,「當然是說出了小雨和永超做過的事情,或者說……是他們犯下的罪惡。」

「她是怎麼知道的?」這是我極為好奇的一點,一個尋常農婦是怎麼搞清楚事實真相的,尤其是在真相被刻意掩埋的前提下。

「許法醫,如果我說是她推導出來的,你信嗎?」

「推導出來的?」這不由的讓我一愣,「怎麼推導?」

「當然是設定一個可能性的結果,然後完善支撐這個結果的依據,說到底跟你們辦案差不多吧。」

「我怎麼越聽越糊塗了?」秦培華接話說道,「一個普通農婦,真的能做到這點?」

「秦隊長,你有沒有聽說過這樣一句話?」

「什麼?」「女本柔弱,為母則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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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醫靈異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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